“老板,不论年龄大小多学本事才能赶上时代。”
“王姑娘,这二年你看到我身上改变着什么?”
“身上看不出什么,除非穿几件新衣裳,改变主要看心里啥变化。”
“我觉得心里不象开豆腐坊那时候镇定,现在心里窝着一股子火。”
“不是我们年轻人把你急的吧?”
“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说笑,也让我竖起了耳朵听,我老犯糊涂,王姑娘,你要体谅。”
“老板,农场就象我的家,有丑事也该遮瞒些,对不?”王美丽说。
坤叔发现五官镇上自己没有一位知己朋友,只有看见儿子雨林,王美丽,林小霞他们心里才鲜活起来。他听村里的婆娘们说,下了岗的老坟长没中了既不打麻将又不喝酒,常在傍晚时分到阿庆嫂在村里的出租屋里去,他带着茶叶,带着花生米,他去阿庆嫂屋里喝茶,他绝对不会看上阿庆嫂,儿子阿庆给自己做女婿,他一定是看上了阿庆嫂那一对硕圆的奶子。
坤叔既想着阿庆嫂又害怕阿庆妇,阿庆嫂在疏远自己,在躲避自己,坤叔喜欢阿庆嫂象哄小孩一样哄着自己。坤叔酒量已经明显减少了,有时候只一碗黄酒就醉。从小喜欢花的坤叔也到花房大棚里摘几枝玫瑰插在自己床头柜酒瓶里,睡觉前也要伸了鼻子贴着玫瑰闻香。
他不喜欢去镇上或者进城玩乐,当苍茫大地躲进太阳阴影里时,他便去他的天堂。
天堂里没有电视音乐和现代的家用设备,伴他而眠的虫鸣鸟鸣和树鸣,有时他还能听见龙岗上风中的哭泣声,想着山坡上那些已经爬上铁丝尼龙绳上的葡萄藤,想起花房里的玫瑰,想起射向桶内的牛奶和一只只丰富的粗大乳头,想起沙奶奶和阿庆嫂她们飞扬神采的脸,想着日子充实,自己对儿子雨林的心血没有白费。
坤叔习惯早睡早起,有时候在半夜睡不着便在几百亩牧草地转悠。坤叔渴望着阿庆嫂象仙女一样从月色中走进天堂,用硕圆的乳房填满自己的欲望,阿庆嫂已有几天没来。他恨她,他便回忆王美丽沐浴时洁白的胴体,回想写真集上王美丽那勾人的目光和动物一样柔滑的躯体。星期天的午后,坤叔睡过午觉从别墅里走出来,他手捏水烟杆朝栅栏溜步。
阿庆嫂拦住了他:“坤叔,你对我一声不吭,你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
“你有话对老村长说去,我不听疯女人说话,我不喜欢女人是向阳花朝霞时向东迎着,又在傍晚上扭脸向西。”坤叔说。
“真的,坤叔,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
“你要多少钱尽管讲,不要败坏了我名声,我知道自己有了恶病也活不了多久,你不要恶诈我。”坤叔说。
“不是,坤叔,你是我肚子里的宝宝他爹,你把我留下吧。”
“把你留下,和我举行婚礼吗?”
“不,坤叔,不结婚也行,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他是你的种,不管是男是女总是你的血脉,你的根啊。”
“我不听你一派胡言乱语,女人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办法都可以使出来,你阿庆嫂没上我的床之前你那么的不得了,后来你为儿子,从我这儿拿钱供儿子读书,变得象小羊羔一样温顺体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老村长暗中勾搭,把我当什么?!”
“坤叔,你不要猜疑别人,老村长根本没有和我睡过觉,他只在喝过酒后摸过我一回奶子。”
“好啦,阿庆嫂,男人只摸了一下你奶子,啥事也没发生,你这话说给鬼听吧,你是个感情不专一的女人。我这辈子已经遭受过第一个老婆戴绿帽子了,我不愿让所有的女人给我戴绿帽子。”
“你不相信,坤叔,我去把老村长找来,他是你从小在一起的朋友。”
阿庆嫂急了,眼含泪水。
“不,朋友?男人喜欢同一个女人就不算是朋友,是阶级敌人,哼,提起老村长,我一肚子气,他当村长那会,尽是他阻拦,五百亩山坡差一点到不了手。他多么自私,为了让阿龙做他的上门女婿,他宁肯把林场仓库屋租赁给阿龙。现在呢,还死皮赖脸要到牛奶营销公司去打工,让个女儿占着门市部会计位置,告诉你阿庆嫂,人都是自私的,祖祖辈辈都如此。“
“坤叔,我没想到你有了钱变成这样,这样的卑鄙下流反脸不认人,怪我自己看错了人。“
“阿庆嫂,下辈子吧,我再去找你结婚。“
“不,我就找你,我找你结婚,我现在就去死,死了拉你一块去阴间结婚。“
阿庆嫂完全被坤叔欺糊涂了,她朝着渔塘奔跑,她发了疯似的跳进了已经冰凉的河水。
坤叔没想到阿庆嫂如此勇敢,他跳下河拉住了阿庆嫂的头发。
阿庆嫂是被坤叔抱上岸时,遇到阿庆的。
“妈!”阿庆喊。
“阿庆,妈给你丢了脸,妈要死,才能表明自己的清白。妈这辈子没对不起任何人。”
女秘书艳史(61)
“妈,我们马上就走,离开这野草疯长的地方。”
“你们走,我不阻拦,我还可以给你们一笔钱,找个地方安家,20万买套房够了。”坤叔说,“这笔钱,我已经准备好了十多天。”
阿庆不管坤叔怎么说,也不顾附近村庄里的男男女女奔来看热闹。
“阿庆,把我放下来,我喝了几口水而已,死不了,我还不想让肚子里的宝宝死掉!”
“妈?你肚子里真有坤叔的孩子?”
“对于你,阿庆,妈不清白,那全都是为了有钱供你读完大学,对于坤叔我是清白的。”
“不,妈!你永远是我的妈,我找不到城里的工作,捡破烂也要让妈不再受苦,穷人应该要有志气。”阿庆给妈拉整了上衣。
坤叔拿着一口布袋向渔塘走来:“阿庆,算我坤叔对不住你妈,听说你要走,要去城里找工作,你是大学毕业生,肯定能找到,这20万块钱先拿去在城里买套房子。”
“我阿庆不需要你一分钱,我也不允许我妈要你一分钱,让你的钱喂鱼吧,死老头!”说着阿庆夺过布袋,把一叠叠百元大钞全部撒进渔塘。
“坤叔,鱼吃钱了,鱼吃钱了。”村里的男女老少在高声叫着。
百元大钞飘满了渔塘,它们在冬天的风中飘扬。
王美丽先带着玫瑰和百合花去了上海,她把红色紫色黄色玫瑰作样品送给了宾馆酒店和鲜花店。她要保证坤叔农场10亩花卉和自己百亩花卉全部销出去。她决定到城里去招收卖花姑娘做自己的营销员,她驾着宝马车奔忙着,春节前一个星期她便安排了拉花卉的厢式货车,把玫瑰花以花朵大小包装上车。
坤叔本来是不插手王美丽花房大棚事务的,看着花工们采花扎花装花实在忙碌,他便去帮着记数。
阿庆嫂退了出租房收拾了日用品和儿子阿庆离开农场时,没有向坤叔道别,她心底里已经遗忘了坤叔吗?
“坤叔,方仁坤!”老村长的声音忽然从山道上传来。
“大叫什么,象你一样吃了饭闲着没事,没见我正忙着?!”
“方仁坤,你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可不能对不起阿庆嫂,她和儿子已经走了,现在快到镇上了,坐公共汽车走啦。”
“她走,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她的工资我早结算清了。”
“阿庆嫂是你坤叔的打工妹,挤奶工一点不假,可她肚子里有你的孩子,这是事实。”老村长说。
别猫哭耗子了,阿庆嫂肚子里就是有孩子,她知道是谁的,不会是你老村长的,你急那样干啥?“
“方仁坤,现在科学技术发达了,医院里查得出来,告诉你,你不要后悔啊,我是看在朋友面上,你随便欺侮我可以,不要看不起自己。“
坤叔骑自行车到镇上公交车站时,阿庆嫂和儿子已经上了汽车坐在后排。坤叔用手示意阿庆嫂拉开窗,阿庆嫂没动,是她儿子伸手拉紧了窗门。
“阿庆嫂,你留下来吧,我或许真的错了。”坤叔心里有些懊悔。
“我恨自己瞎了眼,轻信了你的谎言,你说你会对我负责任,你欺骗了我。”
“假如你肚子里真有我的孩子,不要委屈自己。”
“你坤叔钱再多,我不会向你乞讨的,你放心,我儿子阿庆大学毕业了,我有依靠,你快走吧,我一辈子不会来找你……”
阿庆是用鄙视的目光看他的。
在汽车响起马达声的一瞬间,坤叔看见了阿庆嫂把脸转过去,有泪珍珠般落下来。
“阿庆嫂,阿庆嫂!”看着公交车远去,坤叔心里还在喊着,他耳边回响着“我一辈子不会来找你。”
坤叔呆傻傻站着,一下子老了。
坤叔是推着自行车回农场的,他已经骑不了自行车了,乡间大道的树上有乌鸦在叫,象朝着坤叔叫,嘶声力竭的。坤叔双眼热起来,盈出了泪。
王美丽沉醉于玫瑰和百合花给她带来的无比幸福中,2003年元宵节后,王美丽坐在房间里,书桌上垒砌着一叠叠人民币。她用红纸写着几单张。运输款,花工工资,投资成本,除去所有支出后,王美丽欢叫一声:“啊,五十万净利。”王美丽成功了。
王美丽大清早就去找坤叔,她太想让坤叔老板高兴,太想让坤叔信任自己的能力了。
石狮子中间的门开着,坤叔不在天堂里,坤叔在龙岗上察看葡萄秧。
“老板,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王姑娘,上海回来给我带了啥好吃的东西?”
“老板,你就住在这里一辈子啦?”
“我守在祖宗留下的山不好吗?王姑娘进去讲。”
“我不想进去,黑灯瞎火的。”
“你不想享受一下天堂生活?”坤叔自己先进了黑色的门。
王美丽进去时还闭了一下眼睛,“这就象地窖。”
光线从石狮子间照射进去,里面有一股暖气扑面。王美丽呼了口气。
“王姑娘,什么喜事啊,快说!”坤叔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王美丽站在床头柜旁边,“我一下子就赚了五十万块钱,我要感谢你,不过我没给你买什么上海货做礼品送给你。”
“我什么也不要你送,王姑娘,我看见你心里就抖,腿就发软,快到这里坐下说。”坤叔拉住王美丽的衣。
王美丽感到坤叔的手劲很大,坤叔的两只手就象一个铁箍。
王美丽脸红气喘。
王美丽嘴里喊着:“老板,老板。”
“天堂里没有老板,没有坤叔,王姑娘,在这里不要受拘束。天堂里,我和你才彻底平等,我们可以忘记一切。”
“不,不要,老板……”王美丽象被冰山融化,感觉自己已是融化成水。
“我是真正的男人,王姑娘,对不对?”
王姑娘不想说话,她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朝露已经透去,霞光很灿烂,王美丽走出梦一样的天堂时,她听见了奶牛场上的哞哞的牛叫声,她觉着人世间的美好,开满花的山坡草和小野花朝她点头微笑。
王美丽整了整衣,朝天堂的方向呸地吐了一口痰。
王美丽想道,阿庆嫂走了,我不能成为坤叔的性奴,要说自己用青春的身躯奉献给坤叔,不过是她赚到五十万块钱以后喜悦之外的对坤叔一种感谢,对于坤叔来讲,年轻的王美丽是那样生机蓬勃,那样的洋溢活力,给了他全新的享受。给了孤独中的坤叔一种抚慰。
在息灭床头书桌奶白色灯光后,她闭着眼睛,该走了,该离开五官镇了,到坤叔农场来只是生命过程中的一页,我不能象萤火虫扑着灯火而来。我要离开五官镇,离开农场和坤叔,离开雨林和自己的同窗林小霞,但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去。这样的离去将是一无所获,她想把茶园变成活货变成现钱,坤叔的农场对茶园渴望已久,方雨林和林小霞也同意建设旅游农场的整体方案,把茶园转让给农场,她就是一位理所应当的股东,可以拥有农场的股份,可以当农场的主人,不再做让人瞧不起的打工妹。
王美丽是在方雨林和林小霞从城里回农场度周末时主动提出开一次会的。
“王姐,你的策略虽然有一点风险性,但完全正确,你不但帮农场赚了钱,你自己也赚了不少钱,你该好好请客了。去桃花源酒店还是城里海鲜酒楼?!”方雨林说。
“馋猫,那些酒楼的菜早吃腻了,我去镇上买了菜回来做,我亲自下厨,保证你们吃了忘不了。”
“老爸住进了地狱还当天堂,一个怪老头,苦了王美丽了,你一个人住着三百平方米的别墅。”林小霞说。
“别嘴上说得好听,小霞你夜夜拥着方雨林,早把我这个同窗好友忘了吧?”
“我每星期回农场二三次还不行啊。”林小霞说。
“你俩早该结婚了,让我羡慕死了。”
“日子定了,王姐,今年五一节结婚,我二十三了,可以当爸爸了。”方雨林说。
圆桌会议气氛很轻松,由于方雨林和林小霞结婚的事,大部分讲婚礼的事,坐直升飞机用九百九十多玫瑰在草地上插成花圈,作定点降落什么的,坤叔一直在笑,他时而吸水烟,时而托着下巴,他不用正眼看王姑娘。
方雨林说:“我爸当董事长,我当总经理,王姐当副总,林小霞就是财务大臣,我们四个人都封官了。”
“既然封了官就该许个愿,王姐,你三年合同快到了,你先说。”林小霞说,嘴上咬着笔。
“现在的问题是农场扩大了规模,我也当上了副总经理,农场资产在逐渐增多,我已经不是打工妹了,我把茶园转到了农场,亲兄弟明算帐,请老板们给我明确股份的比例,并按合同形式固定下来,这样我以后拿工资红利就有据可依,少了我许多不必要的想法。”王美丽看着坤叔说。
女秘书艳史(62)
“王姑娘既然提出这个问题,我们就拍板解决了。王姑娘搞经济确实有一套,以后还要给农场出谋划策,她把茶园转到我们农场是有功劳的,茶园可是一块肥肉有多少人想抢它。林姑娘马上要和雨林结婚,结婚证领到手,王姑娘林姑娘都有20%的股份,怎么样?60%股份我一份不要,全给雨林。”坤叔说。
“老爸,这农场是你一手创办的,奶牛也有四百头了,你该有大部分股份。”林小霞说。
“不,不要,我相信儿子,我暂时挂个董事长吧!”坤叔说完便出了客厅。
王美丽在厨房中很兴奋,她煲着鸭汤,用勺子尝着汤水咸淡,她终于踏进了坤叔家族的圈子,成为有份量和林小霞同等权利的一员。
晚饭时,王美丽给每人一碗老鸭汤分着。
“让王姑娘做厨娘不合适。老爸,我们得聘请一位厨师了,要扩营养搭配,生活才得到保健,城里人都开始请家庭医生。”方雨林说。
“是啊,让王姑娘每天煮饭不合适,厨师你们就负责请吧。”坤叔说。
王美丽清明节后几天去太湖边的一家机械厂去看望罗大树苗,罗大树被判了无期徒刑,在劳改农场机床厂服刑,做车间统计员,人还是白白胖胖的。
“罗大树,实在没想到……”王美丽落泪了。
“王美丽,你看到了我本来面目。”罗大树接着长吁一声。
“我只要在五官镇,我会来看你的,每月一次。我想看到真实的你。”
“不,美丽,不要那么傻,离开五官镇吧,搬进城里去,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你年龄不小了。”
“我已经有了离开农场的计划,罗大哥!”王美丽落泪时也看见了罗大树终于没有忍住,眼睛先是红后是一串串泪珠。
“我们相识的时间不长,没能给你更多的帮助,你太讲义气,以后全靠你自己了。”罗大树关心地象对妹妹一样说。
“不,罗大哥,你在我眼里是真正的男子汉,才害了自己,我会看见你出来。”
“就是能减刑,出了牢也就是一个老头子了,美丽,我可惜的是为这个美好世界做的事太少。”
“小燕判了十年,我也会去看她。”
“我最对不起的是女儿,快上大学了,高中是关键,这时候正需要爸爸。”
“别多想了,罗大树,我走了。”王美丽把一袋水果,几袋他爱吃的腊肠交给管教。
王美丽感到了没有罗大树的孤立无援,感到了心灵深处有春泉丁咚。她驾上宝马车,眺望着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