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哭闹着要妈妈。
程潇阳强打起精神去抱毛娃,毛娃蹬开他,说:“你走开,我要妈妈!”
程潇阳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就上来了:“小子,居然敢这样跟你老子说话!”他一把薅起了毛娃捏在手上,说:“别哭了,你妈学车去了。”
“你去学车,妈妈陪我!”
“我会开车了还学什么车?”程潇阳哭笑不得,看着毛娃哭得泪珠子成串往下滚,跟个没娘的孩子似的,就心软了,又搂着毛娃哄。
程潇阳哈欠连天地一看钟,才七点半,他把毛娃放在床上,心里骂着卓然,上了趟厕所,尿还在滴答,余光就瞥见一个小影子“嗖”地一下从门口过去了,他赶紧叫道:“别跑!衣服都不穿要着凉的!”
毛娃光着屁股穿件秋衣,像个跳蛙一样颠颠地向客厅窜去,看见程潇阳追过来就笑得咯咯地往沙发上扑。扑了一次没扑上,再扑一次的时候被他家的木头沙发的沿子把小鸡鸡给夹了一下,毛娃“哇”地一声哭了。程潇阳赶紧上去抱起他,查看他的小鸡鸡,没什么大事,程潇阳就把毛娃翻在膝盖上拍了一下,说:“谁叫你淘气的?还瞎跑吗?!”
毛娃瘪着嘴说:“不跑啦。”说完他就止了哭,咕噜着眼珠对他爸爸说:“爸爸,我要吃口香糖。”
程潇阳说:“没有!小孩子吃什么口香糖?会噎着的。”
毛娃说:“那福福就吃口香糖,他就没噎着。”
程潇阳说:“家里没有口香糖。”
“有!”毛娃很坚决地说。
“在哪里?你给我找出来我就给你吃!”程潇阳不知道卓然会给毛娃买口香糖,所以很放心地说出这句话。
毛娃指向厨房的冰箱顶上,说:“在那里”。
程潇阳一看,果然有一小瓶益达口香糖在花瓶后面藏着。
程潇阳不好食言,只得说:“就吃一颗,要记得吐出来!”
毛娃大力点头。程潇阳抱着毛娃拿了瓶子,倒一颗在手上,说:“吃完了就吃饭!”
毛娃又点头。程潇阳不相信他的承诺,就避开他扑上来的手,说:“保证!”
毛娃马上拍着胸脯说:“保证!”
口香糖吃到嘴里了,毛娃心满意足地让他爹给穿裤子穿袜子。程潇阳刚给他穿好,他的口香糖的甜味就没了,就开始闹腾:“不穿这条裤子,我要穿一套的!”
程潇阳没闹明白什么一套的,就吼他:“穿都穿好了,别瞎闹!”
毛娃不干了,把他爹刚给穿好的秋裤往下扒拉:“我要穿小熊维尼的!”
程潇阳一看,毛娃的秋衣是小熊维尼的,秋裤不是。他气哼哼地说:“我怎么知道你妈把小熊维尼的裤子放哪里了,就穿这条,要换等你妈回来换!”
毛娃不干了,在床上滚来滚去地嚎着要妈妈。
程潇阳的头都快炸了,心里怪着卓然把毛娃给惯坏了。嘴里还得威胁利诱着毛娃。可毛娃软硬不吃,一个劲地滚。程潇阳只好不管他,自己去刷牙刮胡子。
可毛娃很执着,哭起来没完了。程潇阳怕他哭坏了,就翻箱倒柜地给他找那条秋裤。可找了半天没看见,他忽然想起来,那就应该是洗了的。果然,那条秋裤被挂在了衣架上,捏捏裤脚,还是润的。
程潇阳把秋裤拎到了毛娃面前,说:“你摸摸,看干了没有?衣服不干不能穿。”
可毛娃居然不承认现实,闭着眼睛嚎道:“干了干了……”
程潇阳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盼着卓然快回来。他灵机一动,说:“哎,你赶紧换了衣服,咱们接妈妈去好不好?”
听了这话,毛娃想了想,说:“好!”接下来程潇阳不敢停嘴,一个劲地跟毛娃瞎扯着,转移他的注意力,赶紧把衣服裤子给他穿好了,到客厅里看着餐桌上有卓然留的蛋糕,他记起卓然出门前叮嘱过他,早上给毛娃泡配方奶,白煮蛋在奶锅里。
他给毛娃泡了奶,摸摸鸡蛋还是温的,就拿来让毛娃自己剥。他看看厨房里,还有一包方便面在案板边上,就打开饮水机烧了水自己泡面吃。
毛娃吃饭照例不老实,把鸡蛋壳扔在牛奶里用勺子戳,汤汤水水地满桌子都是。蛋糕捏得一地的渣子。他的动作比程潇阳快多了,程潇阳按都按不住他,只好随他去。毛娃满脸糊了食物的残屑,快乐无比。
还没到中午,程潇阳就被搞得筋疲力尽了。他看看表,估计卓然练得差不多了,就穿好衣服,带上毛娃往驾校去了。毛娃胆子小,在车里还很老实。程潇阳开车的时候省了点心。
到驾校的时候,卓然正开着车在红灯前的三米开外的地方一踩刹车,还差点撞进了灌木丛里。教练为了缓解她的紧张,说:“嗨,看外头有个小孩哎。”
卓然头晕脑涨地往车窗外看去,正是程潇阳抱着毛娃站在路边,卓然缩了缩脖子,说:“那是我的孩子。”教练说:“哦,老公孩子都来啦。”
程潇阳也看见她在车里了,就大声说:“还可以往前开点啊。”
卓然一个劲地向他摆手,程潇阳就把毛娃抱起来向她招手。卓然看着变绿灯了,也顾不上理他们,就挂上档慢腾腾地往前挪走了。
教练说:“这下安心了吧?老公孩子都来了。”
卓然苦笑着自己嘟噜:“安不了心。”
毛娃在外面,卓然还担心程潇阳是不是给他穿少了,是不是忘了给他喝水……总之,有毛娃她的心就安不了。
中午下了课,程潇阳看见卓然揩着鼻涕远远地走来,赶紧把毛娃推了过去,说:“快,叫妈妈!”
毛娃向卓然扑了过去,卓然问:“爸爸给你喝水没有?”
毛娃说:“没有,爸爸买了冰淇淋。”
卓然向程潇阳瞪着眼睛说:“这么冷,吃什么冰淇淋啊?”
程潇阳说:“他非得吃。”他转了个话题,“下午没事吧?”
“干什么?”卓然戒备地问。
“我单位还有事,论文也得准备了,要不然毕不了业了。”程潇阳说得理直气壮。
“随你。”卓然在心里哼了一声,她知道这是在找借口,程潇阳怕下午还要他带毛娃。
一家人找了个川菜馆吃饭。程潇阳要吃水煮鱼,卓然说:“毛娃吃不了辣的。”程潇阳很郁闷地没吭声。卓然点了小鸡蘑菇汤和红菜薹,叮嘱服务员说不要鸡精味精。程潇阳不耐烦了,对服务员说:“随便啦。”
卓然没理他,还在看菜单,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要点的,就把菜单递给程潇阳,说:“你还要吃什么自己看着办。”
程潇阳扯过菜单看着上面的图片吞着口水说:“来个夫妻肺片。”
卓然说:“你上次体检血脂高,还吃内脏,内脏胆固醇最高了,换一个吧。”
程潇阳嘟囔着:“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来这里干什么?”
卓然白了他一眼。
程潇阳只好点了个麻婆豆腐,说:“这下总可以了吧?”
吃了饭,程潇阳把卓然和毛娃送了回去,自己躲到单位去了,卓然问他回来吃饭不,他很坚定地说:“不一定。”
卓然不管程潇阳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一门心思地练自己的车,学车到了最后的阶段了。
最后的实际路考简直是太背了,卓然居然抽到了夜间路考,这让她紧张得要命。她在msn上跟顾红艳发牢骚,说这次如果没过的话,以后也得是夜间考,夜间路考是新出来的考法,全北京市的驾校抽考的,怎么这么大个铁饼就落到了她的头上呢?
顾红艳站着说话不腰疼,七扯八扯地安慰了她半天,说建议她考前练车。
“没用!”卓然想,反正是抽到夜间了,路考考前练车的费用比其他科目的考前练习的费用要高很多,如果一次过不了,那可亏大了,还不如补考一次,如果再不及格,那就再说了。
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卓然等到了路考的那天。也不知道算她背时还是算她走运,那天下小雨。卓然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完了。虽然说夜间路考并不是等天完全黑的时候考,而是在黄昏,可往冬天走了,天黑得早了,黄昏也提前了,再下点雨的话,那天更显黑了。
还在盘算,卓然就接到驾校的电话,通知下午早点到校,说因为天气原因,考试提前到下午三点了。“那这跟白天考是一回事了。”卓然在心里窃笑,顿时信心大增。到了考试场地,很顺利地考过了几个学员之后,卓然变得信心满满了,“不就是环岛绕半圈吗?前面后面都还有驾校的车护着,教练还坐在身边。你只要先装模做样地检查车子的性能、然后按顺序打转向灯、起步、听考官指示,最后路边停车就完事了,很容易嘛。”
车学完了,卓然的感冒也好了,让程潇阳感到意外的是,卓然的每个科目考试都是一次过关。
“尽培养些杀手。”程潇阳很不满意,他觉得现在的驾校越来越不负责了,居然能让卓然这样笨的女人一次过。当年他考驾照的时候在科目二上都考了两次才过的。可卓然顺利拿到驾照已成事实,况且她顺利地考完从哪方面对他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他也不便让他那些狭隘的不满尽情袒露出来。
程潇阳的不满
程潇阳终于忍不住了,他在卓然面前对着一件还挂在衣架上的衬衣,皱着眉头表情凝重地“啊呀”叫了一声,一开始,这声“啊呀”吓得卓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了,以为自己又不小心犯下了什么不能容忍的大错。赶紧看了过去,原来是在程潇阳那件刚晒干的衬衣肩膀上有一道白痕,这白痕很常见,只是洗衣服的时候跟别的衣服纠缠在一块后粘了别的衣服的细小颗粒。
“这难道也值得一个男人发出跟女人见到蟑螂和老鼠一样的叫声吗?”卓然在心里飘了一声讥笑,她没说话,也没把讥笑露在脸上,只顺手弹了弹,那道白痕就不见了。
“一个男人,至于吗?”卓然没理他,转身到厨房去了,她实在是受不了程潇阳的这种矫情的大惊小怪,程潇阳生长在普通的小市民家庭,但他的贵族派头是很足的。他觉得,依他目前的身份,出去讲课、谈判都需要顾及形象,所以衬衣西装也需要几件好的,新款的名牌太贵,买不起,他就退而求其次,在燕莎奥特莱斯买了不少折扣很低的品牌衬衣和西装。那次去欧洲的时候,他咬牙买了几件打折的衬衣,花了他将近一千欧元,虽然比在国内买要便宜些,但还是很让他心疼的。
名牌再打折也比没牌子的要贵,所以要爱惜,所以要经常熨烫。可卓然从来不给他烫衣服,鞋也不给他擦,这一点让他觉得很郁闷。
但他没法要求,卓然根本就不接他这个茬,即使他如此明确地表达了他的不满,卓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理会,理由是儿子都顾不过来,没时间烫衣服。现在儿子上幼儿园了,她还是不烫,理由是这两年他让她不舒心了,她不想烫。
说这话的时候,她居然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程潇阳实在是想不通,她就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了,还这么死硬。有哪个家庭妇女在家不给老公烫衣服擦鞋子的呢?她真的就不怕离婚?
可卓然还真不怕离婚。她一根筋地想着只要程潇阳能提出来,她就能马上应承下来。自从她那次爆发之后,她就对程潇阳彻底冷了那份爱,懒了那份心。现在孩子大了点了,能让人放心点了,她还老想着要找人看毛娃,她自己出去工作。至于程潇阳的衣服,他自己愿意穿笔挺的那就自己烫吧,自己想吃合口的也自己学着做好了,别想指望她。反正,这种状态也是程潇阳造成的,爱过不过了,要为了毛娃过下去,那就凑合着,别挑三拣四的,要不然就是离了。当单亲妈妈虽然艰辛,但不用看自家人的脸色,自力更生也不是不可以的。前提是他要负抚养费!
其实当一个没有工作压力的住家女人是她很向往的一件事情,以前是不好意思住家,因为没理由被人白养着,现在名正言顺了,要养孩子。可程潇阳从来都不愿意让她闲在家里,况且这两年的几乎全封闭式的家居生活让她几乎窒息掉,让她萌发了强烈的工作欲望,不光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改变。
可为什么要改变呢?也许只是为了透口气,把这几年的恶气都给呼出去。
所以她豁出去了,程潇阳反倒没办法了,他以前一直以为卓然没有了收入会听他的摆布,可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这让程潇阳的士气大挫。
顾红艳谈家庭妇女
卓然原以为路考的过程会万分痛苦,没想到如此轻松。当然,驾校的教练和交警也并没想为难他们,所以过程并不复杂。拿了驾照没有车开才是痛苦的事,程潇阳要上班,没功夫陪她练车。卓然花了三千多块钱就拿了个没用的本本,心里那个难受啊,她先想到了顾红艳。顾红艳把她忽悠去学车了,她自己到现在都没报名,先说是上班了,现在又说虽然没干两天就辞职了,但她老公不同意她学车。
“就是这家伙,该找她的麻烦。”卓然把毛娃送到幼儿园去了,就回家开了电脑在msn上给顾红艳发了话过去,说她拿了本却没车开,精神上遭受了极大的折磨,这一切都是顾红艳带来的,所以得赔偿精神损失。
顾红艳发了个大笑的小圆脸过来,说:“你还得谢我呢,要不是我,你永远也不会有实际行动去学车。”
卓然在电脑前笑了,她说:“你现在又闲着了,咱们还是琢磨点赚钱快的事吧。”
顾红艳说:“行啊,那你先去踩点,我负责买两双丝袜,咱们抢银行好了。”
两个人正瞎聊,卓然的电话响了,卓然看了一眼号码,是她以前在电视台的同事柯小果,很久没联系的。她纳闷柯小果怎么会有时间跟她打电话了,电视台的人一贯跟工蚁一样,忙忙碌碌的,根本没时间搭理闲人,自从她辞职后,柯小果就把她的信息从msn上删除了,卓然也没理会,毕竟是从职场上消失了的人,对职场中那些八面玲珑的人来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了。狐疑着,卓然还是接了电话。
柯小果在电话里跟没事人似的,仍然跟她家长里短地扯了一通,终于扯到正题上了,柯小果正在一档谈话类节目做编导,这期的话题是专职太太,需要邀请几个家庭妇女做嘉宾。柯小果在自己周围寻摸了一圈,才想到新任专职太太卓然。
卓然当然不会答应上柯小果的节目,但经不住柯小果的软施硬泡,就答应帮她推荐一个人。
放下电话,卓然就给顾红艳发了消息,问她愿不愿意当嘉宾。顾红艳说:“不去,我可不愿意听人忽悠。”
卓然说:“那你就去忽悠他们。”
顾红艳发了个吐舌头的笑脸过来,她还没看过电视节目是怎么做出来的,觉得有些新鲜,卓然又忽悠了半天,还说还有出场费,顾红艳就彻底动心了,觉得反正现在闲着了,就答应下来。
没想到过了几天,顾红艳气哼哼地来找她,说这次可真被卓然忽悠了。
“她居然想贬低咱们家庭妇女,咱们家庭妇女怎么啦?!”顾红艳对那个栏目的主持人一肚子怒气,“瞧她那样,自以为是为社会做贡献的职业妇女,趾高气扬的,下了个套让我们钻,非得让我们谈谈,作为一个全心扑到孩子身上的全职太太,孩子长大以后会不会感到空虚,会不会失落,会不会感到和社会隔绝。其他几个太太就只好顺着她的话题走,被她牵着鼻子深刻地自我批判了一番,”
顾红艳得意地喝了一大口卓然端来的茶。“我可不上她的当,我说,不会呀,我觉得自己和以前的家庭妇女有本质的区别,首先,现在这个社会处在信息时代,网络让我们与社会零距离了,和社会隔绝那是旧社会的事情。再者,我有文化,不会完全依附于某个男人,就算离婚了我也能很快地有自己的生活。但是现在,我以家庭为工作单位,作为一个不打麻将,不爱八卦的全职太太,我用我的劳动把我的家庭建设得很好,我的老公没有后顾之忧,我的孩子得到了很好的照顾,而且我为社会就业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