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四人充满豪情壮志的大声回答,令众人感动不已。
终于到了凌苍苍要出发的时候,一大清早,周管事便领着那四位家丁先到庙里烧香请菩萨保佑,随后这六个人的队伍便让迤逦至城外的乡亲们夹道送行,每个人的心中都亦喜亦悲。
“等一下!苍苍,等一下!”夏家的三位小姐坐着马车追来。
凌苍苍掀开车帘,“淑吉、淑祥、淑如,怎么了?”
夏淑吉代表发言地将她们姐妹绣的香包递给她,“这是平安符,我们已拿去过香了,希望菩萨能保佑你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苍姐姐,祝你一路顺风。”夏淑祥和夏淑如异口同声地说。
夏家庄对她的情已不只是恩,尚还有许多感情,凌苍苍在她们三姐妹的眼神关注中,相对亦难舍。
轻轻挥一挥衣袖,马车辘辘的向前驶去,轮下扬起的迷漫烟尘滚滚,许多石子高高低低的被轧跳起来。
“哎唷!”一位拉着一头驴要进县城的村夫正与他们相错而过,突然被石子打到太阳穴,血都还没流淌下来,人就昏倒在地。
围观的乡亲们看看地上的村夫,再看看远去的车马,幸与不幸其实是很绝对的,别人的不幸,绝对是自己的幸运。
第二章
忽然之间,杀声震天嘎响,荡得仿佛江面也烟波浩荡起来。
刚从长江北岸上了渡船的豪格与袁德芳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豪格和袁德芳纷纷出口问。
“水寇又出来抢劫了。”船家把船慢慢的划离原本的航道,边划还边引颈张望,“真是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局,出门居然还带着姑娘,让姑娘穿得那么漂亮,这不是摆明了自己是头肥羊嘛!”
豪格鹰隼一般的好眼力看见那姑娘不但穿得漂亮,而且美得像天仙,这一路由北到南他看过不少汉人佳丽,可是没有一个比得上她,不由得,他看得忘我。
“喂!船家,你就这么绕过去,不打算去帮忙?”袁德芳瞪着船家。
“别开玩笑了,我有几条命呀?能让我逃过这一劫就已经够谢天谢地了!”
袁德芳闻言皱眉,但他也看得出来船家身子薄弱,确实很难抵抗那些水寇。
他估量一下那四条船的水寇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他门正围着的那两条船,船上的人马看起来应该是一路的,船上有马车和四个家丁与姑娘,而那两位船家一看水寇众多,已经跳船游去对岸逃命,留下船客在抵抗。不过短时间内应该还不会有危险,因为他看得出来目前水寇只是在戏弄他们。
“豪格,我看……”
袁德芳正想叫他一起去救人,然而习惯调兵遣将发号施令的豪格马上命令船家将船调转方向。
“船家,把船划过去。”
“划过去?!”船家瞠目结舌,“我……我才不要,我们一家子就靠这渡口过活,惹恼了他们,怎么过日子?”
“原来你们跟他们勾结?”袁德芳恍然大悟。
“什么勾结?说得这么难听!”船家面有愧色但义正词严的辩解,“我们只是互不侵犯而已。要不是那群人自己招摇过市,惹得他们觊觎,我们也会好好的将他们送到对岸。瞧,那艘船的船家老高也不用跳下水,你以为这么宽的江面,要活着游到岸边是一件容易的事吗?”
“啊!”的一声尖叫,然后“噗通!”一声,有一个家丁落水。
看来水寇已经玩够了,要开始杀劫。豪格与袁德芳对望一眼,很有默契的一起抄起随身用品和武器,向水中一跳,游过去救人。
王同是第一个被打落水的,其他三人互看了看,还是认为保护小姐要紧,于是抛下那一船的东西,抓着桨挡在凌苍苍前面,拼命朝那群笑得狂妄而狰狞的水寇乱挥一通,有时打到一两个喽罗,“噗通!”的一声,也让他们落水。
但是水寇是靠水吃饭的,这一掉入水里,便再游到他们的船边,手一搭眼看就要爬上船。
阿莞一看有危险,便马上抢下凌苍苍头上的金簪子,谁的手一按上船边,她就给他狠狠的一戳,毫不留情。
被她戳中的水寇手背直冒鲜血,痛得哇哇大叫,在水里载沉载浮。
“啐!你这臭娘们!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哼!你这个龟孙子王八蛋,现在我就让你留在水里当你爸爸的王八吧。”阿莞拿起一根长篙,把那受伤的水寇抵入水中。
凌苍苍见情况危急,大家都是同一条船,就只有她呆呆的站着,于是她也效法阿莞搬起一枝篙,往水里东戳西戳。
这船上三另两女一时之间有了防备器具,没让水寇靠近。
但是没多久那群水寇仗着人多势众,纷纷跳下水,一群人如水鬼似的在船底摇晃着船,把船给摇翻了。
张能在水里大叫,“方大,保护凌小姐!李则,我们拚了!”
阿莞心想,幸好她会游泳!于是她在水面上认清方向后,往水底一潜,一边游一边趁水寇没在意时,东戳这个人的肚子,西戳那个人的背上时之间也解决不少个水寇。
待阿莞浮出水面来换气时,突然一个水寇狰狞的笑着,拿刀朝她劈来。
此时豪格和袁德芳正好游到这里。
豪格很担心那个他此生仅见的美女的安危,眼尾一瞄见浮出水面的小姐头快挨到那柄银刀,一时情急,手便在袁德芳的背上一压,腰一扭,整个人像鲤鱼跃龙门那般飞旋起来,朝那个劈刀的水寇打去。
那个水寇惨叫一声,直捂着手臂。
“谢谢……”阿莞吸口气勉强的说。
豪格礼貌的点个头。
“哎呀!放开我!”此时凌苍苍正被一个水寇揪着衣颌往船舱拉。
豪格抬头一看,见凌苍苍有危险,于是飞快游过去。
本来负责保护她的方大被水寇狠敲一记后脑勺,此刻正脸朝下的飘在水上,殷红的血液流满他的头。豪格快速将方大拖上岸,接着马上再跳入水中,然后手一撑的跳到船上,其他水寇见状纷纷上前,他一个扫腿,水寇们一时不察,一个个落水。
凌苍苍被坏人改由后面抱住,完全无法挣脱,为求保命,她急中生智想起自己头上尚有一支玉簪,于是拔下来往后面用力上剌。
豪格抓住揪着凌苍苍的那个水寇的脖子,手指一使劲,像鹰爪一样拧断那人的脖子,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正想轻柔的说些安慰的话时,蓦地,大腿偏根部处传来刺痛。
刹那间,他全身一僵,低头一见不是命根子遭殃便大大的松口气,但紧接而来的是腾腾的怒气,这蠢女人是瞎了眼吗!他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居然……还好没命中要害!
凌苍苍知道她刺中对方,而本来钳制她的力量也消失,于是她急忙的跳开并回头观望,但却差点被眼前的巨人给吓到。
他是那么高大壮硕,浓眉大眼的,腮帮子上的胡子一根根的竖立,吓得她赶忙往下看去,看见他身上的衣衫紧紧服贴,清楚的勾勒出他的肌肉纹理,她忘了羞愧的看向他的下腹部,只见她的玉簪插在那里。
至于刚才被豪格当成肉垫借力的袁德芳,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喝了几口江水。当他看见豪格占住一条船,于是也跟着跳上船。
“豪格,你……”袁德芳看见他下腹部的血渍时一愣,他犹豫的比了一下凌苍苍,“她?”
豪格咬着牙点头。
袁德芳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还好没命中要害,但也没关系,因为你身强体壮。”他自认为幽默的说,又对凌苍苍道:“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们两个是来帮你们的。你先在这里躲好。”语毕抄起一支长篙,便向一干水寇横扫过去。
凌苍苍见他身手不凡,颇有一夫当关的能耐,再看向那个巨人,他已将玉簪拔起,眼见伤口血流如注,她忽然觉得天地开始旋转。
见她脸色突然发白,且脚步不稳,豪格大吼,“你敢给我昏倒就试试看!”他来势汹汹的向她逼近,“你怎么不在刺我的时候昏倒?”说完他伸手到她的裙子底下,她都还没来得及尖叫,他便从她的裙摆撕下一条布条缠在伤口上,边缠还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这一细看,他才终于明白何谓雪肤花貌参差是,又何谓双眸璀璨若星,他完全被她所吸引,直盯着她发呆。
不知不觉的抬起手,黝黑而充满力量的手指轻触一下她的脸颊,那样不可思议的细腻触感,比利刃划过他皮肉的感觉还要犀利的窜过他的背,他骇然已极的突然站起来,抄起一根长篙将之折成两截,专心对付侥幸活着的水寇。
凌苍苍看着那个巨人左隔右打,两根竹竿在他手中成了可以削金断玉的宝刀,水寇像一盘散沙的尽往水里掉,激起阵阵水花,她看他神勇的双臂挥舞,不禁痴了,她从来没见过,也无法想象世上竟有如此神力的人。
终于一切的呼叫呐喊声平息下来,水寇四散逃逸,袁德芳伸长竹篙引阿莞靠近船,然后再拉她起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她赶紧询问主子。
凌苍苍点点头,颤声问:“其他人呢?张能还有方大他们呢?”语毕,她虚弱无力的来到船边张望。
“小姐……”阿莞想劝她别费事找了。
此时死在水里的张能仰着一张凄惨的血脸飘过船边,凌苍苍咽下倏然涌上喉咙的酸水,弯下身想将张能拖到船上。
“阿莞,快点过来帮我一下。”
“小姐,你要干么?”
“总不能让他们这样东飘西荡,我们应该把他们带到岸上好好安葬。”
豪格和袁德芳见水寇已散,正要将船渡过江,张能的遗体却越离越远,凌苍苍急得眼泪扑簌簌直掉。
“等一下!等一下!”她哭喊着。
阿莞见状扯着袁德芳,“等一下!”
“搞什么鬼?”豪格也听到凌苍苍的哭喊,但因下腹部的疼痛而显得很不耐烦。
“那些家丁们,”阿莞对袁德芳解释,“我家小姐说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喂王八,要把他们捞起来。”
“死都死了,还捞什么捞?”豪格嘀嘀咕咕的说,只想赶快上岸去检查伤口。
他真是倒霉得有够彻底,被罢了王位不说,现在又莫名其妙的被人刺伤,就算她长得再美,他只要一想起自己的遭遇,便一肚子火。
撇头一瞧,却见凌苍苍为了要捞张能而又再度掉入水中,他一个跃身跟着飞身入水,把她娇柔的身子拉到自己身上靠着,“他是你的谁呀?这么卖命!”
凌苍苍幽怨的瞅着他,“他们为我而死于非命,难道我不该做点什么吗?”说完,在豪格怀中挣扎着要转身去拉张能。
豪格说什么也不再放开她,直把她弄上船。
“你就乖乖待在船上吧,我们会负责把他们找齐的。”袁德芳只好如此承诺。
“谢谢。”凌苍苍感激的道,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半个身体还在水里,双手则贴放在她大腿上,要她坐好的豪格。
她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啊!豪格心里有个念头浮起——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甚至抛头颅洒热血!
“你给我好好的坐在船中央,不准乱动,听到了没有!”他大声说完,马上转头对阿莞命令,“你!黑脸的!给我把你的主子看好,别让她再掉到水里去。”
“主子是我自己的,用得着你说吗?”转过身,阿莞忿忿不平的喃喃自语,“居然叫我黑脸的?也不看看他自己的脸还比我黑呢!”她走到凌苍苍旁边,注意到她的脸色有如槁木死灰,不禁忧虑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缓缓的,凌苍苍摇摇头,“唉!又有那么多人因我而死于非命。”
“哎啊!这倒提醒我了,小姐,现在没人护送,我们是不是该往回走?反正我们连一半的路途都还没走到呢!”
凌苍苍抬头凝望北方,毅然决然的说:“我还是要去。阿莞,你回去吧,免得又被我给克死。”
“这我倒不担心,我是个女人。”
潜入江水中的豪格和袁德芳不一会儿便将三位家丁的遗体全抛上船,就只有王同因较早落水,恐怕已经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哇!这两位大侠实在厉害。”尽管阿莞很怕豪格,但是她还是考虑到他的好处,便对凌苍苍耳语,“小姐,这两位大侠武功这么厉害,我们可以拜托他们,或许他们愿意护送我们。”
凌苍苍想了想叹了口气,“唉!我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啊?”阿莞脑筋一转就了解她的意思,“唔。”
豪格和袁德芳合力将船划到岸边,并且找一块视野不错的空地,挖了三个洞埋那三位忠心护主的家丁。
在他们挖土的时候,凌苍苍也不肯闲着,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小刀,在木板上刻他们的名字。豪格想制止她,因为她的手指被木屑给刺伤,可是她很坚持,美丽的脸上写满固执,这不但让豪格打心底佩服她,也因此勾起他满心的占有欲。
袁德芳一看他的眼神,便明白那代表什么意思,于是警告他,“豪格,汉人的江南佳丽可不比北方女子,你若真是个男子汉,就不要对她有任何非份之想,否则那会伤到她。”
“我会伤害到她?我身上这个伤你怎么解释?我连她的手都还没碰到呢!”
“幸亏刺伤你的人是她,要是换成你那些红粉知己,我看你早就将她们撵走,好图个六根清静。”豪格是个多情的人,凡是喜欢他或和他有过露水姻缘的女人,他都会好好善待,不管她们如何争风吃醋,他都能忍着不发作。
豪格已自己检查过伤势,虽然凌苍苍刺得很接近他的命根子,但一切都无大碍。他自负的将双臂在胸前交握,“我那些红粉知己才不会傻到妄想要刺杀我。”接着他邪气的说:“不过说她们舍不得会更正确一点”
袁德芳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一向是个好勇士,也是个好将帅,只要他下定决心,绝对攻无不克。
豪格看他那么为凌苍苍担忧,便问:“德芳,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也看上她?”
“如果我说是,你就会打消要她的念头吗?”
豪格毫不迟疑的说:“我不会打消这个念头,但是我希望你打消那个念头。”
袁德芳早就知道他会说这种答案,此刻的他心中充满矛盾,就算他早认定豪格是他的生死至交,可是毕竟他是异族,难道要眼睁睁看他强占汉家的好姑娘?
见凌苍苍刻好木碑立在坟前,袁德芳对他开口,“好了,别再说了,我们去钓鱼,好准备晚饭。”
“凌小姐,你们打算何去何从?需不需要我们送你们一程?”袁德芳一边生火一边问。
“真的……”阿莞高兴的轻呼。
“阿莞,”凌苍苍轻喝一声,然后才温婉的谢绝他的好意,“袁大侠,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在意到你们是打北方来的,而我们是要去北京,所以不敢麻烦你们。”
袁德芳看了豪格一眼,明白就算真的很麻烦,他一定也会跟着往北走。“你们去北京干么?现在局势很不稳定,我觉得你还是待在苏州比较好。”
“小姐你看,人家袁大侠也是这么说,我们就回去吧。”
豪格一言不发的等着她的反应,并跟自己说,假如她只因旁人两三句话而改变主意,就表示她毫无胆识,那便不适合他,他会顺了德芳的意思,不去招惹她。
凌苍苍果断的摇头,“不行,无论如何,我必须先把这件事完成。”
阿莞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哈!豪格热切的看着凌苍苍,看来这江南美女注定要属于他。
“什么事那么重要?”袁德芳好奇的问。
“我们家小姐到北京是为了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