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怀疑他在女装市场里安排了间谍，我口口声声说只有十八万，他却张口闭口二十九万，好像知道我最近发了一笔横财似的。
我抽烟不说话，老爸又对我说：“阿明，现在月萍怀孕了，陈家一定很高兴，你就是向他们借十几二十万也不见得有多困难，现在家人需要你帮忙，你就——”
我打断道：“你别给我出主意，一会儿年终分红一会儿跟人借钱，都像你说的这么简单我早就是大富翁了。”
老爸沉下脸说：“我只希望你明白，家人才是你最亲的人，你应该事事以家人为重！”
我冷笑道：“是啊，说得真轻巧，你怎么不以家人为重？我和妈在这喝西北风，让你逍遥快活，那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老爸再次大怒：“你说什么？！”
“靠！”我跟着怒喝道，“我说什么？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小光被吓了一大跳，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郑虹连忙抱起小光，不断轻声安慰，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责怪我吓坏了她的宝贝儿子。
妈的！明明是老子有理，这下却变成老子有错，连小毛孩也跟着瞎起哄，真他妈憋屈！
小光被老爸和郑虹养娇了，不像我们小时候那么坚强，稍微有点不顺心就哇哇大哭，越哄他还哭得越起劲，这会儿更是配合之极，一边哭还一边恐惧地看我，摆明了我就是罪人。
妈叹口气，轻声对我说：“阿明，算了吧，这次满足他们，没有下一次。”
我还能怎么办？连我妈都这么说，我自己也确实为难，那就听我妈一次。
抽一口烟，我开始暗自计算，一百三十八万减去二十九万，剩下一百零九万……这二十九万还不是借的，就算弟弟想还钱老爸和郑虹也不答应，他们吃定了这笔钱，压根没准备还，我一笔商铺转让费就这么白白泡汤了……
老爸、弟弟、弟媳、侄儿四人都在看我，好像在看一台取款机。只有老妈挽着我，给我一丝温暖。
沉默良久，我终于开口：“好了，你们拿三十万去吧。”
三人怔了怔，随即喜形于色，郑虹嫣然笑道：“太好了！谢谢哥！我一定会报答你！”
弟弟说：“哥，你有没有难处？如果困难的话就少出点。”
我见郑虹又要插话，就挥手阻止道：“没事，反正只有这些，再多也没有了。”
老爸看看我，又看看老妈，可能是老妈表情太平静，他有几分起疑，说：“阿明，你究竟有多少钱？刚才你说只有十八万，这下怎么就有三十万？”
我没好气地说：“我跟丈母娘借十二万行不行啊！”
老爸叹一口气，说：“你不要这样，我是为你着想，别一开口就跟我斗气。”
“好了好了，”我说，“阿亮回去等着，明天我给你户头汇三十万，没有第二次了，我就这点钱。”
郑虹咯咯直笑，说：“谢谢哥！”随后抱着小光走上来，对小光说，“来，谢谢你大伯，大伯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小光破涕为笑，冲我咿咿呀呀说了一通谁也听不懂的话，小孩子终究是最可爱的，看着他清澈无邪的眼睛，我忍不住笑起来，捏捏他的脸蛋，凑过去亲了一口。随后低声对郑虹说：“这是我和妈最后一点老本，绝对没有第二次，你记住。”
郑虹笑道：“你的婚姻也没有第二次，你和月萍还要过一辈子呢。可别忘了我这个红娘。”
我最烦这种鬼精女人，笑里藏刀话里有话，懒得跟她多说，挥手道：“你们先走吧，我和妈商量一下，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
郑虹笑道：“好的，小光也要回去睡觉，我们就不打扰了，明天等好消息。哥再见，妈再见。”
老爸和弟弟听我这么说，也实在没法呆下去，就挥手告别。老妈送他们出去，关上大门，回来对我说：“别心疼，还有一大笔钱存着，足够用了。”
“妈，”我说，“咱们别存了，把这些钱花干净吧，省得被他们借走不还。”
妈问：“这么多钱你怎么花干净？”
我想了想，说：“等我再赚些钱就去买个商铺，以后给你收租。”
妈说：“你看着办，听你的。”
我搂住她不说话，心里长长叹了口气。
唉！总有那么多不顺心的事……
第十六章 疯狂敛财
我的贪婪好像发酵的面团一样膨胀开来，尤其是给弟弟汇出三十万后，我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贪念，对每一个来市场求租的商户都开出转让费，分一、二、三等，一等商铺价位在二十万以上，二等商铺十万左右，三等则三五万不定，很快将这个消息传到所有商户耳中，成为一个半公开的秘密。
沈磊是个大炒家，手头有三十多套商品房和十多套地段良好的商铺，其中有一个商铺非常理想，面积一百五十方左右，位于繁华商业区，极具投资潜力，我想买下这个商铺，他开价每平方一万二，总价一百八十万，这已经很便宜了，附近其它商铺售价都在三万以上，他购买时虽然只要六千多，也已很够意思，等于半卖半送。所以我一心想尽快赚到一百八十万，好拥有这平生第一处不动产。
结果出乎我所料，不是没人肯付转让费，而是太多人愿意付，前来洽谈铺位的商户源源不绝，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只求在这市场获得一席之地。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一应付，幸好有方丽娟帮忙，否则光是签协议就要排到一个月后。
这种场面对我来说是第一次，激动之余也有些慌张，毕竟我做惯了穷人，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抢着给我送钱，这一来手忙脚乱，有几次险些在四名员工面前露出破绽。
月萍已停止工作在家养胎，陈文贤见我如此忙碌，不怒反喜，说我现在越来越像样，李玉桂不时叮嘱我多陪陪月萍，我满口答应，在家对月萍十足温柔，回到市场则继续我无休无止的贪婪。
有些事一旦步入轨道就特别顺风顺水，市场潜规则在商户中公开后，一切都非常顺利，我吸收了一笔又一笔的转让费，短短一个月后居然又赚到一百六十万，这种吸钱的轻松程度令我恍然如梦，事实上我根本没有这种概念，对一百万的真正价值从未有所体验，只是浑浑噩噩地收钱、办事、收钱、办事，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腰包里就又多了大笔人民币。
我给方丽娟十万块，剩下一百五十万，正想拿去买沈磊的商铺，大生意又上门了，就是一楼那个剩余的钻石级铺位，来者是一个具有相当实力的外地商户，主要做中档外贸女装，自己有厂子，出口量巨大，对这个铺位志在必得，我看准他的心思，一口报出七十万的迄今最高转让价。这人居然毫不还价，当场和我签约，痛痛快快支付七十万。
我就这样迅速成为一名拥有总计三百五十万资产的小款，就像在做一个最荒诞的梦。
为了尽快从梦中醒来，我决定大肆花钱，证明这笔人民币的存在。第二天我立即去找沈磊，花一百八十万买下他的商铺，正好隔壁有一个五十平方的商铺求售，开价每平方三万，我二话不说又花了一百五十万，这样总计花去三百三十万，拥有两百平方商铺。随后我让沈磊帮我挂牌出租，那个一百五十方的大商铺由我做户主，另一个五十方的小商铺送给我妈，从此我们母子各有一处固定资产。
剩下二十万都交给我妈，我继续榨取市场转让费，估计短时间内至少还能赚八九十万。对此我茫然而又憧憬，就像一个陡然间继承了巨额遗产的小孩，虽然身家暴涨，心态却根本没有转变，不知这些钱能用来做什么，甚至还认为自己身无分文。
只是生活永远不会任人憧憬，总会在关键时刻来一个转折，让你明白没有波折的生活不称其为生活，每个人都要在跌宕起伏中寻找平衡。
这天我来到市场，事务不多，我难得轻松，就和方丽娟坐进办公室聊天。
自从月萍怀孕后我就再也没有性生活，这一个多月来每天晚上抱着月萍睡觉，却不能碰一下，实在难受之极，要不是市场有大把人民币等我去赚，我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去释放一下。
每个男人在妻子怀孕期间都有这种切身体会，禁欲第一个星期，你觉得不过尔尔，没啥大不了的，禁欲第二个星期，身体里面就会有一团小火，没事对你骚扰几下，禁欲三个星期，你就开始难受，浑身上下燥热难当，禁欲四个星期，你基本已失去审美能力，看见马路边一个中年妇女，哪怕她长得极其普通，只要有丰满的胸部和浑圆的屁股，照样能让你从丹田里往外冒热气……
现在我已禁欲五个多星期，可想而知我此刻有多寂寞难耐，尤其是身边有一个美艳如花的方丽娟，每次和她相处的时候都能令我遐想联翩，心里那股火腾腾地往上窜。
方丽娟关上门，靠近我坐下，说：“阿明，还剩下十二个铺位，我们做完这些就收手吧。”
我说：“你害怕了？”
方丽娟说：“我倒是不在乎，就怕你出事。我在这儿已赚到三十八万，加上原来的存款，买套小户型公寓基本够了。你小心别露出马脚，有几次我见你得意忘形，差点就被小周他们看出来。”
小周是我们手下三男一女中的那个女孩，商户们的摊位租金由她收取，是招商办除我和方丽娟外第三个重要职员。我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她不过是个小丫头，不懂这些事。”
方丽娟说：“总之还是要小心，现在月萍怀孕，你不能出乱子，会影响胎儿的健康。”
我顺手搂住她肩膀，说：“谢了，你真是我好姐姐。”
我很少和女人搂搂抱抱，平时经常亲热的除了月萍就是我妈，偶尔抱抱丈母娘，其他女人几乎从来不碰，但最近我实在憋得慌，月萍不让我碰她，以防两人控制不住做出伤害胎儿的事来，我整天面对方丽娟，又是同一阵线的盟友，彼此姐弟相称，现在她坐我身边，我的手就自然而然地伸了过去。
方丽娟微微一颤，低声说：“不客气，我也要谢谢你。”
我笑道：“别紧张，我只是表示一下亲近，对待外人我不会这样。”
方丽娟笑了笑，说：“原来以前你一直把我当成外人。”
我见她一张漂亮脸蛋近在咫尺，鼻端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不由心中一荡，小腹内那股热气更止不住地发散开来，一时间浑身燥热，索性把她整个身子搂进怀里，想说句话掩饰一下，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呼吸越来越急促。
方丽娟神色有些慌张，匆匆看我一眼，又垂下头去，颊角飞起一抹红晕，但没有挣扎。我从她肩弯处看下去，只见她丰满的胸部正在剧烈起伏，双手捏着衣角，紧张得直发抖。
“阿明，”她颤声说，“不可以……”
我也知道不可以，可是生理上的冲动一旦发作起来，心理上仅存的理智就会烟消云散，只欲完成这件不可以的任务，图个酣畅痛快。我想解释一下，却还是找不到理由，也就懒得说话，双手越抱越紧，脸越凑越近，然后就向她脸上吻了过去——
“哐”的一声响，办公室门突然打开，小周出现在眼前。
我抱着方丽娟，嘴唇贴紧她的脸，两人一脸愕然地看向小周，动作却还未停止。
小周呆呆看了半晌，神情很快平静下来，将手中一份文件丢在桌上，说：“签完字给我。”随后转身出门。
沉默良久，我和方丽娟依然保持拥抱的姿势，我这人懒散惯了，还没觉得有多尴尬，脑里回想起小周的表现，奇道：“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方丽娟猛地从我怀里挣脱出去，惊慌失措地说：“完了，这下完了！”
我也感到有点不对劲，小周刚才显得十分平静，不像一个普通小职员。不过见方丽娟如此惊恐，我自然要冷静一些，摆手道：“你别怕，我会搞定的。”
方丽娟一张俏脸已毫无血色，措手顿足道：“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偏偏在这时候给她撞见，这下可怎么办？怎么办？”
我浮起笑脸说：“没关系，交给我吧，保证平安无事。”
方丽娟十分无助地看着我，说：“阿明，拜托你了，我不能有事……”
我拍拍她肩膀，说：“放心，包在我身上。”
妈的！禁欲期间容易犯错，这话真不假，以后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
走出办公室，小周已不见了，我心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十七章 大吵
我忐忑不安地回到幸福村，刚停好车，陈文贤把我堵在家门口，冷冷地说：“你走，这个家不欢迎你。”
我大致猜出事情的起因，估计小周就是陈文贤安排在招商办监视我的人，先前她提早离开，肯定是给陈文贤通风报信去了。忙说：“爸，你听我说——”
“住嘴！”陈文贤打断说，“别叫我爸，我没你这种女婿！”
我陪笑道，“你别误会，我和方丽娟没什么，最多只是干姐姐干弟弟的交情。”
陈文贤冷笑道：“干姐姐干弟弟？所以你们联手以权谋私、私自收取转让费是不是？还真是好姐弟啊，一个多月时间就捞到几十万，果然配合默契，差点把我蒙在鼓里。”
……他这话什么意思？我收转让费的事他居然也知道，可是为什么说我捞到几十万呢？我明明捞到几百万啊！小周究竟跟他说了什么？
我脸色变幻，一阵青一阵白。陈文贤冷笑道：“说不出话了？没想到你的秘密被我知道了吧。我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了见不得人的事，迟早会被人揭穿。本来我安排你去市场工作是想锻炼你，看来狗改不了吃屎，才这几天就露出你的真面目。”
我皱眉说：“够了，嘴巴放干净点。”
陈文贤怒道：“你还有脸跟我发脾气？啊？你做过什么自己最清楚，要不是看在月萍怀孕的份上，我这就把你扫地出门！”
我一边急速转动脑子，一边慢悠悠取出烟抽上，说：“你倒是说说看，我究竟做过什么。”
陈文贤是幸福村的头面人物，这会儿站在家门口，也不好发作得太厉害，以免被村民看笑话，于是强压怒火，缓缓地说：“你还存有侥幸心是吧？那好，我一件件跟你说，彻底揭穿你的面皮。”
我摊摊手，说：“我洗耳恭听。”
陈文贤说：“月萍怀孕后的第一个礼拜，你收取市场二楼一位商户的十万块转让费，第二个礼拜你收取一楼两位商户的转让费，一笔十二万、一笔十八万，上个礼拜你又收取三楼两位商户的转让费，一笔两万、一笔三万。总计四十五万，其中方丽娟占九万，你占三十六万。你敢否认么？”
我心中又惊诧又庆幸，惊诧的是这些转让费收取过程十分隐秘，竟然被他调查得一清二楚，庆幸的是我在这一个多月中收了一百多万，他只查出四十五万，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陈文贤冷笑道：“不说话了？你不是很能说会道的么，怎么不给自己狡辩？”
我说：“周婷婷是你安排的吧？”
陈文贤说：“错！周婷婷是邓祖荣的家族内部员工，专门派来监视方丽娟，没想到方丽娟只是一条小鱼，你才是大鱼。现在邓祖荣没面子，我更丢尽脸面，我们陈家所有的声誉都被你丧失干净！”
原来小周是第三方派来的间谍，这下不止我玩完，方丽娟也要遭殃！我忍不住骂道：“他妈的，这个欠操的死丫头！”
“你还有心思骂人？”陈文贤说，“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对我有多不利？方丽娟是邓祖荣的情妇，这事早已人尽皆知，所有家庭成员都排斥方丽娟，邓祖荣才把她调去招商办。本来只是他们的家事，却查出你这条蛀虫，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有个好女婿、月萍有个好老公，居然贪污自家人的钱，你让我们陈家的脸皮往哪儿搁去！”
我说：“话要说清楚，就算我真的贪钱，也是市场商户的钱，没贪你一分钱，你没有损失。”
陈文贤勃然大怒：“你说什么？我们陈家的声誉被你彻底破坏，这不是损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