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讲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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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讲坛-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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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没跟你说?你们俩那么好?”
“没有。”吴雁南的脑中立即浮现出去年自己搞恶作剧的那个下午,怪不得冯长伟那么认真那么急切又那么失望那么生气呢,原来他是真的想追申小琳。
“他俩都是不可能的。”申小琳幽幽地说,目光望向了窗外。
“为什么?”吴雁南笑着追问道。
“不为什么,不来电呗!”申小琳不好意思地笑了。
到此为止,吴雁南才明白,那两个家伙的碰壁是命中注定的了。只是他俩也太有城府了,什么相貌平常说,女婿内定说,水性扬花说,都是骗人的鬼把戏!
“听说高主任在给你介绍魏天寒,有这回事吗?”
“魏天寒,那个总把‘老母鸡’说成‘老母兹’、把‘洗脸’叫‘死脸’的外地佬?吴雁南,你天天都听别人瞎说什么!”
“那,小姐,你听我说,可别挑花了眼啊。”
“你怎么回事,替我操心得不得了,怕我嫁不出去怎么的?”申小琳望着吴雁南说,一副生气的样子。
“不不,我是关心你,你可不能误会我呀。”
“我知道,”申小琳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可这事怎么能太随便呢,总得有点感觉才行啊。”
“那你觉得新来的老师谁不错,我帮你介绍。”
“我就觉得和你还谈得来。”
“我们是师兄妹嘛。”
“可能是吧。”
两个人正聊着,冯长伟闯了进来,见吴雁南坐在电脑前,想退出去,但站着的申小琳叫住了他:“冯长伟,什么事?”
“申校长叫你帮忙管理微机室,从这一周开始,每天晚上放学后微机室对学生开放一小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知道,我就准备去呢,”申小琳说,“吴雁南,你就在这打吧,打完了保存到D盘里,明天我给你打印出来,走时把门带上就行了。”
申小琳跟冯长伟一块出去了,只剩一个人的时候,吴雁南专心多了,两千多字的教案,不到一个小时就打完了。掏出传呼机看了看,时间还早,晚上又没有辅导,干什么呢?他很快想到了一个人,梅思月!不知为什么,王姑妈给他的几个号码,他看了一眼就记得清清楚楚了,现在有了这个念头,心里禁不住痒痒的。
也许是因为季节已近春天了吧。

说起约女孩子,这也不是第一次,上师专时他就干过,不过那时还不是谈恋爱,在教院里约杨玲可是经常的事情,却都没像现在这样好象心里很怕。也许是远离了半年爱情,心灵有些死寂的缘故,也可能是这半年多来太关注自己在西湖中学里的身份无暇想及这些个儿女情长了。总之,他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爱情,或者已经被爱情遗忘,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一个女孩子就心跳的感觉了。
现在,这种感觉出现了,他就被电话亭吸引了去。他打了梅思月的传呼,不多久,便有电话回过来了。
“喂,哪位呀?”梅思月在电话那头问。
吴雁南不说话,因为他还没想到怎么说。
“哪位,说话呀。”
“梅老师。”
“哦?”
“我是吴——雁南。”
对方没有说话。
“喂,你在吗?”这回轮到吴雁南着急了。
“哦,你好。”
“你有时间吗,晚上,我约你。”吴雁南很直截地说。
对方又不说话。
“喂,喂。”吴雁南说。
“好吧,我七点以后有时间。”
“没关系,我在大十字街等你。”
“大十字街?”梅思月追问了一句。
“对,大十字街。”吴雁南强调着说。
挂了电话,吴雁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也平静多了,他觉得自己勇气可嘉,尤其邀请对方时,话说得果决,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才是真男人嘛,别蔫蔫巴巴的了,女人不喜欢!”
不到七点,吴雁南便来到了大十字街,左顾右盼的等到七点,又过了好一会,没有看到梅思月的身影。吴雁南想:正常,女孩子嘛,可不能急巴巴的。
又等了十几分钟,夜风凉凉地吹来,好像不是先前的想法可以解释的了,吴雁南便举目搜寻起来。他记得梅思月是齐肩的长发,穿着洁白的羽绒袄,街道两边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可能是天冷的缘故,除了远远望见一家超市门前站着一个短发红袄的女子,整个大十字街空荡荡的。
吴雁南就设想着各种可能,比如梅思月走得太晚还没到了,或者她晚上有事可能不会来了,但想着想着他突然笑了,对呀,有大十字街就有小十字街嘛,梅思月一定是弄混了,在县城,好多初来者都曾犯过这样的错误,梅思月一定是去了小十字街。
等到吴雁南在小十字街整整找了三圈之后,他又失望了,小十字街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只好又回到大十字街,夜越发冷了,连超市前的短发姑娘都不见了。出什么事了吗?还是没出来?不会是没出来吧,他看过梅思月的眼神,文静认真的,不像是惯于食言的人。但也许她姨妈家有事,打电话再问问吧,吴雁南走向了街边一个光线黑暗的电话亭。
刚插进电话卡,传呼机响了,吴雁南就先拨通了传呼机上的号码。
“喂,是吴老师吗?”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你——”
“我是梅思月,怎么没见到你?”
“我也没见到你,你在哪?”
“我在大十字街边的一个电话亭里。”
“好的,你别走开,我就过去。”吴雁南放下电话,走出电话亭,举目四望,哪里还有电话亭!
“你好,吴老师。”一个女声打断了吴雁南的茫然四顾。
吴雁南转过身,便和梅思月面对面站着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在心底涌出一种恐惧的感觉,觉得站在他面前的梅思月有点不真实,仿佛还会突然消失掉,叫他怎么都找不着。
“你!”吴雁南只说出这一个字,伸出右手抓住了梅思月的左臂。
梅思月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吴雁南也松了手。同时,他也看清了,梅思月穿着红袄子,头发用一个大大的发夹夹在了脑后。
“我就在背后打电话呢。”梅思月说,顺着她的手指,吴雁南看见这是个背靠背的电话亭,其实县城里有许多电话亭都是这样的,而他却偏偏想不到也看不到这个近在咫尺的对话的姑娘。
“对不起,我头脑里只有你先前的样子,刚才超市门前站着一个人,不知是不是你。”吴雁南想起自己刚来不久见到的“短发”女孩。
“我刚来的时候是在那儿站了一会,那儿的灯光亮一些。”
“那就是你了,上次我说世界真小,可是你看,‘就算是有了前生的约定,也还要用心去寻找’。”找到了要找的人儿,吴雁南心里轻松了些,顺口冒出了句歌词。
梅思月没有说话,眼睛望向昏黄朦胧的天空,若有所思。
“想找到一个人,很难是吧?”吴雁南又说。
“呵,”梅思月吐出一口气,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是语文老师,很会说话。”
“我们去哪儿?”吴雁南语气温婉地征求姑娘的意见。
“往回走吧,我不能回去得太晚了。”
“那就往回走吧。”
于是寒夜里,两个人并肩了,虽然肩与肩还有距离,但刚才那段时间揪心的追寻,已经让他们觉出了相见的不易。

第二天上午,申小琳把教案打出来,送到了语文教研组,递给吴雁南,轻声地问了一句:“你看行吗?”
“行,当然行,我正准备去拿呢,谢谢啊。”吴雁南翻看着教案说。
“没事的,我顺路。”申小琳说完便出去了。
“什么顺路,是专程的。”坐在对面的何书章瞅着申小琳的背影说。
“别瞎说。”吴雁南白了何书章一眼。
“瞎说?你看看她看你的眼神,一副少女怀春样,我一个过来人连这都看不出来?雁南,你又不是没谈过恋爱,别犹豫了,上!”
“你这家伙,又欠我叫你何教授,表面上老实巴交的,可嘴里就是不吐象牙。”
正说着,程宏图进来了:“吴老师,又到周末了,下星期二就得登台表演了啊,准备得怎么样了?”
“正想请你指点,”吴雁南把教案递过去说,“我参考了《语文学习》等有关杂志,在思路上打破了正常的教学顺序,从结尾韩愈为什么要送李蟠这篇书信切入,不知行不行?”
“只要能体现新教材新教法就行,教案我先看看,指点谈不上,有需要讨论的地方我再找你。”
放晚学的时候,程宏图把教案还给了吴雁南,没动大手术,只在一些语言表述和板书设计上提了点意见,并嘱咐吴雁南赶快修改。
吴雁南只好跑去找申小琳,但打印室的门锁着,他又跑进了电脑室,冯长伟坐在教师机前,申小琳站在旁边。
“什么事,雁南?”冯长伟问。
“还要改一下。”吴雁南扬了扬手中的教案。
“是教案吗?”申小琳说,“我给你改吧!”
“好啊,谢谢你。”
申小琳在一台学生机前坐下了,吴雁南便和冯长伟聊起来。
“雁南,我正要跟你汇报,有人给我介绍老婆了。”
“真的?干什么的?”
“做生意的,叫金梅。”
“金梅?谁介绍的?”
“高主任。”果然是高正其的内侄女,金科长的独生女,但听冯长伟的口气,江远明相亲的事他肯定一无所知。
“怎么样?”
“约会好几次了。”
“感觉呢?”
“如胶似膝,干柴烈火。”
“真的?”
“真的。”
两个人坏笑了一通,有道是喜事藏不住,不一会,吴雁南便把和梅思月约会的事情也向冯长伟汇报了。刚说完,申小琳改好了稿,手拿着软盘要去打印,听见两人笑得热闹,便凑近问道:“什么好事呢?”
吴雁南刚想开口,却被冯长伟抢了先:“雁南要请他小师妹吃喜糖了。”
“什么?”申小琳一脸惊愕地问。
“他给你找到师嫂了。”
“是真的吗?”申小琳望着吴雁南问。
“天使幼儿园的小天使啊。”冯长伟还在说。
“是吗?恭喜你呀!”申小琳语调酸酸地说,“叫什么名字?”
“姓梅。”冯长伟又代答了。
“小琳,冯长伟他也——”吴雁南正想揭开冯长伟的老底,以牙还牙,谁料申小琳却一声不吭地转身出去了。
申小琳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打印好的教案,紧绷着脸。吴雁南却也无暇看她的表情,抓过教案跑了,程组长还在教研组等他呢。

星期六晚上,吴雁南又约了梅思月,这一次,两人的见面没有出现那么多波折,天还没有全黑,大街上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梅思月低着头匆匆忙忙地往前走。
“你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呢?”吴雁南觉得梅思月的走法不像压马路,倒像赶时间,就奇怪地问。
“有学生家长呢。”梅思月说,但并不抬头,也没有放慢脚步。
吴雁南笑了,觉得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思想却如此保守,跟自己几个姐姐那时候恋爱一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约个会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干嘛弄得跟小偷似的?但他又隐隐觉得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一种久违的甜蜜或者亲切,他便也加快了脚步。
其时已经有了很浓的春天的气息,只是天气还总是变化不定,一会儿,凉风簌簌地起了。
“要下雨了。”梅思月终于抬了头,望着灰濛濛的天空说。
果然,雨点开始稀稀地落下来。
“你要雨得雨呢。”吴雁南笑着说,他突然发现,刚才还很拥挤的大街,现在行人寥落了,似乎这雨的到来,是在为他清理一个幽会的场所,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
梅思月也感到这一点,放慢了脚步。雨也不过那么几滴,只在小城的空中洒下几缕湿意带来一阵尘灰的气息,便停了。两个放慢脚步的身影也渐渐靠近了些。
“你刚才说什么?”梅思月边走边问。
“我说你要雨得雨呢。”
“哪里会有那么好。”梅思月低声说。
“会的,据说佛在每个人的肩上都点着一盏神灯,凡事只要你敢想,天天想月月想年年想,想得狠了,神灯便会照亮你的眼睛,让你实现愿望的。”
“你真像个老师。”梅思月笑着说。
“我本来就是老师嘛。”
“肯定是个很会骗学生的老师。”
“就算是吧。”
两个人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聊开了,不紧不慢地朝北走着,走到路灯都亮了的时候,梅思月的话才多起来,声音也越发圆润悦耳了。
“我爸也是教师,今年刚退休,我妈是农民,所以我们家一直在乡下住着。我大姐家住在上河镇上,大姐夫很能干,开一辆出租车,我们都说汽车一响黄金万两车轮一转黄金一万呢。二姐住乡下,二姐夫是医生,两个人白手起家,刚开始找他看病的人不多,有一次,二姐夫出诊回来,在路上捡到一个小菩萨,有人说那是他要交好运呢,他就天天装在口袋里,一刻也不离身,这不,现在他们的门诊越来越火了。”
“看,这就是我说的佛的神灯照着呢,菩萨保佑啊。”吴雁南接了话头,正好为自己前面的话找到了佐证。
“也许吧,”梅思月看着吴雁南又笑了,“我哥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现在和嫂子在江苏那边干得还好,我侄子今年六岁了。”
“你哥姐姐都叫什么名字啊?”吴雁南问。
“梅思云、梅思岚、梅思星。”
“还有一个梅思月,云、岚、星、月,都是不落尘俗的,一听就知道是有文化人取的名字。不像我的几个姐姐,郑雁芝、郑雁菊、郑雁芳,个个都有草根味儿。”吴雁南笑着说。
“你的名字很特殊呀。”
“是我们家族中一位爷爷取的,我们是雁字辈,他就取‘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意思,用了‘北、东、南、西、前、后’等字,我是这一辈第三个出生的男孩,就用了雁南的名字。好多人都拿我开玩笑,说人的名字都是很灵验的,你看毛主席叫泽东,他真的就给了世界东方的中国恩泽了呢,江总书记叫泽民,他就带领我们走进新时代,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了,那么你叫雁南,怎么没看见大雁向南飞呢?我只好说,还没到时候呢。” 
  梅思月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完了,想起刚才的话题,就又说:“我们的名字也是爷爷取的,爷爷今年八十七岁。”
“老人家还健在?”
“嗯,但他身体不太好,这几年一直卧病在床。”
“希望老人家快快好起来。”
“谢谢你。”
“还说说你们家吧,你们家好玩吗?”沉默了一会儿,吴雁南又说。
“我们家——”梅思月想了想说,“门前有一口小池塘,四四方方的,养着好多鱼。我爸我哥都爱钓鱼,有时不出门,就在自家小池塘里钓。我也钓,不过我不敢穿蚯蚓,我就让他们穿,有一次我真钓到一条大鲫鱼呢,可是我不敢拿,我就叫他们拿。”
“哈哈!”吴雁南笑出了声。
“很好笑是吧?”梅思月认真地望着吴雁南说。
“我想起烧菜的大厨,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让别人干,自己只管掌勺,你在家里就是‘大钓’,穿蚯蚓拿鱼的事情全由别人干,你只管掌钓杆。”
“什么‘大钓’,好难听呀。”
“我开玩笑呢,”吴雁南说,“不过,我钓鱼也很内行的哦。”
“你也会?你不一定有我爸技术高呢,他每次出门从不空手回来呢。”
“那当然,我相信。”吴雁南说,其实他自己的钓技也不赖,他刚来城关不久还跟王子俊、何书章等人一块在福民塘钓到过好几斤重的大草鱼呢。但梅思月那么崇拜她的父亲,就像个孩子,吴雁南当然不会打掉她这么高的兴致。
“我姨夫是县林业局局长,他和我姨妈特别疼我,我幼师毕业后一直住在他们家。”
“你哪年幼师毕业的?”
“九九年。”
“那你多大了?”
“二十二。”
“才二十二啊。”
“什么才二十二,你二十七,也不大嘛。”
但梅思月哪里知道,王姑妈向她提供吴雁南年龄的时候,隐瞒了两岁。
两人说着走着,来到了广场。因为是周末,一阵小雨过后空气也特别清新,广场上人很多,逢周末必开的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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