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讲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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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讲坛-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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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好意思呢?”
“怎么不好意思,你把我当成你的仆人好了,如果我是国王,那么你就拥有一个最大的仆人。”
“好啊,仆人,你能给我服务多长时间?”
“不长,就一生。”
“那好,我可怜的仆人,我现在命令你把它吃掉。”梅思月幸福地笑着把手伸过来,把指头上捏着的一只虾仁塞进吴雁南的嘴里,吴雁南正好也剥了一只,同时放进梅思月的嘴里……
两个人吃过饭,正值晚上八点来钟,开喷泉的时间,广场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这是叶县前年竣工的一项伟大工程,百姓们都说,叶县的县太爷换得太勤,都没来得及给叶县留下点什么,只有上一任的县委书记大刀阔斧修了一条长达四公里的黎明大道,由南向北,贯穿了县城中心区,象征着叶县正赶上新世纪的曙光,走向光明。但黎明大道的尽头却走到一片荒地了,那不行,便在这荒地上划定二十万平方米修建了人民广场。这样以来意义更为深刻,人民广场,黎明大道,叶县160万人民都成了黎明的使者,多好!
只可惜,绝大多数人民还难得见一次这伟大的工程,广场只能成为城市的象征,乡下人是不可能夜夜打的来这广场吹风的。
而吴雁南和梅思月呢,算是幸运的,能在这夏日的晚上跻身休闲者行列。两个人手挽着手穿过人丛,走向草地,坐下来,耳边的嘈杂声便渐渐躲到了千里之外了。吴雁南揽梅思月在怀里,相恋的男女便进入了二人世界。
“雁南,我好想上脱产。”梅思月说。
“为什么?”
“可以学到真本事呀。”
“思月,你的想法很好,我也知道,你总是很追求上进的,不过——”吴雁南犹豫了一下。
“不过什么呀?” 
“脱产得两年,我就三十一了呀。”
“三十一怎么了?”
“思月,我们结婚吧。”吴雁南揽紧着梅思月说。
“结婚?”梅思月的耳膜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词语的撞击,在吴雁南的怀里坐直了身子。
“对,结婚,我想有个家了。”
“可是,我们在哪儿结婚呢?”
“我们租房子。”
“可那怎么叫家呢,搬来搬去的,没个安稳。”
“思月,你听我说,如果你爱我,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我们只要在一块,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我们会幸福的,房子一定会有的。”
“这我相信,可是我还是觉得现在条件还不成熟,你连工作都没有稳定下来。”
“唉,我都二十九岁了,难道真要在三十以后才结婚吗?那时候我可能真要老掉了,徐老说我今年要‘举案齐眉’呢。”
“又是徐老,你总不能把命运交到算卦人的手里吧。”
“但我真的很想结婚,今年的年夜饭桌上能有四个人,公公,婆婆,儿子,儿媳,那该是多有诗意的家啊。”
“你就是会幻想,不过想得确实很美好,你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梅思月仰头望着天空,夜色如水,星星各有归处。是啊,二十二岁的姑娘,为了工作和生活,寄宿在姨妈的家里,她何尝不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天地?
夜里的梅思月,彻彻底底地失眠了,第二天起床,竟没能赶上去B市的最后一班车,怎么办?她在车站匆匆call来了吴雁南。
“都怪你,”梅思月埋怨道,“我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来晚了,车都走完了。”
“那就明天去吧,晚一天不要紧的。”
“我都晚好几天了,通知上说今天是最后一天。”梅思月很是焦急。
“你真是太认真了,再晚几天都没事的。”吴雁南知道成人教育的情况,便肯定地说。
“你那是脱产,我这是函授,总共也就十天,迟到几天还能学到什么呀,而且我可不想第一次上学就迟到,你快想想办法吧。”看样子,吴雁南的劝说不改变思路,梅思月非哭出来不可。
“好好,我想办法。”可是B市距叶县一百多公里,吴雁南的吉安特再名牌,也总不能骑自行车送她吧。
“怎么办呢。”梅思月提着准备好的行李包急得团团转。
“我试试吧。”吴雁南的脑中闪过一个人影,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就去了电话亭,再回来的时候,满脸笑容,说:“好了,我的小天使,二十分钟搞定。”
“搞什么定啊?”梅思月仍然愁容满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十几分钟后,吴雁南指着一辆白色桑塔那说:“思月,专车来了。”
何涛下了车,打开车门,很绅士地往里做了个请的动作说:“梅老师,上车吧。”
梅思月惊讶了,二百多里的路程,二十元车费就到了,能让何涛用车送吗?但车已经来了,也不能不上,这已成了她去B市的唯一一趟特快了。
吴雁南和何涛一直把梅思月送到学校,等她办完入学手续,安排好寝室,几个人吃了饭,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说得何涛在一边不住地笑。
“你比我妈还啰嗦呀。”梅思月说,眼睛里却闪着泪花了。

十天后的下午,吴雁南在叶县长途汽车站接到了函授回来的梅思月,人已瘦了一圈,满脸的风尘。吴雁南说:“回家吧。”
“回——哪家?”
“有我的地方啊。”
“改天吧,先生,你看我这一身汗,我要赶快回姨妈家洗洗呢。”
“那好吧,我送你。”
吴雁南提着包跟着梅思月到了姨妈家,正犹豫着不想进去,梅思月笑着说:“别害怕,他们不在家,在电话里就告诉我,去乡下避暑了。”
吴雁南便放心大胆地进了院子。
“你先在我房间里坐会儿,看看书。”
梅思月交待了一下吴雁南便进了卫生间,吴雁南坐下来,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子上摆着一些幼儿教育和音乐方面的书籍,还有一架电子琴,吴雁南也会一点,便弹起了苏芮的《牵手》。
把《牵手》弹了几遍之后,梅思月上来了,比初识时更长的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肩背上,细细的眉毛弯在凤眼上面,挺直的鼻梁下一双红润的嘴唇抿着,却掩饰不住甜甜的笑意。
“你弹得很好呢。”梅思月说。
“思月,过来。”吴雁南伸出手去。
“干什么?”
“让我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呢?”
“我想你呵——”
“我——也想你。”
梅思月牵住吴雁南的手,扑在了未婚夫的怀里,闻着男人胸膛上淡淡的汗味。这个可怜的大男孩,独自跋涉在孤独的城市里,远离父母姐妹,没有一个亲人,那每一夜每一夜,他都是如何度过的啊!
“雁南,我想好了。”梅思月仰起头红着脸说。
“想好什么了啊?”
“我要嫁给你。”
“真的?”
“嗯。”梅思月认真而肯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买不起房子啊。”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啊。”
第十四章 托住爱巢
    一
吴雁南要结婚了。
他先回家把这一想法禀明了父母,父母自然欣喜万分,六十多岁,终于要做公公婆婆了。
“现在都时兴旅游结婚,或者在单位结婚——”父亲点了一根烟,上身蜷缩在椅子里,慢吞吞地说。
“我想在家里结婚。”吴雁南说。
“家里?”父亲不相信地望了儿子一会,又打量着自己住了几十年的草房。
“嗯,家里。”
“南儿这是要让我们高兴呢。”母亲笑着说。
“那当然好,”父亲一下坐直了身子说,“说实话,我和你妈就怕你们不在家结婚呢,你只管忙你们的,家里我让你姐夫给你收拾。”
“你是想娶媳妇想成病了吧,这日子还没定呢。”母亲说。
“我想就在十一,那天还是中秋节。”吴雁南说。
“但是,雁南,”父亲认真地说,“既然要在家里办喜事,就得按乡里的风俗,得先求人择个日子,要不思月那边亲戚知道了,还笑我们家不会办事呢。”
“那也好,爸,妈,你们择好了日子告诉我。”
没过几天,父亲就来了电话,说已请人合了八字,八月十五正是良辰吉日。吴雁南就带了一箱酒找到王姑妈,王姑妈说好啊,这杯喜酒我这老太太是非醉不可了。她找到梅思月姨妈,两个老太太带上礼包和写着婚期的帖子,一块去了梅思月家里一趟。梅思月的父母显然已得到女儿的“意思”了,很高兴地接了帖子,这婚期就算定下了。
但吴雁南面临着一个大难题。家乡里的风俗,女子出嫁前的晚上,是要当着众亲戚的面打开男方为迎娶而备送的礼包的。其中之物除衣帽饰物、日常用品和象征喜庆的生枣糖果外,大家最要看清的就是媒人当面拆封的压礼包钱。以前乡里穷,男方多是放三千元以象征“升”和“生”之意,就是说婚后小两口的日子会步步高升,而且婚后定会多得贵子,生下孩子一大帮。现在农村生活富了,谁还再用三千元往两家脸上抹黑,三万元也已经不是大难事,一般家庭挤挤抠抠也就齐了,钱多面子自然也光了。倒不是人人都爱慕虚荣,大家就是把这当作一种祝福,一个愿望。反正,女方收下钱,还不是由新娘子原封不动给带回来!
但是吴雁南拿不出这么个数来,怎么办,借!刘正良借两千,王子俊借三千,自己上学期加补课费攒了三千元,估计办喜事收个万把元礼钱是不成问题的,到时候从帐面桌上拿一万,但还差至少一万元怎么办呢?父母在家里准备喜宴要花钱,向他们伸手是万万不能的,何况他们也没有积蓄。小姐小姐夫在上海,做苦力,能攒下多少?大姐二姐的钱定婚时已被借了些,也已经帮不了大忙。吴雁南一直不知该怎么办,但他不想告诉梅思月,他知道一旦说了,梅思月会阻拦他的!
他也曾想过到时候不在礼包里压那么多钱,梅思月也曾说过不必太铺张太张扬,只要那么一个日子过完了不就得了,管那么多细节干嘛?但他又想,自己是堂堂国家教师呢,还在城关教书呢,说没有钱不摆那个谱,一百个人找不到一个相信的!如果大家都不信他吴雁南没钱,岂不会生出另外一个误会,就是梅思月不是正式工作,家又在农村,他们老吴家是不是看不起人家啊?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吴雁南就下定着弄到一万块钱的决心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但是,路还没出现,新学期却开学好几天了。吴雁南没有被安排当班主任,原因是校委会研究决定,借调教师一律不批申请。新学期第一次教职工大会也开过了,申建文又像去年一样借大会对新来的教师作了欢迎。今年来了二十来位新教师,照例是应届本科生多一些,教院毕业生少一些,副科老师多一些,语数外老师少一些,外地老师多一些,本地老师少一些。据说按这样的发展态势,再过三五年,叶县城关高中的老师就会清一色全是应届本科了,那时候教学能力会有多棒,都没法估计呢!语文组来了一个教院毕业生胡后侠,她通过说课讲课过关斩将笑到了最后,数学组和英语组也来了几个教院毕业的老师。
另外,从叶家宝那儿也了解到二中的情况,大致和西湖中学差不多,进了不少人,有应届本科,也有借调的。但让吴雁南惊讶的是另外一条消息:赵博远和彭明天真的去省城专职考研了,同去的据说还有一位数学老师和一位英语老师。叶家宝还告诉吴雁南,今年一中公开招聘,富农中学的数学老师秦明阳有幸也来城关了。
但这些事在吴雁南的脑海里储存不了多久,因为十月在一天一天地向他临近。吴雁南首要的事情是找一套房子租下来,结婚嘛,自然是要营造一个爱巢,家里父母收拾的房间只能做临时洞房之用,结婚以后更多的时间当然是在城关了。出租屋也很多,吴雁南一家一家地看,一家一家地比较,最后锁定了一套四楼的两室一厅,租价是每月一百二十元,离天使幼儿园又特别近,他便兴冲冲邀梅思月来看。
房子虽然没有装修,但那涂料粉刷出来的洁白的四壁和房顶却也干净,说老实话,吴雁南长这么大还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呢。他记得清楚,上师专那年,父母并没有把他考学当做唯一的希望,一边督促他上鼓励他考,一边全力以赴地准备着盖瓦房的材料。等材料全部准备好,要请瓦匠动工,推倒草房盖瓦房了,吴雁南被本市师专学校录取的通知书来了,怎么办,这是喜事他成了全家的担扰。
最后父母的选择是,把全部盖房用的材料卖掉,送吴雁南进了师专学校,仍旧住在草房里,而且一住又是这么多年。的确,供养出这么一个专科生,两年花费两万多元,这在九十年代初,让这个只靠农业致富的家庭元气大伤,至今缓不这神来。但这是作为父辈逼不得已而又心甘情愿的,在中国的土地上,这样的父母何止万千,但供养出人才之后能够及时享福的父母又有几人?
梅思月也同意租这套房子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座住宅楼前面的一个垃圾场。
“天气热了的时候,气味不好呢。”梅思月说。
“到时再说吧,这房子的确不好找呢,说不定到明年夏天我们已搬出去了呢。”吴雁南笑着说。
“怎么,你到那时会给我买房吗?”
“也不一定不会哦。”吴雁南笑着说。
“但愿吧。”梅思月已沉醉到结婚的喜悦之中,也不管未婚夫说的有没有可能了。
接下来就是那个最大也最重要的家具——床了,两个人早已决定要在这儿以最简省的方式居住,但床却是简省不掉的。货物的质量好坏,生意场上讨价还价,吴雁南完全是个外行,不得不请出王子俊。在一家家具城里,那款淡棕色的三人床让他心动不已,一问价钱,两千八,好家伙,吴雁南站着不动了。买吧,自己确实不是这么高档的消费者,不买吧,床是结婚唯一像样的家什,且看了这么多店,就这一款让自己一见倾心!他只好又叫来梅思月,梅思月也是看见后就喜欢得不得了,吴雁南便决定奢侈一把,把它买下来。经过王子俊的有力配合,与老板进行了一大番口舌之争后,敲定价格两千六百六十元。
“多吉利的数字啊,”梅思月惊叹道,可一想起花掉了那么多钱,又心疼地说,“要是把前面的两千去掉就好了。”
“为了你,我舍得。”吴雁南说,但又缺少了一些底气和霸气。毕竟,自己的做法有些打肿脸充胖子了,充就充吧,一辈子不就这一次吗?
王子俊谈好价钱先走了,吴雁南和梅思月付给老板厚厚一叠钞票,看着工人小心翼翼地把床搬进了租来的房子里,在卧室里安装好。等工人一出门,吴雁南和梅思月便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相拥着倒在了床上。吴雁南亲吻着梅思月说:“月,我们的爱巢越来越完美了。”
梅思月便坐起来,四周围打量了一会说:“雁南,你看,这间卧室要装一面落地的窗帘,我喜欢粉红色的那种,喜庆却又不显得张扬,那边卧室可以安上一个百页窗,我们还需要买几个凳子一个桌子锅碗瓢盆,至于床上用品和电视机,我爸说了,会陪嫁给我的。”
“好的,思月,你说到我保证做到。”
“你能做到一辈子吗?”
“怎么不能,我说过你把我当成仆人得了。”
“贫嘴,不过我相信你。”
两个人站在床边,相互搂抱着,就那么深情地对望着,要做新郎新娘的幸福感觉写上了两个人的面庞,世界也童话般地美妙起来。

吴雁南要结婚的事只有带同一个班级课的和平时比较要好的几个老师知道,没人替他张扬,他自己也没有想过一定要满校皆知。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完全是一个局外人,他的根在老家,在石河,这里只是一个暂居之所,如果别人给他的是勉强的甚至违心的祝福,那祝福还不如不要。你看那个给他开结婚证明的校办室的文道德主任,听到吴雁南要结婚,也就像听说今天星期一明天星期二一样平常,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有,所以吴雁南结婚的事情在西湖中学校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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