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毛丽娜还等着吃炸酱面呢,我拍了一下头说:“坏了,毛丽娜一定等急了。”
陈雪吃惊的问:“毛丽娜也来北京了?”
我说:“对呀,我就是陪她来的。”
“陪她来?!”
“哎呀,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走,我带你去看她,咱们边走边说。”我拉着陈雪往医院的方向走去。路上,我从毛丽娜和凌云离婚,到毛丽娜得了白血病来北京治疗的事原原本本地给陈雪讲了一遍。陈雪听完后,含着眼泪说:“丽娜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陈雪的话也触到了我的痛处,是啊毛丽娜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的折磨她,让她经历这么多的磨难。不过我还是安慰陈雪,说:“你也不用太难过,丽娜的病也不是无药可治,现在只要是能找到合适的骨髓还是有希望的。”
在医院的附近我找了家饭店,打包了一份炸酱面,然后和陈雪一同走进了医院。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对陈雪说:“丽娜现在的心情也不好,待会儿你见到她少提病情多说友情,记住千万别哭。”
陈雪点了点头说:“杨伟,你对丽娜真好!”
我说:“我这人对谁都好,好了进去吧。”
“丽娜,你看谁来看你了。”我推开病房的门说。
“陈雪!你怎么来了?” 看得出毛丽娜看见陈雪很高兴。
“丽娜,你怎么瘦成这样了!”陈雪走到病床前,眼泪霹雳啪嚓地掉了下来。
我想,得!我嘱咐的话算是白说了。我忙走过去说:“丽娜,你饿了吧,先吃面吧。”
“对、对,丽娜先吃面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陈雪也说。
后来,陈雪要我陪她去找医生做一下骨髓检查,她要给毛丽娜献骨髓。说实话开始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是没想到陈雪的骨髓和毛丽娜的非常匹配。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拿到检查结果的那一刻,我高兴的像个孩子,我拉着陈雪的手,说:“太好了!这下丽娜有救了。”
陈雪也笑着说:“是呀,这就叫黄天不负有心人吗。走,咱们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丽娜去。”
得到这个消息,毛丽娜和她的母亲都很兴奋。那几天的天气也特别的好,在毛丽娜看来太阳都比往常要漂亮好多。
就在我们焦急地等待着手术的那个天来临的时候,陈雪那边正在做着父亲陈志远的思想工作。
原来,陈雪把自己要为同学献骨髓的事跟父亲讲了,父亲一边为女儿这种舍己为人的精神而感动,一边却为女儿的身体担心。
那一天中午,父女两个人在公司附近的一家酒楼里吃午餐。父亲说:“你真的决定去给你那个什么同学献骨髓?”
陈雪说:“是呀,不是跟您说过了吗。”
父亲说:“雪儿,我觉得这个事你还是要慎重,你知道吗,这种事很危险,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陈雪说:“爸,您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有危险。这事我也想了好久了,我想我应当去救她。”
父亲想了想,说:“你和她非亲非故,你觉得冒这个险值得吗?再说了,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呀。”
“爸,毛丽娜和我是非亲,可她是我的故人呀,您也知道我和她怎么说也是同窗四年呀。爸,我今天能这么做您应当为女儿感到高兴才是呀。”
见陈雪这么说,父亲感到很欣慰,可一说在陈志远的心中确实为女儿感到自豪。女儿的确是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丫蛋了。看来我是应当尊重她的决定。想到这陈志远说:“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爸爸我也就不在说什么了;既然我不能改变你的决定,那我唯一可以选者的就是全力支持你,对吗?”
陈雪开心地笑了一声,说:“谢谢爸爸,我就知道您会同意的。”
陈志远也笑了笑,说:“这就高兴了,鬼丫头,快吃东西吧,菜都凉了。”
陈雪为了给毛丽娜献骨髓开始增肥了。这是医生建议的,医生说陈雪的体重增加后,才可以抽取更多一点的骨髓去给毛丽娜,这样的话把握会更大一点。
那一阵,陈雪给我的印象就是能吃、能睡。记得有一次她来医院看毛丽娜,正好毛丽娜去卫生间了,我就跟她开玩笑说:“陈雪,你再这样发展下去,非变成个小肥猪不可,到时候找不到男朋友可不要哭鼻子呀。”
陈雪听了我的话,不但为有生气,反到笑着说:“那可怎么办呀,杨伟,实在不行我就凑合着嫁给你算了。”
我说:“要不是为了不破坏国家一夫一妻的制度呀,我到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陈雪笑着打了我一下,说:“美得你!”
“你们说什么呢,那么热闹。” 毛丽娜推开房门问道。
我看见陈雪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于是我说:“哦,没什么,我在给陈雪讲笑话呢。”
“是吗,那你再讲一个让我也笑笑。” 毛丽娜说话的口气不温不火,我知道她又吃醋了。
我想了想,说:“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再讲一个,”我清了清嗓子说,“有一对夫妻去峨嵋山旅游,这位妻子呢,不小心被猴给抓去了,这个丈夫就焦急地等着。到了第二天,妻子回来了,她对丈夫说,自己是迷路了。丈夫也就没再问什么。回到家后,妻子发现自己怀孕了。等到生孩子的时候,丈夫焦急地等在产房门前,好不容易大夫出来了,他忙走过去问,大夫我妻子生了吗?大夫说,生了。丈夫又问,男孩还是女孩?大夫说,我也没看清,那孩子一出来就上树了!”
“哈、哈、哈!笑死人了。”陈雪和毛丽娜都大笑起来。我看着她们两个开心的样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要是我讲不出个笑话来毛丽娜会怎么样呢?又会发脾气吗?她这个爱吃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呢?我又转念一想,谁让我喜欢她呢,喜欢一个人就要喜欢她的全部,哪怕是缺点,这样两个人才能真正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也可以说两个人才能长久地在一起。
手术这一天终于来临了,毛丽娜和陈雪在医生认为最佳的状态下,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内,身穿白大挂的医生和护士在无影灯下紧张地工作着。我和毛丽娜的母亲,在手术室外面焦急地等待着。我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心里不住地在想,上帝呀、王母娘娘呀、关二爷呀,你们快显灵吧,请保佑手术一定要成功呀,里面躺着的两个女孩对是我的最爱,她们可不能出事呀!
我就这样胡乱地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口的灯灭了,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大夫,一边摘下口罩,一边对我们说:“你们等急了吧?”
“手术成功吗?”我和毛丽娜的母亲异口同声地问。
“手术很成功!”大夫说。
“那太好了,毛丽娜这回有救了。”我激动地差点喊了出来。
“具体情况怎么样现在还不好讲,这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患者的B型血,能变成陈雪的O型血的话,那患者才算是真的有救了。”大夫说完先走了。
听了医生的话,毛丽娜的母亲拉着我的手,说:“杨伟呀,你说这怎么这么麻烦呀。小娜不会有事吧?”
我安慰母亲说:“您放心吧会没事的,丽娜一定能过这一关的。”
我心里想,但愿毛丽娜能过这一关。
刚手术完的那几天,毛丽娜天天喊‘疼’,吃的东西也很少。每天我买些粥和小咸菜回来喂她。每当这个时候毛丽娜的脸上总是能露出甜蜜的微笑。有一次,我问她,你笑什么。她说:“有人关心真好,杨伟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能在我生病的时候陪在我的身边。”我这人听不得夸奖的话,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忘了,我牙疼的时候你不也是每天买粥给我喝吗,还往粥里放茶叶蛋。”
“这些你都记得?”
“我就是忘了我自己性什么,也忘不了这些事,毕竟初恋的回忆是美好的,它甚至能伴随着人的一生。”
“杨伟,你真好!” 毛丽娜把头依偎在我的怀里。我的心里一阵阵的澎湃,有一阵阵澎湃。
在手术后的几天,彭志友和周洁来医院看过毛丽娜。那天毛丽娜的精神好像好了许多,和周洁说了好一阵的话。开她们聊的那么开心,我没有去打扰她们,我拉着彭志友到院子里找个石凳坐在上面聊了起来。
“看样子,毛丽娜恢复的不错,精气神儿挺足的。” 彭志友说。
我笑了笑,说:“就今天最好,让你给赶上了。哎,你现在过的怎么样?还在酒吧唱歌吗?”
彭志友点了点头,说:“对,不过有个唱片公司对我的歌挺感兴趣的,说要给我出CD,这一阵正谈着呢。”
“是吗,那不错呀,你要是真的红了,可别忘了我。”我听了他的话,有些激动,也可以说是为他而感到高兴。
“肯定不会忘了你的,到时候有事您说话,十块、八块的我还不在乎。”
“那谢谢了,十块钱换成一毛一张的也不少呢。”
我们俩都大笑起来。
后来我想,在毛丽娜生病以后,我好久没这么笑过了。这一天我和毛丽娜都很开心,这要感谢彭志友和周洁来医院看我们,也要感谢陈雪的骨髓,还要感谢那些救死扶伤的白一天使们。
也许是乐极生悲,在彭志友和周洁来医院的第二天,毛丽娜被推进了抢救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后,毛丽娜才清醒过来。而此时,我和毛丽娜的母亲焦急的等在急诊室的门口。毛丽娜的母亲不断地说:“小娜,妈妈来了,妈妈来了,你可要坚持住啊,妈妈不能没有你呀。”
医生告诉我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毛丽娜并没有改变自己的血型,这说明陈雪的骨髓没有发挥作用,她现在的病情很严重。我问:那她还有救吗?医生无奈的说:看她的情形,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月吧。
听了医生的话,毛丽娜的母亲像遭到了雷击一般,要不是我反应及时,她一定会晕倒在医院的走廊上。
我想有时命运真的好像是在捉弄人,它会把所有的噩梦都降临到一个人的头上,比如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丈夫死了孩子又被狼叼走了。而毛丽娜在父亲去世,自己离婚后,又偏偏得上了绝症。
从那次抢救后,毛丽娜就经常陷入昏迷,且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2002年元旦这一天的夜里,她在整整昏迷了一天以后,终于醒过来了。此时我已经让母亲先去休息了,毛丽娜把自己的头放到了我的腿上。她说:“杨伟,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后悔爱上了我呀,后悔爱上了个身患绝症的女人。”
我打断她说:“丽娜,别瞎说,你会好起来的,你听外面多热闹,今天是元旦,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春天就要来了,一前都会好起来的。”
毛丽娜并没有理会我的话,她艰难地说:“杨伟,我知道自己就要不行了,不过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我用手抚摩着毛丽娜因为化疗而变得稀少的头发,说:“你想说什么?”
毛丽娜说:“是重要的事,是你的终身大事。”
“我的终身大事?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有点糊涂了。
“杨伟,你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你去宿舍找我,看见陈雪在写日记吗?”
我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对了,我当时还跟她开玩笑问她是不是暗恋上谁了,都记在日记里了?”
“其实,她在日记上还真写了个男生的名字,她写的就是你杨伟的名字。” 毛丽娜说。
“你的意思是,她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我了?”
“对,所以我今天想用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来提醒你,杨伟有个人能等你这么久不容易。况且陈雪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她的身上简直就没有缺点。”
“她的身上有没有缺点,她也没让我看呀。”我干笑了一下。
毛丽娜没有笑,她严肃地说:“去你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开玩笑?”
我赶快控制了自己的笑容,认真地听着。
“杨伟,像陈雪这样的女孩你上哪找去,你还等什么。你是个男人,你要主动些,别辜负了人家陈雪对你的一片心!” 毛丽娜的样子很激动。
“可是,丽娜……”
“你听我把话说完。杨伟,能碰到一个这么好又对你好的女孩不容易。我真的希望你们两俩个能在一起。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杨伟,我说的这些都是真心话,你和陈雪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后来我让毛丽娜别太累了,早一点睡觉。可是毛丽娜非让我答应她我会和陈雪好她才睡,我拗不过她于是就说:“好、好、好,我答应你行了吧,快睡吧。”
那天晚上,毛丽娜枕在我的腿上,安静地躺着,她在尽情的享受着美好的一刻,她在这爱情的海洋里无法自拔。不知不觉中我们都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突然我发现毛丽娜的身体在慢慢地变凉,我的心里一沉,明白自己心爱的人,已经永远地离我而去了。
那一刻,我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刹那间死掉了,我想放声大哭,却哭不出声来,我只能任由泪水在自己的脸上滑过,然后一滴滴地滴在毛丽娜的脸上。
我想,毛丽娜当时一定是快乐的,能在自己深爱的人的怀里死去,她一定感到很幸福。我也注意到了,毛丽娜走的时候,脸上还挂着欣慰的笑容。
第十七章 背井离乡
毛丽娜的去世,对我来说是一个梦的破灭。我不知道她在天堂里是不是开心,也不知道她在天堂里能不能见到她的父亲,见到她的父亲她会说些什么。不过我知道她一定会提到我的……
毛丽娜就在北京火化了。后来,我陪着毛丽娜的母亲及毛丽娜的骨灰一起回到了省城。毛丽娜的母亲那几天人很憔悴,好像突然老了许多。且精神也不太好,一路上总是抱着毛丽娜的骨灰,喃喃地说:“小娜,妈妈带你回家去,妈妈带你回家去……”每当看到她老人家这个样子,我的眼睛总是潮湿的。毛丽娜的音容笑貌总是在我的眼前浮现,让人挥之不去。
临行前,陈雪、彭志友和周洁都来车站送了我们。大家更多是在安慰毛丽娜的母亲,只有在快上车的时候,陈雪才对我说:“杨伟,如果省城过的不开心就来北京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期盼。我忽然想起了毛丽娜临终前对我说的话,我想了想说,也许会有那么一天的。
回到省城的当天,毛丽娜的小姨把毛丽娜的母亲接到了自己的家里。我想这样最好不过了,现在这个时候老人家是最需要人照顾的,也是最需要亲情的。在安顿好毛丽娜的母亲后,第二天我去了趟单位。没想到我们经理还真够孙子的,他把我给除名了。他还把对我的除名决定贴在了公司的告示栏里,以次来警示后人。
妈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不留爷,爷开小卖铺。从单位回来的路上我想,看来这回我是真的要去北京闯闯了,这不是把我硬往首都逼吗。我还非得干出个样来,给你们看看!
回到家,我把被除名的是告诉了父母,没想到他们都支持我去北京。
“我看这事儿也没什么,现在的人可不像过去,抱着个铁饭碗美的跟什么似的,现在是凭本事吃饭,你有本事就会有人用你。”父亲说。
“对,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我就不信凭我儿子的学历会找不到工作。”母亲说。
“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没有?”父亲问我。
“我想去北京闯闯,彭志友也在北京,我可以先住在他那里。”我说
“这样也好,像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机会更多些,不过你也不要太心急,刚去那儿也许会苦些,但我想出去见见世面对你会有好处的。”父亲说。
“这个我知道,有志者事竟成吗,我就不信我闯不出个模样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