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我要去公司办点事。我还是不同意你去。”
司马北却丝毫没有危险的感觉,他完全相信了那个人,决定下午上岳麓山。那人便请司马北吃午饭,说:“吃得好一点,再喝点酒,壮壮胆。”
司马北说:“我天生英雄虎胆,岂用得着酒来壮!”
“你不需要壮,可我需要呀!”
在馆子里,司马北还是喝了几两。他当然不是为壮胆喝的,他是酒瘾重,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他几乎无酒不成席。
吃过饭,两人来到街上。司马北忽然还是有点害怕,觉得应该适当的掩饰一下。便要那个人陪自己去商店买一顶帽子和墨镜。那人笑道:“你只说你是个真英雄,哪知也是吹牛的!”
司马北不高兴地瞪着眼道:“真英雄不等于说就不需要自我保护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打的往城西来,两点多钟就赶到了岳麓山。司马北以为自己来得算早的,其实山上已到处是人。今天天气较好,恰又是星期六,游人很多,跟数千大法学员混在一起,使这座山突然显得拥挤起来。不过在爱晚亭一带,基本看不到游人,石涛早组织人把游人都赶走了。原认为这是个比较麻烦的工作,其实很顺利,那些游人见是大法的人,根本不敢理论。石涛计划是组织两千人来的,但听说这次活动可以消业,许多没被组织的学员便自发赶来了。石涛他们也不阻拦,所以,实际人数来了至少有4千。爱晚亭一带的山谷狭窄,地势亦不平坦,容不下这么多人,石涛便叫有些人在山谷外面活动;不要都拥到爱晚亭来,以免影响大家消业。到了三点钟,纪方在一群分会干部的簇拥下出现了。他站在亭子里面对着四周的学员讲了一通师傅新近发表的经文,对其中的要义进行了详细的解说分析。这家伙确实不愧是张仙仁的高徒,得了道可道大法的真经,平常自己也爱悉心钻研、揣摩,肚子里有些东西,没有辱没这个分会会长的崇高头衔。叽哩呱啦一讲就是两个小时,一口水不喝,一口气不喘,直听得数千学员一个个全都痴迷陶醉,摇头晃脑。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纪方大声地问亭子四周的学员们。
“听明白了。”数千学员齐声回答道,群情振奋,他们显然无不认为他们的回答能赢得纪方的赞赏。哪知却见纪方突然把脸一沉,显得十分不满地大声训斥说:“你们明白个屁!”
他这句粗俗之极的话把大家全吓了一跳,既不懂他为什么这样说,更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慈祥得就像一个活菩萨的会长这会竟如此不顾及身份,都瞪着茫然的眼睛愣愣地看着纪方。只见纪方两手插腰,把大家扫视了一眼,凶恶地说:“如果你们真明白,那就应该知道你们中间有一群动摇分子,还有一个罪大恶极的大法叛徒,你们在接收了师傅的经文之后就应该运用你们的功力把他们察出来。可看看你们。一个个蠢头蠢脑,哪里知道那些危险分子就在你们身边。我告诉你们,那些动摇分子和叛徒对大法有一种破坏作用,你们功力尚浅,还抵挡不了他们的影响力。所以你们如果不把他们找出来进行彻底的批判,那你们今天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更严重的是还会增添你们的罪孽。”
他话音刚落,数千人的吼声便排山倒海般地响彻山谷:“揪出他们,揪出他们。”
这阵喊声足足持续了3分钟。稍稍减弱,便有松桂园培训点的几个积极分子按照事先的约定站出来说:“会长,我们知道了,那几个动摇分子是谁。”
不等纪方发话,大家的喊声就又响成一片:“揪出他来,揪出他来。”
那几个家伙就把他们培训点的几个动摇分子指了出来。有三个中年人,两男一女,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太。大家便一起动手,将他们推到了亭子下面的一小块坪上,数千双眼睛全都愤怒地盯着他们。可怜这几个人直到这时方才清醒过来。他们已经不相信大法,本是不想来的,但组长对他们花言巧语,说在这个活动上你们会获得全新的感受,反正去一趟又不损失什么东西,他们这才来了。此时便全都吓得满脸蜡黄,浑身打颤,从这个阵势上已然感到自己大限将至。老太太没支持多久,在大家一阵阵的责骂声中瘫倒于地,口吐白沫。谁也不去管她。
这时石涛向大家挥了挥手说:“这几个人还不算什么,他们还只是动摇,对大法的伤害有限,可叛徒就不一样了,今天如果不把叛徒找出来,那大家不仅白来了,而且已练成的功力将损耗一大半。”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吼叫声,都发誓要找出叛徒。大家互相观察,几分钟后,许多人的目光便慢慢聚焦到了戴墨镜的司马北身上。并没谁引导大家,这确是大家自己发现的,因为司马北的墨镜太特别了,让人一下联系到特务。司马北这时便十分后悔,心想这条命可能就送在这副墨镜上。聪明绝顶的他,这会却蠢透了,竟还不知道自己中了人家圈套。
大家没有说话,只是互相交换着眼神,然后继续审视司马北。
石涛笑着对大家说:“我感觉,你们好像发现了什么。”
有人问司马北:“你是干什么的?”
又有人紧接着问:“你干嘛戴墨镜,是怕人认出你吗?”
第三个人嚷道:“把墨镜摘了,帽子也摘了,让我们看看你的真实面目。”
司马北知道已经不可能躲过去了,便顿生一股视死如归的豪情,摘了帽子和墨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亭下对纪方说:“你赢了。”
有人认出了司马北,惊喜地大叫了一声:“司马北。”
大家全都愣了,然后又一起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叫喊声。这次就不光是愤怒了,还有一种喜悦。
“打死他,打死他!!!”
纪方和石涛还想跟司马北说几句,调侃调侃他,那些学员却已经按捺不住,一涌而上,对司马北先来了一顿拳脚,将他打了个半死,然后才停下来开批斗会。他们一边对司马北吐唾沫,一边愤怒地声讨他,诅骂他,说他是天下第一大恶人。与些同时,一些培训点的负责人在石涛的授意下也开始收拾那几个动摇分子。那个老太太本就半死了,再一折腾,很快便断了气。老头身子骨虽还硬朗,但哪经受得起这些虎狼之徒的蹂躏,不一会也一命呜呼。那三个中年人见状便齐齐跪在众人面前苦苦哀求,把脑袋重重砸在地上,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望大家可怜一二,放条生路,从今往后生是大法人,死是大法鬼。有人便冷笑说:“说得好,死是大法鬼,那我们今天就成全你们。”不一会这几个也完蛋了。
司马北挨的打最重,本应也死了的。但一来他命不该绝,纪方和石涛想多留他一会,觉得这可以多一些时间对大家进行思想教育,二来许是老天念他义薄云天,嘉其善心,暗中便叫六丁六甲随侍暗护,他便始终还喘着一口气。当然,这还是不够的,不出意外,他仍是死定了。这时山下传来了尖利刺耳的警车声,纪方、石涛他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七八辆警车已经停在了爱晚亭下。
原来上午跟司马北谈到下午的事,何作友老觉得不对劲,尤其是那个传递情报的人,他总觉得那家伙神情中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那张陌生而阴阴的脸不时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搞得他心绪不宁。这段时间他老在想这事,到了下午,他的感觉就更坏了,忽然心里一阵惊跳,觉得事情不妙,便急忙请了一个人去岳麓山看看,要他一发现情况不对,立刻电话报告,他则先去公安局谈了对这事的看法,请他们随便准备行动。也该得司马北有救,正好下午有个一向对大法很有些意见的副局长知道了这事,他是非常尊敬司马北的,甚至比何作友还担心司马北出意外,说:“如果他出了事,那些所谓的大法至少会搞得中国乱十年。我们必须马上去看看,以防万一。”走到半路,何作友派去的人就打来了电话,说他们已经在打人了,这群人便风驰电掣地赶来了。再晚几分钟,神仙也救不了司马北。
一人重伤,五人死亡,成了全国大新闻,纪方纵然道法通天,这回也没办法不进公安局去回答问题。但到底又是道法通天的人,所以也就是在公安局里呆了十几个小时。公安局方面是很不想放人的,可不仅有道可道大法的人围在市局门口跟他们理论,省里市里也有领导为纪方说话,更挠头的是北京方面居然都有很高级的人物受张仙仁的委托,打电话来叫市局谨慎从事,别又搞出人命。小小市局如何承受得起这么大的压力,只得放了纪方。纪方在离开公安局的时候对警察们说:“希望你们都来练大法,我敢保证,练了大法后你们破案的嗅觉绝不会这样迟钝。”
不过自由并不意味着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毕竟死了几个人,社会上影响太大了,市局还是免不得三天两头来麻烦纪方,向他提一些问题,要他负一些责任。他自然是全推得一干二净,又有许多大法的忠诚信徒为他说话,市局最后仍拿他没办法。
这段时间他就过得既烦心又潇洒。潇洒的是北京总部专门派人来嘉奖了他,赏了他1万块钱。张仙仁还特意为他发了一个经文,赞扬他的大法功力又上了一个层次。这事直把其他各省分会的会长羡慕得要死,便有人也想学着策划一场内部清洗的好戏。邻近几个省的分会还派专车来接他去他们那里传授经验,讲述上层次的诀窍。
省里经过慎重的研究,认为这次死人事件的恶劣影响不宜扩大,反正也拿不到纪方他们策划此事的证据,便干脆把责任都推到了那五个死人的头上,说他们在司马北等人的唆使下擅自闯到道可道大法的活动场地闹事,导致群殴事件,应负主要责任,但因都已身亡,便不再追究,事情就此结案。道可道大法可说是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当然,美中不足的是司马北没死。但他们想这家伙差点丢命,好了后应该会变得乖一些。
大法非但没受一点损失,反而有更多的人相信了它。大家都觉得那些人去道可道大法闹事,结果却死了好几个人,而大法的人全都安然无恙,显然这就是练功跟不练功的区别。还有司马北,也证明了练功的好处,他被打得最惨,居然硬是没死。人们一谈到这里就不禁对大法赞不绝口。省城各个培训点的新学员就急剧膨胀了起来,还接二连三地办起了新的培训点。
纪方就又大挣了一笔。觉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提高了一步,再不能开富康了;便换了一部奥迪,又念这次石涛、李庆山、丁伟三人居功至伟,赏了他们一人一辆富康,其余有功之人亦各有封赏,皆大欢喜。
第72章 斥情人光中荒唐生醋意 抬顾峰启良聚会定阴谋
这天早上,纪方抽空来爱晚亭视察培训点。上百个学员看见了他都欢呼了起来。他以一种领袖的方式向大家挥手致意,感觉美妙极了。卢光中练完功便上前跟他说话。如果说以前他跟卢光中接触是平等的话,那现在则似乎有那么一点居高临下的感觉了。不过真摆出这副架式,他又觉得还是有点别扭的。说了几句话,他正在想是不是还是应该跟卢保持平等的关系,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就放下架式,对卢光中亲热了起来,问:“练得怎么样,觉得难不难?”
“难!我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的,但练这个功总感觉不到位,可能是不得其法,再一个年纪也来了,腰腿都有点不听使唤。喂,老同学,给我开开小灶,传授传授诀窍。”
“行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卢光中就问了几个问题,纪方都给予了详细解答。卢光中非常满意,直说:“真是听君一席话,胜练十年功。”
纪方说:“胜练十年功倒不至于,没这么吓人,但胜练一年功还是有可能的。你现在吃了什么药没有?”
“偶尔吃点感冒药。”
“以后再不要吃了,否则我就白教了。”
卢光中说:“听你的。”
两人便一起下山。路上纪方突然说:“哦,我想起了一件事,我们系主任黄楼天你认识吗?”
“怎么不认识,经常在一起开会。他以前当副主任的时候还是我给他写的委任状呢。”
“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一般。怎么,有什么事要帮助吗?”
“是的。那个家伙真他娘讨厌,总是找老子麻烦,说老子经常旷课,放风说要开除老子。你说我现在为大法的事忙得昏天黑地,哪有时间去上课,可那老东西一点不通融,你能不能替我去沟通沟通,叫他狗日的睁一眼闭一眼。”
“你以道可道大法分会会长的身份跟他谈这事他都不答应吗?”
“嗨,那个老东西,蠢头蠢脑,根本不知道大法是什么,还多次在我面前对大法出言不逊,我好几次想用大法收拾他,不过又想他一书呆子,跟他计较干什么!”
卢光中的神情就严肃了起来,这事显然是个麻烦事,他觉得纪方的要求太过分了。可他又觉得也不能怪纪方,现在道可道这么火,他又是会长,当然事多,总不能放下大法的事顾这头,谁处在他的位置都会这样做的。真叫他为难,这忙帮不是,不帮更不是。想了想,自然只能是帮了,否则这功还怎么练得下去。
“我跟你去说说,应该没问题。说起这事我有一点不明白,伙计,你现在功力大进,又有钱又有车,何必还在学校混呢,不如干脆辞了这份工作,一心一意练大法。”
“说得是,但听说学校不久要搞分房改革,我那套两室一厅可能会成为第一批买卖房。房子虽然不大,市价至少要5、6万,但到时候我只要出万把块的样子就能拿下来,如果我不是学校老师了,那就没我的份了。这事就拜托你了,替我办好了这事,我请你去城里最好的湘菜馆吃顿大宴。”
卢光中明白了,说不得只能咬着牙去给纪方活动这事。
他跟黄楼天确实不熟,直接去跟黄楼天谈肯定没用,必须找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人。回到家里,老婆已经把早点都给他准备好了。田玉蓉现在是一年比一年贤惠了。如果说刚嫁给卢光中的时候她对他的好还有那么一些讨好他的意思,那现在她对他的好则完全被岁月变成了一种好像本能的行为。而从深处说,这当然跟她对他的前途和生存状态的信心有极大关系。他是学校最年轻有为的处级干部,被公认为今后校领导的接班人。对于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任何一个做女人的都会心甘情愿的做一个贤内助,更何况从女人角度说,她应该算是非常女人的那一类型的女人。
他去卫生间洗了个澡。忘了拿毛巾,便叫田玉蓉。田玉蓉给他拿来了毛巾,看着他擦身子。他擦完身子才问:“看什么看?”
“你经常看我洗澡呢;我看一次就不行啦?”
“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以前我这里动不动就小钢炮似的,何等的威武雄壮,你不知道欣赏;如今就像遭了霜打的丝瓜,拉皮掉肉,就剩一根筋了,却怎么看起来了?”
“以前是被你的小钢炮炸伤了,就不想看,现在很少被炸,反而想看看。唉,这玩艺真的是人的生命之根啊,看着它气冲霄汉,又看着它力不从心。等到它真的动不了了,这一辈子也就差不多了。时间真快啊,它居然就只剩一根筋了,唉!”说着她就把那东西拿在手里捏弄了一回。忽然扔了,跑去厨房忙活。
卢光中便骂道:“他娘的,就像扔一根臭香肠。”
吃过早点,他就喝斥儿子赶快去上学。儿子冲他嚷道:“急什么,又不是救火!”
“吓,你小王八蛋,现在老子一句话,你能回老子十句话。”他就要揍儿子。儿子背着书包利索地跳开,一溜烟跑了。
他对老婆说:“现在的孩子没几个是东西的。”然后摇着头提着公文包上班去了。
他处理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