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想了想说:“行,这活我揽下来了。司马北那小子确实猖狂,他能写什么东西,却到处搞演讲做报告,以作家自居,每次在电视上看见他我就烦他,王八蛋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什么屁本事嘛,居然就成了大名!我们文坛很多人都不服他,可又拿他没办法。纪方既然要收拾他,那我非常愿意助一臂之力。”
卢光中心说:你也一样,知道什么天高地厚。他本想把大法的秘密告诉江风,这么多年的老同学,瞒着他未免太不义道了,可又一想,纪方没有允许自己这样做,还是少说为好。又闲话了一会,卢光中就要走,忽然问:“你又弄了什么文物吗?”原来江风主管书院研究工作,常常带人在书院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挖掘文物古董,迄今为止刨了十几座坟,清理了上万块断垣残瓦,得了不文物。这些玩艺大多不是很珍贵的东西,院里管得也很松,如何处理基本上由江风说了算。他有时看见特别喜爱的东西就自己收藏了。去年卢光中帮忙给他弄了这个主任头衔,他非常感激,就搞了几件玩艺送给了卢。卢很喜欢,有时还会主动要几件东西,现在虽然不在其位了,但他觉得以他俩多年老同学的关系,开这样的口不算过分。
江风说:“没有。这几年该发掘出来的东西我想基本上都发掘出来了,现在要得一件东西不太容易。以后有了我再给你搞吧!”
卢光中回去把事情跟纪方说了。纪方很高兴,当即表示晚上请他和江风去玉楼东喝酒。
傍晚三人就在玉楼东聚会了。纪方向江风伸出手说:“祝贺你加入我们的组织。”
江风立刻纠正说:“这话不对,我可没有加入你们的组织,我只是写点东西,跟你们还是有区别的。”
纪方说:“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卢光中说:“加入我们的组织并不辱没你这大主任。”
席间纪方问江风:“伙计,能不能抽点时间跟我去省城到处跑一跑,看一看我们的大法,先有个感性的认识,然后我再把大法的具体特点详细讲解给你听,这样你就好动笔了。”
江风说:“行,老实说我现在慢慢对你们大法发生了一点兴趣,确实也想了解了解,究竟怎么回事,搞得那么多人如痴如醉,好像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似的。”
纪方便看了卢光中一眼,他以为卢把大法的秘密告诉了江风。卢光中明白他的意思,便用眼神说我没有。其实纪方并无怪他之意,他跟江风虽不亲近,毕竟也是老同学,料想江即使知道了也无大妨。
“这部书写好了,我交上去审查合格了,就给你3万稿费,怎么样,比你搞创作有赚头吧?”
江风好不惊讶:“什么,你们还搞审查?”
“那当然啦,事关大法的声誉,师傅早就说了,以后但凡有关大法的书籍都得经他亲自过目才能发行。不过你放心,只要是推介大法的书,师傅那里肯定通过。”
“如果万一通不过呢,那我不白写了吗?”
“你照我说的写不可能通不过。就算万一吧,我也不可能亏待你呀,大法会不给钱,我自己拿钱出来给你,总之你不可能白干的。”
江风就想起了数年前给宋海棠写书的事,当时他是给她硬生生地耍了一回,那种屈辱感,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还是很不爽的。本来他不想把纪方跟宋等同看待,可纪方说还要拿到上面去审查就叫他实在不能不把两者做某种联想。有人说跌倒一次不算什么,尤其是对搞文学的人来说甚至值得庆幸,因为这是一笔财富,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那就愚不可及、荒唐可笑了。
纪方一下看破了江风的心思。倒不是他有多聪明,因为每次同学聚会江风都要说说宋海棠的坏话,提一提他被她欺骗的事。他便直言不讳地说:“老江是怕我跟宋海棠一样吧?唉,你不应该这样怀疑老同学啊?伙计,我难道跟宋海棠是一个档次的人吗?她就是因为不懂规矩最后把自己送到牢里面去了,你说我会学她的为人吗?”
江风自然要否认:“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说你们怎么搞得跟共产党似的,居然也要审查,真好玩,你们又不是政治团体?”
“宗教团体更要审查,因为宗教团体对教义的维护比政治团体对政治信仰的维护更严密。何况我们吃过亏,一个小小的司马北就搞得我们如此背动,师傅这样谨慎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
“喂喂,你别左一个师傅右一个师傅的好不好?他是你的师傅,可不是我的师傅!”
“你不叫师傅就是了嘛,又没谁逼你叫?可我不这样叫不行啊,师傅知道了会用法术惩罚我的。”
“真有意思,他怎么惩罚你,他又不知道?”
“吓,他是几千年修练得道的真佛,我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清楚楚,任何事都瞒不过他。”
“我怎么越听越玄!”
“我知道你肯定有这种感觉,我也不想说得你相信,你只要跟我去外面走几次,看看我是怎么布道的,就知道我说的玄不玄了。不扯远了,还是说书的事吧,就是这样,我们被司马北搞怕了,一朝被蛇咬三看怕井绳啊,所以师傅定了这个审查的规矩。”
“你师傅既然道行这样深,那他就该知道,不光是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纪方和卢光中都笑了起来。卢光中说:“老纪,他说得也有道理,确实,既然你们不打算黑他,就干脆先把钱付了,让他妥妥地放心,他写起来的时候可能状态也会好一些。”
“他大概不是怕拿不到钱吧,是怕到时候我改作者的名字。行,那就签个合同,老江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江风忽然又觉得老同学之间搞得这样太没意思,纪方能有这种态度,他已经放心了,便说:“我信你老纪,老同学搞得这样干嘛,既不需要签合同也不必先付钱,写好了你拿去审查,审查过了关再给钱。唉哟,只是我真的觉得滑稽,审查!哈哈哈,好玩,太好玩了。”
过了几天江风就抽了点时间跟纪方出去传功布道了。纪方自有一帮做弊的助手,又在江湖行走多年,骗术精湛,江风即使跟在旁边近处观瞧,也没看出一点破绽。他就见识到了意念搬物、手掌煎蛋、耳朵识字、钢针穿心等一系列高难度的魔术技艺。当然他不可能认识到这是魔术,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停地念叨:“老纪,当年在学校时可从来也不知道你有这样的道行啊,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这算什么,这只是我最简单的几种手段,到时候有更绝的给你看。”
纪方没有吹牛,第二天他就让江风欣赏到了他最绝的魔技。这是在省城古老的城堡天心阁上,下午时分,近万名道可道大法的信众把天心阁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纪方先是玩了几手平常最爱玩的小手段,然后就众目葵葵之下从厚达十米的城堡西边穿进去到了东边。人们惊得目瞪口呆,许多人不敢相信,便走到纪方穿过去的地方仔细检查,还不停地用手用砖块敲击那块地方,听到的是沉闷的声音,兀自还是不信,又用身体撞击,却好似撞在钢板上一样。
这天还有一批科学家和教授在场。有些相信纪方的科学家还带来了一些精密的科学仪器,想测量一下纪方的身体,用科学的方法一解释这种神奇不可言状的绝世功能。江风因要写书,便跟这些科学家混在了一起,向他们请教其中的奥秘。有个科学家告诉他说:“我认为迄今为止,人类所掌握的科学知识无法解释这种神奇现象。它可能是宇宙空间的一种产物,是一种宇宙之谜。”
还有一个科学家说:“牛顿定律在它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它改变了物质结构,我敢肯定在分子、原子、质子、微子、中子之外还存在一种物质的基本元素,它彻底地独立于这些东西,是别一种体系,也许我们永远都不能掌握它。”
有个科学家听说江风准备把这些特异功能全写下来,非常支持他,连连说:“好好,应该应该,一定要写一定要写,特异功能很有可能改变整个世界,如果我们不进行研究和宣传,就又可能落后于西方,又可能受制于人。一定要好好写写,让全社会的人都能认识它,关心它,研究它,最后掌握它。”
“对于司马北那些反特异功能的话,你们科学家怎么看?”
“任何一门科学在它的初期都是有争论的,这一点不奇怪,因为人们不了解它,解释不了它。争论没什么,司马北错就错在他想一棍子把特异功能打死,这种偏激的极端的做法只能证明他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其实跳梁小丑也有跳梁小丑的好处,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他们能够客观上起到使人们重视的作用。”
江风觉得这句话很精彩,就立刻掏出本子记了下来。
这时已经有两三个科学家把测量电压的仪器接在了纪方身上。几个纪方的助手在一旁替纪方服务,一会给纪方递一瓶用矿泉水瓶子装的纯蓝色的液体。纪方对信众们介绍说这是一种神水,对一般人来说是毒药,喝一滴就能送命,但对有功夫的人来说则有营养滋补的功效,尤其是在发功放气之后,喝了它可以尽快恢复被消耗的功力。
一个操纵仪器的科学家突然抑制不住激动地对大家宣布:“电压230伏。”
就听整个公园响起了一片整齐的闷雷般的惊讶的声音,然后是暴风骤雨般的掌场。有人说这样的电压肯定能点亮灯泡,提议谁去买只灯泡来试试。其实哪用得着人去买,早有人准备好了。就拿出灯泡,接上电源,灯泡果然亮了起来。又是一片排山倒海的掌声和惊心动魄的喝采声。
这时几个怀疑派的科学家走到测量仪器面前要求自己操作。那个正在操作的科学家似乎不反对让他们来验证一下,但纪方的助手立刻上前阻止。那些科学家就问:“为什么,既然你们声称没有搞名堂,绝对真实的,为什么不允许别人检测?”
有一个助手振振有词地说:“我们欢迎一切诚心诚意来跟我们进行科学交流的人验证检查,但我们不欢迎你们,因为你们从来不怀好意,是想借检测之名搞破坏,这种事你们干了不止一次了,所以我们拒绝你们。你们只能观看,就你们所看到的事情提问也好、质询也好那都是可以的,但不许动手,谁知道你们想搞什么名堂!”
“说得好听,其实你们心里有鬼,害怕检测。”
这话立刻引起了许多信众的意见,一齐冲这几个科学家喝倒采,里面还夹 杂了不少骂娘的声音,甚至有人发出了威胁:“你们是想做司马北吗,跟他是一路的吗?当心我们撕了你们。”
那几个科学家知道不是好玩的,听到这种恶俗的语言,只能赔着笑脸,不再说什么,但又心有不甘,有时还是不免质疑几下。纪方就悄悄地对江风说:“这几个人一贯跟我们大法过不去,肯定是司马北那些人派来的,你一定要替我揭露揭露他们。”
“既然是司马北的人,你怎么不收拾他们?”
“嗨,司马北的人成百上千,你说怎么办,全都一个个收拾了吗?擒贼擒王,要收拾也只能收拾司马北,这些小喽罗只好由他了。可司马北那个家伙早学乖了,再不敢在我组织的活动中露面,这几年我没有跟他面对面的交锋过。这一点你也给我抓住好好做做文章,就说他司马北既然觉得真理在他手上,那他为什么不敢跟我来当面辩论呢,只会躲在暗处放冷枪,足以证明他心虚。大致就是这样,具体的你去发挥吧。”
江风觉得光了解纪方这方面的情况还不够,最好再了解一下怀疑派科学家他们的说法。过了一会就跟那些怀疑派的科学家混到了一起,听他们谈对这种事的看法。一个科学家说:“确实神奇,但很有可能是魔术。”
江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特异功能叫魔术,惊讶过后觉得有点意思,就问:“你的根据是什么?”
“你想嘛,人的身体是皮肉做的,百分之七十是水,而水是世上最柔性的一种物质,它怎么可能穿透这么厚的坚固的墙壁?即使是钢铁,穿进这么厚的墙壁也必须借助某种强大的外力。从物理学上说这种神奇的现象实际也是十分荒诞的,可它又是真实展现在我们面前的一幅情景,所以我们只能认为它是魔术。至于特异功能,不管是国外的特异功能还是国内的特异功能其实从来都没有被科学证明过。”
有一个科学家补充说:“特异功能的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它们从来不能接受真正的检验,也就是说每一次检验都必须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你说说,这能让人完全相信吗?科学是什么?科学是一种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接受任何一种方式检验的真理。不能做到这一点的就绝不能叫科学,否则科学不是就成了儿戏吗?”
江风说:“既然是特异,当然不能用一般科学的方法来检验,或许我们可以把它当做一种特殊科学来对待。”
两个科学家同时嘲笑了起来:“科学是一种普遍的规律,凡是特殊的理论、道理和自然规律,都不是科学。”
江风还想争辩,这时纪方派一个助手来把他叫过去问他跟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他如实相告。
“你最好少跟他们接触,因为他们还是具有一定迷惑性的,搞久了你就会受他们的影响。”
江风心里有点不悦,暗说这关你什么事,但一来是帮人家说话的,自然得听听人家的意见,二来纪方的这种势力令他既惊叹又畏惧,就没说什么。
又闹烘烘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活动才渐渐散了。纪方便领着一帮子人叫上江风,搭乘几辆小车和豪华中巴去了华天酒店,开怀畅饮,庆贺今天的大型传功活动。纪方亲自给江风倒了一杯酒,说:“老同学,怎么样,看见了吗,我们的力量多么强大,我们的群众多么虔诚,我们的前途多么光明!司马北那些人想灭了我们,那不过是螳螂挡车,蚍蚨撼树,不自量力!”
他的话顿时引起这帮人的振臂呐喊,声震屋宇。
江风被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拿酒杯的手有点颤抖。但他还是稳住神跟纪方干了一杯。他觉得自己这会有点像井底之蛙,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一向没有引起自己注意的大法居然如此的令人恐惧。
大家在一阵乱糟糟的气氛中谈笑风生。这时纪方的手机响了,他拿起一听,慢慢神色凝重起来。关了机他就对几个亲信简单交代了几件什么事,然后对江风笑了笑,要他吃好,少陪了。
第九十五章 张仙仁
第95章 张仙仁阴谋图国柄 黄洪涛随意害忠良
纪方独自开车来到芙蓉宾馆。他坐电梯爬到14楼,左侧就是一套总统房。他按下电铃,等了一会,房门就打开了,现出了一张北方人的脸。那人冷酷而镇定地把他很不礼貌地上下看了几遍。问他找谁。他忙恭敬地双手递上名片说:“请交给师傅,弟子求见。”
那家伙接过名片,又把纪方打量了一下,然后关上门。纪方心里恨恨地想:他娘的狗仗佛势。等了一会,门又开了,还是那张北方人的脸,不过这回脸上的冷酷好像稍稍化开了一点,他给纪方闪开了一条道,说了声:“请!”
纪方就进来了。大客厅里空无一人,也听不到一点声响。那人带着纪方来到小客厅,纪方这才看见里面坐了三个人,一个是张仙仁,一个是大法会秘书长田振,一个是大法会骨干石勇。纪方不禁吓了一跳,有点紧张。他原以为只有一尊神,哪知却是三尊,齐刷刷地看定他,神情冷峻。他恭敬地向张仙仁施了个道可道大礼,再跟田振和石涛点了点头,说:“不知大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张仙仁轻轻摆了摆手说:“不必拘礼,这些文诌诌的话我听着别扭,随便点。”
这位把当今中国快要搅得天翻地覆的神秘人物从貌相上看并无特异之处,跟人们平常在大马路上看到的一个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