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熊彪,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跟罗家通报一声。电话在这年头还没有普及,只是一些有地位之人的一种特权。罗洪明是厂长,自然由公家装了一部。张哨兵已弄到了他家的号码,给了熊彪,熊便来到电信局,要了一台本市电话,拨通了罗家。接电话的好像是罗莉的母亲。他对她说:“你女儿现在我们手上,如果你想要她活命,马上准备好20万。如果你想她死,那就报警。”那娘们立刻就吓傻了,等到清醒过来,想问详细一点,对方早已挂机。这时罗洪明回来了,娘们便把这事跟他说了。他听了顿时也有点晕眩。但他很快镇静下来,认为自己没跟谁结仇,也许是哪个混蛋在跟他搞恶作剧。可其实他也知道这未免有点自我欺骗,直觉告诉他情况是非常严重的。他就赶紧去了中学,学校实际早放了学,同学们都走光了。他一路走回来就不停地问路两旁的熟人,看没看见他的女儿。有人告诉他罗莉早就从这里过去回家了。他这才相信,一定是碰上了绑匪。回到家里,两口子根本无心吃饭,坐在饭桌前讨论要不要报警。又想报,怕女儿受伤害,不报吧,那得用钱赎人,可20万啊,这就跟用刀子剜他们的肉一样。这种矛盾的心理把两口子煎熬得好像一下老了10岁。最后罗洪明一咬牙说:“还是报吧,这种事不报事情会更坏。”娘们似乎不太同意,但嘴唇鼓了鼓,终是没反对,于是罗洪明就向镇上派出所打电话。所长李应雄立刻带着几个干警赶来了,其中就有张哨兵。李应雄向罗洪明问清了情况,要他先去准备20万,再接到那个电话,就稳住他,拖他一下,我们想办法监听对方的位置,如果抓不到他,那就准备给钱,他们在交钱的现场动手拿人。回去后李应雄向西区分局做了汇报。分局对此十分重视,河西一带还从没出过这种事。分局立刻派出了他们的骨干力量来到镇派出所,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议。直研究到晚上9点多钟,才大致梳理出了一个轮廓来,基本上认定做案的人至少在三个以上,显然非常熟悉罗家的情况,据此可以断定多半是附近的哪个流氓团伙干的。分局的人就问这一带的社会流氓的情况。李应雄把所里掌握的王富友、李金生、柴勇贵和矿冶的一个有名的流氓情况告诉了分局的人,因知道张哨兵和熊彪关系密切,而张哨兵素日又十分孝敬他,他便打了埋伏,没说熊彪。分局的人便要求李应雄立刻派人去这些流氓中间摸摸底,确定几个怀疑对象,进行跟踪调查。然后派人给罗家电话安监控器,再布置人手制定抓捕方案。散会后张哨兵悄悄来找熊彪,说:“罗老×;报案了。你们得给他上点劲。”
熊彪骂道:“这个杂种,还他妈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拨呢。”
张哨后说:“这样,你再去跟罗洪明打电话,千万记住,别在附近打,也不要在河西打,走得越远越好,就去上大垅吧,那里警力松驰,比较安全。你跟他约定会面的时间。。。。”
熊彪打断张的话说:“明摆着要抓我还跟他约什么时间?”
张哨后耐心解释说:“你必须跟他约时间,反正你不去就是了嘛,明天再跟他说发现四周有埋伏,没有跟他会面,要他小心点。你如果现在就去说他不守信用,报了警,要把他怎么样,那上面肯定会怀疑我们所里有人走漏了风声,对我不利。”
熊彪这才明白,称赞张哨兵考虑得很周全。又问:“你看怎么教训他一下好呢?”
张哨兵说:“你看着办吧。”
次日熊彪就叫上代云,开车去了管和的老家,知道管和那里交通不便,食品缺乏,就给管邹两人买了一大包的东西,烟酒糕点什么的。到了地方,管家那几个亲戚又围拢来看热闹,被管和一通乱骂,都缩了回去。管和跟邹伟强住在老宅子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里,隔壁关着罗莉。坐下聊了一会,管和听说罗洪明报了案,便嚷嚷说“把这小姑娘办了算了,看他还报不报案!”
邹伟强附和说:“对,明摆着放着一个人,不用白不用,难道我们还要怜香惜玉是怎么的!”
代云就笑。熊彪也笑,说:“我来就是这个意思。罗洪明,给脸不要脸,就怪不得我了。”
说罢他就起身解裤带,一边问:“那姑娘不认识你们俩吧?”
管和说:“不认识,每次给她送饭,都是让她背对我们。”
熊彪说:“现在得把她的眼睛蒙起来,手也要捆起来。”
邹伟强就说我去。一会儿后熊彪便进了那间房子,对躺在床上的罗莉说:“姑娘,怪不得我,你爸爸不愿意出钱,他报了案,我只好给他一点教训,对不起你了。”
罗莉像条死鱼似地躺着,任由熊彪剥了精光,一言不发,只是在受到那根肉刺的猛烈穿透时她痛得惨叫了一声。
回到城里熊彪又叫代云开车去了城北,找了一家电信局,拨通了罗家电话,只说了一句:“晚上八点五一广场东南角见面。”晚上他自然是不会去赴约的,似乎身下又痒痒了起来,便跟代云再去管和老家,将罗莉又弄了一回。几个哥们这天也是忙坏了,你方上罢我登场,把可怜的小姑娘整得死去活来。
第二天,罗洪明收到了一封信,寄信的地址他非常陌生,信体也软绵绵的,感到有些异样,打开一看,一眼就见有一小块卫生巾,上面沾着数点血渍。还有一张字条,是专门介绍这小块卫生巾的,说:你胆大包天,居然叫警察在我们见面的地点埋伏,因为你不守信用,就把你女儿办了,这是她的×;血,好好看看,如再跟警察合作,把你女儿的×;操烂。罗洪明恨得把嘴唇都咬破了。罗母见了,顿时昏厥于地。醒来后她号啕大哭,对罗洪明破口大骂,还要冲上来撕扯他的脸。他躲闪不及,被抓出了一道血印,也没有脾气,这时候他其实都想抓挠自己。哭闹了半天,罗母说现在不管出多少钱,首先把女儿弄回来要紧,你再舍不得那几个钱,我就跟你拚命。罗洪明也是这样想的,请分局把设在家里的监听器撤了。分局的领导对这个情况研究了一番,认为不能这样做。他们来了几个头头专门给罗洪明做思想工作,说你这样做是纵容犯罪,那些犯罪分子这次得了手,将来会更猖狂,不知会有多少人遭秧,所以我们绝不能向犯罪分子妥协,一定要坚持到底,相信警察,最后一定会把他们抓住的。罗洪明说也许等到你们把他们抓住了,我女儿也就完了。那些人便信警旦旦地保证,绝对不会的,我们有义务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一定能把你女儿成功解救回来。罗洪明拗不过,就又有了些动摇。罗母却是非常坚定,坚决请警察不要再插手了。头头们没办法说服她,只好盯死罗洪明,用高帽子扣住他,说:“你是国家干部,大道理我们都说过了,相信你也懂,应该知道怎么做。”警察还不放心,又去鼓动罗洪明的岳父给他做工作。那个老革命虽然很痛惜外孙女,可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不敢公然主张跟犯罪分子妥协,只好硬着头皮给女儿女婿做工作:听公安同志的安排,不要自做主张。罗洪明这才决定照分局的意思做。
这天,熊彪叫代云去打电话,嘱咐他不要罗嗦,一句话说完就挂机走人。代云便开车去城东,照熊彪的吩咐给罗洪明挂了电话,要他晚上在八角亭见面。张哨兵探听到警察依然有埋伏,便来告诉熊彪不要行动。熊彪就问他:“这事怎么办呢,姓罗的爱财如命,再怎么搞他女儿也没用。你说剁她一根手指怎么样?”
张哨兵想了想,还是那句话:“你看着办吧!”
熊彪便叫来代云,如此如此吩咐了一遍。代云点头领命,先去药店买了一瓶云南白药、止痛药和纱布,然后开车到了管和老家,把熊彪的意思传达给了管和。管和闻知罗洪明依然在跟警察合作,怒从心头起,叫道:“妈的,干脆把她埋了算了,懒得跟他蠢猪罗嗦。”
代云说:“大哥说再给罗洪明一次机会。”
管和就依令行事。
可怜的少女,痛得呼天抢地,哀号惨极,几乎气绝。
罗家接到女儿的一小截小指头,情景之悲惨,难以形容。罗洪明恨透了警察,认为是他们毁了女儿,几次想跟他们拚命,终是忍住了。他只是不再理睬他们,不管是谁问他话,他都怒目而视。他准备好了20万,装在一只皮包里,按熊彪说的在一个晚上,到了江边,将包放在堤岸的一块大石头上。他看见远处有一个人,穿着风衣,用衣领遮着脸。他就走开了。那人走过来把包提走了。他追上去问:“我女儿呢?”那人头也不回地说:“明天她会回去的。”
第26章 阴建设避主贪头功 贼代云死扛独担罪
这件事成了镇上的一大新闻,这些天人们都在议论。有人说现在的贼人实在无法无天,恶毒之极,简直没有人性。还有一些人则认为这些强盗虽然该杀,但也只怪罗洪明自己,靠着岳父的关系赚了那么多钱,平常却他娘的一毛不拨,跟左邻右居又从不来往,走路趾高气扬,说话咄咄逼人,向他借两个子,也好像与虎谋皮,当然招人痛恨,今日之祸纯属咎由自取,怨不着谁,只可惜了一个清清纯纯的少女,整个罗家上下还就是她讨人喜欢一点,却为父亲的不义之行径遭此不幸,可怜可叹。不少人也跟派出所的看法一样,认为此事定与附近的黑道人员有关,更有那敏锐之人已猜到了熊彪,但因这些天熊彪好像没有什么动静,依然经常在镇上吃喝嫖赌,也没人敢说什么。小道消息便特别多,各种猜测和传闻在镇子里像风一样飘来飘去。其实大家虽然热烈地交换着消息,其实谁也不相信自己的话和别人的话,只是当做一种可能性,说出来过过瘾罢了。但这一日,流传的一个消息却真正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这则消息是这样的,说:前几天在离镇子约3、4里地的南屯渡沙滩上被人抛了一辆中巴车,日晒雨淋了几天都无人过问。有人就报告了当地的派出所,所里拖回去查看车牌,发现是南郊国防科大半月前丢的一辆中巴。有经验丰富的警察便联想到了绑架罗莉的中巴,派人想叫罗莉看看。哪知那女孩竟坚持不肯出门半步。回家之后她除了回答警察的简短问讯,便少言寡语,痴痴呆呆,学也不上了,几次寻死觅活,现在母亲整天陪着她,好言宽慰,可女孩子怎么也听不进。她不认为自己是被强盗们害成这样,而把一切责任归咎于父母和外公,因为强盗当时只要钱,他们如果给了钱什么事也没有,可他们舍不得钱,结果把自己害成这样。她不能原谅他们,永远也不原谅。警察叫她去看车,怎么叫也叫不动,说有什么好看的,抓着了那些强盗又能怎么样,能还我清白吗,能还我手指头吗。大家还是劝,她就开始骂人了,尤其恨父亲,只要父亲开口,她就冲他狂叫:“滚你妈的蛋!”警察没办法,便把车拖到罗家院子,叫女孩子出来看。母亲将女儿半劝半拖弄到院子里。罗莉看了车后连连叫道:“不是不是,不是这辆车。”再也无法可想,分局便开会研究,认为根据女孩子对她父母的态度和现在的情绪来看,她肯定会把是说成不是,不是说成是,那辆车十有八九就是做案的中巴,便把车子摆在派出所的院子里,希望大家来看一看,提供与此车有关人员的线索。已有很多镇上的人都跑去看了,绝大多数人说没见过,有几个说好像见过,可当时根本没注意车上的人。警察要他们好好想想,可他们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且说镇上有一个人,名叫孙建国,这天在王守业的杂货店里喝闷酒,听说了这个案子,又听说派出所叫人提供有关中巴的线索,不禁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大叫道:“哈哈,该得老子发财了!”这小子是本镇人氏,父亲早亡,母亲年老多病,整日卧床不起。他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姐姐嫁给了城里的一个处级干部,哥哥便是派出所的副所长,叫孙建设。他和哥哥住在老屋里侍奉母亲。哥哥比他大十多岁,早已成家立业,堂客十分贤惠,照顾母亲的事基本上由她包了。因父亲早亡,俗话说长兄当父,孙建设便经常教育训斥孙建国。以前年幼,孙建国倒还能听进去几句,如今长大了,便有些不服管教,兄弟俩时生龃龉。当哥哥的最反感弟弟的就是不务正业,整天不是追女孩子就是跟人鬼混,23、4岁的人了还跟以前一样不懂事。他给孙建国找了好几份工作, 都被孙建国拒绝了,他就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吃老子一辈子?”孙建国说:“你借我一笔钱,我去做点生意,3年后连本带利还你。 ”孙建设问:“万一亏了呢,你拿什么还?”孙建国说:“绝对不会亏。”孙建设不相信这个兄弟,他觉得他生性好逸恶劳,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孙建国便依然在家混吃混喝。母亲虽有退休金,但常需吃药,养不起他,每月都得靠孙建设补贴家用。孙建设和堂客就对这个弟弟越来越看不顺眼,时常当面数落孙建国,伤他的自尊心。孙建国白吃白喝,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却早闷了一肚子气。今天听到关于中巴的传闻,不禁心中暗喜。喝罢酒,他就去了派出所,果然看到了那辆中巴。他走到孙建设的办公室,孙正在跟人谈一个案子,问他什么事,他说没事。孙建设说没事跑来干什么。孙建国就又硬着头皮改口说一点小事。孙建设就要他在外面等一会。孙建国气坏了,可又没办法,这个兄长就像父亲似的,甚至比父亲还不近人情。他在外面抽了一根烟,孙建设才把他叫进去:“你这个鬼,游魂似的,是找不着家门了还是怎么的,跑到这来找我?”
孙建国说:“你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来是想跟你谈一件大事。”
孙建设嗤之以鼻:“吓,你也配人模狗样地跟我说大事!你能干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我叫你哥哥。”
孙建国说:“你不要狗眼看人低。”
孙建设瞪起眼睛怒道:“你小子欠揍吧?”
孙建国见哥哥真生气了,忙陪笑说:“我真跟你说大事的,你耐心点,别只顾冷嘲热讽,听我说了后你如果不感兴趣,以后我不叫你哥哥,我叫你爷爷。”
“混小子,你说点正经话好不好!叫我爷爷,那你置我们家的真爷爷于何地?”
“行行,我们不吵了,说正经的。哥,我知道你一直想当所长。。。。”孙建设听到这立刻挥手打断了兄弟的话,指着他鼻子说:“小声点,不醒事的东西!”说罢他立刻起身走到门口,伸出头在外面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才放了心,然后回身关上门,回到坐位上瞪眼道:“你要老子的好看是怎么的!”
孙建国继续说道:“你的才干和能力都不在李应雄之下,只是资历不如他,我知道你一直不服气。。。。”
孙建设不耐烦地说:“你少扯这些蛋,直接说事。”
“你不是经常说要干一件漂亮的事让上面的人看看吗,可这种派出所,除了一般打架斗殴的案子,不太可能有什么露脸的案子给你办。但这次我可以帮你一把,让你大大的露一回脸,所长的位置你就指日可待了。”
“吓,你有这种能力,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么说你不想抓住这个机会,哥,那我就走了,你可别后悔!”孙建国做起身状。
“说说吧,让我听听你扯什么蛋。”
“可不能这样白跟你说,我俩得谈谈条件。”
“什么,你跟我谈条件?”
“亲兄弟明算帐嘛!”
“那行,我们就来算算家里的帐,这些年我补贴了多少家用,你先还给我,我们再谈这个条件。”
“哥,我真是想帮你一把,只是顺便也请你帮帮我,兄弟之间互相帮助嘛。你怎么就这样非要把兄弟我往死角上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