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平飞在一个报摊上买了一张海口地图,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他要去的椰奇镇。便把地图给陆同:“他娘的老子的眼睛不中用了,你找找,椰奇镇。”
陆同找了半天也没找着。这时两人的肚子已经饿了,就决定先去吃饭。他俩在码头附近一条街道上走了一圈,想找一家有炒辣椒的饭店,哪知竟没有,惟一的一家有点辣的店子,炒的还是广东泡椒,对湖南人来说简直就不能算辣椒,跟小菜差不多。但入境随俗,也顾不了什么口味了,两人就进去点了几个菜。等菜的工夫吕平飞便跟店老板闲聊,问他椰奇镇在什么地方。老板看样子是个很热心的人,知道他们是外地来的,就仔细告诉他们椰奇镇的方位。吕平飞听罢大吃一惊:“什么,椰奇镇不在城里?”
店老板笑眯眯地用一种夹生普通话说:“怎么会在城里呢,镇子嘛,肯定就在郊外,这一路过去还得坐一个小时的汽车才能到呢。”
吕平飞就骂开了:“他妈的,那个家伙也不说清楚,害得老子在城市地图上找。娘买逼,他直说他混得不错,有家鸿光公司,这不骗老子吗?”
店老板显得很世故地说:“到海口来的都喜欢吹牛,把这里说得天花乱坠,你们这些人啊,上当了。不过椰奇镇虽在郊外,还是属于海口市的,这倒没错。”
陆同的心就又沉了下去,阴着脸问吕平飞:“你那位朋友到底靠不靠得住呀?”
“我的铁哥们,应该靠得住。不过看这情形,不像他说的那样,他娘的,竟敢糊弄老子。。。。先吃饭,吃完找到他我再跟他理论,王八蛋!”
不一会饭菜上来了。两人扒了几口,就一齐叫起屈来。吕平飞嚷道:“我说老板,你这是什么饭菜,饭是馊的,菜也没一点味。”
店老板依然显得很热情,说:“不合口味是吧,那我再给你们上几个菜怎么样?”
“要钱吗?”
“当然得要,适当的你们给几个小钱。”老板陪笑说。
“做出这种质量的饭菜,你怎么还好意思要钱,应该陪我们才对,就这几个菜,我都可以不给钱你信不信?饭馊成这样,啊呸!”
吕平飞本想还骂几句,但考虑到人生地不熟,常言客勿欺主,便及时住了口,说:“老子认倒霉。”就推开饭碗,要老板拿几个面包来就菜吃。老板拿了6 个面包,吕陆两人一下嘴,还是直咧嘴,这跟他们在湛江吃的面包差远了。两人把老板狠狠瞪了一眼,想想说了也没意思,徒惹麻烦,勉强下咽得了。吃毕叫结帐,老板把算盘珠扒了几下,说:“泡椒炒肉100块,红烧鱼120块,弯豆炒肉100块, 白菜50块, 豆腐肉汤50块, 两碗米饭50块,6个面包60块,总共530,看你们是外地人,我们海口人最好客了,就饶你们一个尾数,只收500块吧。”
吕平飞和陆同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碰上打劫的强盗了。但又存着一线希望,或是自己听错了,或是对方算错了,吕平飞便说:“老板,你搞错了吧,就这几样菜,根据你菜单上的价钱我算了一下50块都不到,怎么要500?”
店老板依然笑着,说:“你刚才肯定把菜单看错了。喏,这是菜单,自己再看看。”他把菜单扔到吕平飞面前。吕平飞拿起一看,果然是这么贵。再一细看,才发现不是刚才那个菜单。显然老板做了两份菜单,一份正常价格,一份开高价,先给客人看正常价格的菜单,算帐时再拿出高价菜单跟客人耍赖。吕平飞和陆同平常听说过这一类讹钱的手段,也知道一般碰上这种情况聪明的最好自认倒霉,否则恐怕雪上加霜。但被剁得太狠了,实在不肯甘休,便跟老板理论起来。刚才还一脸菩萨相的老板这时便把脸一抹,现出原形,恶狠狠地说:“怎么着,想赖帐是不是?看清楚了,这是海南,不是湖南,没这一把鬼头刀,我不会在这拦路斩鬼,懂吗?”
“总有说理的地方,我们把派出所叫来,叫他评评这个理好不好?”
“好,但得先交钱。交了钱,随你去叫什么派出所,你哪怕就是把公安部长叫来也行。”
吕平飞察言观色,知道今天想顺顺当当走出这个店子是不可能了,再怎么也得出点血。就说:“你稍微多收一点我们也没意见,知道你们做生意的不容易,但也剁得太狠了,多少应讲点良心。”
老板冷笑说:“良心?良心值几分钱一斤?我讲良心我就得饿死。”
陆同有点忍不住了,高声说道:“我们已经退让了, 你不能欺人太甚, 我们就给50块,多一分也没有了,要就要,不要拉倒。”说罢他掏出50块放在柜台上,就要往外走。老板立刻拦住他:“哪去哪去,今天你怕是走不出这个店子。”
陆同厉声喝斥老板,叫他让开。吕平飞则上前一掌将老板推开:“找打你!”
老板顿时大怒,向外面拍了拍手掌,大叫道:“来人。”
立刻外面就跑进来了几个貌相不善的家伙,一迭声地乱嚷,问老板什么事。老板说:“两个家伙想吃白食,先给我收拾一顿。”
几个家伙就冲上来对陆吕两人拳打脚踢。两人这才知道厉害,急忙告饶。老板哼了一声:“你们不是挺横的吗,怎么求饶啦!”
吕平飞说:“对不起,刚才有眼不识泰山,现在我们给钱,别打了。”
老板就喝住了那几个家伙。“早点识相也不会吃这个亏了。现在老实了吧,可惜现在已经不是刚才的价了,他妈的非逼着老子叫人,麻烦兄弟们动手。我这几个兄弟都是杀人放火的好汉,麻烦了他们可不是一两块钱就可以打发的。现在你们把身上的钱都给老子掏出来,再不知趣,老子卸你们一条胳膊。”
吕平飞和陆同没法,只好把口袋里的钱都掏了出来,加起来有1000多块,放在饭桌上。那老板似乎还不满意:“到海南来发财就带这么点钱?”
两人都很紧张地回答:“真没了。”
老板就要一个弟兄:“搜搜两个兔崽子,如果不老实,再让他们吃一顿拳头。”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就把两人的上衣口袋搜了一遍,又摸了摸裤口袋,最后把他俩的行李打开翻了翻,确实没再发现现金。老板就讥笑说:“带这么点钱到海南来干什么,找个鸡玩两天就没了。”那伙人都笑了起来。最后老板还算客气,每人还了50块,说:“在这住一晚就滚蛋吧,这么不懂行情的东西,能发个鸟鸡巴的财!”
两人出得门来,陆同就提议去找派出所。吕平飞想了想说:“算了,我那朋友告诉过我,说这里的饭店都是黑店,有当地派出所撑腰,专门讹诈过往旅客的钱财。找了派出所非但追不回那笔钱,还会跟这些家伙结下梁子,以后他如果找你麻烦,你更难办。”
“你既然知道是黑店干嘛还要进去?”
“唉!”吕平飞把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抽了自己一耳光说,“我他妈的当时也是饿晕了头,忘了这碴。”
陆同就对吕平飞很有意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平常挺精明的,怎么一到这里就犯糊涂。怪怨也没用,只好自认倒霉,说:“幸好蒋艳把3 万块钱给我缝在裤子里面了,真得感谢她,否则结果不堪设想。”
“我也是,老婆给我把2万块钱都缝在裤子里了。”
“看来我俩的见识还不如自己的女人高。”
“吃一亏长一堑,这是个信号,提醒我们再不是在省城了,我们来到了一个危机四伏、到处充满杀气、充满了不确定因素和不可预测命运的地方,一定要谨慎小心。”
陆同说:“1000多块钱买个教训,代价太大了。”
吕平飞就拍拍陆同的肩膀说:“兄弟,把眼光放远点,这点钱对我们现在来说的确不是小数目,但将来我们挣了大钱,你说这点钱算什么,那时想起这件事,也许还会觉得是件趣事。一来海南就被人当头一棒,但我们没有退却,而是继续迎着困难上,这不是很值得回味的经历吗?”
两人互相安慰着,情绪渐趋平稳。就到了汽车站,搭上了去椰奇镇的班车。
第30章 炒地皮柴良指路 看黄片窑姐打劫
椰奇镇不大,却有好几条街道,弯弯曲曲互相交错着连接着四面八方。大概因地理位置甚佳,它成了连接海口与全岛的一个交通要道,所以在海南经济特区成立后,它的重要性就日渐凸现出来。如今整个镇子就像一头被斩杀了正在开膛破肚的猪一样,到处是被挖开的沟沟坎坎和一片片的建筑工地,给人一种混乱、嘈杂的感觉,但仔细品味,似乎也不乏一点振作乃至于腾飞的气象。
在镇政府大院里有两栋楼房,一栋是主楼,一栋是副楼。主楼有七八层,是几年前修建的,副楼就显得老迈多了,大概是50年代初期的建筑,红砖黑瓦,死气沉沉。镇政府的各单位大部分都搬到主楼去了,这栋楼空闲了许多房子,镇政府便把它们对外出租,每月收取不菲的租金,就做了政府工作人员的额外补贴之用。鸿光房地产开发总公司便在二楼租了一间房子办公。
这时是下午,总经理柴良无事可干,便关上房门,调戏他的女秘书逗乐子。这位女秘书叫李红芳,也是从内陆来的,湖北人,前年大学毕业被分配在汉口某工厂工作,因嫌待遇太差,今年便跟人来闯海南。她长得颇有姿色,气质高雅,伶牙俐齿,显见是一个有些世故、惯于风月的女孩,柴良这一套倒难不倒她,柴良要给她看手相,她就让他看,柴良要在她胸脯上抓一把,她就让他抓,他要亲亲嘴,她也让亲,但他企图攻陷她下面的那个口子,那她就不依了。她倒不是想守贞操,而是觉得还没有获得足够多的好处,就随随便便让人钻空子,未免太傻了。她属于当今那种在利用色相方面最先觉醒的一类女孩子。两人疯闹了一会,柴良在裤裆里挤出了几滴尿水,这才熄了火,说:“没劲,太没劲了。去,叫几个人来搓麻将。”
李红芳就欢欢喜喜地跑出去叫人了。不一会就在隔壁拉了两个也是整天守着办公室无事可干的人来。4个人把办公桌摆在房子中间,开始围城。没搓多久, 外面有人敲门。柴良两眼死盯着自己的牌,叫了一声:“进来。”这时对面打了一张三条,他手上刚好有一对,就叫了一声:“碰。”却闻听后面有人说:“蠢得死,碰什么碰,碰了后你这副牌就不好码了。放过嘛!”柴良觉得有道理,就说:“过。”上家却不乐意了,说:“叫碰就碰,哪有叫了不碰的道理,吊老子口味是怎么的!”柴良用手指指身后说:“我又没叫碰,是他叫碰的。”那人更不乐意了,骂道:“你输傻了吧,自己叫碰的,人家是叫你不碰。反赖人家,我看你再输几下会连麻将的正反面都分不清了。”柴良愣着眼看了那几家说:“我叫碰的?我说过吗,搞没搞错?”那人又说:“少赖皮,碰了就碰了。”下家也觉得柴良没道理,同意那人的意见,逼柴良碰牌。柴良没办法,只好把那三条拿了过来说:“这他妈的不是逼良为娼吗!”那人说:“自己要进窑子,谁也拦不住。”柴良打出了一张么鸡,再把牌仔细看了看,觉得确实碰错了,不禁对身后这个叫他不要碰的人很有意见,忽然回头说:“喂,我说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他顿时愣住了,眨了眨眼仔细看清了这人,不禁欢喜地叫了起来:“啊哈,原来是你啊,你终于来啦!”
吕平飞却显得很平静,没有那种老友相逢的喜悦表情,只是面带微笑,说:“应该说是终于被你骗来了。”
“他妈的,一见面就给我上色,这叫什么鸟话!来来来,坐坐。。。。不玩了不玩了,今天不玩了。权且记下这笔帐,明天有机会我再收拾你们。”
那两个被唤来的人很不情愿,说才摸出一点味道来就给你搅了。骂骂咧咧地走了。李红芳见是老板的客人,就主动给吕平飞和陆同泡茶。吕平飞看着李红芳泡茶的背影撅了撅嘴问:“嫂子知道吗?”
柴良一边掏烟一边说:“你净问蠢话,这事能叫她知道!她若知道了能打过海峡来跟我拚命。”
吕平飞然后把陆同介绍给柴良。柴良问他一路还顺利吗。说起这个吕平飞就来气,把中午在码头饭店被人抢了1000多块钱的事告诉了柴。柴埋怨他说:“我跟你说过别在码头饭店吃饭的,怎么不听招呼!”
“我他娘的只惦记着来,哪记得那么多,又哪里知道这么厉害!唉哟,这鸟地方的治安可真不得了,才坐车来的时候又被人搞了几下。”
柴良问:“又怎么啦?”
“车子开到中途的时候有5个家伙忽然拿出刀子抢钱。 我和他刚被洗劫了一遍,多亏那个店老板假慈悲给了50块路费。我们拿给那些强盗,他们不相信,说从内地来的人怎么只带这么点钱,看我们也不像没钱的样子,就搜我们,没搜到,他们说晦气,就又把我们捶了几拳。你说我们背时不背时,初来乍到,云里雾里,莫名其妙,不知道什么事,才他娘几个小时,就被人捶了两顿。唉哟,我是一边挨打一边骂你龟孙子柴良,都是你干的好事,三番五次把老子叫来,却劈头盖脸就是这样的待遇,你龟孙子可真够意思!唉哟,我现在浑身痛,如果只是皮肉痛痛倒罢了,我就是怕有内伤。”
吕平飞说得越惨,柴良就越是忍不住笑。李红芳也被吕平飞逗笑了,还指着柴良附和说:“对对,这个人坏透了,你们吃了这么大的亏可不能饶了他,我看你们也把他揍一顿,赚一部分回来。”
吕平飞也笑道:“老子现在是痛得打不动,要不然真要揍他才解气。就暂时寄下吧,以后恢复了再跟他算帐,如果他不能给我一些好消息的话。”
柴良说:“没有好消息,我早告诉过你,到这来了就得准备吃苦,这两顿打权当是其中的一部分吧,以后日子长了,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麻烦呢!”
吕平飞本就深知此理,不过因挨了打没地方发泄,冲柴良来了几句,完了也就算了,正经跟柴良说起话来。柴良问他和陆同的伤势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吕平飞说:“不必了。”然后把这间窄小的办公室打量了一遍,又走到窗前向外张望了一回,说:“兄弟,这就是你的所谓房地产开发总公司吗?”
柴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怎么,瞧不起?”
“就这么一间办公室?”
“足够了。”
“下面有几个人?”
“两人,一个秘书,一个跑腿的。”
“这也配叫总公司!”
“现在是没有模样,但慢慢不就有模样了吗,别急嘛,一步步来。”
“我说伙计,我可是完全被你骗上了贼船。”
“嗨,别想得这么坏,既来之,则安之。走,先去吃饭,我请客,给你们接风洗尘,压压惊。详细情况我们慢慢说。”
柴良把吕陆两人请到镇上一家最高档的饭店里,叫了几个好菜,要了一瓶酒。三人推杯换盏,先说了一些闲话,然后吕平飞就问柴良他这个房地产公司是如何操作的。柴良说:“在这里办公司比内地容易多了,你只要有个身份证,再有一点基本启动资金,到工商局去要求注册,两三天就能给你办妥。我的注册资金是多少你知道吗,才300块。你别看这个镇子离海口市很远, 但它已经被划入到了海口的开发范围之内,更重要的是它是海口的后门。我当时其实完全可以在城里办公司的,但我有个同学在市建委里当处长,他告诉我已经有很多国内外的企业厂商都来这个镇上考察,有些已经进行了投资。用军事术语来说这个镇子是海岛的咽喉要道,往北控制省会和出海口,往西直通海岛各地。我看准了,应该在这里下注。我是半年前办的公司,那时买地皮是什么价你知道吗?一平米100 块都还不到,而现在是什么价知道吗?200块一平米,短短半年地价就涨了一倍。 现在还在涨,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