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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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飘飘-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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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点动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昨天要你去区文化馆传递一份文件,你传递了没有?今天我碰到他们馆长,一问,人家说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还有,我看你是越来越自由散漫了,今天上午去哪啦,要出去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说我究竟该给你打旷工还是打事假,嗯?”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急事,没什么了不起,我现在马上就可以去办。”
“用不着,我已经叫小张去办了。你就歇歇吧,回去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别带着问题影响我的工作,懂吗?”
周正涛用一种很不情愿的腔调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李发阳感到从他的脊背上都透出了一股凉飕飕的怨气。李发阳顿时火冒三丈,不过他忍住了,更多的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小子平常在自己面前一贯唯唯喏喏,俯首贴耳,这段时间究竟吃错了什么药,怎么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的转弯,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小子了呢。是自己什么事做得不对,惹恼了他吗?他把自己的行为反省了一下,觉得断无这种可能,自己对这小子一向青睐有加,准备一有机会就提拨重用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就是受了一点委屈也应该懂得忍受。李发阳估计这小子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这个问题也许是自己根本想象不到的,便想问问黄建国。他拨通了黄的电话:“喂,老黄,问你件事,你哪个小舅子还是什么小叔子──反正乱七八糟的关系我也搞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黄建国在电话叭哒叭哒嚼着槟榔问:“什么怎么回事?”
“他这段时间是不是有病呀,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办事拖拖拉拉,居然还顶撞起我来了。我要不是看在你老黄的面子上,老子整死他,小狗日的不知好歹!”
黄建国感觉事情有点严重,便没再嚼槟榔,紧张地挺直腰板,把周正涛这段时间的表现再详细地问了一遍。他似乎不太相信周正涛会变成这样,因为周正涛在自己的调教下已变得越来越油滑,绝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可要说李发阳编派周正涛更没道理,他知道李对周这两三年来是非常满意的。想了想,他对李发阳说:“老李,你先别急,我去跟他小狗日的谈谈,谈完了给你一个答复。”
放下电话,黄建国一看表,快到中午了,便急忙处理了几件事情,然后骑着摩托来到了区政府,到了周正涛的办公室。一进去,就看见周正涛正呆呆地看着窗外,黄建国立刻觉得李发阳没有冤枉他,心说这小子确实有问题。他敲了敲桌子,周正涛回过神来,看清是黄建国,连个笑容也没有,愣愣地问:“你怎么来啦?”
黄建国斜眼看着他说:“我怎么来啦,我替你了难来了。你小子,嗯,我实在教得多,怎么还是教不会?我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人家李发阳给得罪啦?”
“我怎么得罪他啦,我没得罪他呀,再说就算得罪了他又怎么样?”
“坏了坏了!”黄建国知道李发阳没说错,这家伙确实有问题。他紧紧地盯着周正涛,一时也觉得大惑不解。
“看什么看?”周正涛气冲冲地问。
“走走,吃饭去,好久没见面了,我们好好谈谈。”
“你怎么就会吃饭,你是饿痨鬼转胎吧?”
黄建国现在觉得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思维跟周谈话了,便没有搭理周的无礼挑衅    到了饭店,黄要周坐下,周却不坐,杵在那。黄说:“你这样怎么吃饭?”
周正涛振振有词地说:“我这是一种行为艺术,跟你说了也不懂,反正我是把吃饭和艺术结合了起来,意思是说站着进餐有益健康,因为肠道没有堵塞,便于消化。”
“别人会当你是个神经病。”
“这跟我无关。”
“但跟我有关,我不能让人觉得我是在请一个神经病吃饭。”
“如果你是舍不得钱,可以取消这餐饭,我无所谓,因为我会把你的取消看成是这次行为艺术的一部分,这一部分的意思是说言而无信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它仅仅只是使人暂时感到饥饿而已。”黄建国心里想:这家伙疯了。他就不再跟周正涛说什么,急忙点了两个菜,一餐饭很快就吃完了。周正涛笑道:“怎么不说话,被我吓着了吧,真没想到你竟这样胆小。”
黄建国说:“行啦,别再丢我的脸啦。”拉着他出了饭馆,发动了摩托,要周坐上来,说送他回去。
周正涛说:“这样甚好!”
黄建国怕这小子在后座上撒疯,一再叮嘱他抱紧自己的腰。他说:“你这水桶般粗的腰有什么好抱的,是不是想搞同性恋,在调戏我呀?”
黄建国懒得跟周多话,发动了摩托,因考虑到周的这种状态,他开得很慢。到了周正涛的家门口,黄建国熄了火,下车要跟周正涛进去。周正涛问:“干嘛?”
“我进去坐坐,喝杯茶。”
“你不睡午觉吗?”
黄建国终于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妈拉个逼,老子到这来了你不请老子进去倒罢了,老子自己要进去你小子竟还不欢迎,怎么着,你妈拉个巴子疯得也太没边了吧!我是你老舅,知道吗?”
周正涛却一点不生气,还嘻笑着说:“干嘛发火,你刚才没喝酒呀!”
卫翠苹听见吵声开门出来看,见是表舅来了,就骂周正涛:“怎么不请表舅进屋,吵什么吵?”
表舅很不客气地指着周正涛问卫翠苹:“他这小子是不是得了神经病?”
卫翠苹瞥了一眼老公说:“有点,你好生替我治治他。”
“我没办法治他,如果真得了神经病,那得赶紧送医院。”
周正涛不高兴地说:“你们才是神经病呢。”说罢进去了。
黄建国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卫翠苹:“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问题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卫翠苹见黄建国神情严峻,这才知道黄建国既不是骂人更不是开玩笑,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黄建国就把上午李发阳反映的情况和自己跟周正涛刚刚接触的情况讲给了卫翠苹听:“你们天天生活在一起,难道就没发现他有异常表现吗?”
“有是有点,但我总以为他这段时间在搞行为艺术,有些出格的言行也属正常,不认为这有多么严重。”
“你也是糊涂,也许他变成这样跟你也有关系,如果刚发现他有这苗头就给他治一治,制止他搞什么鸟行为艺术,他兴许还不至于这样神。”
“今天早上说话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严重啦!”
“就是因为你一直对他放任自流,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什么‘突然’,绝不可能是‘突然’,积累到一定程度当然要发作。”
卫翠苹便看着周正涛,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周正涛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冲这边两人做了个鬼脸,然后走进卧室,扭了几下身体,摆了几个健美动作,然后和衣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黄建国问:“什么叫‘行为艺术’,这小子老跟我念叨这个,我都被他搞晕了。”
“我不是很清楚,一开始其实我也不同意他搞,可他着了魔似的,我只好由他,心想他爱艺术,不是什么坏事,就让他搞吧,哪知却把人搞成这样。天啊,这鬼行为艺术这么厉害!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
黄建国想了想说:“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跟他吵闹,根据我的经验,凡是有神经病倾向的人你只要稍微给他一点刺激,他的情况就会越来越严重。你现在什么都顺着他,再观察观察,如果实在不行,那就送神经病医院。下午别叫他上班了,我去跟李发阳说一下。”
卫翠苹应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如果他非要上班不可呢,照你说的我不能跟他吵闹,那我怎么阻止他?”
“你就说李发阳叫他休息几天,他如果非要去,就由他算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行为艺术,聊了半天,卫翠苹说不清楚,黄建国也听不明白,卫翠苹就说:“他的师傅叫吴康友,他身上有他的电话号码,你要不要去向吴康友问一问。”
黄建国点头说好。卫翠苹便进卧室在周正涛身上翻出了他的电话记录本,找到了吴康友的电话号码,给了黄建国。黄建国接过号码说:“嗯,找个时间我一定要去会会这个家伙,看他施了什么魔法,把人弄成这样。”
下午,周正涛听老婆说李发阳叫他休息,信以为真,便在家呆着。卫翠苹上班后他出门去逛了逛。他住的这栋楼临江而立,风景很好。斜对面的江岸有一处很小的滨江公园,常有人在那散步、聊天,观赏江景。平常吃过晚饭周正涛最爱带老婆来这里溜溜。但他下午通常是不来的,所以这个下午他的感觉便有些异样,好像来到了陌生的地方似的。滨江公园里有老者打太极拳,有老太太学跳舞,有小孩跑来跑去,还有几条狗这里嗅嗅那里闻闻。远处则是船帆点点,江影飘飘,水畔垂着几根钓杆,钓者的闲情逸致跟水天一色的风景和公园里的景象十分融洽,简直就是一幅悠闲的水墨画。周正涛在这里转悠了一会,吟赏风月,不觉忽然产生了一股创作的冲动,于是便伫立江岸,摆了一尊好似将军弯弓射雕的人体雕像。附近有熟人看见了他,以为他在搞什么体育运动,便走过来问他在干什么。他居然能始终对那些熟人不加理睬,这样一副姿势竟坚持了3个小时。 然后他甩甩手,踢踢腿,扩扩胸,又溜达了一圈,晃晃悠悠地回去了。
卫翠苹下班回来,就有邻居向她反映周正涛下午在滨江公园的情况,说锻练不像锻练,活动不像活动,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呀。卫翠苹的心里就凉了一大块。回到家里,见周正涛斜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卫翠苹顿时来了脾气,怪他呆在家里也不知道做饭做菜,就想吃现成。但马上她又很后悔,想起了黄建国的劝告,现在不宜刺激他,便叹了一口气,然后问他下午干了些什么。
“创作。”他说。
“天啊,在公园里那么傻站着就叫创作,行为艺术原来就是这么一种东西啊,难怪有那么多人骂你们呢,我看所谓行为艺术家全是一群笨蛋,是一群猪。”
周正涛突然从沙发上跳将起来,走过来扬手抽了老婆一耳光,恶狠狠地说:“你侮辱行为艺术,那行为艺术就会惩罚你,这叫什么知道吗,这叫‘武指山上的竹声新月’,但并不是‘似当年’。”
卫翠苹捂着脸,本想跟他拚一仗,但考虑到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跟他计较显然是没意思的,弄不好真把他逼成一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这辈子如何是好,吃亏的还是自己。她默默无言地走进厨房,很快做好了饭菜,侍候周正涛吃了。周正涛得意地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嗯,小乖乖,这还差不多,你终于学会做一个贤惠的老婆了。”卫翠苹打掉他的手掌,欲言又止,便又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家里,然后说出去一下,就来到了楼外不远处一家邮局,给黄建国打了个电话,把周正涛下午的表现和刚才在家里的行为告诉了他,说:“看来他确实已经神了,需要住院,表舅你得帮帮我。”
黄建国说:“好好,我就来,我们这就把他送到附二去。”
不一会,黄建国骑摩托赶到了周正涛家里。他怕周正涛在医院里反抗,还把他厂里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叫了来。进屋后他对周正涛说请他们两口子去看电影,一部很精彩的进口影片。周正涛说:“你请我吃饭我觉得很正常,像你这种有钱人,不经常摆摆阔气肯定会不舒服,可请我看电影就太滑稽了,你这么粗俗的人也会对高雅的电影艺术感兴趣吗,你今天哪根经不对?”
黄建国调侃道:“我左肋下一根坐骨神经不对,好像错了位,错到电影上去了,所以想去看看电影。”说得卫翠苹和那个莽汉一起吃吃地笑。
周正涛说:“既然是神经错位,那应该去医院看看呀,去电影院干什么,我看你不仅神经错了位,也去错了地方。”
黄建国笑着频频点头说:“对对对,对对对,去错了地方,那我们先去神经病医院,治好了神经再去电影院。”
“既然要去医院,找我干什么,直接去不就行啦?”
“唉哟,帮帮忙嘛,我请你吃了那么多次的饭,陪我去看看病难道不行吗,要知道神经病医院不是一般的地方,我有些害怕呢。”
卫翠苹也在一旁说:“就是,就算没吃几次饭,可他是我的表舅,按道理你也应该关心关心。”
周正涛说不过他们,只好任由他们挟持着出了门。
到了医院,黄建国挂了一个神经病科的号,还买了一个病历,写上了周正涛的名字,然后交给周正涛说:“喂,你去替我看病,我有点怕,万一他们真把我当神经病怎么办,你是正常人,所以不要紧,他们不会说你神经的。”
周正涛感觉有点不对劲,迟疑着不肯接病历。卫翠苹却接了过来,塞在他手里,然后把他往门诊室里推,说:“走走走,就算是你帮帮我表舅。”
周正涛拗不过老婆,只好拿着病历来到了神经病一科。当他坐到了医生的面前后,黄建国就跟那莽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周正涛旁边,卫翠苹也不让周正涛开口,就径自介绍起了他的病情来,把他这段时间搞行为艺术的情况,尤其是今天的一系列反常言行统统告诉了医生。周正涛终于明白了,顿时大怒,只觉羞愧难当,满脸通红,忍不住扬手就要抽老婆。但这会黄建国和那莽汉早有防备,一个摁住了周的肩膀,一个抓住了周的手。卫翠苹对医生说:“看见了吗,又发作了。”
周正涛使劲挣扎,怎奈气力不济,被摁得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先骂老婆:“没良心的东西,把老公骗到神经病医院来,你想干什么,想整死老子再嫁一次人吗,你真是现代潘金莲啊,蛇蝎心肠。。。。”接着又骂黄建国:“你他娘的老杂毛,见了面总是甜言蜜语,却原来阴狠恶毒,口蜜腹剑,老子瞎了眼,居然这些年来把你当好人。。。。”
卫翠苹问医生:“大夫,您看他这究竟是什么症状?”
大夫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紧紧盯着周正涛,观察周的面部肌肉运动。
周正涛冲大夫大声嚷嚷:“他们是想害我,你别信他们的,我没病,是他们有病,你应该给他们看病。”
大夫忽然觉得这是个问题,便问卫翠苹:“他真是你丈夫吗?”
卫翠苹对此早有准备,说:“丈夫能有假吗!”说罢她掏出结婚证给大夫看。
大夫看毕点点头。周正涛见大夫在点头,不禁急了,更加大声嚷道:“我没病,你看清楚了,我没病。”
大夫伸出手掌在周正涛面前晃了晃,问:“这是几?”
周正涛气得又挣扎了一番,他觉得这狗屁大夫跟老婆等几个人一样可恶。只可惜他的挣扎是徒劳的,黄建国的力气虽不怎么样,但那莽汉确实太厉害了,两只手就像两只熊掌似的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他肩上,怎么也搬不开。
“这是几?”大夫又问。
周正涛实在不愿正面回答,因为他觉得正面回答这种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问题等于接受这份奇耻大辱,故他说:“不是几,是只手掌。”
大夫点头说:“嗯,知道了,确实有问题,留下观察观察吧。”
开了住院单,卫翠苹便拿着去交钱,黄建国叫那莽汉押着周正涛去住院部。周正涛一路仍叫骂不停,又打又踢。可全没用,他连莽汉的一根毫毛都伤不到。一路走过去,大家一看就知道是神经病人来了,纷纷给他们让路,还有人议论说:“像这样厉害的疯子真少见呢。”
被关进了一间装着牢固的铁门的房间后,周正涛这才明白大势不好,彻底地绝望了,他知道吵闹已不起任何作用,于是隔着门栏对卫翠苹哭了起来,哀求说:“亲爱的,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饶了我吧,我知错了,放我出去,我再不玩那狗屁行为艺术了。”
卫翠苹冷笑一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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