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欺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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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欺无期-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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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痴傻的人,其实不是廉鸳心。是她齐挽嫣。多年前机关算尽的人,其实也不是齐挽嫣,而是廉鸳心。
那时挽嫣只想与甄策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可是他仿佛只会爱着鸳心。自她明白了这点之后,她成日里除了没心肺的欢脱又多了几丝忧郁,直到鸳心找到她,对她笑道:“挽嫣,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鸳心对挽嫣说,你有司巫之力,你可以用其来完成自己的心愿。只要你肯舍弃三十岁之后的所有寿命,我就愿意用自己的容颜或神智来换。
有了鸳心的容颜,倾尽天下人又有何难;得了鸳心的神智,她便不会再惹甄策的嫌,可以看透世间事理,不复愚昧。“只要你答应,我可以拿出其中任一样来与你换。”鸳心的话语极具蛊惑性。
这真是极其诱人的价码,哪怕有些傻,她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想拒绝。
我欢喜鸳心,不过是欢喜她那沉稳的性子罢了。那一瞬间,甄策曾对她说过的话再度在她脑中回响。
“可你为什么要我用寿命交换。”她却还是懵懵懂懂地咬着食指,一副痴傻模样。虽然不是很懂,但她还是大概知道,她的命应该没有那么重要。
“因为我讨厌你。”鸳心答道,“你早点死,我早点清净。”
但使用了司巫之力后的半个时辰,她们会大睡一觉,之后才可完全转变。为了给这不同寻常的转变找个借口,鸳心提出让挽嫣假装从假石山上摔下去,为了拉住她自己也不慎掉下假石山的办法。
所以,从来也无所谓舍命相救一说。
有些事淡淡回想一番便好了,实在不必纠结。挽嫣放下手掀开锦被,打开床下的暗格。多重绢帕包裹层层揭开,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枚印章,花纹繁复,雕刻精美,实在好看。
鸳心十分好奇地凑近了脑袋仔细地瞧着,不时发出赞叹:“哇啊,这个东西好漂亮,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挽嫣笑着递过去,“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准备了这么久,不管你喜不喜欢,都必须得接受。她唇边笑意甚浓。
鸳心心性已是纯良无染,只觉得东西真是让人爱不释手,就一直眉眼飞扬地摆弄着印章,间歇抬眼朝挽嫣憨憨地笑。
早有算谋的挽嫣自然对这样的情状喜闻乐见,寻了个机会便开口道:“鸳心,你瞅瞅这印章,可是好看的?”
鸳心大力点头,末了道:“看起来十分好玩。”
挽嫣掩嘴笑道:“你若是把这个藏在你爹爹的屋内,便可保证你一家将来平平安安。”
“真的吗?”鸳心眨了眨眼,很惊喜地问道,然后又耷拉着脑袋嘀咕道,“我爹爹最近身子不大好,这个东西可能治好我爹爹?”
劝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挽嫣轻声哄骗道:“这是自然,你有这份心,你爹爹就会好。我是司巫之女,是有神力的,我向你保证。”
鸳心自然是不会怀疑的,拿着印章欢天喜地的出了世子府。路上不小心撞上甄策,包裹严实的印章从怀里掉下。她急急忙忙捡起来揣进袖里,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甄策的反应。
甄策好笑的抿了抿嘴,轻柔道:“怎么见了我惊慌至此,方才掉下的又是个什么东西?”
鸳心嘟了嘟嘴,护犊般掩饰道:“世子妃说了,这是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挽嫣?他微微皱眉。
见他走进屋内,挽嫣还未来得及完全展开笑颜,便听见他冷冷问道:“你送给鸳心的,究竟是个什么物什?”
弯到一半的嘴角生生被他那番颇带质问的话语阻止,心中泛起阵阵凉寒。沉默许久,她强迫自己开口道:“甄策,这些时日来你同我之间的交谈,哪一句都离不了廉鸳心。”
他却继续逼问:“挽嫣,我只问你,你送的究竟是个什么?!”
这些年来的挽嫣,开了窍的挽嫣,再不是当年他认识的模样。看不透,猜不透,只觉得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她变得聪慧,也变得绝情。
她站得端正笔直,气度风华,她轻轻说:“你迟早会知道,我保证。”
因为那枚印章,是雕有龙纹的。而我,即将在王上耳畔无意提起,说是曾在廉鸳心手中,看见过这么一个物件。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误(下篇)

五、全盘输
不出五日,廉丞相府邸被士兵团团围困,龙纹印章一查出,王上震怒,此番无论是谁来求情都已经于事无补。
灭族抄宅,不过是十日内发生的事。
但就在廉家所有人入狱的第二天,挽嫣却感受到了府中不同寻常的氛围。尚是大早,她便听见门外一阵喧闹,打开房门后数名宫婢急匆匆从她面前经过,神色慌张连向她请安的空档都没有。遣了贴身侍婢去打听,竟是甄策将廉鸳心从狱中接了出来,而那些侍婢,全部是侍服廉鸳心一人的。甄策还下令,若谁敢对鸳心有分毫不敬,即刻停职轰出府去。
侍婢接着说,世子昨晚一直跪在王上寝宫外,只求能免除廉鸳心一死。并且他不断保证,鸳心绝不会有二心。因为除了她本身痴傻外,他还提将于下月初迎娶廉鸳心。
最后,世子向王上承诺,今后廉鸳心便是他的妻子,只要此后出现哪怕丝毫差错,他愿以命相担。
挽嫣只觉得整个脑袋轰隆一声像要炸开一样。全身血液逆流,肢体僵直。
她跌跌撞撞跑到他如今在的地方,推开门便看见让她彻底死心的一幕。
甄策神色极尽温柔却又满满哀伤,他把鸳心抱在怀中,喃喃细语:“不要怕,我在。”他的目光是那般爱意沉沉,宠溺无比。
鸳心似被噩梦所困,一对秀眉皱起,却仍是美得不可方物。
挽嫣浑身发抖,突然跪倒着坐下来,几近爬伏挪到他面前,满脸绝望地拉着他的衣角颤抖着问:“所以你其实只是一直都喜欢着她的,只是因为她当年痴傻了才让你临时决定想要娶恢复神智的我,可你现在终于想通了,觉得果然还是只要她便好,不管她是什么样你都可以接受。甄策,那我呢,我算什么?”
“哪怕她没有突然痴傻,我也会请求父王撤婚。那日夜宴上,在父王跟前说的那些话只不过是为了护她。”他闭着眼并不看她,缓缓道,“挽嫣。当年我一心想要娶的,就只有你。可到现在我发现,也许是我错了。”
“我宁可相信,是两年前的那一摔,将你们的魂灵调换了,如今的你才是鸳心,而她,才是我一人的挽嫣。”他怀中的鸳心静静睡着,清澈秀美,惹人怜惜。
“我不明白。”她低声轻喃。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都是虚妄,都是笑话,是万劫不复,是覆水难收。
千算万算,到头来什么都成空了。所以,鸳心赢了,哪怕如今的她神智全无,她也赢得彻底。
可挽嫣不知道,这场局,她才是一开始便被算计的那方,一直到如今的胜败之分,也全然在鸳心的算计之中。 
鸳心早就看出了甄策的爱意,他对挽嫣的不同那么明显,他一向淡定稳重,却只在她面前失掉一切风度,皱眉,暴跳,别扭,慌张统统具备。只有在挽嫣面前,他才是血肉鲜活的少年,呈现着不断交替的喜怒哀乐。
可是,若挽嫣不再痴傻天真,她还是甄策喜欢的挽嫣吗?鸳心知道,只要挽嫣活得不再像她自己,她就再不会成为他心头珍宝,骨中软肋。鸳心实在忍受不了甄策完全无视掉如此骄傲的她而去爱一个痴傻的女子,若是挽嫣要她的容颜,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顶着挽嫣的容颜装傻与他在一起,若是挽嫣要她的神智,那岂不是更好,无论怎样都好,她一定要赌。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挽嫣再也不想去追究前因后果。与鸳心的局里,她已经一败涂地。
没办法了。
六、终诀别
铳炮齐鸣喧天,各处高官显贵登门恭贺。一月后的婚礼,繁盛宏大。
哪怕廉家已被全盘端起,却仍留下了一女鸳心,幸得世子的爱护,被娶为妻,与挽嫣地位无二。
此后的漫长岁月里,甄策宠着鸳心,捧在手里放在心里的爱着,数不尽的疼爱全给了鸳心一人。千百匹绢布源源不断的送进她的宫殿,每隔几日便制成华服彩衣衬得她更加惊艳夺目,他偶有处理政务不在她身边时他便命人品竹弹丝为她解闷。
鸳心在他身边伴着,挽嫣则在偌大的宫宇里独自等着年华一轮一轮老去。与此同时,挽嫣的身子开始衰败,虽每隔几日便请医师前来诊治,仍没有丝毫改善,反是更加虚弱。
直到甄策终于当上国君,她搬入凤宫,已是气息奄奄了。彼时,距她最后一次见到甄策,已有十二年。他仍旧独宠鸳心,纵为了堵众臣的悠悠之口纳入无数后妃,他也从不曾离开鸳心半步。
世间女子温婉娴静不少,水灵活泼不乏,那千种性子哪一个不让人疼爱,你却还是执着鸳心,你到底是爱着她的面容的,数年前,我果然是换错了东西,该要得那张脸的。挽嫣闭上眼,笑得嘲讽。
前尘往事不变,只是其间的沧桑变化太过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召了侍婢,她睁着眼定定望向窗外繁盛的梅花,不用掐指算也知晓又是一年了。而这一年一过,便再没有了。
“告诉王上,挽嫣,恳请他来见我最后一面。”有些话,她不能说,可是,有些情,她也难以忘。
数年前她从不知道自己其实本该保持原样便好。那时爱蒙了眼,一点点自卑都不允许存在,若不是为了堂皇端正的爱甄策,她又何必让自己完全脱离本来的轨道,往万劫不复的结局步步走去。
她欢喜甄策,欢喜他每回英雄般出现在她面前,替她赶走那些欺负她的人,然后拍拍她的头挺骄傲的说:“看本世子多厉害,又替你出了一回头。”
可是她总是觉得,甄策不欢喜她,甄策有心爱的姑娘,那个姑娘名叫廉鸳心,绝色倾城。是她第一次见到甄策时坐在一旁的女孩,也是她养父的幼女。
她那时拉着甄策的衣角,一脸傻呼呼地问道:“阿策,你欢喜鸳心,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甄策涨红了脸看了她半天,初始像是要否认,许久后又别扭着解释道:“我岂会是那么肤浅的人,怎么会被皮相所惑,我欢喜她,不过是欢喜她那沉稳的性子罢了。”
挽嫣抿了抿嘴,一双如水的眸子望着他,他脸红的更加彻底,转过头错开与她交汇的目光低喃道:“哪像你,傻傻笨笨的,一天到晚不知天高地厚的欢脱。”
输了,全盘皆输。
鸳心,算计来算计去,果然还是你赢。我从来,没有清醒。
朦胧中,她看见玄色的冕服。努力想要看清楚他的神情,却仿佛怎么都不能。
“才下朝么。”她喃喃道。所以,她的命,其实还是有牵扯他的吧,所以他连冕服都未换下便来见她了。
他抓住她的手,语气难得着急的对她说道:“挽嫣,什么是最后一面,这是什么意思?!”
“阿策,”她意识渐渐涣散,唇角勾起笑,如当年那样,傻呼呼道,“阿策,你欢喜鸳心,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他身形陡然僵住。
“她这么傻,你却为了她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她双眸是水洗的清澈,比起当年还令人心碎,“阿策,我欢喜你,你知道吗?因为你说你喜欢她的性子,我便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傻,好与你匹配。可终究,你还是不要我吗?”
她看见他嘴唇动了动。
脑海里有些画面逐渐清晰,太过真实,反而让人想要沉溺在那些图景中不复离开。
那些年间,他那双眸,只有在看向她时,才是璀璨明亮宛若星辰的;他的脸,只有在看向她时,才会红的让人都不忍直视;他略带自得的笑,只有在他保护她之后才会展露。
到头发现这才是真相。只可惜,那时的她,从未领悟到。
最后的最后,她听见他唤道:“傻丫头。”那是许多年前唤她的语气,却仿佛还带着哭音。
她想应他,告诉他,要是还能重新选择一遍就好了。可再也没有机会了,她疲惫地闭上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白首共(上篇)

一、风雪来
风雪漫天,瑟瑟作响。
百年来月烟呆在这座雪山,很自然的认为自己是这座山的妖。
这一天,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如一轮新月。
在她面前,躺着一名男子,这是她好不容易打到的猎物。
她施法将他送回了山洞,又生了篝火,她想尝尝新鲜的肉。
趁着他没醒,月烟很仔细地看着他。他的脸很漂亮,甚至略带妖冶,他的味道一定也会很好,想到这里,月烟笑得越发开怀。
待了约半个时辰,他似是转醒,看到月烟在他面前,着一席与雪色相容的袄裙,肤颜通透。
月烟开口:“你总算是醒了。”
男子笑:“谢谢姑娘相救。”
月烟忽然觉得眼前如花开一般美,但她瞬间鄙视了自己,怎么能让一个食物蛊惑了心智?
她即刻清了清嗓,朝男子吼道:“你今儿落在本姑娘手上,那就是你运气不好!有啥遗言趁早说,本姑娘能办就办,不能办拉倒另提!”
男子本有错愕,却不知怎的最后转为浓浓的笑意,说道:“多谢姑娘。”
月烟立马石化,这厮脑子是坏掉了?
怒!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跟你说,本小姐是有脾气的!!”月烟叉腰。
“惹怒了姑娘,是在下不是,望海涵。”男子努力起身。
月烟果断被噎住,突然感到一阵词穷的无力感。
愣了愣,她瞪眼道:“我会吃掉你的。”
“那就看你,有无这本事了。”男子挑起嘴角,妖美至极。
月烟腹诽,这厮的颜,该是顶级的妖怪才有的。
迟钝了一秒,她皱眉:“你在挑衅我?”
男子笑道:“不敢,邻伤不敢挑衅姑娘。”
望着她,他提议道:“若姑娘愿意,可随我下山。”
“不愿。”她秀眉一挑,“我只愿吃掉你。”
他看着她:“姑娘是被困在了这山中的吧,还是本就居住在此?你不愿知晓这山下的风光么?”
“我是这儿的妖怪,你怕不怕?”她装作狠态。
“怕,自然怕。”他却无半分怯意。
“这雪山怎么白的这么惨烈?”邻伤穿着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狐裘,气质华贵。
“我虽不杀你,但你也不要得寸进尺。”月烟正坐崖壁,吸月之精华。
“我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是哪儿惹了你。”邻伤无奈。
说是恼,不过是恼自己。一直觉得自己是妖,就该吃人,好不容易等来了个人,却不知怎么下口,这真真是奇耻大辱。
“你那狐裘是去寻猎得的?”她闭眼,“倒是能手。”
他点头:“自然是。”
其实她想说,他这么穿着,实在贵气逼人。但她着实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上的山,不过,若是没有我带着你,你是一定出不去的。”月烟斜眉,颇有些骄傲。
“嗯,你是对的。”他意味深长地点头,眼里藏着笑意。
“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她站起身拍拍雪渣,“你为什么要来这?”
他挑眉:“闲得无聊,无意闯入。”
一股冷风刮过。
月烟努力克制怒火。
“我不清楚,”他难得正经,“我本是寻猎,却无意间发现了这座山,等我意识清醒,随从全都不见。只剩你。”
“这便是所谓的孽缘啊。”月烟一脸惆怅。
“为了这份孽缘,你是不是考虑和我一起下山看看?”
“我为什么下山呀?我又不是人。”月烟翻个大白眼。
“我总觉得,你属于我。”他唇角微勾。
“属于你个大头鬼!”月烟自动无视邻伤的款款情深,拍屁股走人。
入夜
月烟坐在亭子里,清亮的月光洒下来,美得朦胧。
邻伤叹道:“此时应有美酒的。”
“哪儿来那么多挑剔的。”月烟没好气地说,“我真想快点把你扔下山。”
“为何不是现在?”
“我法术未够。”她吸纳月魂,“我本是魂,需魂来养。待过了今晚,便可以了。”
“这亭子到是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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