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寒露险些晕了过去,颤声道:“箫炎一向精明,怎么可能会受你们蒙蔽?”郦寒露与箫炎相识于二十五年前,那时箫炎虽已届中年,却依然风度翩翩,郦寒露对他一见倾心,但是当时箫炎已娶妻生子,只得将自己的感情埋藏心底,嫁给了一直喜欢着自己的邵雷。二十年前,当见丈夫死于箫炎之手时,她痛苦难当,一个是自己心爱的男人,而另一个却是她的丈夫,这让她如何抉择?最后她离开了菊影市,而当二十年后重新回来时,她却已决定当自己杀了箫炎替丈夫报仇后再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既能不负箫炎,也对得起自己的丈夫邵雷了。可没想到当她杀了箫炎后,却从王逸遥口中得知邵雷之死竟是由姐夫为谋夺其财产而造成的,这让他一时之间怎能接受得了?
王逸遥眯着眼睛笑道:“箫炎虽然精明,但在御主和我的布置面前,却由不得他不上当。他杀了邵雷之后便已后悔,也曾怀疑是御主在中间做了手脚,可他找不到一点证据,所以也只能将那些疑问闷在心里。而御主早就伪造好了邵雷的一份遗嘱,等邵雷一死,他的公司和资产就名正言顺地为御主所拥有了。箫炎和邵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到头来还不是栽在了御主的手里。”
郦寒露胸中怒意熊熊燃烧,看着躯体僵硬的箫炎,又悔又恨,气血攻心,一口血雨喷洒而出,厉斥道:“你们这两个奸险小人,我绝饶不了你!”顿时身化电芒,两袖狂卷,毫不顾忌那指向自己的黑糊糊的枪管,旋风般朝王逸遥扑了过去。
王逸遥唇边掠过一抹冷酷的笑意,向那五名汉子轻轻挥了挥手。
那五人早已做好了准备,见状,手指同时扣下了扳机。
枪声接连响起,郦寒露那飞闪的身子骤然一顿,鲜血飞溅,右臂竟是连中了两枪。
郦寒露手臂颤抖,怀里的箫炎差点掉落在地,她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目光冷冷地盯着王逸遥。
王逸遥见郦寒露中了两枪连哼也未哼一声,倒是有些佩服她的坚忍,笑道:“邵夫人,事已至此,你还不要做这些没必要的挣扎了,否则我这五位兄弟的手枪下次瞄准的就不是你的手臂,而是你的脑袋了。”
郦寒露没有出声,脸色却已变得及其苍白,额头也因痛楚而布满了汗珠。
王逸遥知道郦寒珠的功夫全在那双衣袖之上,如今她右臂已伤,一身功力十去其九,再也构不成多少威胁,于是冲着五名汉子喝道:“把她带走!”
其中两名汉子应命向郦寒露围了过去,而另三人却依然举着枪监视着郦寒露的一举一动。
郦寒露咬紧牙关,注视那朝自己逼近的两人。她性子刚烈,便是死也不愿落到王逸遥的手中。众人都知道郦寒露袖功厉害,却不知道她最厉害的是那双纤长的玉腿。她如果发动攻击,不免饮弹而亡,但靠近她的那两人却绝对逃脱不了她两腿的雷霆一击。
寒风啸林,黑裳飘拂,郦寒露静立如初,细长的影子漠然躺于月下。
那两名汉子伸手抓向郦寒露的胳膊,郦寒露双眼杀意暴射,正要出击,却蓦觉手中一轻,那早已死去多时的箫炎竟从她怀里一跃而起,两掌鬼魅般地拍向了那两名汉子的胸膛。只听惨叫声响,两人庞大的身躯飞跌两侧。
没有人能料到死人竟会复活,剩下的那三名字汉子听到同伴的嚎叫这才如梦初醒,欲要开枪射击,腕上却同时被箫炎扔出的三粒石子击中,骨痛欲折,手枪“啪”地掉在地面上,抱着手哭号不已。
王逸遥又惊又怒,长剑铿然出鞘,一道寒光如贯日长虹朝箫炎疾奔过去……
第02章 故旧重逢
第二章 故旧重逢
箫炎的“复活”让郦寒露惊喜交加,怔神片刻后见王逸遥的长剑刺向箫炎,芳心一急,脚尖在地面划过一道圆弧,尘土沙砾登时离地而起,朝王逸遥激射而去。而箫炎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双掌望下猛拍,劲力直透地下,丈宽的地表被骤然掀开,铺天盖地的压向对面数人。
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身影已完全被这土帘挡住。
眼前尘土飞扬,王逸遥视线模糊,担心中箫炎与郦寒露的暗算,只得收剑飘退。待土帘散落后,王逸遥在睁目搜寻,箫炎与郦寒露却已踪迹杳然。
那三名被箫炎所扔石块击中手腕的汉子这时踉踉跄跄地跑到王逸遥身边,惊魂未定的道:“御使,箫炎和郦寒露逃啦。”
王逸遥被闹得灰头土脸,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顿时怒斥道:“废话,难道我看不见吗?”
三人低下了头,其中一人却又忍不住问道:“御使,那我们还追不追?”
王逸遥骂道:“追?上哪去追?难道他们会蠢得躲在附近让你去抓回来吗?”
三人噤若寒蝉,再也不敢答话。
有顷,王逸遥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些,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道:“刚才所发生的事你们必须如实向御主禀报,但我与郦寒露所说的话你们如果敢多说半个字,我就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世上的,你们明白吗?”
王逸遥那森冷的话语让三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他们知道这王逸遥的来历,他说话的语气越是平淡便越是让人感到恐惧,他若是真想对付一个人时,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能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一听他吩咐下来,谁也不敢怠慢,急忙回答道:“明白!”
王逸遥面无表情地唔了一声,指了指地面上躺着的那两个人,道:“带上他们,我们回去!”
这两人枪法精准,但拳脚却是普通,他们各自中了箫炎全力一掌,早已毙命多时了。
王逸遥眼中掠过一丝诡异的神色,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轻飘飘地向前走去。
那三名汉子忙扛起地上的尸体,跟随在王逸遥身后消失在银月下。
四处寂然凄冷,虎首坡依旧静默如初……
箫炎和郦寒露此刻已在距虎首坡数里外的地方了。箫炎在土帘掀起之时便已带着郦寒露飞奔离去,这一路上,郦寒露才发觉箫炎的轻身功夫竟然比前不久与她搏斗时高明了许多,心中诧异之时却也百感交集。
郦寒露一直不明白箫炎为何要杀害他的至交好友邵雷,这二十年来,她内心的悲苦比对箫炎的仇恨更深数倍,因此当为邵雷报仇之后她也了无生趣,可十多分钟前她从王逸遥口中得知部分真相时,才明白箫炎与邵雷都是被人所设计才造成那样悲惨的结局,这其中真正的罪魁祸首乃是她的姐夫陈政武。
箫炎虽是直接杀死邵雷的凶手,但他却不应该代陈政武与王逸遥受过!
“这么多年了,原来是我一直错怪了箫大哥。”
郦寒露看着箫炎那苍老的面容,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
耳边风声呼呼,等到两人那急速的势子停顿下来时,郦寒露才回过神来。
“箫大哥,对不起。”郦寒露惭愧的道。
箫炎微微一笑,却莫名其妙的说道:“我并不是箫炎。”
郦寒露愣道:“怎么会呢?”她转头一看,竟见箫炎不但面貌与方才迥异,而且体形也肥胖了许多,不由脸色一变,脱口道:“箫大哥,你怎么完全变了个样子。”
“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我叫琴灵璧,是箫炎的朋友。”
郦寒露惊异的道:“你为什么要替箫大哥赴我虎首坡之约?”
琴灵璧呵呵笑道:“箫兄早知道你会去找他,而他因昔年之事愧疚于心,若是与你见面,定会毫不反抗任由你处置。我不忍见他就这么死去,所以才以‘无相如意功’改变自己的相貌,装扮成箫兄的样子来与你比斗。只是我对这功夫涉猎不深,所以只能维持箫兄的面貌一个小时,现在时辰已到,自己就回到我原来的形状了。我本来也只是想诈死帮箫兄躲过这场劫难,却没想到反而让你得知你丈夫被杀的真相……”
“无相如意功”不在武林流传已久,只有“缥缈仙府”的藏书阁‘弄月斋’里还保留着这种功夫的修炼方法。据说若将其修炼到佛家无相无色的最高境界,便可随意变幻自己的身体形貌,比之“缩骨功”,简直有天壤之别。琴灵璧在年轻时曾经翻阅过几遍,只是他对这功夫的兴趣不深,未做进一步的研究,所以施展后持续的时间很短,而面貌与箫炎也只是大致相似,好在郦寒露与箫炎已有二十年未见,不然恐怕初一见面就会被郦寒露给揭穿的。
郦寒露听了琴灵璧的那番解释,有些担心的道:“琴兄,你在虎首坡中了小妹一掌,不知是否受伤?”
琴灵璧道:“没事,我既然要诈死,自是早有准备。”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厚厚的海绵,笑道:“你那一掌之力被这东西化解了一半,而剩余的劲力则在我滚下虎首坡时卸去了。虽然内腑微有震荡,只要调息一两天就可事。”
郦寒露放下心来,道:“琴兄,因小妹对箫大哥的误会而使你以身涉险,小妹羞愧万分,真不知要怎么感谢你才好。”
琴灵璧和声道:“你若真能与箫兄化解这段冤仇,便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了。”
郦寒露叹道:“琴兄放心,小妹既已了解其中缘由,绝不会一错再错了。”
琴灵璧微微颔首,知道郦寒露和箫炎的就算见面也打不起来了,暗道:“云儿这小子把这件棘手的事托给我,现在总算完成一半了。”
沉默了一会,郦寒露问道:“琴兄,能告诉小妹箫大哥现在在何处吗?”
琴灵璧哈哈一笑,道:“他估计还在家中呼呼大睡呢!”
郦寒露急于见着箫炎,忙道:“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琴灵璧道:“先别忙,到明天早上他都不知道能不能睡醒过来。你现在手臂中了两枪,得赶快救治,不然时间一久可就麻烦了。”
郦寒露往自己那血肉模糊的胳膊上看了一眼,苦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琴灵璧瞪着眼睛道:“这还不碍事,如果不赶快把里面的弹片取出来,搞不好你这两条膀子可真得废喽,那时我见着箫炎那老家伙可就不好交代了。”
说罢,琴灵璧朝对面的林子打了声呼哨。
声音刚响起,那林中窜出条瘦小的人影,连闪两下便来到了琴灵璧和郦寒露的跟前。
郦寒露暗自诧异这人快捷的身法,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只是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禁不住向琴灵璧看了过去,道:“这孩子是……”
这男孩抢在琴灵璧前面,笑嘻嘻的答道:“阿姨,我叫琴归来,你旁边的老头是我三爷爷。”
琴灵璧飞起一脚向琴归来踹了过去,骂道:“小兔崽子,是不是骨头又发痒了。我让你准备的车呢?”
琴归来忙跳起来躲了过去,向那林子一指道:“车子就停在林后的路边,是仙婷姐姐把车开来的。”这小子为着那戎狐之事,还有点惧怕琴灵璧,说话之时,已连蹦带跳地向林子里面跑了进去。
琴灵璧无奈地道:“这小兔崽子,总是没大没小。”
郦寒露奇怪的问道:“琴兄,你早就叫好了车子在那边等着吗?”
琴灵璧笑道:“那本是我诈死不成用来逃命的,现在正好用来送你去医院。”
郦寒露不禁莞尔……
琅邪村—;—;
“什么,竟然让她给跑了?”陈政武听王逸遥等人说出箫炎与郦寒露逃脱的消息后,顿时雷霆大怒,“逸遥,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王逸遥忙道:“御主请息怒,我们也没想到箫炎会有如此狡诈,不但骗过邵夫人,更连御主也被他给骗了。”
陈政武怫然作色,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两人走脱,还是我的不对啰;,是吗?”
王逸遥垂下头道:“属下不敢。”
郦寒珠得知妹妹逃离,心中暗自高兴,不过却不敢表露出来,道:“政武,我看他们也已经尽了全力,你就别责怪他们了。再说箫炎和寒露就算逃了,也一定不会马上离开菊影市,要抓他们,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王逸遥接口道:“夫人说得极是,邵夫人两臂被枪打伤,肯定会急着去医院,只要派人去市内各个医院打听一下,很快就会知道他们的下落了。这菊影市是御主的天下,要想抓两个人还不是受到擒来之事。”
陈政武的怒气似乎略消了些,脸色阴沉地在厅中踱来踱去,好半晌才看了郦寒珠一眼,对王逸遥道:“箫炎抓不抓回来无关紧要,但寒露知道了我们不少的机密,在事成之前,绝对不能让她脱离我们的控制。”
郦寒珠焦急的道:“政武,你放心吧,寒露一定不会泄露我们半点事情的。”
陈政武喝道:“真是妇人之见!若是她知道邵雷被杀的真相,还能容得下我吗?我现在也只是打算把她囚禁起来,并不打算要她的性命,你在这替她操什么心。若不是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已经派人把她做掉了。”
郦寒珠无言地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性格,不把寒露抓起来是绝不会甘休的。
王逸遥看了看陈政武与郦寒珠二人,道:“御主,那我现在便去查找邵夫人的行踪。”
陈政武摆摆手道:“这事我自会派其他人去做,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并不是这件事。逸遥,你在小弥勒寺的安排也差不多了吧?”
王逸遥点头道:“随时可以动手了。”
陈政武道:“那你连夜去一趟小弥勒寺,今天务必将那东西取到手。”
王逸遥笑道:“御主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陈政武挥了挥手,王逸遥紧了紧掌中长剑,躬身退了出去。
负手在厅内来回转了几圈,陈政武忽然朝外喊道:“佐峰……”
一个相貌平凡无奇的中年汉子应声而入,恭敬的道:“御主请吩咐!”
陈政武道:“佐峰,寒露的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你知道该怎么做没吗?”
佐峰悄悄地瞥了瞥郦寒珠,颔首道:“属下知道,只要邵夫人愿意回来,属下定当礼待于她。”
陈政武紧接着问道:“若她不愿随你回来呢?”
佐峰想了想,道:“若是这样,属下只能保证不伤邵夫人性命。”
陈政武微笑道:“看来你是真的知道该怎么做了,赶紧去吧。”
佐峰领命返身而出。
“寒珠,现在你该不用为你妹妹担心吧!”陈政武对郦寒珠淡淡地道了句,便走进了卧房里。
郦寒珠看了看外面那黯淡的夜空,暗暗叹道:“妹妹,你真不该回这菊影市来啊!”
是啊,若郦寒露不回来,那她也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与丈夫相残,而又无能为力了……
郦寒露在一家小医院随便处理了下伤口,便又随同琴灵璧乘坐慕仙婷的车子来到了箫炎的家中。
一行人走进别墅,郦寒露才发觉身边少了一个人,不禁看向琴灵璧,道:“琴兄,怎么不见归来呢?”
琴灵璧环视一周,果然不见这小鬼的踪影,迷糊的道:“刚才下车时还见着他呢,怎么就这一眨眼的功夫就连个人影也没了。”
慕仙婷笑道:“他怕是又跑到小弥勒寺去了吧。”
琴灵璧不解的道:“他去小弥勒寺干嘛?”
慕仙婷道:“我和归来在医院门口等您和郦阿姨的时候,他口里经常提到小弥勒寺和那里的住持灵觉禅师,好像和寺里的那几个人还很谈得来。所以呀,如果他没回小胡子街的话就一定到小弥勒寺玩去了。”
琴灵璧道:“他什么时候和那个老和尚扯上关系的?”
慕仙婷道:“听绵绵她们说,归来昨天晚上去小弥勒寺帮仙云带了个口信给灵觉禅师,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回来。”
琴灵璧道:“算算时间,仙云这两天也该回来了。”
慕仙婷高兴的道:“是啊,昨晚他和飞烟已经到了洛城,最迟后天就可以回到菊影市了。”
琴灵璧道:“嗯,他一回来,我就可以轻松两天喽。我们先进去吧,不管归来这小兔崽子了,他走到哪里吃不了亏。”
郦寒露正有些奇怪两人的谈话,边走边问道:“琴兄,你们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
琴灵璧笑道:“这事还是让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