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朝旭要代宇庭回复了顾同苏,《意向书》改在晚止八点到紫英宾馆签署,顾同意了。
六点以前,朝丁二人将一切材料装帧完毕。朝旭笑了笑对代宇庭说:“怠慢了,代局长,晚上要用材料,必须弄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代满面堆笑,欠了欠身表示理解。
“老丁,我们吃饭去!”回过头对代宇庭说:“又叫您请,真不好意思!”
代站起来说:“没事儿,在楚云,这些事对我老代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朝旭脸上迅速掠过一丝阴云,但马上恢复正常,说:“那倒是,好!我们走吧!”
席间,代将如何找到方格明,如何极力推荐华宇公司,又如何将顾同苏约到自己的办公室,最后如何敲定等等,向朝旭和丁克足足摆乎了个把多小时。朝旭认真地听,仔细地分析,等待他道出因何如此卖力的实话。怪!他一直没有道破自己第三层想法。朝旭也不便问,举起酒杯说:“感谢代局长成全,您费心了,敬您一杯!”
代也举起杯说:“应该的,来!祝你们成功!”说着与丁克也碰了一下杯,三人一饮而尽。
朝旭心中纳闷,代宇庭的热心程度有违常理,为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露一点蛛丝马迹呢?他一边吃饭,一边闲聊,心里却在琢磨—;—;
代在这个时候还不愿透露心迹,无非是两种可能:一、代要办的事关系重大,否则,他不可能屈尊若此,但又一时难以启齿;二、华宇公司在还没有与楚云正式签定合同前,他不说出来是担心双方不能合作,又暴露了自己的意图。此外,既使合作成功,他未必将真相和盘托出?朝旭断定,他代宇庭绝不是为了类似一个小小的“红包”,而如此卖力。
多年的交往,朝旭太了解此人了。既然如此,那么就随他去吧!
代宇庭的确有难言之隐,而且麻烦还不小。否则,一位堂堂的市财政局长,怎么会在与他过去有很深矛盾的副手下面,如此谄媚献宠呢?在代看来,拉关系就是攻关,难度越大,一旦攻破效益就越好。他瞄准了朝旭这家公司的实力,瞄准了楚江大桥这一项目的巨大潜力,光从这一点看,就是他放下架子,抛弃前嫌的动力。但是,他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这就是,他已经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他异想天开的想通过朝旭,介入大桥工程,以期达到解救他的宝贝儿子代军大量挪用公款的目的。他低劣的素质,势必产生这样愚蠢的想法,以及导至他一系列愚蠢的做法,这是朝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三十四
代军的广州之行,使他大开眼界。王必成按照事先安排好的程序,圆满地完成了对代军及他的随从刘静宜的接待任务。虽然只有三天时间,连刘静宜都感到王必成是个干大事的。
“我看他比你这个副局长还神气!”在回家的路上,刘静宜羡慕地对代军说。
“嗯嗯!我他妈真叫井底之蛙,井底之蛙啊!人不出门身不贵呀!这外面的世界真他妈精采!是得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定位问题了。”代军说这话时眼光久久地看着窗外,心里在盘算着下一步棋如何走。“王必成说得有理,‘手里掌握几千万,还望着鲜鱼吃光饭,是太高尚了。’妈的!我怎么就这么熊包呢?”想到这里,他侧过头看了看靠在自己手腕似睡非睡的刘静宜,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说:“静宜!”
“嗯?”刘静宜并未睁开眼,头随车的恍动,有节奏的摇摆着。
“静宜,明天你就把那笔款子给办了。”
“你说什么?”刘静宜听了一惊,坐正身子问道。
“明天你把那笔款子汇过去。”代军又重复一句。刘静宜瞪着眼睛看着代军,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代军冷冷地说:“好了,回家再说吧!”
王必成送走代军他们后,很快与小吴的表哥刘总刘文乔见了面,小吴很是得意描述接待代军他们的过程和重要情节—;—;
“他们不仅完全相信,而且对我们王总还佩服得五体投地哩!”。
“他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刘文乔关心的是实质性的内容,对具体情节不感兴趣。这时,王必成喜忧参半的说:“可能会打款过来!这已是骑虎难下。他那样相信我,而我却在……唉!”
刘文乔一听,立时神采飞扬地说:“不用着急,王总,只要真的有钱来,一切都好办,我支持你。从明天起,你就正式在我这里上班,执照、招牌都挂您的,我另有地方去。房租水电等费用由我出。”刘的大度,简直令王必成不敢相信。他当然也知道刘的用意,无非是打代那笔钱的主意,王必成从内心里“哼”了一下,事已至此,那就只好把这空城计玩到底了,你想顺手牵羊,我也来他个借鸡生蛋。心里这样,但外表仍是一幅木纳相,说:“我到这里办公不合适吧?”
“王总,你就别客气了,搞成了事这不好说得很。”
“那搞不成事呢?”王必成不愧在广州混了三、四年,话不多、很是老道。
“您就不要瞒我了,小吴都给我说了,您刚才也说了嘛!” 刘文乔盯着王必成。
“我只是说有可能,即使钱来了,干什么?怎么干?这钱是人家的呀!退一步讲,万一没有钱来,我坐在这里,那边怎么办?这边的房租你出,那边的房租我出,那就都白出,我看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先理清楚,最好是搞个东西,成与不成,互不埋怨。”
王必成是正规大学毕业,广州三、四年见识也增长了不少,他这样提出一连串的问题,由不讲多话,到咄咄逼人,这是刘文乔始料不及的。他脑子反映再快,对这些问题也一时措手不及,而心里头想的—;—;主要是将来到的大笔资金,他要做文章,因此不敢因小失大。于是,自愿的进入了王必成的反客为主的设计中,他对王必成说:“您写个协议,我签字!”非常干脆。
“先让我想想,我们明天再商量商量。”王必成并不急于和刘文乔签协议,吊着他的胃口,他要使刘文乔感觉到,资金一事肯定会成功,那他就不会在协议上有何异议。这样,王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无后顾之忧了。而刘文乔呢,他想,既然有大笔款子到,协议嘛!随你姓王的怎么写都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几间办公室算什么,产权在我手中,你又拿不走。
王必成也想到,刘文乔对代军这笔资金的支配与利用,是极为关注或者说是下了赌注的,不搞点名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想到这里,不禁暗暗捏着一把冷汗。但转念一想,钱在代军的手里,他最多也只能托付给我,姓刘的要做什么大的文章也未必办得到。不过、、、、、、嗨!管他呢,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走一步看一步吧!两人各自打自自己的算盘。
自命不凡的代军自打从广州回楚云后,就基本上没有把这个副局长的职位放在眼里了,一门子心思要去广州发展。他脑子里时刻翻腾的是繁华的广州市,王必成那气派的办公楼,高级轿车、高格调的办公室,还有那彬彬有礼斯文漂亮的秘书小姐。那!才叫男人哩!
按说,代军的工作环境、职务乃至待遇在他这个年龄段,在楚云市已属上乘,但好高骛远的代军就是不满意。他曾跟手下的人发牢骚说:“现在是厅级局长最神气,处级局长玩纸笔,科级局长干受气,我这个副局长被人当做皮球踢。”其实,在局里,他比一把手还神气,别人都把他当太上皇一样看待,事事顺着他,唯恐得罪了这个衙内,惹恼了他当财政局长的父亲,年底交不了差,到时受市局和财政局的双重压力。地方税务局的顶头上司是地方财政局,财政局说要打地税局的板子,用楚云方言说,叫做分分钟钟的事。这厉害关系,局里哪能不清楚。他代公子又怎能不受到各方面的庇护,一把手曾说:“他的作用比我的作用大几倍,有他在,我可以高枕无忧,工作生活过点杠,又有何妨?”人权、财权基本上是代军说了算。刘静宜、陈好好就是他一手调进税务局的。
代军在税务局的开始两年,他还感觉良好,在这个小天地里,物欲、美色、虚荣心都得到了满足,且高人一等。久而久之,也就觉得不过如此罢了。他想,我代军是什么人?一个科级税务局,池涧水浅,怎藏我北海蛟龙?特别是从广州回来以后,更感到天外有天,开始厌倦这小小的池塘,容不下他这条龙了,是龙就应该下海。他再也看不起税务局的工作,不满足于这个小小的副科级局长,连委身于他的两位美人儿刘静宜、陈好好他都觉得俗不可耐,要不是那两千万元基建款,不得不表示亲热,他早就和他们“拜拜”了,这一天是迟早的事。
代军与王必成见面后。这已是第三次到广州了。
他携情人刘静宜这次来广州是有明确的目标,即趁市局还未下达基建任务之前,动用这两千万元基建款,在广州注册一家房地产公司,利用这笔钱,大大地赚他一把,打好基础,做一个威震华南的大款,显示一下他这条“龙”的本事。
接待他的地点仍然是前次刘总的办公室,那位刘总也亲自到场,不过这次的位置是实实在在地换了个个,刘是作为王必成的“副手”来公司办公室的,目的是协助代军注册公司,办理有关手续。如果说上次王必成坐在现在的位子上,还有点战栗不安的话,那么现在却是堂而皇之得很。
三十刚出头的刘总叫刘文乔,今天他显得特别精神。东北大个儿,扁平的脸长着几棵青春美丽痘,单眼皮下的眸子亮而有神,连面胡子好象刚刮过,面颊两侧略带一点青色,大篷头发型油光锃亮,着一身灰色的西装,系一条鳄鱼牌高档领带,老人头皮鞋露出雪白的丝袜,从头到脚都显得很考究。给人一种整齐、威猛、有魅力的感觉。他时不时翻着手指,看他那镶有猫眼翡翠的大金戒子。座在一边的代军和刘静宜都感到,王必成交的朋友有档次,很是佩服。刘静宜的眼角不定时的要溜过去几眼。代军和王必成权当没看见。
王必成很是老成持重地对代军说:“刘总是老广州了,工商、城建、税务等部门都很熟悉,这件事托他办,万无一失。”
代军看了看刘文乔点了一下头,说:“嗯!我看刘总完全可以胜任。”
刘文乔对代军微微一笑,说:“承您抬举,不过这事儿—;—;!也挺罗嗦的,最好给我配个帮手。”说话时,眼睛溜着刘静宜。刘赶紧低着头装做写东西的样儿。
王必成对代军使了个眼色,说:“行啊!我看就请小刘配合刘总吧!代老板,您看怎么样?”
代军假装犹豫了一下,勉强说:“这—;—;!也行,不会要很长时间吧?”他看了看刘静宜,又看了看王必成,似乎不太蛮愿意的样子。
王必成笑道:“嗨!代兄放心,三五天就搞惦,然后完璧归赵。先拿一套资料来,包括审批程序,各类表格。我的想法最多用两天时间把各种文字报告,表格做好。文字工作主要是刘小姐作准备。”
代军听了“完璧归赵”几个字,心里也还有点不是滋味,他妈的这“璧”玩完以后再归我,我他妈成了个啥啦?脑子里想着二刘相处既将发生的那些壮烈画面,眼睛不免又溜向刘静宜。
刘静宜说:“我可从来没干过这事儿啊!”
王必成笑道:“没关系,刘总协助你,他给你提供一套完整的范本,照猫画虎行了!”
刘静宜说:“那还差不多。”说完,低着头看了看刘总,刘向她点头微笑着,那笑容带电,触得刘静宜浑身发麻。
“填表,做报告就在宾馆。跑路是小吴的事。”王必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取出其中一片丢给小吴,接着说:“你从车库将那台凌志车开过来,先收拾干净,很久没跑了,这次就用它作为给代总办手续的专车。”
小吴接过钥匙,给大家打了个招呼,先走了。
代军第一次听到有人呼其为“代总”,感到这比“代副局长”好听多了,一时直觉得浑身发热,连肛门都感到发紧,脸上透出一块欣喜的红光。忙不迭说道:“那就谢谢王总啦!”
王必成接着说:“先不忙着谢我,这次办手续主要是靠刘总帮忙,小刘要好好配合。‘二刘’要办出一流的事来。”说完向代军笑笑,代军也发笑了,说:
“王总说得对,一定要办出一流的事来!”
刘静宜说:“我会的,”说着又看了刘总一眼,刘也报之以李,默默地笑笑点点头。
王朝代军诡秘的一笑说:“至于我们俩嘛,那就座在城楼观山景,等候你们的喜讯罗!”一语双关。
代军说:“好哇!”他回过头对刘总:“那就有劳您啦!刘总—;—;”
刘回道:“没什么,礼当,礼当!”这时代军看了一眼刘静宜,刘似无可奈何,但从她脸上掠过的一丝红润看,就知道她对王必成的安排并无异议。代军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但想想自己对刘静宜也并非真情实意,既使她移情别恋,自己也没什么可说了,而且这个安排也是经过他与王策划同意的。他回过头对王必成说:“必成,这前期的费用还是……”
王必成大方地说:“嗨!急什么呢?除了大的开支,由刘小姐转告你以外,其他你就别管了。”
“那行!”他又看了刘静宜一眼,这眼神的意思是说,再不管怎么样,你不至于出卖我吧!
刘总座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文质彬彬地抽着他的“三五”,从始至终没有给任何人开烟,别人提到他,他也仅略为点头示意而已,显得稳重和得体。
刘静宜对他这种风度似乎很神往,可刘总反而不以为然。他愈是这样高不可攀,刘静宜就愈是觉着他是白马王子。作为少妇,风华正茂,她需要男人,更希望得到一个既有男子汉气,又有情有义的男人呵护她。
近一两年来,丈夫不在身边,寂寞的她,有代军的陪伴使之得以在精神上有所寄托。曾有一段时间,她一天见不到代军,心里就象塞进了一块蜡,吃不见他不知味,寝不见他神不安。代有咽炎,声调略有些嘶,刘静宜倒是觉得这嘶音儿也是扣人心弦的,似乎比世间最美妙的音乐还悠扬悦耳;代个儿高,背自然有点向前勾,刘静宜反觉得这勾儿勾走了她的魂似的。白天座在办公室做财务帐,常常把代军的名字写进“往来栏”或“出纳”页。晚上看电视,屏幕上每出现一个帅气一点的男人都有代军的影子,看着看着就要拿起电话拨他的手机,刚拨通却又鬼使神差地给挂了。于是,又独自儿躺在床上想,想啊,想着又要上卫生间……
刘静宜自从和代军有了第一次以后,她完全变了。这位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女人,其内心世界原来是如此的龌龊。她和代军的关系有些时日后,更是判若两人,过去那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形象已不复存在了。她不顾一切的举动,竟然也使这个一贯不信邪的代公子也感到颤栗,很有些招架不住。这位公子哥儿愣不可及,他不知道深浅,女人一旦撕去她那羞怯的面纱,就如一匹无法驯服的野马,比男人更放浪,更无所顾及,更肆无忌惮。她要和代军出双入对,她不许代军单独出差,不许和别的女人说笑,哪怕是工作上的事,她可以当着众人的面骂代军,骂别人。局里的人都不敢惹她,暗地里骂她是“梅超风”,代每次出差她都要跟着,局里的人笑代军有条甩不掉的尾巴。
陈好好也是恋着代军的,按说,她和代军一对未婚青年的接触,应无可非议。但屈于刘静宜的淫威,只是做声不得,总要让着点。刘是少妇,可以无遮无拦,而作为黄花闺女的好好,却表面都不能流露一丝半点醋意,终日低着头,十分小心。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