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我能听出你的脚步声么?”他深深的看着我。
“呕?”我忙避开那璀璨的目光,“这是上好的补药,你一定每天按时吃。”
他翻弄着丸药,淡淡说道:“整整三十丸,一天一丸,刚好吃到我离开。”
我心中一惊,却也装作漠然。
“没什么,你来去自由,即使没到三十天,你也可以将丸药带走。”
四周一片寂静,我都可以听到大家的呼吸声愈加沉重,突然,无双将我压倒于床上,凤目里仿佛燃着两团跳动的火。
他缓缓的抚过我的额发,我的脸颊,我的耳根,火星愈炙。
我撇开了脸。
我几乎可以听到我的心跳,扑通扑通,重重的锤打着我的胸腔,直到我踹不过气来。
无双终于放开了钳制,坐起身来,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我滚到了床的里侧,默默的流下泪来。
季无双轻轻抱我起来,为我搽着泪,喃喃说道,“别哭了,我不会伤害你的,乖乖的,别哭了。。。。。。”
我却不能控制住自己,渐渐转为大声的抽泣,俯在他的肩上。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哮,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这几天,我上朝时都心神不宁,稍稍有点嘈杂声就心跳,生怕突兀的出现御林军来,推着无双,状告我窝藏刺客。
李世玄有时也怀疑的瞟瞟我,我照例抱以微笑。他倒一言不发。
李世玄的处理政务开始得心应手起来,空闲的时间也开始出现。这日,他早早处理完政务,在东宫的小花园里闲逛,我几次想离开都被他拒绝了。
“怎么?是不是金屋藏娇,急着回去享受温柔乡呀?”他笑着说道。
我还能说什么,只有老老实实的在他身边看他给牡丹浇水。
“玲玲——”一阵悦耳的金属声掠过我们的头顶,原来是一只黑鸽,脖子上栓着金色的铃铛,它盘旋了一阵过后,消失在东宫楼阁中。
李世玄停下手中的活儿,一个小宦者走了过来,“太子。。。。。。”
耳语过后,他示意我可退下了,马上匆匆随宦者步入了宫苑内。
我拿起那把水壶开始给花儿猛灌雨露,我想李世玄明天就会发现他新种的牡丹一命呜呼了。
第三章
季无双恢复得很快,肩上朱砂掌印几乎完全退去了,看来大补丸还是非常有功效的。我每天傍晚才能回寒庭宫,小翠则是倾其所有的将我宫中的好吃好玩拿给他逗乐,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听小翠讲我的琐事。
当我俩面对面时,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尤其小心翼翼,生怕又在言语间唐突了,听他说自从那次武林大会后,江湖门派间是矛盾不断,愈演愈烈,中原的五岳派系公然不再承认他这个武林盟主,那天他遭人偷袭,被朱砂掌重创,他能感觉到元凶是五岳派的高手,但无甚证据。朱砂掌算旁门功夫,武林正派人士从不肯承认自己练此功夫。
谈到这里,他一贯轻松的脸色会低沉好多,他也觉得无奈,处理各门派间的事总会顾此失彼,让部分人心存恨意,而武林盟主又决不可自行隐退。
“那武林盟主的结局是什么?”我斟着茶,随口问道。
“就我知道的前几任,要么德高望重,为武林之事而耗尽心血,气衰而亡。要么——死于武林中人的剑下。”他回答。
我手抖动了一下,茶水溢出。
“别烫了手。”他皱皱眉,慌来擦拭。
我握住他的手,“有没有第三种结局?”
“恩。也可能,例如和心爱的人远走他乡,从此不问世事。”他笑道。
我低下头,手指划着桌上的水渍,“小翠是怎么了,大中午的不来上饭?”转身离开,一叠声的催促起小翠来。
“我要离开了。”身后传来无双的声音。
他阻止这样的装聋作哑。
“你的伤——”
“不用再躲迷藏了。子庭。。。你会和我一起离开吗?”
我转过身,看着那双亮到灼眼的凤眸,直直的鼻,稀薄的唇,那种期待,夹杂着深深的忧虑,天呀,这个绝世的男人,谁能拒绝?
我拒绝了。
离开这里,离开姑母,离开皇宫,这样的日子从来不在我的想象中。
虽然拒绝季无双是那样的困难,但我还是做到了。
“不会。我不会离开这里。”
深深的忧虑全盘变为现实,他的眼一刹那间失去了光泽。再看我的时候便有了躲闪。
“我这就走。”
“公子不吃了饭再走吗?”小翠出现在我们身后,眼里的湿润清晰可见。
她看看我,又看看季无双,突然银牙暗咬,扑通一下朝我跪下。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没有去扶她,相处了小半辈子,我能看出她的决心。
“我,我想跟着季公子出宫,做他身边打杂提水的丫头,主子的恩情小翠来世再报。”她正经的说道,白皙的脸庞微微有些红晕。
“小翠,你这是何苦,外面的世界很是艰苦的。”季无双急急说道。
“季公子,”小翠朝他盈盈一笑,坚决得象个男人,“我有自知之明,我这一辈子都只是你的丫头,等你有了妻子,她就是我的夫人,我如对父母一般伺候你们,你要是嫌弃,我也决不厚颜跟去,只有早早投胎重新为人了。”
季无双无言可对,哪个少女不怀春,面前的小翠已全然成长为一个温顺成熟的女人,
正是他改变了她。
“子庭?”季无双看看我。
“这丫头性格执拗,早就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我哪里还能挽留她?”我说道,她的勇气让我心里竟有些酸溜溜的感觉。
“收拾你的衣服,咱们马上走。”季无双对小翠微笑道,隐隐带着份宠溺。原来在数十个寒庭宫的白日中,他们已经这样,这样,和睦相亲了。
“你们,去哪里。”我走近无双,尽量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从哪里来,便回到哪里。”他回眸看了我一眼,好用心,好深,只有一眼。
我知,他已决心不再见我。
那个魅力无双,美丽无双的男人走了,临行前我交给了小翠一张令牌,无论大小官员,见到这宫中的密令,都会卖我这个面子。我想傲气如季无双盟主都会对这朝廷的一切嗤之以鼻。
第二天,我没有上朝,我静静的坐在我的寒庭宫里,泡着一壶香茗,独饮。
眼看夏季就要过去,院中的梧桐绿得有些乏力了,蝉鸣声倒是没有嘶哑,嚷了整整一夏,它们竟不疲倦。
我却倦了好多。
身后一声咳嗽,是十四皇子。他一身华服,脸上还是那样谦和的笑。
看着我的样子,他有些诧异和担心。
“很少看你这样有心事的模样。”
“也很少看你穿这样华丽的衣服。”我淡淡一笑,为他斟上一杯茶。
“呕,刚去见过太子哥哥,他还说你今天没有上朝呢。”
“不会只说这个吧?”我说道,“当然,我不应这样问,你们兄弟的事,也许是国家的大事呢?我这个小小四品集贤院学士不应该多言的。”
他笑笑的看着我,感叹道,“同窗中和你相处时间最久,却和我打着官腔,这样生分。”
身边这个温和的人,让我觉得了一丝的趣意,我抿了一口茶,突然站起来,将茶悉数洒于他干净漂亮的袍子上,嘴角上扬,是笑非笑。
“追到我,我就赔你一件更好的。”说完,我轻笑着跑开来。
不出意料,他即刻便追了上来。
我越跑越快,只觉得热乎乎的风从耳边哗哗的流淌着,流向我的脑后,一切,那枳热的空气,枳热的眼,枳热的欲望。。。我感到了放松。。。在夏天的尾巴上,尽情的奔跑着,伴着大声的笑。
等到我的力气全然消失怠尽后,我停了下来,李世年还在身边,还是笑得很平静,看来他的体力比我好。
他慢慢的向我走近,即将触手可及。我退开了几步。
“这是哪儿?”我四处张望着。
“这是本宫的花园。”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和李世年都呆滞的立着。
“也难怪,你的眼里只有他,一叶蔽目呀!”李世玄拿起一朵牡丹拍打着十四皇子的脸,笑得虚虚实实。
李世年的脸刷的红了,“太子,冒犯了。。。”说着就要跪下请罪,被李世玄一把拉住。
“十四皇弟,何罪之有?只是小孩子脾气,疯疯闹闹一阵子罢了,我看你也跑累了,回去休息吧,好多朝事还要你协助呢!”
李世年诺诺的告辞了。
我也抬腿要走,被叫住了。
“韩书宁!你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吧?”太子殿下发话了。
我这时才感到累得几乎要虚脱,不知不觉竟跑到了十来里以外。我抬眼看向他带着怒气的龙颜,并不恐慌。
“当然不会把殿下放在眼里——是放在心里吗。哈哈。。。”我整整纷乱的头发,奔跑的松懈感令我异常大胆。
李世玄冷笑一声,视线离开了我,:“别把本宫当十四弟,或者是王飞虎,本宫没有他们那样幼稚!”
王飞虎是右骑大将军王言的独子,也曾是我的同窗,还一起学过骑术,不知太子意为何指。
“他们看到你就。。。。。。”
我只是看到李世玄的嘴在蠕动,仿佛在说着什么,却什么也听不到,浑身开始发冷发抖,眼前的阳光慢慢消失,我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自己熟悉的大床上,宫女们走来走去的忙碌着。
“小翠!”我唤道。
“小翠失踪了!我们都在找她呢!”姑母一脸慈爱的走到了床边,撩开我额头上汗粘的鬓发。
“怎么了?”我觉得浑身软软的,茫茫然。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呢?太医说你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四处乱跑,晕了过去,太子刚好路过,将你送回了寒庭宫。”姑母轻言细语,眼里的责备夹杂着心痛。
“呕。。。”我这才想起前情后事来,无力的说道:“姑母,你们别找小翠了,是我让她离开宫里的,她有了比这里更合适的归宿。让她去吧。”
姑母点点头,“姑母什么时候不答应你的请求了,傻孩子,原来小翠走了,你才行径怪异起来,她伺候你惯了不是?姑母呀,再给你找一个比她还可爱,还细心的人儿给你使唤。现在,好好休息吧。”
姑母给我盖上了薄棉,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了。
我却清醒异常,再也无法入睡了,小翠?不知她和季无双行到哪里了?
江湖?那么远吗?
我在宫里歇了好几日,不少同谊和同僚前来探望,我也只能装作染有小恙的样子恹恹对人。什么时候我在朝堂上如此有了地位?
李世玄也抽空来了一趟,我忙从贵妃蹋上站了起来,行拜下去。
“好了,小心头晕”他礼贤下士的扶住了我,鹰目里闪耀着点点嘲弄,“不是说把本宫放在心里就行了吗?”
我只觉得脸皮一阵阵高温,那日的痴话真是难堪过人。
“看,本宫给你带花来了。”李世玄让宫人端来一盆盆鲜艳欲滴的蔷薇月季。好生动的颜色,他,真的是喜好这样浓重的色彩。
“漂亮吗?”他和蔼的问道。
“恩。”我自然了些。命宫女斟茶。
“不用了,本宫只是想你要休息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来上朝?”
我这才正视于他,那份辛苦的消瘦要好得多。
“太子殿下明日就可见到小臣了。”
“好!”他笑道,意犹未尽的说道,“其实,那日你和十四皇弟都是沉醉之人,他虽失礼却可以谅解,因他醉于你,失去自控,你的轻狂本宫却不能原谅,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我无语,在他扬长而去的笑声里反省着自己。
接近黄昏的时候,云彩浓密乌黑,仿佛暴雨的前夕,我命宦者将太子的礼物逐一搬去花棚,叮嘱着他们小心,相当于御赐了,可担不起这欺君的罪名。
心口闷闷的,让那些宫役退下,独自呆在花园的石凳上,突然一道黑影串过,我猛的一惊,刚想叫人,口却被捂住。
一蒙面黑衣人直直盯着我,眼里竟是乞求,我点点头,表示沉默。他犹豫的放开了手掌'自由自在'。
还是一言不发,一块木牌呈于我眼前。
我大惊,这不是几天前我给小翠的御赐令牌?仔细看来人,腰畔的长剑,极细极薄,正是雪山派的独门雪练剑。
“是不是季盟主有什么事?”我急问道。
“是!”那人扯下了面罩,一张年轻到稚嫩的脸上横着几道利刃的伤口,还淌着血,眼里竟涌出了泪花,“我们掌门现在受到以五岳派为首的武林人士围攻,他们说掌门与朝廷勾结,残害武林同门,他们在雪山派埋伏已久,前日掌门一回到在我派即受到追杀,我们。。。雪山派几近灭门,我们几个小辈和掌门浴血奋战杀将出来,掌门护着一位姑娘,受了伤。”
“现在呢?他们————是生是死?”我颤抖得厉害,摇晃着对方。
“他们,他们逃到了离这里不远的苍山顶,掌门有神功护体,暂时应该可以支撑,逃路上,那位姑娘交给我这块木牌让我来寻你,我。。。我在藏龙客栈见过你,当时你和另一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