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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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县委书记的故事-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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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运输煤炭的专用线也修好了。特别是去年以来,县委、政府提出了桃峰县的发展要在高速公路上做文章,2003年1月6日青岛至银川的国道主干线,也就是杏花县——桃峰县高速公路开工建设。我和惠里爽部长是一个班子里的两个负责人,我负责古城到军渡一段,37公里。这些年桃峰县发展了,老百姓的欲望也比较高,按照国家的标准一亩地补偿也就一万来块钱,一亩土地可以每年都长庄稼,一万来块钱是一次性的,群众怎么养家糊口?这也是存在的实际问题,你想让老百姓把这一亩地痛痛快快心甘情愿地拱手让给你,是不现实的。所以我们只能耐心细致地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这是公共利益,路是全世界的人都要走的东西,你后代子孙也要走的,让出一亩地是为全世界的人和你的后代子孙做贡献,这个道理群众还是接受的。可以说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群众比较满意,没有发生什么大的矛盾。” 
“发展是百年大计,为桃峰县的长远发展考虑,我们又把太中银铁路争取回来了。你可能也听说过,这是一条总长944公里的电气化铁路,预计在2010年建成。从省会至中卫也就是银川,高速、双轨,总投资超过300亿元的。沿线经过的都是煤炭、石油、天然气等矿产资源的富集区。还有不少革命老区和少数民族地区。建成后可以使西部地区至华北主要城市的运输距离缩短100至500公里,从银川到北京的客运可缩短8个小时。速度是每小时160公里,输送能力为客车每天40对,货运每年6000万吨。可不得了,如果有了汾桃高速再有了太中银高速铁路,那我们桃峰县可就真正起飞了。事实上没那么容易,铁道部勘探设计是从我们桃峰县境内经过,可别的县也想把这条路争取到他们县,就有人跑去和负责人说桃峰县的坏话:桃峰县那个地方,地下是烂的,地面是乱的,千万不能走他们县!”   
4。 罗生门讲故事(2)   
“结果人家就犹豫不决了。”说到这里时罗生门有些起火,黑瘦的脸上,五官顿时显得生动起来。他咽下一口气,继续道:“说起来这都不是为了个人,想让自己的县富起来也是无可厚非的,竞争也是能理解的,不过话可不能这么说,太伤人了。桃峰县怎么就是地下是烂的?地面是乱的?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山西的哪个有煤的县地下不是空的?他那里也好不了多少。治安这些年也不错。虽然发生过群体性事件,但每一次都处理得很艺术,几乎就没有发生过一次流血事件。汾桃高速就是这样一个现成的例子,吕梁地区领导对我们的群众工作表示非常满意。怎么不行?太中银铁路我们也能做得和汾桃高速一样好!” 
那天说话时,衣着干净整洁说话做事利利索索的县委宣传部长也在座,为了让罗生门缓一口气,他适时地插话说:“这条铁路走不走桃峰县,是有很大的干扰和争执的,罗县长他为这条铁路可是操尽了心,去过天津、北京、宁夏,和人家说自己的看法,也听人家说人家的看法,跑了好多路,也听了好多不想听的话,做了好多自己不想做的事。但为桃峰县长远的利益,是什么地方都跑到了,什么好话也说尽了,什么不想做的事也都做了!” 
“知道了我又气又急。”罗生门接着往下说,情绪已经缓和下来,又恢复了有板有眼的说话风格。只是话语间还充满感情色彩。“我跑去和人家再三说,都和人家下过保证。可人家为了慎重要重新讨论决定。县委知道后也急了,我们县委和书记亲自带队去北京做工作。你知道和书记那个人,平时他也算是个要面子的人,可为了争取这个铁路,那几天急得嘴巴上都长了口疮,啥也不顾了,见了人家普通工作人员,也秃着脑袋点头哈腰地给人家敬纸烟说好话套近乎,尽量往好里和上上下下的人处关系,生怕惹下哪个人给你说句坏话。那天人家开会商定时,大家都在会议室外边等结果,最紧张的我看要数和书记了,他心神不宁,堂堂一个县委书记几次三番地悄悄走过去贴住门缝往里看,尖着耳朵想听点什么。我当时也是最紧张的一个,这是我分管的工作,我也跟着他去贴门缝。在桃峰县贴门缝是让人瞧不起的事情,可那时大家都顾不上这个了。连人家倒水的服务员都看了失笑。会议终于结束了,有人出来告诉我们说,不要担心,经过研究,铁路还是从你们桃峰县过,那是最近的路线。哇,我跟和书记以及大家听了,简直都高兴翻了,好像铁路是咱自己家的一样!” 
过后我看到新华网报道说省会至中卫的铁路工程2006年2月24日正式开工,铁道部部长刘志军在陕西靖边举行的铁路开工动员大会上还讲了话。县委和政府以及罗生门付出的超乎常人想象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太中银铁路走别的县还是走桃峰县的尘埃就此落定。 
这些,恐怕是2010年乘坐太中银铁路来去桃峰县段的百姓不会知道的。不过,当我写下这些文字时他们肯定会知道了。只是,还有更多这样或那样的发生在桃峰县的故事是老百姓所不知道的。我希望人们能记住下边这几句话:已经看到和已经享用的那些便民、利民、富民、为民的成果,以及正在做和准备做的,它们背后毋庸置疑都有这样一些感人的故事。 
由此想到,执政者光想着老百姓还不够,还要让老百姓了解所做的一切,让老百姓参与地方的发展建设,与之同悲共喜,只要让老百姓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的老百姓就会因得来不易而通情达理,就会对我们的执政者多一些原谅,少一些抱怨。没有了解就不会有理解,没有理解就不会有原谅,双方的沟通和了解,对地方的发展和社会的安宁是多么的重要啊! 
中国,又何尝不需要如此!   
5。 现身说法的邢军放(1)   
我们桃峰县没有日本人,是共产党的天下,这个最大的不同还在哩! 
那天,当一位头戴蓝色呢子帽身穿蓝色呢制服的老人气宇轩昂地风立而至时,我以为是中国著名版画家力群来桃峰县采风顺便走进我的房间小叙几句。1912年12月生于山西省灵石县的力群,1940年在延安任鲁迅艺术文学院美术系教员;1942年5月参加“延安文艺座谈会”,后在山西省文联工作,晚年颐养天年于北京昌平,大约已经有94岁高龄,是我所尊敬的一位艺术家。细看,却发现来人虽然长相神情酷似力群,却比力群年轻得多。无论身形、脸庞、神情、气质,皆与力群有几分酷肖,这就是邢军放给我的第一印象。 
只是说话的口吻不同,力群说话金风一样清爽而略带尖刻的寒意,如一幅在流利的刀工下逐渐活起来的版画,具有艺术家的自信和旁若无人,邢军放说话却似劲而不烈温煦化雨的春风,有一种长者的谦和与亲切,似乎在做人的思想工作,这也是职业特点决定的。 
邢军放板板正正地落座,清瘦的脸上挂起慈蔼的微笑,他舒眉展眼地望着正前方,有条有理地告诉我,他今年已经69岁,老家是桃峰县薛村。参军多年后,又转业回桃峰县工作。 
“我没有儿子,只有几个女儿,不过有了女儿就会有女婿,有了女婿就跟有了儿子是一个样的。说完就很惬意地笑起来,还由衷地夸上一句,几个女婿都好,对我也挺不错!” 
聊了几句闲话之后,我们就进入了正题。邢军放大马金刀地开口道:“我有啥说啥,我这个人胆子大,什么也不怕,在部队就养成了啥也不怕的习惯。加上回来之后是管政法的,哪里有危险就得去哪里,在桃峰县没有我没去过的地方,也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 
“这些年桃峰县是大发展,发展的过程中难免有些事情发生,比方说华昌、秀水镇,老百姓扔石头打破了干警的头,干警拿枪顶不上用,就和县委和治国书记说的那样,都是自己的老百姓,不能对自己的老百姓动武。闹来闹去都是干警受伤,老百姓反而没受什么伤。” 
“当年桃电一期工程上马和华昌焦煤公司初建时,也有许多情况发生,群众也是闹得工程干不下去了。我当时不管工程可我管政法,我经常去处理这些事。有一回也是群众闹事,我就带了100多人下去做工作,刚进村就有几个老百姓上来把我抱住不能动了,后边那100多名干警们一看不好,急得都说,他们把邢书记控制住了,赶紧去解救,大家冲啊!” 
邢军放说到这里,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老眼炯炯有神,继续慢条斯理地开讲。 
“你要是说不怕那是假的,不过我怕的不是老百姓,我当时最怕的是干警他们会冲上来救我,他们要是一冲来,就会发生冲突,会打起来,会闹大事情。我急得不行,就赶紧回头吼他们说,不许你们上来,你们谁也不许上来,都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动,他们想抱我就让他们抱住我好了,这能有个啥?离得这么近正好我做他们的工作。我当下就蹲下身,怕站着让他们摔倒我,我蹲下身,他就不能不松开我了。我一蹲下,抱住我的人也只好蹲下了,一拨拉人都围住我蹲下。在农村这叫圪蹴下,有话咱们都圪蹴下慢慢说。一圪蹴下就平等了,我就说,你们有啥话说出来我听听。他们就说,我就听。他们说完了,我就说他们,该说什么说什么,对的说对,错的说错,他们就侧着耳朵听,也跟我说,也跟我辩,说着、说着,就打成一片了。这个让一根烟,那个敬一个火,还有人拿来了酒,让我喝酒,我说喝就喝,一瓶酒喝完了,你再看,就成了朋友了……这个时候你说啥他们都能听进去了。” 
我就说,这不就对了?抱住也对,放开也对,听进话去就更对了。 
“老百姓简单,他们重情义,咱们干部做群众的思想工作,首要是不要小看老百姓,不要高高在上,你看不起他们,他们就白眼你。”邢军放总结说,“还有,你首先起码要做到的一点是不要轻易误会群众,他们抱住你是迫不得已,也是有求于你,想让你给他们做主,你要是误解了,他们就会反感,就会和你对立起来。结果那天工作做得就很顺利,要真让干警们冲上来解救我,那就会发生冲突,双方会打得不成样子,就成了个血案,就不好了。”   
5。 现身说法的邢军放(2)   
为了证实自己的观点,邢军放又讲了一个真实的事例,他说: 
“还有一回,发生在80年代末期,也是华昌那边的群众闹起事来,我当时是和地区公安处的处长一起带人去处理的,就在红花矿那一带,群众东一伙西一堆地在桥下呆着,拿石头冲干警们乱扔,干警们拿着枪也不能开枪,只能躲闪,有个干警没躲开,头一下让群众扔来的石头给捣烂了,头破血流。我们就商量了一下,带着干警撤走了。为啥?形势不利,都是群众,你不能开枪打他,与其让干警光是挨石头砸,还不如撤上走,让事情冷一冷。” 
“也不是害怕老百姓,”邢军放解释说,“有枪的还会怕个割草的?日本人在的那会儿老百姓也有起来闹事的,日本人不管这一套,来了就冲你开枪,只要开上几枪,就吓得人们撅起屁股四处乱跑。老百姓他也要命哩!这一带过去可是闹过日本人,凶哩,村里的老百姓一听说日本人要来,连狗都不敢咬,三岁的小孩一听说日本人要来,连哭都不敢哭。老百姓他现在不怕你,就是因为他们知道来的人不是日本人,是共产党的人,这是最大的不同。” 
他又进一步表明自己的观点说:“共产党是咱老百姓的党,是为老百姓办事的,是为人民服务的。群众有时候脑子一热,就算惹了些麻烦闹了些事情你也得担待他们。” 
“桃电二期上马时,秀水镇又闹开了,没几个月华昌那边村里头也闹开了。要是光说老百姓没水平,有毛病,气人哩,那也不行。他们为啥这样?还不是因为这些年没有让他们学好文化,没有让他们进步!老百姓不好,为什么不好?他们没素质、不会做事,也有我们这些年领导的责任哩,怨你平时没有教育好他们,还是过去那个样子,肯定有这个因素哩!” 
他说:“你也知道了吧?我们桃峰县委在处理秀水镇的事和华昌的事时就挺好的,领导心里有群众,不和普通老百姓一般见识,眼光宽宽的,肚子大大的,担待了老百姓好多不是。我觉得他们做的挺符合国家要求。别的地方我不敢说,担待老百姓这个老传统,桃峰县还没有丢。我们桃峰县没有日本人,是共产党的天下,这个最大的不同还在哩!我赞成他们!”何等振聋发聩的挞伐,何等发人深思的界定,莫看语言朴素,却句句命中时下之要害。 
让人欣慰的是“德不孤,必有邻”迄今并未在商品社会失传,使人鼓舞的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还在现实生活中不断衍生。这就是邢军放年近古稀之年还时刻狗拿耗子似的非要想县委、政府之所想,急县委、政府之所急的原因。也就是他何以置个人安危于不顾主动前往梁山劝说群众的原因,更是他之所以在桃峰县全县上下威信和口碑都这么好的原因。 
“郑孝本被群众捉去那天是9号,”宠辱不惊的邢军放并不理会我的感慨,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絮絮地往下叙述。“他是10号早上8点多给我打来电话的,他说老上级,你能不能来梁山救救我,我说这个是可以的。放下电话我就给县办公室主任打了个电话,说我准备要去一趟。主任听了当下就吓得不敢让我去,说千万不要去,万一把你也绑架了那可是出下天鬼了。我说你不怕,群众他们不会的,他们中有好多人是认识我邢军放的,我和他们有感情哩,他们和我也有感情哩,过去我常到秀水镇下乡,他们肯定不会怎么样我!” 
“我当时考虑可以做几件事,”邢军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为啥事这么闹?先要讲清利害,讲清道理,然后可以让群众放人。还有,不放人,我也可以看望一下郑孝本,看群众是打他啦,还是骂他啦?还是虐待他啦?还可以了解一下事态发展的情况,对县里下一步解救人质,处理事情,都会有帮助。说完这话,我就出了门往外走,刚走到大门口,办公室主任又打来电话,说市委副书记赵民找我有事,让我马上到桃峰县宾馆去见他。我问他到底是有啥事哩?他说是关于电厂的事。我就知道是这事,心说书记让我去,不去不好,就去了。”   
5。 现身说法的邢军放(3)   
“去了之后,都是一起熟惯的,赵书记见了我就拉住我的手说,老邢,你一定要听我一句话,无论如何,千万不要一个人去工地。群众现在正在不理智的时候,你这么大年纪,去了会有危险。你放心,解救人质的事情,县里和市里正在积极想办法,会解决好的!” 
“赵书记怕我出危险也不同意我去。”邢军放叹气说。“是好意,我理解。我就和他也谈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我去可以看望一下郑孝本,他现在情绪悲观绝望,我去看看他对他也是一种安慰。还有,村民整人的法子怕人哩,往往有过激行为,都是些老法子,动不动就把人五花大绑地捆起来,吊起来,一吊一黑夜,还有棒子打啦、石头砸啦,万一把个人给整死咋办?我去了,可以向他们宣传一下国家的法律政策,让群众不要这么做。扣押人质可是刑事犯罪,不同于一般的群众性事件了,得让群众明白他们的行为已经升级成犯罪了!” 
“可赵书记还是不肯答应我去,他给在桃电宾馆坐镇指挥的张市长也打了电话,张市长也过来和我谈,他也不敢让我去。说一个郑孝本被扣住还没有弄出来,再把你邢军放也给扣住了,那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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