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离别的锥心的痛,让她再也无法继续梦境,霍地坐起身来,张着双臂悲凄地呼唤道:“小种蝶,你别离开妈妈啊!小种蝶,你别离开妈妈啊!小种蝶……”凄厉的声音在卧室里回荡,尖锐刺耳,把自己给吓了一跳,这才醒悟过来刚才只是一个噩梦!
“原来只是一个噩梦!”风瑶月喃喃自语,“小种蝶,你在天堂想念妈妈吗?妈妈好想你啊!”忽觉得脸部冰凉,举手摸了摸脸,居然全都是泪渍,心道:“难道梦中自己真的哭了?可自己发誓再也不哭的!”
幽幽叹了口气,翻身起床,去浴室洗了个澡。
回到卧室呆呆坐了会儿,挂念起到诗来,遂悄悄来到到诗的房间。
进门便听见到诗连声呼唤道:“月儿,月儿……”吓了一跳,抚着胸口笑道:“诗哥,你真厉害,黑灯瞎火的还看得见月儿。”摸索着走到床边,打开台灯,娇声道:“诗哥,你睡不着是吗?月儿也睡不着,不如你起来陪月儿说说话!”
可到诗却像没听见似的,兀自摇摆着脑袋不停呼唤着:“月儿,月儿……”
风瑶月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赶忙探手摸了一下到诗的额头,不由失声惊呼,到诗的额头烫如火烧!
早上十点,乌萌浩特地去了天苑戒毒所。
因为穆葩是重犯要犯,因此每天特别安排了干警值班监护。
今天当值的是派出所干警皮映茹,见是乌萌浩来了,微笑道:“乌队长,您有什么指示请尽管吩咐。”
乌萌浩道:“指示倒没有,就是要见一下穆葩。”
皮映茹道:“您是不是来调查小种蝶的事?这几天我一直注意穆葩,希望她会主动提起小种蝶,可到目前为止,她都只字不提……”乌萌浩无心听皮映茹说什么,心急地道:“我想马上见穆葩!”
“好的。”皮映茹道,“不过,乌队长,狄队特别交代了,关于小种蝶死亡的事暂时不许告诉她,免得她接受不了,以至发生变故,请您千万要帮忙保密!”乌萌浩有些讶异地问:“怎么,穆葩还不知道?”
皮映茹说:“是的。”乌萌浩心知一定是狄路垂怕激怒穆葩,说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来,所以才这么处心积虑地安排,却也不想揭破他们的阴谋诡计,毕竟,穆葩已经够可怜的了,何必让她增加一份心痛,一份负罪感呢?遂道:“知道了!”挥手示意皮映茹快点把穆葩带过来,自己走进会见室等着。
两分钟后,皮映茹带着穆葩来了,走到会见室门口,轻轻地推了一下穆葩的肩膀,柔声道:“进去吧,乌队长要见你!”穆葩却没注意到脚下凸出的门槛,被拌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乌萌浩误以为是皮映茹搞的鬼,大怒,皱了皱眉头,终于没有发作出来。皮映茹冲乌萌浩笑了笑,后退两步,拉上门,自动回避了。乌萌浩反锁了门,回身亲切地打量着穆葩。这一打量,不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这个人哪像是穆葩,仅仅十来天工夫,居然完全变了一个人,瘦得跟猩猩似的,干巴巴,黑乎乎,没有半点人气。顿起同情之意,关切地道:“你还好吗?戒毒辛苦吗?千万不要多想,什么事都等戒了毒再说!”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说话太过虚伪,有谁被强制关在戒毒所里还会好呢?又有哪个戒毒不辛苦的?在这样的场所里谁还能够安心平和?简直废话!
还好穆葩听而不闻,看了乌萌浩一眼便深深地埋下了头,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乌萌浩觉得没什么话好说的了,干脆开门见山地道:“穆葩,你愿不愿意见见到诗和风瑶月?愿意的话我帮你排……”
哪知穆葩一听风瑶月和到诗的名字,立时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尖叫道:“不要,不要,不要!”那模样,仿佛比听见了恶魔的名字还恐惧万分。乌萌浩吓了一跳,不解地问:“为什么?风瑶月和到诗可一直都很关心你的呀,现在他们想来看看你,你难道不想见见他们吗?”
穆葩痛苦地埋下了头,没有回答,接着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乌萌浩见状慌忙说:“你不见就算了,我绝对没有逼迫你的意思。”穆葩摇了摇头,忽然扑通跪下,抓着乌萌浩的手乞求道:“乌队长,我想见杜受,想见小种蝶,可他们就是不许!你能帮帮我吗?求求你帮帮我好吗?求求你帮帮我好吗?我只想跟杜受说一会儿话,跟小种蝶说一会儿话,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的恩德,行吗?行吗?”
乌萌浩微微一怔,用力把她扶起,柔声道:“对不起,穆葩,不是我不帮你,杜总他有自己的主见,见与不见,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最多只能帮你传个话。”
穆葩可怜兮兮地问:“那,那小种蝶呢?让我见见小种蝶总可以吧?我很想很想她……”见乌萌浩面有为难之色,又扑通跪下,哀求道,“求求你,就让我见见小种蝶好吗?我只要再看她一眼,一眼就够了……”
乌萌浩心中一片凄然,心说:“穆葩啊,不是我不帮你,小种蝶她已经走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默默把她扶起,劝慰道:“你放心,风瑶月会好好照顾小种蝶的。我想你也知道,她爱小种蝶胜过爱她自己的生命。再说,这时候如果让小种蝶看见你,恐怕会吓坏她的。你愿意让小种蝶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愿意因此破坏自己在小种蝶心目中的形象吗?”眼见穆葩失望痛苦的表情,心有不忍,转口道,“这样吧,我答应你,等你成功戒了毒,恢复以前光彩的那一天,我一定带你去见小种蝶,好不好?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生怕穆葩纠缠其他的问题自己无言以对,只好硬着心肠开门吩咐皮映茹把她带走。
眼看着她渐行渐远的佝偻凄凉的背影,心情不由郁闷起来,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两口,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也许是身处戒毒所的原因,平时看来毫不入眼的灰蒙蒙的天空,此时竟觉得是那么的生动美丽,让人油然生起亲近的渴望。
默默看着天空一直抽了两支烟,这才离开戒毒所。
天苑戒毒所(2)
不想回刑警大队,遂开着吉普车到郊外兜了一圈,直到快十二点的时候才返回局里。
刚刚走进办公室,刑警队员黄浑仔便凑上来说:“队长、队长,局长再次下了死命令,要求我们七天之内抓获残害小女孩的凶手……”
乌萌浩淡淡地道:“知道了。”走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发了一会儿呆,想起应该给到诗回个话,遂抓起电话一下一下拨了到诗的手机号码,可响了半天也没人接,放下电话,过了十几分钟,又拿起电话,嗒嗒嗒快速拨了到诗的手机号码,仍旧没有人接,疑惑地想:“奇怪,怎么不接电话呢,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不会吧?”不由紧张起来,想了想,转而拨了风瑶月的手机号码。正担心又没人接之际,手机接通了,传来风瑶月悦耳平和的声音:“喂,是乌队长吗?”
“是啊,是我!”乌萌浩道,“我打了好几次手机给到诗,老是没人接。你们还好吧?”
风瑶月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诗哥昨晚得了重病,凌晨才抢救过来,现在正住院观察……”
乌萌浩大惊失色:“什么?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地转口,“你们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风瑶月道:“同心医院高级病房203室。”
乌萌浩啪地放下电话,风一般地冲出办公室,直蹿下楼,三步并作一步,箭步如飞出了门厅,往左一拐,冲进停车场,开了吉普车便走。一路警笛长鸣,只花了十五分钟,便赶到了203病房门前。挺直身子喘了口气,轻轻推开房门,心惊胆战地探头查看,但见风瑶月静静坐在一张雪白的病床床边,没有丝毫伤心的迹象。顿时嘘了口气,知道事情还好,放心地走到风瑶月身边,看着床上到诗苍白憔悴的脸,轻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昨晚还在一起喝酒聊天的……”
风瑶月心如止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语气淡然地道:“医生说,诗哥是心理压力过重、忧郁成疾。本来这也没什么,偏偏不合时机地感染了风寒、又喝了酒,导致了肺炎,若不是抢救及时,恐怕就被高烧活活烧死了。现在虽然抢救了过来,可还没度过危险期,必须时刻注意观察他的症状,如果没有其他并发症,那就没什么危险,要不然……”低头深情地凝视着到诗,缓缓道,“你放心,诗哥一定会好的!”仿佛她已经看到了未来,语气充满着不容怀疑的必然信念!
乌萌浩又一次为风瑶月的修养功夫所折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可以如此平静,心想:“既然如此,也就不需要说什么安慰的话了。”遂小声地把穆葩的事跟风瑶月说了。
风瑶月自责地道:“我真自私,都这么久了也没有去看她,或许她在怪我了。”
乌萌浩道:“应该不是,我隐隐觉得她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要不然不会不见你和到诗,反而要见什么杜总,实在太违背常理了!”
风瑶月伸手抚摸了一下到诗的脸,转头看着乌萌浩,轻声道:“你不知道,穆葩她很爱很爱杜总的。如果可以的话,就请你帮忙转告杜总,就说我和到诗都请求杜总再去看看穆葩,不要让她带着遗憾……”说到这里,不忍说将下去。
乌萌浩虽然早就听说过穆葩跟杜受之间感情纠葛的事,但一直以为只是好事之徒杜撰出来的谣言,此时听得风瑶月的话,还真有些吃惊,问:“你是说,穆葩真的是杜总的情人?”
风瑶月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情人,是穆葩单恋杜总。当初她就是因为杜总不接受她的感情,因爱成恨,这才伙同殷士赋毕剑他们陷害杜总。她天真地想,等杜总众叛亲离的时候再去关心他,为他平冤,那时候即便她自己坐了牢,杜总也明白了她对他的爱是真心的,就会接受她,可是事实上杜总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她的感情。她在心情郁闷之下,懵懵懂懂的被人设计吸了毒……”幽幽叹了口气,“其实,穆葩真是一个痴情的女孩,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帮帮她!”
这些情况乌萌浩还是第一次听到,沉思了会儿,提出了一连串问题:“这些你是如何得知的,是穆葩亲口告诉你的吗?你跟穆葩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为什么要小种蝶认她做干妈,出于信任还是出于同情?你真确定她是被人设计吸了毒?知道是谁设计的吗……”
不知不觉,提高了声调,一副逼问口供的样子。
床上的到诗被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风瑶月,微弱地道:“月儿,我好像听到了萌浩的声音,是他来了吗?见穆葩的事约好了吗?”
乌萌浩慌忙近前俯下身子:“到诗,是我来了。你放心,我已经见到穆葩了。她很好,你不用替她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养好病,不要让我们为你担忧,知道吗?”
到诗转头看着乌萌浩,吃力地笑了笑,道:“我这都是为了听你的话啊,你说要我深居简出,我就深居简出到医院的病房来了!”
乌萌浩不由得也笑了,道:“还说,你这是存心捣乱!等你好了非得联合盛笙好好惩罚惩罚你这臭小子不可!”
到诗转头看着风瑶月道:“哦,对了,不要告诉盛笙他们,免得给他们添乱!”
风瑶月紧紧地握住到诗的手,柔声道:“诗哥,你放心,月儿知道保密的。”
到诗放心地点了点头,又对乌萌浩道:“萌浩,刚才我梦见穆葩一个人在伤心哭泣,心里很是难受,拜托你尽可能关照她,不要让她被人欺负!”
乌萌浩点了点头,郑重地说:“你放心。”
到诗微笑道:“你办事,我放心。不过,你还是走吧,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去处理。”
乌萌浩心知不是客气的时候,嘱咐了风瑶月几声,便跟到诗道别而出。开车到半路上,心想:“何不现在就去找杜总?管他什么顾忌不顾忌。”遂调转车头,直奔畅武集团。快到的时候,手机忽然叫了,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掏出手机接通问:“谁?”
手机里传来黄浑仔焦急的声音:“队长,大事不好,穆葩她撞墙自杀了,现在正在紧急抢救!”
乌萌浩大惊,不及多问,把手机往副座上一扔,脚下猛踩油门,然后一个急刹车,吉普车哧溜溜尖叫几声,瞬间便掉了个头,紧接着一声吼叫,风驰电掣般向前冲去,不一会儿,便到了戒毒所。
天苑戒毒所(3)
乌萌浩箭步下车,怒冲冲地冲进戒毒所,喝道:“有活的没有?有活的给我滚一个出来!”紧接着提高声调叫道:“田铭计!皮映茹!”
皮映茹毫无声音,倒是天苑派出所所长田铭计应声从戒毒所所长的办公室里冒了出来。
他正为穆葩撞墙自杀的事情生闷气,心情恶劣至极,因此对乌萌浩的大呼小叫极为不满,冷冷地看着乌萌浩,不屑地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平时只不过是客气把你当神探敬着,你真以为你可以四处嚣张啊?我呸!”
乌萌浩怒视着他:“穆葩在哪里?马上带我去见她!”
田铭计傲慢地道:“见什么见?!还在急救室里抢救!”
乌萌浩冷笑道:“还敢摆谱?你以为我不知道穆葩为什么撞墙自杀?还不是你们工作出了狗屁纰漏,让她知道了小种蝶被人杀害的事,这才伤心绝望撞墙自杀的,啊?!”
事实正如乌萌浩所料,因此田铭计一听立时心虚地软了下来,同时也意识到自己那么跟乌萌浩顶撞确实太过不讲道理了,要知道,出现工作失误的可是自己,遂赶紧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乌队长!来,来,到我办公室里坐坐!”说着亲热地拉着乌萌浩的手,试图拽他进戒毒所所长办公室。
乌萌浩用力甩开田铭计的手,轻蔑地看着他:“我哪有资格去你的办公室?你田大所长多牛逼啊,一边是派出所所长,摇身一变,又是财大气粗的戒毒所所长!”
田铭计拱手弯腰,讨饶道:“哎哟,我的大队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进办公室小弟好好跟您汇报行吗?”
乌萌浩心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事情的始末,犯不着跟他做些莫名其妙的口舌之争。”便不再推辞,随着田铭计大踏步进了所长办公室。
大大小小的戒毒所所长办公室乌萌浩去过很多,但进田铭计的办公室却是头一回。踏进门口的那一刹那,乌萌浩吓了一跳,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这哪里是什么戒毒所所长的办公室,分明是书法展览馆嘛,四面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书法作品,其中有几幅,似乎还是什么名人名家的。
田铭计眼见乌萌浩四处打量、一副崇拜景仰的样子,不无得意地道:“怎么样,大队长,小弟的书法还有些像样吧?”
乌萌浩回头看着田铭计,有些不敢相信地道:“是你的作品?啊,真想不到你的书法居然这么好,改天给我写一幅。”
田铭计高兴得笑眯了眼,张了张嘴巴,想说些谦虚的话,可乌萌浩却不给他机会,把手一摆,压下他的话,严肃地道:“闲话少说,还是请你说说穆葩的事!”
田铭计闻言一愣,也跟着严肃起来,叹息道:“咳,都怪皮映茹好心办了坏事……事情是这样的,自进戒毒所以来,穆葩一直非常颓废,每天茶饭不思,而且夜里睡觉天天做噩梦,皮映茹是个心肠很软的女孩,总觉得穆葩值得同情值得可怜,早上乌队你来探望穆葩走后,皮映茹发现穆葩情绪好了很多,非常高兴,就关切地问她需要些什么。穆葩说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吃福建沙县的蒸饺。皮映茹当即就答应了,马上打电话叫了外卖。很快,小吃店把蒸饺送了过来。皮映茹马上交给穆葩。穆葩非常感动,也吃得非常开心,可没过多久,她忽然间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这时,皮映茹已经在办公室里,听见穆葩的哭声,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