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 第295部分

　　　　“是吗？可能有的人就是这样，比生活本身更有力量……妈，您说，这样，是好还是坏呢？”千叶看着天花板，“不是说，人应该随着年龄而变化吗？”

　　　　“谁不想永远保留着自己好的那一面……”夏树微微一笑，“以前，我看到书上说，当年轻过去之后，只有高超的智慧才能代替美貌，让一个人继续美丽，甚至是更美丽。叶山学长应该就是这样的人。――真是令人羡慕。”

　　　　千叶听得出来，母亲这时有些感慨，当下忙安慰她：“妈，您也还是很漂亮啊，为什么要羡慕别人呢？”

　　　　“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对自己偷懒了，自然就会失去一些宝贵的东西……”夏树不想再说自己的事了，于是问，“对了，阿树，你和竹田君有经常联络吗？”

　　　　“没有。”千叶摇了摇头，“修好像很忙，毕竟，是最后一年了。所以，很少给我打电话，我打过去，也常常没有人接。”

　　　　“是吗？”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夏树又问，“你那个在警视厅工作的学长呢？还有和他联络吗？”

　　　　“很少。有末学长很忙，何况，我现在又在札幌。”

　　　　“阿树，那个有末君，真的不适合你……”夏树侧身看向女儿，“所以，不管你喜不喜欢听，妈都要提醒你，别因为他比别人出众，就对他抱有什么幻想。――像他那样的男人，你不可能可以他在心里占有什么重要位置的。”

　　　　千叶不由一怔。她没想到，事隔大半年，母亲居然还对那时只是在她的毕业典礼上匆匆见过一面的有末一弥这么有印象，而且，成见还如此之深。可是，她都已经决定为自己和有末一弥有关的将来去努力了……虽然说，母亲这一席话很难令她立刻就改变心意，但这毋庸置疑总是来自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当头一击。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妈，您会这样说，是因为我和有末学长出身差别太大了，还是因为，您觉得他不适合我？”

　　　　“两个都有。没错，他很优秀，难得一见；再说了，现在，连平民都可以入嫁皇宫，因此，也很难说你就不配做他们有末家的媳妇……”夏树顿了一下，“可是，阿树，你准备好了吗？你和他原本就像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如果你想和他走在一起，那么，肯定就要你改变自己去适应他的世界，你能做得到吗？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男人而彻底改变自己，成为一个一点也不像自己的女人？――那会很辛苦也很痛苦，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千叶有些不甘心地说：“就一定会这样吗？――或许不会呢。”

　　　　“我很少看到你这么固执……”夏树坐起身来，认真地看着她，“阿树，你和妈妈说实话，你和他，不会是已经……”

　　　　千叶也坐了起来：“才没有呢。我和有末学长还和过去那样。只是……”她咬了咬嘴唇，“妈，我也不想骗您，我是喜欢他，也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

　　　　“果然……”夏树不无担忧地注视着女儿，“我就说你今晚说话怎么这么奇怪。阿树，你也不想一想，如果他真心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怎么会这么多年了，到现在也没有主动追求过你？这正常吗？”她轻轻叹了口气，“阿树，妈是很希望看到你找到一个好男人，可是，优秀的男人未必就是好男人，我很担心你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你告诉妈，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了不怕摔得头破血流的地步了？”

　　　　千叶微微低下了头，她想，在此之前，她难道没有摔得头破血流过吗？当然，她虽这样想，却并不等于她喜欢摔得头破血流，那太痛苦了，她也很怕重蹈覆辙，只是……

　　　　她也明白，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是不行的。

　　　　“唉，我希望自己是看错了，也希望他值得你这样……”夏树又躺下了，“阿树，你可要想好，虽然说想要得到什么就肯定要付出相应的努力和代价，但至少应该是值得的。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因此，妈妈也不能用自己的意志去控制你，何况，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只要够独立够坚强，我想，女人应该也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奇怪，无论是樱子，还是叶山学长的宁子小姐，她们都好像很顺利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怎么阿树你就这么难呢？――已经很晚了，睡吧。”

　　　　千叶沉默着关了灯，躺回被中。她双手捏着被沿，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想着母亲刚才说的话……她这时也有和母亲相同的疑问：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老实说，她也很想知道。
总第二百七十六章
　　　　总第二百七十六章

　　　　（二百七十六）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清川梓问：“夏树，千叶，你们母女俩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想陪我妈妈四处逛逛。”千叶笑着说。

　　　　“是吗？要不是因为今天还有工作……”清川梓顿了一下，“我就可以陪你们一起出去了。我看，不如就让澈陪着你们吧，怎么样？――他有车，这样出行也会比较方便。”

　　　　“不用了。”夏树忙摇了摇头，“不用麻烦学长和清川君了，我们母女俩自己出去就行了。――你们去忙自己的事吧，别管我们。”

　　　　“今天，我也有工作。”清川澈这时插话了。

　　　　“妈，夏树阿姨和千叶肯定也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清川宁子微笑着说，“我们还是做好晚饭等她们回来吧。”

　　　　“也好。”清川梓点了点头。她看向千叶母女俩，“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好的，清川先生。”千叶答道。

　　　　“夏树阿姨，千叶小姐……”清川澈突然说，“等一会我可以载你们出去。”

　　　　“清川君，那就麻烦你了。”千叶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没什么，反正我也要出去……只是顺路罢了。”清川澈淡淡地说——

　　　　吃过饭后，千叶母女俩乘清川澈的车离开了清川家所在的那个街区。在路上，夏树问：“清川君，你工作这么忙吗？周末还要加班？”

　　　　“也不是……”清川澈摇了摇头，“我的工作是这样的，有时没有休息日，有时又可以放好几天的假。”

　　　　“这样啊……”

　　　　“夏树阿姨，你们今天……主要是想去哪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清川澈突然问。

　　　　听了他的话，千叶不由怔了一下。她看着清川澈清俊的侧脸，心想，这个男生，虽然谈不上有多热情，却也不是个冷漠的人。

　　　　“四处走走吧。我想去阿树的学校和研究所看看，然后去拜访一下吉川教授……”夏树笑了笑，“当然，大通公园肯定是要去的。还有……不过，我想，在一天的时间里，恐怕也去不了太多的地方。”

　　　　“嗯，说得也是。”清川澈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距札幌医大很近的一条街路，千叶母女俩下了车。清川澈从车窗里探出头：“你们自己小心。”他看向千叶，“如果有什么事……千叶小姐，你打电话给我吧。”

　　　　“好的。――谢谢。”千叶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回头见了。”当车开动时，看着后视镜里站在街路边的千叶母女俩，清川澈不由心念一动：在她们眼里，他大概是个怎样的人呢？是很特别，还是很一般？亦或是很古怪？

　　　　不过，他很快就苦笑着摇了摇头，为自己的突发奇想暗感惭愧。

　　　　夏树目送着清川澈开车离开，突然说：“叶山学长的这两个孩子真是不错。阿树，你说的那个住在他们家隔壁的中学女教师，真是清川君的女朋友吗？”

　　　　“妈，您问这个干什么？”

　　　　“你这孩子真是的……”夏树看了女儿一眼，“妈妈随便问问都不行吗？”

　　　　“我可不知道……”千叶笑了笑，“您这么关心，不如去问问他本人吧。”

　　　　“你这孩子……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妈妈说不看好你和你那位有末学长交往，你因此很不高兴？――妈妈也是为了你好。”夏树沉默了片刻，“说实话，我觉得清川君人还是很不错的，就是……”

　　　　“就是什么？”千叶问。

　　　　“我也说不好……”夏树有些迷惑地摇了摇头，“有些事，我一时还想不明白。”——

　　　　这天上午，千叶领着母亲参观了医大校园和研究所之后，买了一些食物在大通公园里吃。下午，她们到吉川家拜访。不过，吉川千明并不在家，她们只见到了吉川绫子和健一母子俩。――当然，这也就够了。

　　　　下午近五点时，她们有些疲惫地回到了清川家。这个时候，只有清川宁子在，清川梓母子俩还没回来。不过，等她们休息了一阵子之后，清川梓和清川澈陆续回到了家，清川宁子也开始做晚饭了。

　　　　因为夏树执意要帮忙做晚饭，所以，她就和清川宁子一起到厨房里忙活了。清川梓则把千叶叫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关上了门。

　　　　“千叶，我们的心理诊疗，从下周六开始继续吧。”清川梓说。

　　　　“好的。”千叶见她似乎很累的样子，于是问，“清川先生，您今天也做手术了吗？”

　　　　“是啊，没办法。”清川梓微微一笑，“对了，千叶，今天，你们玩得还开心吗？”

　　　　“还好。――我们去了挺多地方。”

　　　　“明天我没有事，想和你们一块出去，不会打扰你们吧？”清川梓问。

　　　　千叶当即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想妈妈一定也很高兴。”

　　　　“千叶……”

　　　　“什么？”千叶看到清川梓此时的脸上似乎有一种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有些疑惑。

　　　　“没什么……”不过，清川梓只是摇了摇头，“你先出去吧，我要写点东西。”

　　　　“好的。”千叶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书房——

　　　　当清川梓和千叶在书房里说话时，在厨房里，清川宁子笑着问夏树：“阿姨，今天玩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夏树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很喜欢北海道。而且，札幌也是个很棒的城市。”

　　　　清川宁子笑了笑：“好像东京人都喜欢这样说。”

　　　　“怎么……”夏树不由一怔，“宁子，难道说，你并不喜欢札幌？”

　　　　“当然不是。我从出生就在这里，怎么会不喜欢札幌呢？”清川宁子沉默了片刻，“只不过，有时我也会想去东京或是别的什么地方看看。”

　　　　“那是应该的。”夏树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宁子，如果有空，就去英国走走吧。到伦敦时，要记得和阿姨联络。”

　　　　“好的。――阿姨，先谢谢您了。”清川宁子迟疑了一下，“有一次，千叶姐姐曾和我说过，以前她有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分手了。阿姨，您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令她到现在仍然是一个人，没有再和其他男生交往？”

　　　　“可能吧。那是个很好的男生，所以，我也觉得很可惜……”夏树轻轻叹了口气，“当然，那个时候，我和她父亲的离婚以及各自再婚，肯定也伤害了她。”

　　　　“阿姨，您也别难过，千叶姐姐还这么年轻，将来总可以遇得到好男生……”清川宁子压低了声音，“您觉得我哥哥怎么样？我一直都认为，他们俩挺般配。”

　　　　“当然好。对了，宁子，你哥哥有女朋友了吗？”夏树问。

　　　　“就因为没有，所以，我才会说这样的话……”清川宁子顿了一下，“当然，喜欢他的女生，肯定是有的。不过，我哥哥眼光比较高，所以，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她故作不经意地问，“阿姨，千叶姐姐对我哥哥的印象怎么样？”

　　　　“她那个人，总是温吞吞的，又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所以，虽然我是她妈妈，有时也不太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不过，依我看，应该还不错……”夏树沉吟片刻，“如果能和你们家亲上加亲，自然是好事，只是……”

　　　　清川宁子当即问：“阿姨，只是什么？”

　　　　“阿树以前读东大时，认识的一位学长，现在在警视厅工作。我曾在她的毕业典礼上见过他一面，那是一个很出色的男生，阿树好像很喜欢他……”夏树顿了一下，“不过，因为对方的家世非同一般，我总觉得他们俩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真的很为阿树担心。”

　　　　“千叶姐姐她……”清川宁子迟疑了一下，“是不是亲口和您说过，她很喜欢她的那位学长？”

　　　　“是啊，昨天晚上，还因为说到他的缘故，我们母女俩闹得很不愉快。我总是很担心，担心阿树会在这件事上受到伤害。”夏树侧头看了她一眼，“在感情问题上，如果阿树有你一半的顺利，我就心满意足了。”

　　　　“有末君是很不错……”清川宁子微微一笑，“所以，千叶姐姐会喜欢他，也不奇怪。”

　　　　夏树一脸惊诧地说：“咦，宁子，你怎么会知道……”

　　　　“不久前，有末君曾来过札幌。因为千叶姐姐的缘故，我也曾见过他……”清川宁子低头继续切菜，“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男生，所以，千叶姐姐会选他而不是选我哥哥，我也觉得很正常。”

　　　　“是吗？”夏树若有所思地说。

　　　　清川宁子抬起头来，看向她：“阿姨，这些话，您可别对千叶姐姐说是我告诉您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的。”夏树突然想到了什么，“宁子，那个时候，有末君，他是特意来札幌看阿树的吗？”

　　　　“好像不是，应该是来公干。”清川宁子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不过，我猜，有末君他肯定也是想借出差的机会来看看千叶姐姐。”

　　　　“希望他对阿树是认真的。”夏树殊无把握地说。

　　　　清川宁子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把切好的菜放在盘子里。看着那一段段颜色鲜艳的红萝卜条，她的心情却是有些灰暗的。没错，在此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千叶也是喜欢有末一弥的，现在只是从她母亲那里得到了证实而已……不过，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油然而生受挫之感，毕竟，就算她再有信心，她又如何能骗自己说，她就一定能从喜欢着有末一弥的千叶那里，把也喜欢着千叶的有末一弥抢到手？

　　　　那究竟有多难，她简直不敢多想……不过，她始终相信，人生只要没有走到绝路，就一定会有转机，更何况，千叶和有末一弥也没发展到什么程度，而且，就连千叶的母亲也认为，他们将来在一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她为什么要退缩呢？

　　　　再说了，她有别的选择吗？没有了吧……既然如此，那不妨就当是终于看清了对手的底牌，从此不再心存侥幸，这样，反而可以放手一搏。

　　　　二十一年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想要去做一件什么事，想要得到一个什么人，所以，就算人生会因此而变得扑朔迷离、祸福难测，她好像也无法轻易说服自己知难而退，就这样放弃即将要开始的冒险旅程。

　　　　何况，谁又敢说，她就一定不会得偿所愿呢……清川宁子这样想着，娇美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总第二百七十七章
　　　　总第二百七十七章

　　　　（二百七十七）

　　　　从清川梓的书房里出来后，千叶回到楼上的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书。当她下楼又走到客厅时，清川宁子刚好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菜，一看到她，当即微笑着说：“千叶，快可以吃饭了，你帮我叫一下我哥哥……好不好？”

　　　　“好的。”千叶点了点头，问，“清川君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