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从朱大军的口中得知，这个成副镇长与那个郭亮素有往来，他的儿子在平川县城里就是郭亮名下一家舞厅的负责人，年收入不菲。看来，成副镇长是在帮着郭亮郭大头逼迫方家。 “要真是照这样做下去，咱家这个饭馆肯定是个赔钱货！”方彬怒气冲冲地道。这些天看，看着孙胖子那嚣张的模样，他早就恨不能一拳打扁了他的鼻子。 “方彬！冷静一些！”方老爷子一瞪眼，方彬立时乖乖地将余下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坐到了一旁。 事情很棘手，看来仅仅靠方家自己在海庄镇的关系已经无法和这位成副镇长相抗衡了。在华夏的大地上，政府官员们过大的无监管的权力，是一个令人极其头痛的问题。尤其是在乡镇里，这种现象更加明显。乡长、镇长被称之为土皇帝，这可是由来以久。而且由于官员们的升迁是由上级所决定，所以对其治下民众们的反应、呼声采取无视的态度也是处处可见的。 “明远，为这个事找苏爱军，值不值？”方老爷子放下手中的烟袋，轻声地问道。 “不值！”方明远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方家饭馆对于方明远来说，与其说是他的挣钱工具，不如说只是没有足够的投资渠道下无奈的选择，当然了，借此来培养小叔方彬也是他的目地之一。为了这个麻烦苏爱军，麻烦苏家，令方明远有一种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 “那就索性将它关了，转让出去！”方老爷子一摆手道，“亏些钱就亏些钱，方家现在还亏得起！赵家那里我来说，相信赵建国他会理解咱们的选择。”赵建国投进来的那四万元钱还没有动，方家这些年来的经营，方家饭馆的成本也早已经收了回来。 “爷爷，我也曾经这样想过，但是您想过没有，只要咱们家还在平川县里，还在海庄镇里生活，就无法避免要受到他们的影响，今天他们看中了咱们的饭馆，明天他们就可能要抢咱家的借书店。一步步退让的结果就是他们只会越来越猖狂。”方明远苦恼地道，“虽然不值，但是为了咱们家日后的发展，也得将这个苗头拍死，不然日后谁都会认为咱家是块肥肉，都想上来咬一口的。” 方明远心里很清楚，方家要是想发展壮大起来，必须要有个安稳的后方，奉元和京城的水太深，别说是方家了，就是苏家也不能在里面乱扑腾。而且父亲方胜和两个姑姑，都不是能够放弃掉秦西压延设备厂的工作下海创业的人，仅仅靠自己和二叔、小叔，在两地站稳脚跟就不是件易事。所以暂时立足平川县来发展，也是无奈的结果。只有方家的实力壮大到了一定程度，政策面进一步明朗，而且自己也能够走到台前时，向外扩张才是最佳的时机。 “明远，刘勇来找你了！”这时，门外传来了白萍的声音。 方明远奇怪地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了晚餐的时间，刘勇这时候不在家里吃饭，跑来找自己做什么？他走出屋去，刚好和刘勇在院子里撞了个对脸。 “明远，我妈让我来找你，说是有事想和你谈谈？”刘勇一把就扯住了方明远，“快跟我走吧，我都和阿姨说清楚了。” “你妈找我做什么？”方明远更是奇怪了，最近刘勇学习成绩也没有下滑，在班里也没惹事生非，这个时候找自己做什么？ 刘勇塞给方明远一个证件，笑嘻嘻地道：“我妈就知道你肯定会怀疑，所以让我把这个带来了。” 方明远看了一眼，眼睛立时就睁大了。“赵桂荣，副镇长？我说你妈什么时候成副镇长？”年前，方明远去刘勇家的时候，他妈还只是镇里主管计划生育的一个科长，任务重却没有多少实权，在政府里常受气。所以出了这事后，方明远都没有想过要去求她帮忙。 “过年刚提拔的。还是主管计划生育，只不过是加上了文化教育这一块。听我妈说，好像是上面下了文件，要提高女性在领导中的比例，我妈就被提升成了副镇长了。”刘勇扯着方明远的胳膊道，“好了，好了，有什么问题问我妈去。我们家都已经备好晚饭了，就等你去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方明远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在门口和白萍打了个招呼，让她和爷爷、小叔解释一声，就跟着刘勇一齐骑车来到了刘勇家。 刘勇的家他已经来过多次，并不陌生。他家并不在秦西压延设备厂的家属区里，而是位于镇子边沿的一座农家的小院。 “妈！妈！我把明远带来了！”随着刘勇的声音，她的母亲从偏屋走了出来。 “明远啊，快进来，这饭都好了，就等你们两个了。”一见方明远，赵桂荣立即热情地打招呼道。 “阿姨好！”方明远看着气色比起年前来要好很多的赵桂荣，连忙问好。看来这仕途上的成功让赵桂荣的心情大好。 桌上摆着六七个菜，陪坐的还有刘勇的爷爷奶奶，对于方明远来说，当然都不陌生。 这席上自然是不好多问什么，方明远自然也就只能闷头吃饭，不时地回答一下刘勇爷爷奶奶关于刘勇学习的问题。 总算等到大家都吃完了，方明远和刘勇帮着将餐具送回到了厨房，赵桂荣这才将方明远叫到了客厅里。 “明远啊，这几年来，刘勇能够有现在的这个成绩，也多亏了你的帮助。”赵桂荣看到方明远似乎还想客气两句，摆了摆手接着道，“你就不用客气了，这小子什么能耐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前些日子里你们家饭馆发生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怪没怪过阿姨不帮你？” “阿姨，我是今天才知道您已经升为副镇长了，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要求您。”方明远老老实实地答道。自己对于镇子里的领导班子的变化有点太不上心了，居然这么大的一件事都不知道。刘勇这小子也隐藏得太好了，居然自己也没察觉到。现在回想起来，方明远才发觉到一些异常。怪不得这小子最近在班里比较吃香，不但老师对其和言悦色，而且外班有几个人也常常找他玩。 赵桂荣哑然失笑道：“这件事，是我不让刘勇和别人提的。一个副镇长吗，巴掌大小的官！成功他难为你们家的事，我都知道了，那个郭亮，我也早有所耳闻。你这孩子一向聪明，所以我也和你明说了吧。别看阿姨现在也是副镇长，但是这副镇长和副镇长之间，差距也是很大的。阿姨只是主管计划生育、文化教育和妇女工作这一摊，又是年后刚提拔的，和成功相比，政府里的影响力可谓是天壤之别。那成功在县里也有人，所以阿姨即便是想帮你，也是人微言轻啊。成副镇长根本就不会听的。” 方明远点了点头道：“我明白，阿姨。”这种事前世里他看过太多太多，像赵桂荣这样刚提拔上来的，与同级的老资格副镇长自然是没有可比性，除非赵桂荣有极强硬的后台。但是她要是有这样的后台，又怎么会在海庄镇政府里干那么多年的科长呢？ “我知道你明白，所以你小子也从来没有想过来求我。是不是？”赵桂荣笑道。方明远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 “你肯定奇怪，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我还要把你叫过来？”赵桂荣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了一张报纸，放到了方明远的眼前。 《平川日报》，方明远并不陌生，这是平川县的机关报。头版头条是一个中年人的照片。 “明远啊，我想以你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束手投降的。这饭馆肯定是宁肯关了，也不会答应成功的。之前，我这个做阿姨的有心帮你，却也无能为力，但是现在机会来了！”赵桂荣用手点指着中年人道，“这是新来的李县长，年前调来的。再过两天，他会到咱们海庄镇视察工作，当然了，肯定也会看看你们厂的情况。毕竟你们厂可是县里的利税大户！怎么样？敢不敢直接向他告上一状？”
第三十二章 与李东星的第一次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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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远大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赵桂荣居然会提出来这样的一个建议。民告官，这在华夏可是一件大难事，自古就是如此。而且就是在前世里，到了两千年之后，这也是一件极其难办的事情。自古来，官官相护吗，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想要扳倒一个官，所要付出的努力之大，足以令普通人望而却步。 不过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赵桂荣的这个提议也并不是纯粹的心血来潮、无的放矢。新官上任三把火吗，总得烧烧前任留下的这些官员们，让这些官员们看清形式，表明态度、站站队，从而树立新县长的权威。同时呢，也好腾出来一部分职位，为新县长提拔人员创造条件。如果说是空降的官员，那只要条件允许，更是如此。如果说不能够影响到这些官员们的官帽子，又有谁会服从这位新县长呢？ 自己在这个时候，将成功的劣迹捅上去，正好为他提供了弹药。由于秦西压延设备厂这个平川县的利税大户的存在，海庄镇可是平川县里最重要的一个镇，能够拿下这里的实权副镇长，换上自己人，等到现任老镇长退休，顺势再接任镇长，掌控住海庄镇，对于新县长来说，绝对是技惊四座的一个完美开端。 方明远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如果说能够将成功借势打倒，再与这位新县长混个脸熟，那么方家在平川县的根基就稳定下来了。这个险，倒是值得一冒。 赵桂荣笑道：“明远啊，别以为阿姨会害你。其实你这样做，是有风险，但是风险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大。这几天我也听说了，你家是不是托厂里的赵建国赵处长，还有朱大军朱副所长前去说情了？成功没有给他们面子，想必他们心里也很无奈。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说你们家关闭了这个饭馆，成功他拿你家同样是没有什么办法。你们是秦西压延设备厂的工人，你们的关系说白了都在厂子里，只要厂子里不为难你们，成功他也没有辙。因为这是两个系统，成功他可以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不理会赵建国，但是同样赵建国也可以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不理会成功。你小子不是在厂里小有名气了吗？只要你们厂领导不发话，成功他的叫嚣你完全可以当成狗吠！他要是敢用那些阴暗的手段，朱大军可是马上就要调到县里当副局了，他也得三思而后行。” “阿姨，你这里有没有这位李县长的履历？”方明远突然开口道。 “有啊，早就给你备下了！”赵桂荣从书桌上又拿起一张纸，放到了方明远的面前。 “李东星，……，曾任潍南火车站党委副书记……”方明远看到这里，眼中又是一亮，这才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阿姨，您打算要我们怎么做？” 两天后，一大早，镇委镇政府的领导们，还有秦西压延设备厂的一位副厂长就等候在了海庄镇通往平川县的公路旁。今天是新任县长李东星首次来海庄镇视察工作，这些人自然是都不敢怠慢。 成功成副镇长站在了镇党委季书记的身旁略微靠后一点，老镇长这几天身体不适，正在平川县医院里休养，这镇政府的工作目前自然是由他来主持。成功有些志得意满，老镇长眼看着这就不行了，自己是接任镇长呼声最高的一个。而镇党委季书记再有两年也差不多到线了，届时自己顺势再高升一步，成为海庄镇的党委书记，那么在自己退下去之前，肯定能够进入县常委，就是常务副县长、县委副书记都有可能。 唯一让他有点闹心的是，李东星来得有点突然，恰恰赶在了他给方家的五天期限内，而像县领导这样的政府官员下来视察，近两年来一般都是在方家饭馆用餐，到时候方家要是有人歪歪嘴，对自己却是相当地不利。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了。一个小小的方家，也没有家人在秦西压延设备厂里担任什么中层或者高层的干部，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已经派人去警告他们，要是敢在领导面前胡说八道，不仅是方家饭馆，就连他们的那个借书店，也一并给封了！ 至于赵建国，和自己不在一个系统里，虽然他是处长级别，但是说起话来……嘿嘿，连赵桂荣那个娘们都不如。 而朱大军，马上就要调到县里当副局，等他在县里地位巩固了，这边早就尘埃落定了。而他，做为一个体制中人，应当不会找这个时候来胡说八道，那样无疑是与整个体制中的人做对。 早上九时，来自县里的车队到了海庄镇的路口，县长李东星下车与镇委镇政府以及秦西压延设备厂的副厂长亲切会面，一番套话完毕，按照行程，自然是先去镇委镇政府所在地听取镇委镇政府领导的汇报。但是这一次，李东星却提出来要先看看秦西压延设备厂。众人虽然诧异吧，但是秦西压延设备厂做为平川县境内最大的国有企业，新任县长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也表明了县长对于秦西压延设备厂工作的重视。于是众人驱车前往秦西压延设备厂。 一行人在秦西压延设备厂走马观花般地看了几个车间，李东星就提了出来要去秦西压延设备厂新建设的机房里看看。“咱们秦西省全省统共也不过有二十余台，平川县就可以分到三台，这是贵厂的荣耀，也是我们平川县全体人民的光荣，这说明了中央对于我们的重视。” 当他们进入机房时，雷信早就在门外恭候了。为首的五六人在机房外换了衣服和鞋，一进门就看到了方明远和两个年轻人正坐在计算机前。 赵桂荣不由得有些诧异，原计划方明远可并不是在这里出现的。而且这里是秦西压延设备厂视为珍宝的计算机机房，总价值数十万元，他一个少年人混在里面算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秦西压延设备厂的陪行副厂长已经皱着眉头对雷信道：”雷处长，这个孩子是谁？你不知道这里的重要性吗？怎么能让一个孩子进来！”这当着新任县长的面，岂不是说明了秦西压延设备厂管理不严格吗？ 雷信此时也是心中打鼓，昨天方明远和赵建国两人和他磨了两个钟头的嘴皮子，又做了无数的保证，他才勉勉强强地同意了方明远出现在这里。但是事到临头了，他这颗心还是七下八下的。不过副厂长发问，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按照昨天商量好的台词回答：“鲁厂长，他是方明远，就是那个制作太阳能热水器的孩子，他家在镇上开得方家饭馆。这不计算机对于我们都是个新生事物，大家都不熟悉，方明远他对计算机的操作有些心得，我让他来教教张路、李海，尽早地掌握了操作技术，这计算机也就能够尽快地投入生产工作中去不是？” 鲁副厂长惊奇地看了方明远几眼，对于方明远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他是从哪里学会计算机操作的？整个秦西省也不过二十余台，大家都拿其当祖宗似的供着，怎么可能让一个少年随意操作。 “方明远啊？你们秦西压延设备厂子弟学校的那个连续十一次年级第一的小神童？”李东星笑哈哈地问道。 “就是他。”雷信看李东星的脸色并无什么异样，心里暗地地擦了一把汗。 李东星看了一眼鲁副厂长，笑眯眯地道：“鲁厂长，看来贵厂子弟学校的教育还真是有独到之处，对于他，我可是刚到县里就有所耳闻了。雷处长，你把他叫过来，我想问问他。”
第三十三章 转机初现
“李伯伯好！”方明远听完雷信的介绍后，有礼貌地道，然后看了一眼后面的赵桂荣，又加了一句“赵阿姨好！” 李东星回头看了一眼赵桂荣，在场就她一位女性，笑问道：“赵副镇长，你也认识他？” 赵桂荣此时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这可与她和方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