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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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道而驰-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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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德瓦多收到摄影比赛的奖金后,把一半钱寄给李之白时,写了一封信给他:    
    亲爱的之白:你好。    
    这张获奖照片,让我再次回忆起我们两人共同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真谢谢你,给了我生命中一段心旌摇荡的爱。我永生难忘。分手是痛苦的,但希望你理解我。我需要一个实实在在温馨的家。    
    我相信上帝的命定。你我疯狂一场,如果不是上帝安排的命中注定,我们不会有此缘分。西部的这次旅行,是我生命最辉煌的篇章之一,为此我永远感谢你。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帮你什么,请不要犹豫地告诉我。    
    我知道,你对我提出分手感到很失望。我很抱歉。我相信,时间能医治伤痛,会让我们都活得快乐。    
    永远爱你的,艾德瓦多    
    李之白读着信,心里再次很痛,像有一把锋利的刀在割自己。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爱艾德瓦多有多深。命运是公平的,给他多少快乐就给他多少疼痛。他能说什么呢?如果说当初兰德和他分手,他还可以有所选择去挽留兰德的离去,那么此时他已别无选择。他感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难受。他任凭自己的心像布一样被片片撕开,强忍着眼泪。    
    李之白以后再也没有和男人涉及得太深,只有性恋而无爱情。所有的故事是开头也是结束。赤裸裸的,脱衣云雨,干完了就分手,只说Byebye,不说seeyouagain。即使有了友谊,到此为止,却不越过雷池。当他发现自己感染上艾滋病毒特别是患上艾滋病后,他认识到和艾德瓦多的分手至少不算是什么悲剧。也许,正是这样的分手避免了一场悲剧。当时美国同性恋者已对艾滋病有足够的认识,如果有一个以上的性伙伴,通常都会防患。李之白和田麦会有性生活而艾德瓦多会有别的一夜情。因此,他们做爱时彼此都用安全套。如果李之白和田麦离婚,和艾德瓦多生活在一起,那么很可能艾德瓦多会从李之白那里感染上艾滋病毒。因为确立了一对一的爱侣关系,互相只委身对方,就会解除防备,除非李之白那时已知道自己携带了艾滋病毒。    
    两年后,艾德瓦多给李之白寄来过一封婚礼请帖。艾德瓦多和一个美国男人在夏威夷举行婚礼,请他去参加。李之白没去,他打了个电话去祝贺,买了些礼物寄去。他和艾德瓦多的故事,到此结束了。不管艾德瓦多曾经怎样理解李之白的已婚事实,他俩的故事只能是他们生命中一次开心的旅行。


第六部分 衣橱里的喘气声衣橱里的喘气声(1)

    李之白去世之后,田麦在整理其书籍时,在一本书中发现了艾德瓦多写给李之白的那封信。李之白临终前几个星期,知道自己不久将离开世界,把所有他不愿意留下的东西包括他给我看的一些照片都拿到办公室,用粉碎机把它们弄成了无法辨认的碎片。估计,这封信是他当时夹在书里而忘记销毁了。田麦把这信保留了下来。    
    田麦把这封信给我看过。说老实话,我挺为信里透露的那份爱所打动。男女相爱,恐怕最多也不过如此。我问她:“李之白从来没提起过艾德瓦多吗?”    
    “有那么一两次吧。可是谁会想到他是李之白的情人?我以为是李之白的朋友。我不是那种多疑的女人,即使是,我也绝对不会往那方面想。当然,如果是今天,我会往那方面想的。李之白这件事对我打击太大了。我现在看到两个同性在一起稍微亲密些,我就会往那方面想。”    
    “那你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你现在和雅文那么要好,不会朝同性恋方向发展吧?”我逗她。    
    “那怎么会呢?外面谣传说雅文和安玛是双性恋者,两人同性恋而共有一个丈夫。都是忌妒和胡说,对她们并不了解。我开始也有这种怀疑,但和雅文来往多了后,我敢保证,绝对不是那回事。正因雅文和安玛两人彼此喜爱,才能和米山生活在一起。”    
    “我和米山同坐一架飞机来美国,而且一踏上美国的土地就认识了安玛。她是我在中国认识的美国教授的女儿。我和他们成为朋友很多年了。我对他俩很了解。雅文怀孕后找我咨询过,后来我们也成了好友。她的确是很讨人喜欢的女子。”    
    “最近,他们三人有些问题,雅文为此很苦恼。不过,夫妻一场,谁家没有磕磕碰碰,何况他们是三人一家。我劝她想开点,别把人生的目标订得太高或把对方理想化了,达不到反而自寻烦恼,何必呢?比起我的婚姻,她应知足珍惜。”    
    田麦对雅文的女儿米雅赞不绝口。她也很喜欢安玛的女儿米安。米安与米雅个性不同。可能是混血和基因遗传的缘故,米安更活泼更健壮些。每次去雅文那里,田麦都要带些礼物给两个小姑娘。和两个小姑娘玩,成了田麦去雅文家的最大快乐。    
    看到田麦在孩子们身上得到的喜悦,听到她开怀大笑,米山母亲总是劝田麦再结婚生个孩子。有一次,她又向田麦唠叨再婚的事,正好被雅文听到了,“妈,您别说了。这是美国,别老提这种涉及别人隐私的事。”米山母亲特别不高兴,她本来对雅文就有偏见,认为如果不是雅文,她儿子不会离婚又再婚而一夫两妻生活在一起。最近邻居们似乎看出了米山和安玛、雅文三人的关系,米山开车带着她和两个孙女去小孩玩乐场玩时,邻居们总嘀嘀咕咕。她听不懂英语,但是凭着直觉和对方看两个孙女的神情,她肯定对方是议论这件事。    
    所以,当雅文这样说她时,她冲口而出:“美国又怎么样?美国法律也没有禁止我关心别人的婚事。我又不是拆散她现在的婚姻去叫她再婚。”    
    雅文听出婆婆弦外之音,话里有话,气得发抖。两人为此吵了几句。可是这种事,也没法和婆婆讲得清楚。雅文让了步。    
    米山母亲更喜爱安玛,特别是安玛的普通话咬字比雅文还标准,加上安玛接人待物显得比雅文单纯热情。可是,她不知道,其实安玛内心里并不同意她长期待在这里帮照看孩子。这件事,安玛已和米山雅文提出来过好多次。在美国,婆媳绝对不会住在一起的。已婚女儿也不会和父母住在一起。一旦孩子成年,老人去孩子家探望,住几天是可以的,但绝对不会住上几个月。安玛当时只是以为米山母亲来帮忙一下。她和雅文有工作了,不应叫她再在这里待下去,应请人来看孩子,等两岁以后就送幼稚园(美国幼稚园大多不接受两岁以下的儿童)。没想到,米山雅文却要让米山母亲待下去,还给她办绿卡。    
    米山母亲宠爱孩子。孩子有时晚上会哭,安玛坚决不让去抱,要培养其不依赖大人的心理,说孩子哭是一种运动和天性。可是,米山母亲会偷偷起来去抱孩子。安玛跟她说过那样不好,但安玛说起来很有耐心礼貌,因而米山母亲倒也没往心里去。    
    为了如何培养孩子的问题,四个大人常常有不同的主张。通常是米山和雅文的意见折中于中美文化之间,如果孩子哭得久还是应该去抱,但不要一哭就去抱,而米山母亲则听不得孩子哭,动不动就抱。安玛则对此都反感。她认为,亚裔小孩即使在美国长大,独立性也不如欧裔孩子,其中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其家长的养育方式。孩子生点小病也没有必要去抱她们,人哪能不生病的?你去抱她们,病也不会马上好,可是却从小给孩子一种信号,她们可依赖父母。    
    安玛坚持给孩子喂奶。她很强调母奶对孩子抵抗力的增强,米安一直到满10个月才停止吃母奶。而雅文因为要去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上班,就不愿对米雅喂母奶。小米雅2个月大就开始喝牛奶。安玛为此很生气。她叫雅文上班前把母奶挤出来,让米山母亲中午喂米雅。雅文上班前时间很紧,没有这样做。安玛认为这是观念问题,不是时间问题,早起来15分钟不就行了吗。    
    这件事包括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觉得中国人虽然很疼孩子,却不疼在点子上,而且做出来的事情很没有人性。尤其是雅文和米山的中国朋友当中有不少的人把孩子送回中国去抚养,安玛感到简直不可思议。孩子不在父母身边成长,这不是违背天经地义吗!既然决定要孩子,就得付代价。安玛所教的中学离家开车不远,她中午也回来喂奶。她经常连米雅一起喂。这也是米山母亲更喜爱安玛的缘故之一,她觉得安玛这人对孩子有耐心,对米雅也很有爱心,懂得怎样疼爱教育孩子。    
    孩子一出生,安玛就要让她们睡在孩子的卧室里,不能和父母或奶奶睡在一起。这跟孩子哭时不准去抱的道理是一样的。但是,雅文和米山母亲都不同意。安玛说,那好吧,至少米安是我的女儿,我让她自己一个人睡。    
    楼上原来的书房改成了米安和米雅的卧室,而楼下原来的健身房改做了米山母亲的卧室。书房和健身房,都改设在修好的地下室。米安一人睡在小孩卧室里。米雅和雅文睡,直到两岁多才睡到小孩卧室里去。    
    米山看见小孩在旁边,做爱有心理障碍。在两年多时间里,很少和雅文做爱。有好几次他做爱时一看到米雅,一下子会失去性欲,下身会软下来。他叫雅文跟安玛学,让孩子独立睡,雅文不肯:“米雅睡得那么香,对你有什么心理障碍?”这样好几次下来,米山就和安玛做爱比较多。


第六部分 衣橱里的喘气声衣橱里的喘气声(2)

    总之,诸如此类的分歧冲突多了,慢慢积累起来,无疑在三人之间以及米山母亲的潜意识里结下负面的果子。在婚姻上,琐碎的家庭生活使人看不到灾难的起因,也使人无法理解突如其来的结局。我们华人常说,每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更何况,米山这个家是这样一个当代一夫两妻的家庭!    
    美国既不是梦幻也不是现实。它是超现实。从建国一开始,它仿佛已是乌托邦,整个社会按照基督教和资本主义伦理的乌托邦来运作,实用冒险,却都是梦幻的素材。    
    安玛和米山一开始对我说他俩要离婚而让米山与雅文结婚三人生活在一起,我就觉得是一个超现实的乌托邦。可他们真的这样做了,一切又那么真实,总让人不可思议。爱情的浪漫是一种暂时的现象,经历一段时期后,婚姻变得日常世俗,甚至有些无聊。因此,浪漫存在着冒险,一种进入未知的冒险。    
    米山说:“如果我确切地知道我要去哪里、如何达到那里和一路上要看到什么,这不是冒险。”在他看来,无论婚前如何创造性地想像,无论怎样试验,婚姻里性生活不久就变得没有任何冒险。道理太简单了,我们知道一路上将看到什么,我们就学不到任何新东西,失去新鲜感。    
    我不同意他的观点。我跟他说,这不是婚姻和性本身的问题,而是人对待一切事物的本能和反应。就像一份工作干了一两年就没什么可学了,人很可能就靠职业道德和需要钱去继续那份工作。婚姻幸福最终不取决于爱情的浪漫更不取决于性,而是相互体贴、责任心和宽容。浪漫是爱情的美梦,却只是婚姻的点缀,是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    
    米山夫妻三人在家庭和养育孩子上的问题和差异、米山画画创作上的一筹莫展和一家人的消费开支,消耗了其精力,产生了矛盾。三人不得不承认,他们当初那种浪漫里的疯狂劲,已在琐碎的日常操劳中荡然无存了。米山母亲刚来美国头几月,有时她一人照看孩子,三人竭力出去散散心,充实精神生活,去看场歌剧或画展,出去玩,像那次和田麦一起去普鲁文斯镇度长周末。但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随着家里摩擦越来越多,问题就变得严重起来。具体地还得从米山母亲回国说起。    
    米雅比米安大两三个月,已两岁了。安玛认为必须把她送幼稚园了,小孩需要从小锻练社交能力,这对个性发展很重要。孩子越早和别的小孩在一起,社交能力越早开发。很多美国家庭,虽然妻子在家做主妇,孩子也送幼稚园,只是通常下午3点把孩子接回来,或送半天或隔天送。安玛觉得,无论如何该让米山母亲回中国去了。安玛为此事和米山、雅文讲了许多次。这倒不是因为帮看孩子的任务完成了。安玛从米山母亲来了两三个月后,就谈这事。只是她这人很有涵养,在米山母亲面前从没表露过。安玛认为这不是米山母亲的错,而是中国文化传统造成的,总喜欢请自家老人来帮看孩子。老人太心疼孙女,会宠坏她们。    
    米山和雅文在这之前,坚持要米山母亲待在美国帮看孩子,主要因为幼稚园不收两岁以下的儿童,请保姆还不如米山母亲。安玛就提出一定要付工钱给米山母亲,因为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米山雅文则认为,现在家里不富裕,自己的母亲是来帮忙的。以后家里宽裕了,可以随时给母亲,即使她不再帮看孩子了。安玛坚持要给,并且到了月底就拿钱出来给米山母亲。米山母亲一开始不肯收下,安玛把她说服了,说这钱将来回中国可养老,别指望将来米山给,谁也不知道将来如何。况且有了孩子总是花钱的,大学学费就非常昂贵。    
    这次,安玛提出把孩子们送幼稚园。米山雅文都同意。可是一打听,他们家附近的幼稚园每月收费至少在800美元以上,条件好的要上千美元。实在太贵了。米山和母亲商量,问她是否可以再待下去帮看孩子。她问:“安玛和雅文怎样说?我要听听她们的想法。”她在这两年里多多少少了解了安玛教育孩子的观点和方法。    
    当得知安玛的意思后,米山母亲决定回国去,只是她没想到安玛早有这意思,心里悻悻然:“再好的媳妇都不是自己的女儿。美国人的想法毕竟跟咱们的不一样。”来美国两年,带孩子的辛苦则不说,她和两个孙女感情也深,然而在新泽西到哪里都得开车,她成了瘸子,不能自个儿出门;她不会说英语,出门又成了哑巴和聋子。她也挂念在四川青城山的米山父亲,他的气喘最近发作得严重,都不能在电话里说话。    
    米山爸爸当初就挺反对她来美国而且待那么久,他说美国再好也不是自个儿的家。他对米山和两个女人生活在一起持悲观态度,坚决反对:“这小子早晚要栽在这两个女人身上!人太好色,必定栽跟头。”从他40岁那年出家后,米山母亲每年会带着孩子们进山看望他一次,给他带点药、换季的衣服,当天就回来。这年头,家里和庙里都装有了电话,她就每个月打个电话过去。出国前,米山的妹妹以及女婿外孙一块陪她去看过米山爸爸,老头就说:“去美国干嘛?那种地方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一个媳妇就已难搞好婆媳关系了,你还去跟两个媳妇同时打交道。不是自己去找麻烦吗?”米山母亲现在想想,还是老头有远见。    
    在安玛坚持下,米山母亲走了。这事弄得谁都不愉快,很伤大家的感情。    
    两个孩子都送进了幼稚园,早上由安玛送去,下午则由米山去接回家。幼稚园3点就放学,如果孩子留在幼稚园等到家长下班,则收费更昂贵,超时部分按分钟计算,最晚必须5点半接回家。美国教育学认为,儿童和青少年必须有足够的时期待在家里玩乐。中小学校放学时间也是下午3点。    
    北瑞也这样想。她有硕士学位。生阳阳之前,她已工作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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