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泛霜影暮色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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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泛霜影暮色沉-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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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猝然一跳,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暮云忱微微探过身来,我下意识地往床的里侧躲去。
  暮云忱却没有理我,左手从我身侧探过,在枕下摸出我买的那把小匕首,手指弹去刀鞘,将匕首塞进我的手里。
  我大惊失色:“王爷,你干什么!”
  暮云忱抬起头,怔怔看我:“请问,死,可以么?”
  
  我被他的神色和手里亮得晃眼的匕首吓到:“你你你要做什么……”
  暮云忱不答话,紧拽着我拿着匕首的手,墨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狭长的凤眸里盛满苦痛。
  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恐慌,猛地跳下床,想要夺门而逃。
  
  暮云忱拽住我的手:“红叶,是不是只有死,才能抵消那些推你一步步走远的恨?”
  “暮云忱,你疯了!你们都疯了!”我失声尖叫,使劲推开他,急急往后退去。
  
  墨瞳里突然闪过惊慌之色,暮云忱猛地伸手将我拽向他怀中:“红叶,小心!”
  桌上的八桠烛台被我打翻,滚烫的烛汁差一点就淋到我的身上。
  我在那片“滋滋”的响声中,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暮云忱。我不知道我手上的匕首是怎样没入了他的左肩,不知道暮云忱肩上汩汩流出的鲜红液体是不是我的错觉。
  
  暮云忱微微后退一步,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刺到他了……我木在原地,呆愣地看着暮云忱。握着匕首的手抖得不像样。我甚至忘了将匕首扔掉,直到它自己被我抖落,掉在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我抖得不像话的手被暮云忱的左手包住。
  暮云忱右手按在左肩,还在喘着气跟我说话:“红叶……”
  
  我恍若大梦初醒,慌慌张张地掏出丝帕,冲过去拉开他的手,将丝帕按在他的伤口,不断涌出的鲜血终于把我吓哭:“暮云忱,你怎样了?你别吓我,呜呜……”
  暮云忱勉强笑了笑:“红叶。”
  
  暮云忱看着只知道大哭的我,轻声道:“红叶,有药么?”
  我回过神来,一通翻箱倒柜,拿出陈辛以前给我备用的止血伤药和白布条。
  暮云忱躺在软椅上,脸色蜡白地看着我。
  
  我急走过去,想拉下他肩膀上的衣服,两只手却一直在狂抖,怎么也拉不下来。
  暮云忱叹了口气,轻轻拨开我的手,自己扯下衣襟。
  
  我抖着手将药撒在伤口上,药粉落了暮云忱一身,不过血流得总算不那么快了。我这时脑子才有些清明起来,回想起前世学过的压迫止血法,拿了一把白布便压在暮云忱伤口上。
  暮云忱又是一声闷哼。
  我看着他额上的汗珠,心里又怕又慌。
  
  暮云忱叹口气:“红叶,别害怕了。”说着打出两个响指。
  陈辛急步进来,蓦地瞪大眼睛,失声叫道:“王爷!”
  暮云忱微微摇头:“陈辛,帮本王处理一下。”
  陈辛拉开我:“红叶,叫下人去打两盆热水来。”说话间,一边把桌上快要熄灭的烛台重新扶了起来。
  
  我慌慌张张地走到外间,吩咐玲儿去打了两盆热水。我没让玲儿进卧室,守在门口接了她端来的水。
  陈辛在一盆热水里洗了洗手,将白布条放入另一个盆中,捞出拧干。左手按住暮云忱的伤口,右手慢慢清洗起伤口四周。
  
  等到血迹都擦干净了,陈辛拿过伤药,倒在伤口上,又用长一些的布条从暮云忱肩下层层绕过,手指灵活地打上结。
  我在旁边看得发愣,陈辛处理伤口的动作为什么会这样熟练?
  
  陈辛做完这些,便一言不发地出门去了。
  没一会儿,陈辛又回来,手里托着一套衣服。
  暮云忱随陈辛出到外间,换了干净的紫袍进来。
  陈辛看我一眼,眼里满是疑问,抱着血衣和沾血的白布条,出门而去。
  
  我将不住发抖的手背到身后,靠着桌沿站着。
  暮云忱开口唤我:“红叶。”
  俊朗的脸庞嘴角带笑,额上却有汗珠不断涌出。
  我心里抽痛,眼泪又滑了出来:“王爷,疼不疼,是不是很疼啊……”
  暮云忱微微皱眉:“很疼。”
  
  我手指抓住桌棱,紧张地看着他。
  暮云忱走过来,左手揽过我,右手将我的手拉起,贴放在他的心口:“红叶,那里不疼。这里……很痛。”
  
  我低下头,抬手胡乱抹着不断外滑的眼泪。
  暮云忱将下巴搁在我肩膀上,长长叹气:“红叶,若你时常能有这样乖……多好。”
  我窝在暮云忱怀中,直到哭累。轻轻推开他,转身往床边走去:“王爷,我很困,我要睡觉了。”
  
  走到床前,蹬掉鞋子,把自己埋进被窝,我终于找到了一点安全的感觉。
  暮云忱轻轻掀起被子,在我身侧躺下,伸手揽住我,将头埋在我的颈窝里。
  我戒备地翻身坐起。
  
  暮云忱叹气:“红叶,别这样害怕。你以为本王现在……还有力气么?”
  我心里一片黯然。
  暮云忱轻轻抱住我:“抱歉红叶,本王这两日……有些失态。以后不会了,别害怕,嗯?”
  
  我在熟悉的薄荷清香中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间,我看到浑身湿透的水仙站在我面前,脸被冻得青紫。
  水仙指着胸口的点点血迹,紫眸直直看我:“红叶,这里好痛。”
  我愣愣地看着他,正想说些什么,身后传来暮云忱的声音:“红叶,本王这里也很痛……”
  
  我愕然回头,暮云忱胸前的紫袍被血染得通红,我吓得不住后退。
  我撞到一个冰冷的的身体上,反头看去,水仙身上的水渍慢慢泛红,沿着衣襟滴下来的透明液体也跟着变得血红。我心里狂跳,急急转身往暮云忱的方向跑去:“王爷,我害怕……”
  
  暮云忱表情莫测地看着我,就在我要跑到他跟前时,他突然侧身一让。
  傅清琳从暮云忱身后跑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满手都是血迹:“红叶,你杀了王爷,这是王爷的血,你杀了王爷!”
  三人步步紧逼,我抱住头,尖叫着想要跑开,却怎么也逃不出三人围成的圈。
  
  有人使劲抓我的肩膀:“红叶,红叶,你醒醒!”
  
  我蓦地睁开眼,暮云忱探头看我,俊朗的脸上一片焦急之色:“红叶,做恶梦了么?”
  我呆愣片刻,狠狠推开他,猛地坐起:“我说了我不是红叶!你干什么还叫我红叶?你放了我吧,呜呜……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红叶,我要疯掉了,我根本就不是红叶……”
  
  暮云忱将我搂在怀里,轻拍着我的背:“好好好,你不是红叶,你是杨依。依儿,别怕,本王在这里,别怕。”
  我满头大汗,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暮云忱,放声大哭起来。
  




风波又起(一)

  暮云忱很早便起身离去,走前俯身在我脸上印下一吻。
  一直到门被轻轻关上,我都没敢睁开眼睛。
  昨晚因怕碰上暮云忱身上的伤口,我动都没敢动一下,老老实实地在暮云忱怀中窝了一晚上。
  
  我使劲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翻身坐起,认真地洗脸梳头。
  我打算坐下来好好想想。昨晚匕首刺入暮云忱肩头的一刻,那些铺天盖地而来、无法形容的恐惧与绝望令我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嘭”地被人踹开,如莺一脸杀气地冲过来:“红叶,我已经让步了,你非要做得这样绝么?!”
  
  我莫名其妙:“你让什么步了?我又怎样绝了?”
  如莺突然扬起手,一巴掌打到我脸上:“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装,我最烦你这假惺惺、装得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捂着红肿的左脸,缓缓转头,看向如莺。
  如莺两眼红肿:“我不过是想陪在王爷身边,做一名侍妾便满足了,我没想跟你们争名分、位分,你为什么就不能容我?你真狠,竟让王爷胡乱给我找个人家,就这样……把我遣出府去……”
  
  我叹气:“原来又是出妾有情、郎无意的戏码。不过如莺,想我红叶的眼光想也没那么差,如果是连你也配得上的男人,你以为我会多看一眼么?”
  “你……”
  
  如莺的“你”字刚出口,我挥起手掌,狠狠扇向她的脸颊。“啪”地一声脆响过后,如莺捂住脸,满脸震惊地看着我。
  我笑了:“这巴掌,是还你刚才那巴掌的。”
  
  如莺反应过来,伸手便要来抓我。我往旁边微微一侧,再度扬手,扇向她的右脸:“这一巴掌,是替小怜打的。你从前对她,真是好呀!”
  如莺的头发都被我打乱,两边的脸都红肿起来。
  我看着她摇了摇头:“这样好像还不够,小怜当初,可是差点被你害死。”我第三次扬起手,准备招呼到她脸上。
  
  “你们在做什么?!”
  我与被我两巴掌惊得呆住的如莺同时往院门口看去,暮云忱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
  
  如莺“哇”地哭出声来,跑到暮云忱身边:“王爷,这回你可亲眼看见了……你从前还说什么红叶性子单纯,让我与她好好相处……呜呜……王爷,你看看我的脸,她竟敢打我……”
  我两步冲过去:“如莺,我忍你很久了!打你怎么了,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我再度扬起手,却被暮云忱一把抓住:“到底怎么回事?”
  如莺一手指着我,对暮云忱哭道:“王爷在我娘病榻前亲口答应,要好好照顾如莺。王爷如今,就为了这么一个贱人,要将如莺赶出府去……”
  “住嘴!”暮云忱的脸已经快黑了。
  
  暮云忱放开我的手:“红叶,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在做什么?打架?”
  我冷哼一声,理都不理他们,转身进门,扑到床上。
  片刻后,暮云忱推门进来:“依儿,让本王看看,脸怎样了?”
  我拨开他的手,还在气头上:“王爷,你自己惹出的风流债,就应该自己解决,怎么谁都要找上门来?我这日子,根本没法过了!”
  
  暮云忱吩咐玲儿取了药膏,细细涂到我脸上:“依儿,如莺很快就出府了,你就容忍这一次,嗯?”
  我满腔怒气:“我看王爷你应该把我送出府去。就因为我,这满院子的人都碍了眼!大的吃醋、小的耍泼,我干嘛要受这些的莫名其妙飞来横气!我就不懂了,这种泼妇,你怎就那样娇纵她?”
  
  暮云忱柔声道:“依儿,你听本王说。本王曾对你说过,奶娘对本王有护持之恩。母妃走时,曾将本王托付给奶娘,当时宫内情形复杂,奶娘为了能陪在本王身边,自毁容貌,在脸上划出一道伤疤。嗯,还不止这些,为了本王,奶娘一生未嫁人。”
  啊?那如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还有,暮云忱的奶娘为什么要自毁容貌?暮云忱究竟生活在怎样的变态环境里?
  
  暮云忱接着道:“如莺其实是奶娘姐姐的女儿。在本王开衙建府后不久,奶娘姐姐一家遭仇人寻衅,如莺当时外出不在,躲过一劫。后来奶娘经得我同意,将其收养在身边,视如亲生女儿一般。依儿,本王并非娇纵如莺,实在是对奶娘心怀愧疚。奶娘在本王身上耗尽一生,却还未等本王报答,便早早辞世。”
  
  暮云忱叹了口气:“不过,本王如今觉得,总是因着奶娘的关系而一味纵容如莺,对她……可能并非好事。因此本王替她找了户还算殷实、老实的人家,过几天,就将她嫁出去。”
  暮云忱站起身:“依儿,本王要出几天门,你在此好好呆着,等本王回来。”
  我点头:“嗯。”
  暮云忱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我疑惑:“怎么了?”
  暮云忱摸了摸我的头:“没怎么,本王走了。”
  
  暮云忱不在府里的几天,据说傅王妃火气甚大,杖责下人无数,府内人人自危。
  玲儿触怒于我,被我赶出王府,连一两银子都没能带走。下人们交头议论,说是红叶侧妃脾气也大了起来,大家今后的日子大概不会太好过。
  如莺哭哭啼啼地嫁出府去,听说她出门前诅咒我不得好死。
  以上都来自青萍、绿箩提供的小道消息。只有玲儿被我赶出府一事,是我自己知道的。
  
  当府里总算差不多消停起来的时候,陈辛匆匆来了沁芳苑:“红叶,换上这身衣服,是王爷让我准备的。”
  我有些奇怪:“换衣服做什么?王爷不是出门了么?”
  陈辛道:“王爷已经回来了,直接去了宫里。红叶,快点,皇上要见你。”
  我接过包袱,走进卧室,换衣服的手都有点抖。
  
  陈辛陪我上了马车,奇怪地看我一眼:“红叶,你这样紧张做什么?见皇上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摆摆手,压低声音:“怎么不可怕?俗话说的好,伴君如伴虎,搞不好一个差错、说错一句话,就要脑袋搬家!”
  
  陈辛失笑:“怎会?红叶,皇上现在在养心殿,那里我是不能过去的,我只能在紫澜门外等你,到时会有公公领你过去。你记住,见着皇上后,行跪礼,说:‘红叶参见皇上’,皇上让你起来,你就谢恩起身。皇上问什么,你如实作答就是了。嗯,王爷应该会在那里,没什么可怕的。”
  我点头:“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怕自己说错话,给王爷惹麻烦。”
  陈辛笑了。
  
  陈辛拿了暮云忱的令牌,领着我往宫内走去。
  陈辛在一处宫门前停住,果然有太监过来接我。这回我可没心思打量太监的模样,心里忐忑不已。
  
  小太监领着我进了养心殿,嘱我在正殿旁的小偏房里等着,他先进去通报。
  我在小房间里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正殿里的声音,小太监在向皇上禀报:“皇上,奴才已将……”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响起:“皇上,那宫女已经醒了!”
  一个很是威严的中年男子声音:“哦?带上来。”想必这就是皇上暮云轩了。
  
  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后,一名女子语带哭腔:“奴婢梧桐拜见皇上。”
  暮云轩道:“你们都下去。”
  暮云忱的声音响起:“父皇,那么儿臣……”
  暮云轩道:“忱儿,你留下。关于你母妃与你住的漱玉宫,你也听听。”
  暮云忱答:“是。”
  
  暮云轩喝问:“你将如何误入密室之事一一禀来,若有半句不实之处,小心你的脑袋。”
  宫女吓哭:“奴婢遵命。回皇上,奴婢是上月新进的宫女,还未分配活儿,只替姐姐们跑跑腿,做些杂务。三日前,奴婢给暖香宫的忆香姐姐送她要的绣线,不想大意走错,误进了梨香宫。奴婢进去后,一人都未遇见,便往里探寻。找了一圈,奴婢觉得此宫实不想有人住的样子,正要出去,却不巧正逢淑妃娘娘回宫。”
  
  短暂沉默,暮云轩又问:“你一名新进宫女,如何一眼便知那位是淑妃娘娘?”
  小丫头低头伏向地面:“奴婢并未见到淑妃娘娘,因当时……皇上,奴婢……奴婢不敢说……”
  暮云轩道:“说吧,免你无罪。”
  
  小丫头颤颤道:“奴婢当时胡乱转至寝房,刚想出去参见淑妃娘娘,却听见……皇上的声音,奴婢从未见过皇上,心里害怕,惊慌之下……躲到衣柜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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