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
众人又来到一个小房间,整理骨灰的人推着一张尸床进屋,上面躺着一张完整的骨架,梅姑儿子看着昔日亲娘转眼化成骨架,不由悲从心来,跪下大喊一声娘,头磕在地上咚响。
一时间,亲人家属纷纷跪下,看着工作人员将骨架放进碎骨机中碎成粉末,装进骨灰盒中。才装了一半,那工作人员突然拿出两包防腐剂,问梅姑儿子:“这个防腐剂要不要,放一包可保持骨灰和盒子不会腐蚀,一包一百块,一盒两包。”
“王八蛋。”万茜在心中骂道。
“要。”梅姑儿子闭上眼睛点点头。
工作人员将防腐剂放进骨灰盒,再倒入另一半骨灰,梅姑儿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骨灰盒来到坟场,将母亲的骨灰盒葬在父亲旁边,封坟。
至此,一切仪式结束,真正的,尘归尘土归土,往生者安宁,在世者重获解脱,只是逝者已去,生者真能解脱吗。
结束后,万奶奶再也没有重游故乡的兴趣,跟着万茜一起回了南城。火车上,万奶奶兴致不高,怏怏不乐。万茜不停地用小兔逗着奶奶,只是效果勉强,万茜知道奶奶心结在哪,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解。
临到大儿子家时,万奶奶突然道:“小茜,你今年能留在南城吗?”
万茜稍微想想便知道奶奶的潜台词,不由心酸道:“奶奶,你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万奶奶讪讪,也不再问了,叹口气让万茜回家,你爸妈好不容易盼着你回家一趟,反而陪我这个老太婆呆了这么多天。
说得万茜又流下泪,不敢再去想。
作者有话要说:
☆、父母的隐瞒4
假期再次结束,应斌湖要回北京上班,小兔要回北京上学,万茜也要回北京上班。但她这次却不想走,一是觉得没怎么陪着父母,二是心中又起的南城心思。
一时间万茜犹豫不决,索性跟公司总监请了一个月的假。总监迟疑了,他来公司这么久,也就批过一次这么长的假,他让万茜开张病假条证明,传真过来。这个好办,舅舅就是医生,这种假条有多少开多少。
假条传到公司创意部和人事部门,总监和万茜一番“谈心”,但最终还是准了万茜的假。
万建国夫妻得知女儿再请一个月假,很吃惊,她现在可不比原来刚结婚的时候。现在的万茜有小兔需要照顾,跟公婆住在一起,工作也步入正轨,怎么能留在家里一个月。父母都劝万茜,这里真没什么事了,你回北京吧。
万茜笑道,我假都请好了,还能反悔啊,那我不成了反复小人吗。爸,老太太,你们就放心吧,我们公司虽然压榨,但真有事,他也不能不准啊,规定之外总是有人情的。
张淑云:“就算是你公司同意,但你公婆那呢。”
应斌湖连忙道:“妈,我爸妈那我去说,这次事出有因,他们肯定不会说什么。本来作为女婿,我应该呆在这照顾您,但的确是项目走不开。”
万建国摆摆手道理解。
然而对于这种保证,这种说辞,万茜已经免疫了,什么叫确实走不开,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是你父母摔了腿,你走得开走不开。
但万茜不想吵架,所以没把心里话说出来,也不看应斌湖,而是蹲下对女儿道:“妈妈不在家,一定要好好学习,别到处玩疯了,还有,别忽悠你爷爷奶奶给你买东西啊,要是被你妈我知道了,打屁股。”
知道妈妈要留在南城一个月,小兔的情绪也不高,只是看着脚尖点点头,完全就是翻版的万茜。
交代完,应斌湖父女两个出门,万建国脚伤,不像以前那样送到火车站,只是在小区门口告别,看着外孙女冲自己挥手,坐上公交。万建国真是久久舍不得挪开眼神。
这么个小不点,每天跟在万茜后面忙前忙后,乖巧又懂事,仿佛看到了年幼时候的小茜跟在张淑云后面,偶尔还会被张淑云呵斥,万建国就会安慰女儿那情景,犹如昨天发生,历历在目。
看着女儿坐公交离开,万茜心中总感觉什么东西掉了,空落落的。每次离别时,都是这种感受。转身招呼父母回家,看着他们的眼神从璀璨星光到暗淡无神,情绪中饱含着明显的低落,万茜心再次被刺痛。
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万茜的心早已经历练出了老茧,但每次再遇到,这离别的利刃依旧能轻易地割开老茧,划破鲜肉,刺穿心脏,并大力地搅动,让伤口越来越大,越来越痛,痛得无法呼吸。
但万茜毫无办法,只有在每次痛楚后纠结,选择,然后再痛,再纠结,周而复始,好像没有尽头。
才两天,万茜想女儿就想到不行。记得第一次让女儿待独自待在南城时,万茜每天都要跟女儿视频。那时,她终于体会到自己刚出嫁,老太太要跟她视频的那种急迫心情。
相反的,这些天,万茜对于应斌湖却并不想念,感觉这个人好像可有可无一般。两人的爱情终于沦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渐渐淡去。反而是同父母的亲情,同小兔的母女情,思乡之情,以及远离父母的愧疚,越来越浓烈了。
人,年纪越大,越是如此。
万建国夫妻看着女儿想女儿,就说,你还是回北京吧,每天守着我们也没意思,我们还没老到照顾不了自己的时候。
等到那时候,就晚了。所以万茜不肯,就要待够这一个月,她再次展示出了自己执拗的那一面。
只是万茜为了补偿,总想陪着爸妈,时时刻刻地杵在爸妈眼前。这三人,一个退休的无聊大妈,一个摔了腿卧床的残疾人士,一个请了一个月假又很想女儿的妈妈,天天这样24小时不离,难免会有大眼瞪小眼的时候。
万茜做菜这么久,明白一个道理。
菜精而少,让人回味,多则腻味。
所以,为避免过犹不及,她还是得找点事做。什么事,约原来的朋友一起出来玩吧。
万茜在QQ上一个个发过去,只是,南城的朋友却一个个推脱有事,什么家里有孩子出去聚会不方便,什么正好在外地出差回不了等。有些朋友的QQ号被盗,手机停用,万茜既然也不晓得,她有了新的生活圈,同南城这个圈子分开太久了。
最后,只约出了表姐张静,张静现在的生活让万茜羡慕的直流口水。她第一胎生的是个女儿,后来两家大人要求下,又怀了一个。张静虽然不太乐意,但她向来顺从,怀上之后就安心养胎,居民委员会来检查,都是熟人,两三包烟搞定。
第二胎幸好是个儿子,儿子很得两家长辈宠爱,张静夫妻就宠着自己的大女儿。虽然有时候也会因为观念问题吵架,但大多数时候,这样的一儿一女,全家都幸福美满着。
万茜的烦恼,张静从来没拥有过,上天真是不公平。
一个月后,万茜再回北京,临走时,万茜对父母道:“再等我两个月,我回家来住。”
万建国皱眉:“小茜,你别乱来,你现在不是单身一人,也不是夫妻两个,最重要的是小兔,你明白吗。”
万茜点头,笑道:“爸,你放心,你女儿向来是以理服人。”
万建国根本不信:“我再说一遍,你幸福我们就幸福,我们现在都没有老到要你照顾的程度,等我们真到那么老,自然会去北京投奔你,你不要瞎想。”
理是这么个理,但那要多久,再等个五年?还是十年?父母还有多少个五年十年。万茜不想再等,她在心里道:“我已经陪着你爸妈住了五年,凭什么,你就不能在我家陪我爸妈住上五年。”
万茜笑着让老爸放心,万建国再三叮嘱,万茜唯有苦笑。结婚前,父母想着怎么让自己不嫁到北京,结婚后,他们却想着怎么让自己不离开北京。
但这次,万茜想回南城的心前所未有的强烈。
下定决心,万茜重回北京,开始游说。
作者有话要说:
☆、父母的隐瞒5
首先,她问小兔,愿不愿去南城,跟着姥姥姥爷一起生活。
小兔误以为是去游玩,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啊,好啊,去南城。”
万茜也误以为小兔真跟自己一样,喜欢南城多于北京,笑着把小兔抱紧道:“我们小兔真乖。”
一个“搞定”,接下来诱导应斌湖。
还房贷日,又是一个雾霾天,黄尘漫天,都不用查看手机,就知道PM2。5值肯定爆表N倍,帮小兔带上了棉口罩,由应建业开车送去学校,万茜和应滨湖则挤地铁上班,地铁上,万茜开口。
“早知道,买两辆车,我们也不用这样天天挤地铁,我真是受够每天排半个小时队上地铁,坐半个小时地铁到公司的日子了,浪费时间就是在谋杀生命。”
应滨湖现在英雄气短,他的五年承诺再次失效。
这五年里,他开发了几个软件,或因市场需求,或因推广能力,始终不温不火,单凭工资,他还不能让万茜辞职,过上买飞机票如买大米的日子。
耗费他最多时间的桌面美化软件,经李明改装,侧重点偏向桌面相册美化后,大放异彩,迅速占领各大影楼。因为软件的开发难度,一时没有敌手,李明获风险投资,后来的路,更是风生水起。
依靠写真人群,李明占据了过亿的电脑和手机桌面用户,这些用户属于高消费人群,优质用户,依托这些用户,李明赚取亿万身家。
但这些,跟应斌湖毫无关系,直到李明成功后,登上各大财经杂志,应斌湖才知道最新崛起的桌面美化软件,底层代码是他写的。
他去找李明想要点股份,毕竟这软件原始创意是他。却没想到,姐姐已经和李明离婚,成功之后的李明开始自负,他现在也有资格自负,应灵儿受不了他的霸道,提出离婚。
最终,两人没有在“贫穷”时离婚,反而在李明功成名就后,彻底分开。
当然,该还应灵儿的钱,他一分都不会少,儿子不愿跟他,他出抚养费。但应斌湖过来要股份,李明却一分钱都不想给,因为他觉得,这软件没有他的市场思路,没有他请人再开发,没有他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根本就是一坨垃圾。
最多,应斌湖的软件就是让他灵光一现,为这灵光一现支付股份,他没那么大方。
应斌湖气急,但又无可奈何,他现在和李明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选手。
因为这件事,应斌湖沉沦过一段时间,他在想,为什么李明能成功,他却不能,软件明明是他开发的。后来,被父亲骂醒,继续努力生活。
但这些软件花费了他大量时间,也消耗了他的热情和梦想,他现在就是一个为生活奔波的打工一族,在互联网占据一席之地,呵呵,先等他把房贷还清再说吧。
这五年,随着小兔长大,秦秀梅一直帮忙照顾,应建业也自然来北京养老。当万茜父母来北京旅游过春节时,这个小两居根本不够住,应滨湖想换一个大点的三居室。
北京房价依旧是越来越高,个别学区房甚至是突破十五万,让人咂舌。
只是谁叫应斌湖就是传说中的刚需。
卖!买!
一百一十平米的房子,价格却是原来房子的两倍,房贷也自然而然地翻了一倍。应斌湖工资虽涨,却没涨过房价,加上女儿的生活费用,这些年几乎没多少存款,买房大部分靠了双方老人,想不到人越活越回去,既然啃起老。
此刻,万茜提起再买一辆车,应滨湖也就只能呵呵。他不是不想买,车是男人的玩具,哪个男人不想有辆车,但车位呢,油耗呢,折损呢,停车费呢,一切都是钱,从哪出。他不想再啃老了。
“小茜,再等两年吧。”地铁里,应滨湖无奈地道。
万茜抓着手环,努力让自己保持平衡,叹气道:“是啊,房贷就还掉你四分之三的工资,女儿又用掉我一半的工资,再买车,真的连油费都用不起。”
被老婆说不行,是男人最大的耻辱,应滨湖羞得面红耳赤,索性不接话。
万茜继续在耳边吹风:“我这次回家又见到小静子,她那个生活真是惬意,每天就只需要为两个儿女烦,其他房子车子一律不用操心,真好。”
应滨湖终于知道老婆的意图,果不其然,万茜继续道:“你看这北京房价一天一个价,咱们那房子现在值多少钱?”
应滨湖不答,万茜自己答了:“怎么着,也有个五百万吧,除去贷款,我们能到手两百多万现金,啧啧啧,够全款在南城买个150米的复式楼,还能花个20万买车,既然还多了100万呢。”
应滨湖依旧不跟腔,万茜也不急,依旧自古自说着:“100多万,咱们该怎么花呢,南城的话,咱们看病不愁,有我舅在。上学不愁,我爸认识教育局的人。这两个大头去掉,还真就没什么事了。到时候,咱们该去哪旅行去哪,那小日子,真是舒服啊。”
“快点,快点,快点。”应滨湖看着地铁线路图,在心里不停念叨,还有一站,自己就能下车了,就能逃避万茜的唠叨了。什么时候开始,和老婆一起坐地铁既然也成了一种折磨,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婆变成了一个祥林嫂。
万茜还在自顾自说着南城的空气,南城的环境,南城的新城。广播中响起到站信息,应滨湖迫不及待地挤到门口,同万茜说老婆晚上见。
万茜笑道:“别太累了。”
车门关,万茜看着应滨湖离去的背影,黯然。记得以前,应滨湖下车之后总是会站在门口,温柔笑着同自己挥手,等地铁再启动时,他才会离开。
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
晚上,卧室。
应滨湖从浴室洗澡出来,万茜还在电脑前上网,应滨湖躺床上让老婆早点睡,万茜却两眼放光地让应滨湖过来看新闻。
公务员加工资的新闻,老掉牙的话题,公务员涨工资,全民反对,但有用吗,没用,你反对你的,我涨我的。
这话题,有什么可兴奋的。
万茜问:“小胡子,要不么你也考公务员吧。”
很早很早以前,大概是高中的时候,应滨湖作为愤青,曾经有四不当,其中就有不当公务员,但当年龄渐渐痴长,对于考公务员,不是没想过。
我们痛恨这个体制,却又想成为这个体制内的人。
但应滨湖都已经三十多,再转行,是不是晚了点,再说人家收他这种大龄青年吗。
“你就说一句你想不想。”
“想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我爸可以帮你搞定。”
应滨湖恍然大悟,原来陷阱在这里,他连忙否定刚刚的“想”字道:“你看我这种奋斗青年去那种地方合适吗,再说我除了会写代码啥都不会啊,可别辱没了爸的好名声,说临老,晚节不保,加塞了一个废物女婿进去。”
“你懂什么,这叫关系不用,到期作废,趁我爸还有几年在岗期,正好弄进去。”
应滨湖往床上倒去:“别,我还是做我的IT男比较舒服,不会被束缚。”
说完再也不理万茜,只是喊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呢,睡觉睡觉,边说边就睡着了,万茜也只能无奈地继续翻网页,企图找到更多的好处让应滨湖跟自己回南城。
讲雾霾,说健康,谈压力,聊生活,应滨湖都只是简单附应,绝对不顺着万茜话题作深入探讨,因为他知道,两人都没错,只是谈不到一块去。
枕边风吹了几天,一直没效果,万茜再也忍不住了,又一个夜晚,万茜直接了当对应滨湖道:“咱们谈谈。”
不可回避。
应滨湖搬个靠椅坐在床边,开始诉说自己不想离开北京的理由。
老理由,现在所有的根基都在北京,我们也已经习惯了北京的生活,回南城重新开始,不现实。
新理由,工作怎么办,你再回原来南城公司上班?你现在习惯了500强大客户,还能习惯南城那些没品位的小甲方?
小兔怎么办,户口迁过去?太麻烦了。而且小兔习惯北京的生活,有很多北京小朋友,去南城也不习惯。另一方面,如果北京以后高考政策放开户口限制,小兔能在北京考大学,那岂不是最大的得益,你应该知道在北京考大学和外省考北京大学的差距。
最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