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先后入屋去了,王元度征了片刻,付道:“我若是冒险跟去窃听计谋,成功便好,不成功的话,她见奸谋败露,定必有更厉害的手段。倒不如现在悄然离开,设法通知蓝明珠,蓝芳时不知她已有准备,使用的诡谋毒计定必较易防范。”
当下悄悄出去,用尽全身本领,耳目并用,免得不意暴露了踪迹。
好不容易回到所住的跨院外面,突然记起那不夜岛高手勾魂圣手卫步青要暗杀自己之事,恍然大悟的想道:“是了,卫步青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替田若云报仇,但其实都是蓝芳时以肉体为酬,才使他如此坚执不舍,定要取我性命,唉!蓝大姑娘啊,我和你没有血海深仇,何必贱价出卖你的美色肉体,雇人取我性命?”
回到屋内,众人晚膳已用毕,他诈称已经用过,又推说要练功,便躲在房内。
厅中笑语之声不时传入来,由于其中有一个娇痴坦爽的阿闪姑娘,所以所有的年轻人都很有兴致,反而不大听到无情刀管中流的声音。
乡老伯年纪虽老,但他这个身份乃是他两种性格中的一面,童心犹在,时时参加戏谨的谈话,凭添许多风趣。
王元度感到焦惶不安,他已想过好多计策,但都有破绽。最后,他决定先把蓝芳时的好谋写在纸上,设法送到蓝明珠手中。
做完之后,他把这张巴掌般大的笺折叠好,开始考虑如何用最迅速的方法把消息传送给蓝明珠。他必须做得十分妥当,以免此事外泄,使蓝芳时的恶名传扬出去。
当他打开房门之时,厅中众人都意外地望着他,王元度笑一笑,道:“兄弟出去走一走,一会儿就回来参加诸位的雅集。”
众人便不问他出去何事,继续谈笑,但过了不久,柳儿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柳儿问道:“柳相公呢?”
阿闪抢着答道:“他刚刚走出去,想是碰上武功的难题,所以独自出去思索。”
柳昭道:“对,我们不住的谈笑,大概妨碍了他。”
他转眼望着柳儿,又问道:“找他有什么事?”
柳儿道:“有一点点事,但不要紧,婢子且去,回头再来找他。”
她一直向内宅走去,经过那道朱门之后,便不时向黑影中打招呼,黑暗中都有人低低回应,戒备防守得严密万分,如临大敌。
走入小姐闺房中,但见蓝明珠和一个高瘦的中年人在一起坐着说话,她微微一惊,上前行礼,叫了一声:“老爷!”
那人正是日月坞坞主千钧杖蓝峦,他威严地望住柳儿,道:“刚从外面来是不是?”
柳儿哪敢打诳,低低应道:“是!”
蓝峦不悦的哼一声,道:“越来越不像话,胡乱往别人住的地方走动。”
蓝明珠叫了一声爹爹,蓝峦瞪她一眼,道:“怎么啦?为父竟不能管管你的丫头了,是不是?”
她连忙陪笑道:“爹爹今晚好像一肚子火气,这简直是找碴儿骂人来啦!”
蓝峦两道剑也似的长眉紧紧皱起,威煞外露,道:“只有你这个丫头胆敢这样跟我说话,都怪我平日对你太宽纵了。”
蓝明珠道:“爹爹到底碰上什么事?如此的心情不快?”
蓝峦道:“使我不快的事多着呢!”
柳儿听了正要避出去,蓝峦喝道:“站住,不准出去。”
柳儿应了,低头站在一角,泪水在眼眶里转个不停,总算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蓝峦道:“说来说去都是王元度,外则把天下妖邪都招惹了来,内则使我的儿女都不安宁……”
蓝明珠陪笑道:“爹爹啊,上一次他从坞里逃走了,你老得知一切之后,毫不生气,今日为何又恼了。‘蓝峦眼睛一瞪,道:“那时节他只是寻常年轻高手,为人也很正派磊落,我才瞧得起他,但现在他已是出类拔萃的高手,这金鳌魁首一席,非他莫属,为父焉得不恼。”
这话内中另有文章,所以不知内情的人担保听得莫名其妙。
蓝明珠却了解地长叹一声,垂首不语,蓝峦又道:“他今日把不夜岛主甄南的爱徒杀伤,这麻烦可大啦!那不夜岛出来的人有名的冤魂不散,邪门功夫层出不穷,而最可怕是任何卑鄙诡诈的手段都使得出来,此所以那勾魂圣手卫步青坚持要杀死王元度为田若云报仇时,连武院主李总指挥这等脚色也无奈答应了,为父虽是觉得不妥,可是已不便驳回武院主的允诺。”
蓝明珠优雅地起身,端茶送到父亲跟前,她那份高贵雍容的风度能够使人心情平静宁贴。蓝峦眉头稍舒,吃了几口茶,缓缓道:“为父虽不怕不夜岛这一派,可是咱们日月坞终是履丰席厚的名门正派,为了你们着想,实在又不愿意得罪他们。何况想谋害王元度的不止卫步青一人,凭姓卫的一个人实在没有把握可言,他乃是得到几个老魔头允诺相助,才敢那样自信。”
他的目光转到柳儿身上,道:“你也在旁边坐着,我打算跟珠儿多谈一会。”
蓝明珠和柳儿都很想把这个秘密迅速通知王元度,好教他有所准备,但蓝峦似是看透她们的心念,故意不走。这一谈直至两更时分,蓝峦才起身道:“你们早点安歇,今晚我已加派人手,在内宅各处巡逻把守,你们放心熟睡可也。”
他走了之后,蓝明珠无可奈何的摊摊手,道:“我出去的话,很难不被别人发觉,而且现在也很晚啦!”
柳儿着急的道:“那怎么成?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相公本领虽是万分高强,但闻说不夜岛这一派最擅长各种稀奇古怪的绝艺,万一王相公不幸遭害,我们这一辈子别想能忘了此恨。”
蓝明珠怔了一会,道:“我也想冒险通知他一声,可是爹爹分明不让我们管这件事,所以我敢打赌,我们只要一走出院门,爹爹立时就知道。”
当她们对觑发愁之时,王元度刚好运功完毕,精神奕奕的睁大双眼,他也不点燃灯火,悄悄起身,无声无息的走出房外。
此时众人尽皆安寝,王元度施展身法,直奔后宅。原来他乃是不辞冒险也得前往通知蓝明珠,免得蓝芳时阴谋恶计得逞,那时便再也不能补救了。
不久便奔到那道分隔内外的朱门,只见门户紧闭,若要过去,非从别处越墙而过不可。
他在门边停步,凝神查听门内的动静。此时更深夜静,一片岑寂。他查听了一会,突然心头一震,连忙停止呼吸。
原来在这道门户后面透传过来低微的呼吸声,双方相隔只不过一块门板而已,这门内之人既是贴立门边,不问而知必是蓝峦派出人手守卫内宅。
他暗自盘算道:“蓝芳时收买田若云共同谋害蓝明珠之事决计不能宣泄半点消息,否则纵然蓝峦不杀死她,但这等事教人知道了,蓝芳时如何活得下去?”
这一来他的行踪可不能被蓝峦手下发现,因为若是被发觉了,蓝峦定必穷根究底的严诘他夜闯内宅的理由,这可不是胡乱捏造几句话就能打发过去的。总而言之,他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通知蓝明珠,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转托之法。
当他正在小心找寻可以通过的防御缺口时,蓝芳时的阴谋已经展开。
这蓝家的大小姐带了一名诗婢,袅袅走过长廊。她才走了两三丈的一段路,已有两拨人马在暗影中出声向她打招呼问候。此外,她又发觉在稍远的屋顶或墙角都有暗桩把守。
她感到十分奇怪,到第三次有人出声之时,她点头回礼,说道:“是倒晕道指挥项滔老师么?”
黑暗中闪出一个中年文士,拱手道:“正是区区在下,大小姐有何吩咐?”
蓝芳时柳眉一皱,问道:“今晚何故派出这许多人守夜?难道探悉有敌人入侵么?”
项滔道:“在下只是奉坞主之命行事,不知内情,正想向大小姐打听呢!”
蓝芳时心知父亲的行事常常如此,教人莫测高深,谅是实情。当下又问道:“我爹爹可有吩咐过特别注意什么人?”
项滔不禁沉吟一下,要知这大小姐出名的不理男人,今晚居然跟他说了好多句,使他大有受宠若惊之感,是以虽然蓝峦交代过不许转告旁人,但项滔却觉得不好意思不透给她得知。
他把声音放到最低,说道:“大小姐可得替在下保密才行,坞主吩咐我们注意二小姐及柳儿姑娘的动静,不许她们出去。”
蓝芳时大感意外的啊一声,随即挥手道:“谢谢你,我一定替你保密,我现在就到她那儿看看。”
项滔代道:“大小姐千万别把坞主吩咐之言告诉二小姐才好。”
蓝芳时道:“放心吧,我岂能跟爹爹捣蛋。”项滔悄然退下,她回头向侍婢瞧了一眼,却没有说话,然后移步继续向前走去。
蓝芳时和这待婢又经过好几道暗桩,终于到达蓝明珠所居的院落外面。
她们先后踏入院中,但见上房窗纸上灯光透出,她们两人迅快回顾查看周围动静,确知此院无人监视,仅严密封住四下出入道路,那待婢便像幽灵一般隐入黑暗中。
蓝芳时独自走上台阶,敲敲窗框,道:“明珠,睡了没有?”
房内传出惊诧之声,蓝明珠从内间走出,一面问道:“可是大姐驾临?”
蓝芳时道:“是我。”
窗开处,射出灯光,妹妹二人隔窗对现,柳儿在稍后一点也用惊诧万分的眼光窥瞧着蓝芳时。
蓝明珠堆起笑容,说道:“大姐请进来奉茶。”
蓝芳时摇摇头道:“现在很晚了,不进去坐啦,我只想问你几句话。”
蓝明珠心中忐忑不安,暗念她多年以来从不跟我说话,目下深夜过访定有重大之事,但我和她之间毫无瓜葛,知她定必为了王元度之事而来。
蓝芳对已缓缓道:“我有一个重大消息,特意来告诉你。”
蓝明珠听她口气似乎毫无恶意,大感意外,问道:“什么消息?”
蓝芳时道:“不夜岛卫步青得到几个老魔头的支持,今晚要暗杀王元度,好像说是三更动手,现下时间所剩无几,你若要通知他,须得立刻前往,再迟就来不及了。”
她满面俱是关切之情,又适:“我们姊妹虽然素不交往,但碰上这等对你十分重要之事。却不能袖手坐视,所以特意通知你一声。”
蓝明珠不知怎么才好,听她的口气好像已经晓得王元度与自己颇有交情一般。
她沉吟一下,才道:“王公子为人甚是正派可敬,小妹若是有办法的话,定必前往通知他一声,可是小妹曾被爹爹禁止外出,简直无计可施,只好由得他了。”
蓝芳时心中涌起另一股妒恨,付道:“原来爹爹来过此处,把消息告诉了她。”但她表面上却仍然装出同情关怀之色,道:“今日我见过王元度的武功,果然精进之极,比起上一次闯出本坞时高出不少。不过,卫步青不是普通高于,他外号称为勾魂圣手,据说有几种特别手法,可以使对方突然昏倒,或是神志不清,因而被他杀死。这等仇敌实在十分可怕,若不能预先防范,只怕很难逃得过杀身大劫。”
蓝明珠和柳儿两人平时是十分精细机智,可是眼下正是关心者乱,已经不会考虑及蓝芳时为何尽力煽动她们向王元度报警,一味心慌意乱的替王元度担忧。只因千钧权蓝峦也曾透露此事,说是卫步青得到几个老魔头支持,是以王元度处境之危,不问可知。
她呐呐道:“小妹万分感激大姐的好意,但小妹全然无计可施,只不知大姐可有办法帮忙?”
蓝芳时几乎想扼住她的脖子,把她活活掐死。因为她的焦急已经证明了她与王元度的关系极深。由此也证明了王元度当日到日月坞去乃是受她指使的,其中有什么好计阴谋虽还不甚清楚,但这已足够使她毫不后悔的毁灭王元度和蓝明珠两个人的生命。
她故意为难的沉吟一下,才道:“今晚守夜之人特别多,你们一旦出去,定必立刻被爹爹知道,这样好了,叫柳儿化装易容,随我出去,或者有法子瞒过众人耳目。”
柳儿不等蓝明珠吩咐,便迅速换了衣服,对镜画眉涂脂,面貌顿时大有改变,在黑暗中决计认不出是她。
蓝芳时见柳儿一派甘愿冒险的态度,深心中泛涌起恶毒的仇恨,忖道:“都是你这丫头从中牵针引线,实在罪大恶极,我若不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之内,誓不为人。”
她的妹子以及柳儿丝毫不曾发觉这蓝芳时内心的诡毒,不一会,柳儿已经化装好,跟随蓝芳时出去。
两人沿着长廊走动,黑暗中的守卫刚刚见到蓝芳时侍婢经过,现下一切相符,都毫不在意。
躲在另一个空房中的田若云早就准备妥当,他藏身之所并非是临时找寻,而是早就计划好的。因此,他听见步声离开之后,自个儿在黑暗中露齿一笑,打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铜盒,旋开盒盖,便放在窗台上。
铜盒中冒出阵阵扑鼻清香,晚风把香气带到位居下风的另一个房间中。而且不久之后,整座跨院都弥漫着这股清香。
蓝明珠要等候柳儿消息,自然睡不着,也没有睡觉的打算,她陡然嗅到这阵清香,心中感到奇怪,当即走到窗前倚立,馥郁的香气透入她肺腑,使她感到精神一爽,不由得暗自猜想这是什么花香。
相距不远的空房内,田若云又摸出一个铜盒,面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但他并不立刻打开盒盖,左手的一只指头有规律的轻轻点在掌心,借此精密的计算时间。
他现下正在使用的手段乃是不夜岛中许多种诡奇技术之一,称为合欢香。第一个铜盒散放的香气于人体全然无害,而且由于此香是采集二十四种奇花异草配制而成,任何女子嗅人鼻中,都觉得心神费爽,不知不觉的用力喷吸。
但这种香气若是与另外一种药物气味混合,便能使人昏昏思睡,并激起欲念。不过药力甚是柔缓,须得时间充分才能使用。还有一样缺点就是如果用药不强,受害之人可能还能奋起挣扎。虽然受害之人武功已减损十之七八,但终是讨厌之事。
柳儿在蓝芳时房中等候了一会,见她瞑坐调息,既不敢惊动,又十分焦急。
正在无可奈何之时,蓝芳时徐徐睁开眼睛,冷冷道:“柳儿,王元度怎能混入日月坞的?”
柳儿心中一惊,想道:“她在此刻突然问起这事,形势大是不好。”但她却不敢不答,甚至连沉吟忖想也不敢,当下说道:“婢子从实供出,但望大小姐垂怜见谅。”
她把当日的用心及经过一一说出,甚是诚恳坦白。蓝芳时万万没有想到妹子竟是这等用心,顿时一怔,忖道:“她若是当真存心为我介绍才貌双全的人,我自应感激她,不该对她怀恨下手……”
但转念又忖道:“明珠那丫头怎会对我这么好,竟肯把自己心爱之人让与我?分明是有意使我出乖露丑,甚或其中另有阴谋毒计。假使易地而处,我纵是极爱我的姊姊,什么心爱之物都可以让给她,但自家的爱人却万万不能相让。”
她一时天良发现,一时又找种种理由替自己开脱,面色变得十分剧烈。柳儿瞧在眼中,甚是害怕。
蓝芳时终于被天良战胜,想道:“罢了,姑且念在同是女人,相信她这一遭,既是如此,目下便须前去制止田若云下手。”
她透一口大气,站起身子,柳儿大喜过望,问道:“大小姐可是已想出如何通知王相公的法子?”
蓝芳时皱皱眉头,目光凝注柳儿面上,心想,这丫头姿色不恶,那田若云若被阻止,势必不肯干休,我只好牺牲她送给田若云享用了。
这刻时候已耽误了很久,田若云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