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芳时皱皱眉头,目光凝注柳儿面上,心想,这丫头姿色不恶,那田若云若被阻止,势必不肯干休,我只好牺牲她送给田若云享用了。
这刻时候已耽误了很久,田若云可能已开始行动,蓝芳时面色一沉,问道:“柳儿,我且问你一句话。”
柳儿讶道:“大小姐要问什么?”
蓝芳时道:“明珠遭遇大难,而你却可以代替,你肯不肯为她牺牲?”
柳儿毫不迟疑,应道:“婢子当然肯啦,但大小姐为何有此一问?”
蓝芳时道:“你且瞧瞧门口就知道为何有此一问了。”
柳儿转头望去,但见门口帘子深垂,任什么都没有,正惊诧间,猛觉胁下微疼,顿时全身麻木,身子向后便倒。
但她不曾摔在地上,因为蓝芳时已一把抱起她,说道:“你既是甘心情愿,那就只好牺牲你了。”
门外六七丈处传来步伐声,蓝芳时大吃一惊,迅即把柳儿藏放在内间。
帘间传来一降低沉而十分有力的声音,道:“芳时,还没睡么?”
蓝芳时心头一震,付道:“糟糕,是爹爹驾到,独独是他我无法赶走,这一耽搁只怕来不及去阻止田若云。”想时,口中应道:“是爹爹么?我不想睡。”
门帘一掀,蓝峦走进来,面色甚是沉重,问道:“你去找明珠有什么事?可是故意把消息泄露给她知道?”
蓝芳时毅然应道:“不错,王元度若是遭遇了不测,不但明珠会暗很爹爹,连我也是如此。”
蓝峦怔一下,道:“胡说,你们连是什么身份都给忘了,真真大胆得可恼。”
蓝芳时道:“爹爹纵是把我姊妹二人都嫁给乞丐流氓,我们必定听从。可是王元度如若遭遇不测,我们还是要恨爹爹的。”
蓝峦又好气又好笑,一屁股坐在椅上,细细寻思,蓝芳时心中焦急万分,但表面上一点也不敢流露出来,但听蓝峦说:“明珠一向最是听话,因此,她若是做出不听话之事,我的伤心气恼你可想而知。”
他把心中的真情完全裸露在大女儿面前,自然是认为她会了解和可以信赖,但蓝芳时却不这么想,反勾起已经平息了的妒恨,心中涌起一阵狂暴的冲动,几乎跳了起来。
此时她面色之难看,任谁一见便可清出她的心事。但蓝峦不曾注意到,还在摇头叹息。
蓝芳时很快就恢复常态,心中掠过一阵畅快之感,忖道:“你若是闻悉她惨被奸污之事,恐怕比这刻更伤心难过百倍。”
这一夜,黑暗中许多阴谋正在进行。外面的一座宽大幽深的院子里,有三条人影像幽灵一般出现,他们不论是走动或停止时,都没有半点声息。
其中一个蹲在院墙角落中,火光突现,只见他在角落中摆放好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铜鼎,火折子轻轻划过鼎口,便熄掉火折。
铜鼎内冒出一股香烟,向上激射达三尺高,然后化为千百缕,随风飘散。
片刻间偌大的院落中弥漫着一阵若有若无的奇怪气味。
这个使弄手脚之人正是不夜岛高手卫步青,他举起双手,另外两人便都分头贴身院墙隐在黑暗中。
卫步青一直走到一间房门前,举手轻叩,房内传出王元度的口音,道:“谁?”卫步青没有回答,继续轻敲几下。
房门一开,王元度出现在门前,他一身装束得十分俐落,背插长剑,好像早就有准备一般。
卫步青在门开之时退了数步,两人互相对视。卫步青低冷的道:“本人是不夜岛卫步青,今晚特地前来兴问罪之师。”
王元度没有哼声,目光锐利的向院中搜索,立刻发现墙边的两人,卫步青又说道:“我也不怕你会泄漏秘密,因为你决计活不到天亮时候,那两位乃是应本人之邀,前来助阵,一位是南阿洪兄,另一位是没角犀屠望兄,他们可不是来对付你,而是准备万一有人胆敢横加干涉的话,就出手惩戒,你明白了吧!”
他的声音渐渐提高,因此好几个房间都传出响动,似是被卫步青惊醒而披衣起身的。
转眼间两个房门打开,无情刀管中流和吕杰齐齐露面,吕杰问道:“什么事?”
一言才出,忽然咕咚跌在地上。
管中流惊道:“你怎么啦?”
忽觉胸口一阵翳闷,头昏眼花,难以支持,也跌坐地上。他功力远较吕杰深厚,所以不曾立刻失去知觉,极力支持着不让自己昏倒,提气叫道:“小心,好像是闷香之类……”
王元度见这两人相继不支倒地,心头大震,幸而他还不觉得怎样,正想出手对付卫步青,许多房门开处,先后奔出不少人。
南阿洪一扬手,火光立现,照得一院通明,但见乡老伯、阿闪、柳昭。鲁又猛、胡元、束大名等通通奔了出来。
阿闪奔到管中流身边,束大名抱起吕杰,分别查看他们的情形。乡老伯呵呵笑道:“热闹得紧,咦,元度你衣衫齐整,莫非早就知道这些小子们的阴谋?”
鲁又猛和胡元一齐询问管中流吕杰的情形,但一开口,就跌倒在地上。
乡老伯喝道:“都不要开口说话。”说时,连他那等百毒不侵的一代宗师也感到气机不调,头脑微昏。当即一交跃在地上,暗中运起绝顶内功,抗御毒力。
这时只剩下柳昭和阿闪未曾开口,所以没有跌倒。
墙根下走出一人,但见他身如水桶,从头到脚都一般臃肿巨大,面貌粗野可怕。看来大概是三四旬左右的人,右手拿着一根长达三尺的弯曲牛角,在火光之下闪映出雪白的光芒。
他步伐落地之时甚是沉重,鸣鸣鸣的走到院心,向柳昭招手道:“小孩子,过来,老子让你砍三刀,事后只要你报出姓名就行了。”
柳昭刷一声掣出缅刀,跃到他面前。心想你这叫做自寻死路,我这缅刀连铁石也劈得开,何况是血肉之躯?
他可不知道对方是谁,当下扬起缅刀。没角犀屠望举手阻止他砍落,道:“慢着,你答应这条件的话,就点点头,老子便背起手任你砍劈三刀。”
王元度久闻这没角犀屠望以一身奇怪不过的功夫称雄武林,纵横多年,少有人敢跟他作对。这便是他练的一门犀牛功厉害无比,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会受伤,而他手中牛角一击之威也是无与伦比,数十年来已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丧身于他牛角之下。
那柳昭手中的缅刀并不是罕见之物,大凡是武林高手,定能一望而知这缅刀的锋快程度。因此这屠望既敢任他连砍三刀,定有十分把握。退一步想,像屠望这等魔头不是笃守信义之辈,万一他突然出手反击,而柳昭却不曾戒备,那是决计难逃一死。
王元度一念及此,忧心如焚,忍不住喝道:“柳兄不可答应。”
卫步青哈哈一笑,道:“你的功力虽是深厚,但本人这一奇药灵验如神,天下间没有一个人能开口不倒的。你最多比旁人支持得久一点而已。”
王元度心想事至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索性多说几句也是一样。当下道:“柳兄小心,你的对手是没角犀屠望,不畏刀剑,更须防他突然出手反击。”
没角犀屠望道:“老子岂是说过不算的人?”
柳昭更不打话,潜运内力一刀砍落,劈中对方肩头,砰的一响,缅刀反而弹起数寸。他这一出手,这才晓得内力减弱了六七成,因此刀锋砍中敌人之时,只等如普通的人运刀一般。此外,他又发现对方的横练功夫其实蕴含极上乘的内功,被刀锋砍中的肌肉会迅快收缩,御去大半力道。
他晓得自己无能为力了,忍不住叫道:“元度兄,咱们快走……”话声甫歇,咕咚一声跌在地上。
王元度眉头一皱,这当儿他记起了蓝芳时。田若云的阴谋,心想这些恶魔们既是发动,则田若云那边一定也同时动手。
他本来还希望田若云不一定会在今晚下手,可是这刻却感到事情不妙,当下喝道:“阿闪姑娘请过来一下,但记得不要说话。”
卫步青十分讶疑的望住他,一点也不明白此人如何能支持得这么久。
阿闪应声走过来,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可是现下眼见人人昏倒,也不由得十分惊恐,死也不敢开口。
她绕过卫步青,走到王元度身边。王元度从抽内摸出一个密封的柬帖交给她,又在她耳边道:“请你无论如何立刻送达蓝明珠手中,若然有人拦阻,可仗你独步天下的轻功躲过,别被人拦住。立即交给她,千万拜托。”
阿闪心想这一定是求援之信,是以点点头,转身奔去。卫步青冷笑一声,道:“哪儿走?”手中一对判官笔迅快戳去。
他这一招全无杀死对方之意,因为他向来好色,一见阿闪如此美貌,便舍不得下毒手。
但以他的功力身手,这一招也极是厉害,纵是时下名家高手,也非发招抵御不可。这一来便不免被他缠住。
阿闪进退如电,突然已飘退数尺。卫步青惊噫一声,道:“好快的身法,但你别想逃得掉。再说你如此美貌,我可舍不得你跑掉,乖乖的让我亲热亲热吧!”
他的言语态度都很淫很可恶,气得阿闪呸一声,冲口骂道:“死不要脸……”话一出口,才发觉不该开口,连忙举手掩住嘴巴。
王元度喝道:“快走,待我对付他。”大步迫去,挣一声长剑出鞘,化作一道寒芒直向卫步青刺去。
阿闪乘机急奔,南阿洪和屠望一齐移步拦阻,岂知阿闪动作神速如电,一眨眼间从他们之间掠过,迅即跃出院外,走得无影无踪。
她出得院外,记起自己已经开过口,不免心慌意乱,竟走错了方向。
这时蓝明珠已大祸临头,她凭窗站了老大一会工夫,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困倦,几乎站着入睡。地猛可振起精神,付道:“王元度这刻想必已被众恶魔围攻暗算,只不知柳儿是不是能够事先赶到,她这么久还不回来,莫非碰上什么变故?”
想着想着,眼皮不由自主的垂下来。但她又奋力睁开,心中向自己说道:“蓝明珠呀,若在平时,你就可以宽衣上床,大睡一觉,但这刻元度生死未卜,柳儿讯息毫无,怎能放心入睡呢?”
田若云已悄悄出来,躲在柱后,恰好把她的表情瞧得清清楚楚。他见她两度振奋睁眼,不禁又惊又急,暗道:“这妞儿个性真强,明明困得要死,还不肯上床入睡。但你早晚也得支持不住。”
又等了一会,但见蓝明珠连连打呵欠,玉额泛起挑花般的红晕。
田若云深知她不但倦极欲限,同时也被春思困恼,已经可以开始动手。便大步走出去,迅即扑到窗前。
蓝明珠已经困倦得两眼煌松,只差那么一点点就陷入昏睡中。另一方面,她体内有某种程度的兴奋。
她乃是纯洁清白的闺女,因此对于性欲毫不了解,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心中失去主宰。
此时田若云的身影映入她眼角中,蓝明珠心头一震,猛可清醒了几分,以为是柳儿回来报告消息,但目光到处,灯光下但见一个长身玉立,相貌姣美的年轻男子,含笑望着自己。
若在平时,此人面上那股带着邪气的笑容定必使她由衷的厌恶憎恨。可是这刻心中失去主宰,反而觉得很顺眼好看。
这正是考验蓝明珠道行深浅的一个重要关头,按道理说任何女性中了这不夜岛秘制合欢香之后,决计无力抗拒强暴侵袭。即使这个女子乃是三贞九烈的人,可是过得自动献身这一关,也过不了困极昏睡这一关。一旦陷入昏睡之中,焉能保持清白。
田若云心中有十分把握,笑眯眯道:“姑娘美如天仙,丽质天生,果然名不虚传。小生当真是艳福不浅。”
蓝明珠被药力所迷,媚眼如丝,但觉此人的话十分甜蜜可喜,当下随口道。“胡说,你哪得听过我的名字?”
这话完全是以打情骂俏的方式说出,田若云虽是脂粉魔王,调情圣手,但面对如此千娇百媚的美女,也不由得头重脚轻的飘飘然起来,说道:“小生岂敢在姑娘面前胡乱说话,实是曾听令姊提及你的芳名,又听她盛赞姑娘的美貌。”
蓝明珠好像感到不安,但一时之间又没有法子细细推想。此外,她心中仿佛有一件事放不下,这也是扰乱她思路和使她不能集中注意力的原因。
田若云跨前两步,已贴近窗前,与她相距不及一尺,彼此间的呼吸都可以感觉到。阵阵幽淡的香气送入田若云的鼻中,使他大感迷醉。
他捏住她的纤手,腻声道:“好姑娘,真真爱煞小生了。你为何还不上床安寝?”
蓝明珠从上床安寝四个字联想起柳儿,正因为等候她归报消息,才苦苦的支撑。她心头似是清醒了几分,霎时又想到此人如何会从姊姊蓝芳时处听得自己的名字和美貌?莫非是姊姊差他来的?
外表上她仍然眯缝着眼睛,尽是春思困恼的娇态,说道:“我在等人哪,现在还不能安心归寝。”
田若云也不细想,道:“不用等啦,柳儿既不会回来,王元度也活不过今宵了。”
蓝明珠猛可挣脱他的手掌,睁大双眼,问道:“你是谁?”声音冰冷,与刚才判若两人。
要知田若云不合提到王元度遇险之事,只因蓝明珠念兹在兹的忧虑王元度被人暗算,没有片刻放得下这个心事。大凡一个人集中精神贯注在某一件事上,便会产生力量,古人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是这个道理。蓝明珠既是极度的替王元度危惧,这心事一旦被田若云触及,立刻产生强烈无比的反应。因此突然间恢复了清醒,顿时察看出田若云来意不善,而且他会无端端的出现,定是姊姊使的阴谋毒计无疑。
田若云坚信她逃不出自己掌握,仍然淫邪地笑着道:“小生田若云,是不夜岛少岛主。
谅姑娘定听过不夜岛这个地方?”
蓝明珠用力地甩一下头,皱眉道:“我觉得很困,是你使的手脚么?”
田若云讶道:“姑娘这刻还能运用心智推断事理,真是前所未闻之事。不错,你已中了敝岛秘制合欢香,此香有催眠催情两种神奇力量。”他得意地笑一声,又道:“姑娘纵是意志坚强过人,也无法抗拒这等药力。”
当蓝明珠听得王元度难以幸免的话而刺激得清醒之时,她已暗暗运聚功力,准备出手。
她说话的用意有二:一是拖延时间,伸便提聚内力,二则直探明白此人来龙去脉。
然而直到田若云发出得意的笑声时,体中内力仍然提聚不起,甚且很难保持清醒,再者困倦渴睡之感像浪潮般一个接一个的冲到心头。
她还须弄明白一件事,所以仍然冒险不大声呼救。要知这刻夜深人静,声音传得特别远,而她早晓得院外有不少本坞高手守卫各处,只要尖声一叫,定可惊动他们。
她道:“家姊马上就要来找我,我劝你还是快快离开的好,免得被她碰上,死于非命。”
田若云嘻嘻笑道:“令姊若是赶到的话,那就最妙不过了。她不但不会对付我,还会自动献身给我呢!”
蓝明珠想道:“唉,老天啊,这当真是姊姊的恶毒手段,我们姊妹之间虽无来往,但她怎忍心如此对付我?毫无一点骨肉之情。”
想到蓝芳时的恶毒无情,她不由得替父亲大感难过,伤心得流下两行泪珠。泪水不但使视线模糊,还使得心灵迷惘加深。但见她身躯摇摇,已站立不稳。
田若云一顾身,伸手抓住她的玉臂,吃吃笑道:“好姑娘,别忙着睡觉,咱们还有事未办完呢!”
蓝明珠心中还有几分清醒,可是她的感情已被蓝芳时的恶毒手段摧毁,连反抗的意志也提不起来,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