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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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粉干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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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芳时迅快奔出去,这一排高树过去,就尽是些低矮的树丛和深草,她尽量利用树丛掩蔽身形,向前移动。
  约摸去了七八丈远,居高临下的王元度可就瞧见一件怪事,那便是蓝芳时形迹虽是如此隐秘,但她后面三丈左右已出现了两人,吊缀住她的背影。
  紧接着又多了两人,这四个绿衣汉子每人相隔一丈左右,好像一串珠子般尾随着她,他们身上穿着绿衣,在草木间行动很难被人觉察。
  蓝芳时一转头发觉有人吊缀身后,立即向横跃去,隐入深茂的草堆中,后面的四名绿衣劲装大汉个个提刀散开,由于他们每人本来相隔寻丈,是以这一散开,围堵的范围极广,这时蓝芳时向前走还可以,若是想退回出发之处,定难无声无息的穿过这条线。
  她在深草堆中伏身前移,可是才移动了寻丈,便有绿衣大汉拦住去路,她再向左右两方潜移,也都被人影阻住。
  王元度初时想不透那些岗哨为何不发出警报,又何故不出手擒拿对方,直到此时眼见许多人从四方八面奔来,这才恍然大悟,忖道:“原来他们早已告了警,但为了调集人手,所以极力不惊动入侵之人,免得对方突围而去,又再费一番手脚。”
  念头才转完,人声忽起,但见数十名绿衣劲装大汉都从掩蔽之处现身,形成一个罗网,恰好把蓝芳时围在当中,他们喝叱连声,挺刀举步把圈子缩小,此时又出现一个灰色长衫的中年人,站在圈外,冷冷注视圈中的情形。
  王元度估量此人必是这垂珠道指挥,看他的气度,可知必是武林高手无疑,心中不禁一凛。
  他是从这垂珠道指挥乃是高手这一点上,推论出其余九道指挥也绝不会差到哪儿去,天下各帮会门派,也很难网罗得有如此多高手的,可见得这日月坞势力强大之极,何况十道指挥之上,还有一名总指挥,上面还有三院,上面的这四位负责人身手更强无疑,加上本坞坞主千钧杖蓝峦,那更是声势浩大惊人。
  此时蓝芳时突然格格一笑,揭开长衣,露出头面和全身,四下的绿衣大汉们都不禁怔住,那灰衫人低啸一声,这数十名绿衣大汉们,纷纷向蓝芳时躬身抱拳之后,迅即隐退。
  那灰衣人走到蓝芳时跟前丈许之处站定脚步,微微躬身,道:“想不到大小姐竟有这等雅兴,在下虽是虚惊一场,却仍深感荣宠。”
  话声远远传入王元度耳中,顿时一惊,忖道:“这样来看蓝大姑娘果然是脾气乖僻之人;要不然为何这垂珠道指挥受到一场虚惊,还说深感荣宠?”
  蓝芳时冷冷瞅他一眼,道:“我刚刚在想,假使我是敌人的话,仗着武功高强硬闯过你这一道,往后便不知会发生何种情形?”
  那及衣人道:“大小姐问得好,若是敌人作此企图,不管向哪一方突围逃遁,多则要经三道辖区,少则一道,当他冲破这第一关之时,本坞已在各方严密戒备,他越往前就会越感艰困,那是因为本均好手尽出之故,等到他冲得过本坞五道指挥联手之降时,便由三院院主及总指挥亲自出手了。”
  蓝芳时道:“难道我爹爹从来不打算出手的么?”
  灰衣人仰天一笑,道:“本坞自从令祖创设三院十道的布置以来,还没有一位武林人物,过得本坞五道指挥联防之阵,三院院主和总指挥尚未出过手,更别说本坞之主了。”
  蓝芳时听到此处,也不禁嫣然微笑,道:“很好,今日惊扰荀指挥。”
  荀指挥拱手道:“不敢当得大小姐此言,在下告辞了。”随即转身退走,眨眼之间已失去踪迹。
  蓝大小姐懒洋洋地往回去,到了树下,招手道:“下来吧!”
  王元度却不禁迟疑了一下,才跃落地上,问道:“在下于此现身,竟不怕被贵堡之人发觉么?”
  她茫然地望着那绪高墙,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王元度心想,她的怪脾气快显露出来啦,我须得小心应付才行。两人默然站了一会,王元度小心翼翼地说道:“刚才那位指挥听说姓荀,莫非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灰鹤荀通么?”
  她点点头。王元度惊道:“这灰鹤荀通乃是一时名家,想不到贵坞能够罗致到他,而且,只不过位居十道指挥之一。尝闻贵坞乃是天下最神秘的三处地方之一,单是得知这等名家也肯为贵坞效力之事,已经很神秘莫测了。”
  蓝芳时长长吁一口气,好像心中已决定了一件重大之事,因此面色大见开朗,她问道:
  ‘你说什么?“王元度复述一遍,她道:“你已是世上知道本坞秘密最多之人,不错,荀通诚然是一时名家,但你可曾听过李公衡的名字没有?”
  王元度讶道:“莫不是人称子母神笔的那一位?”
  她点点头,道:“正是。”
  王元度道:“自然听过啦,这位前辈以一对子母神笔,纵横武林多年,号称无敌,乃是当世高手之一,不过行事狠辣一点,所以仇家甚多。”
  蓝芳时道:“他就是本坞的总指挥。”
  王元度一震,道:“这真是使人难以置信之事,但又不能不信,想不到这些成名多年,业已隐退了的高手,都到了日月坞来啦!”
  蓝芳时道:“你可还要知道本坞之内有些什么人物?抑是要讨论如何出坞之法?”
  王元度忙道:“在下急于离开此地,还望姑娘赐助。”
  蓝芳时讶道:“这就奇了,你当真不想知道本坞更多秘密么?”
  王元度道:“在下平生中有这一点好处,那就是心口如一,绝不打诳。”
  蓝芳时冷笑道:“那也不见得,你说你是迷途至此的,刚才已看过本坞的防御布置之后,还敢说是迷途的么?”
  王元度直到此时,才知道这位姑娘敢情早就疑惑自己来路不对,为了要自己没话好说,所以拿出种种证据来,证明不可能毫不惊动全坞之人而走到此地,他本不是擅于打诳胡混之人,这刻简直想不出如何解释才好,当下垂头道:“姑娘神目如电,在下果然不是迷途至此的,但望姑娘不要追究下去,那就感激不尽了。”
  他这一着正是蓝芳时所没有料到的,不禁一怔,心想莫非他是奉父亲之命而来的,以爹爹的为人手段,一定要他自愿效力而又立过警不泄内情,所以他才求我不要追究,当下冷冷道:“好,你走吧!”
  王元度苦起面道:“大姑娘若不指点途径,在下连方向也弄不清楚,如何闯得出去?”
  她勃然大怒,严厉地道:“难道要我送你出去不成?真是笑话!”
  王元度歉然一笑,道:“大姑娘万万不可气坏身体,老实说在下倒不是畏惧贵坞能人众多,而是觉得不好意思闹出凶杀之事,这只是在下一点苦衷,但今日已蒙姑娘大度宽恕惊扰之罪,在下已经很知足了,在下就此告辞。”
  他恭容行了一礼,转身迈步走去,态度轩昂磊落,英风凛凛,果然是说得出做得到的硬汉派头,蓝芳时一手抓住他的衣袖,王元度回头道:“姑娘还有什么事见教?”
  蓝芳时嗫嚅一下,才道:‘你的外衣不拿回去么?“王元度道:“在下竟然忘了。”
  接过外衣被上,迅快的扣扎好,蓝芳时又道:“你此去定必被防守之人发现,只不知本坞之人会不会出手拦截。”
  王元度道:“这一场争战只怕无法避免,但在下仍然先设法求见令尊,便或可无事……”在他想来,只要得见蓝峦之面,把人坞一切经过说出来,他自应体谅女儿之心,不会为难自己。
  蓝芳时摇头道:“你想也不必想啦,家父今晨离坞他往,二十日才能回来,即使家父尚在坞中,你也休想见到他的面。”
  王元度心中一沉,忖道:“假如我自愿束手就缚,以便求见蓝峦,但他须得二十日后才回来,我岂不是误了大事?同时听她的口气,似乎很难说得动那些负责人们把消息转达蓝峦,她决不会骗我,既是如此,我只好准备硬闯出坞了。”
  他淡淡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在下就此别过。”躬身一揖,接着很快穿过那一排高树,踏人垂珠道地区之内。
  正如刚才蓝芳时的情形一样,他才走了十多丈,已被数十名绿衣大汉现身包围住,王元度回头四顾,望见了身披灰色长衫的荀通,便供拱手,大声道:“在下王元度,请问出坞方向在哪一面?”
  那些绿衣大汉们包围圈瞬即缩小,形成一道圆形的围墙,当中只余下文许方圆之地,人人手中挺着锋利长刀,寒光耀眼。
  荀通从人墙上划空飞过,飘落在王元度面前,身法宛如一头灰鹤一般,但见他年约四旬上下,面容瘦削,眼中神光湛然。
  他冷冷道:“欲要出坞,任何方向均可,但以东北方最近和最方便,王兄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只不知何以经过敝坞?”
  王元度拱手道:“阁下最好别迫在下,倘若阁下不能放在下出坞,在下只好斗胆求见蓝坞主。”
  荀通哼了一声,冷冷道:“你准知本人没有承担此事的资格么?”
  王元度忙道:“在下容或不擅言辞,以至得罪阁下,其实毫无看不起阁下之意,还望不要误会才好。”
  荀通皱起眉头,想了一会,才道:“本坞向来不曾发生过像王兄这样突然出现的情形,眼下王兄只要有本事过得本人这一关,本人就恭送你出坞。”
  这话宛如茫茫夜色之中,忽然透出一线曙光,虽然这一关实在不好过,可是总算寻到一条可以奋斗之路,他立刻应道:“如此甚好,但这一关如何才算闯过,望荀通指挥示知。”
  灰鹤荀通记得自己明明不曾通过姓名,更没有提及自己在此坞中的身份地位,但对方完全知道,可见得其中必有蹊跷,但他也不点破,说道:“王兄问得好,从此处向东北方走去,大约二十步左右,有数丛山荆树,咱们以该处为界,从咱们动手时开始,一百招之内,若然分出胜败,那是不必多说了,如若尚未分出胜负,则王兄只要在一百招满后,设法闯过那数丛山荆树,便算王兄闯过本人这一关。”
  王元度颔首同意了,荀通一挥手,那些绿衣劲装大汉们通通散开老远,灰鹤荀通打长衫下面撤下一条亮银软鞭,但一瞧对方没有兵器,便又收起,冷冷道:“王兄小心,本人要出手啦!”
  王元度提聚功力,应道:“荀指挥请。”
  荀通振臂纵起寻文,长啸下击,但见他右手掌势凌厉,左手更为凶毒,五指撮成鹤嘴之形,出手如电,王元度严密封拆中,仍然被他左手鹤嘴尖喙啄中掌心,但觉一阵疼痛,几乎受伤。
  这一照面间便被对方抢了先手,王元度心中微凛,却更加激起斗志,全力施展一路拳法,但见他人如猛虎;拳似流星,展开快攻的打法,那荀通被他强劲绝伦的拳力冲退半步,紧接着吃他一轮快攻,双方都近身肉搏,打得激烈异常。
  眨眼间已剧战了二十余招,荀通左手鹤嘴拳路越发诡奇难测,加上他右掌每逢拍击出去,总是运足全力,那强劲的内劲每使对方拳势阻滞,于是渐渐分出强弱之势,荀通是攻多守少,王元度冠玉似的面上微微沁出汗珠,显然他刚才的一轮猛攻已耗费了不少真力。
  荀通一面筹思制胜之道,一面细察对方拳路破绽,但觉对方这一路拳法十分神妙,虽是多用长攻猛打的手法,招数本身却不现丝毫破绽,幸而对方搏斗经验不足,招数变化之际不够严密,才被他一面以鹤嘴拳迫住对方攻势,一面又以深厚强劲的内力阻滞他的拳路。这灰鹤荀通曾经闯荡江湖十余年之久,会过不少高人,是以阅历极丰,这时已估计出六十招到八十招之间,一定可以取胜,但为了不想伤他性命,必须活擒,是以目前以消耗对方内力为主,等到六十招以后,定有生拿活捉的机会。
  四下静寂无声,只偶然山风吹过,树叶蔌簌作响,那些绿衣劲装大汉们明明瞧出荀通占到优势,仍然静默无声,可见得一则这些人俱是久经训练,二则坞中规律极严。
  看看斗到六十招,王元度已经用尽全身本领;自知已经很难支持下去,不禁后悔刚才不曾向对方借用长剑;因为他一向以练刻为主,不大注意徒手搏斗之道,倘若一剑在手,莫说一百招之数,简直还想取胜呢!
  荀通嘿嘿冷笑道:“王兄这等身手,已是武林罕见的,何不罢手认输,静待发落,免得失手误了一生。”
  这几句话激起了王元度的傲气雄心,口中大喝一声,手法一变,竟是以大力鹰爪的路数作近身肉搏。
  他奋起神威,十指之上力道劲锐无比,凌厉抢攻,眨眼间已拆了二十余招,也就是说一百招之数只剩下了十六七招,荀通一看情势不妙,立时抛却生擒活捉之心,也自放手猛烈反攻。
  两人的拳力掌风排空呼啸,又不时拳掌相触,发出劈啪的响声,这十余招斗得凶险激烈无比,连荀通也暗暗惊心,可是王元度凛凛抢攻,气势豪雄之极,似是已把生死之事置之度外,终于他仗着这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熬过了一百招。
  这真是使人难以置信之事,荀通心中大震,暗忖这个少年的气势真是天下罕见,居然能补手法招式之不足,硬是支撑到底,由此可知此人不是大忠大义之士,便是大奸大恶之徒。
  不过他还不十分着急,只因他还有一道杀手锏,那就是他的轻功特佳,尤擅空中拦截扑击,因此这二十余步的距离,料那王元度万难闯过。
  王元度眼看已成功了一半,雄心更盛,呼呼连劈两拳,要迫对方闪避,以便趁隙冲过,荀通让过他第一拳,跟着一拳击出,硬封第二拳。
  砰的一声,双方各退了一步,王元度吸一口真气,顿时恢复气力,继续抡拳猛攻过去。
  荀通万万料不到对方直到现在,拳力还保持如此雄浑强劲,不但被震得退了一步,而且一时之间不能恢复,一见对方继续出拳猛攻,心中大惊想道:“此人内功如此精妙,怪不得气脉悠久,奋战不衰……”忖想之际,急急纵开闪避。
  王元度放步疾奔而去,一晃眼已冲过那数丛山荆树,这才停住脚步,连连喘息起来。
  他累得几乎一跤跌倒,全靠坚强的意志勉强支持住,荀通走过来,道:“王兄武功极是高明,兄弟甚感佩服,请!”
  王元度端得说不出话,只勉强笑一下,提起全身残余气力,举步走去。
  他由荀通陪着,穿过月棱道的辖区,因此见到满面虬髯的雷岱,此人在江湖上的声名不下于苛通,而他的一部连腮虬髯和狼牙棒,都是十分好认的标记,所以王元度虽然不曾得荀通介绍,心中也猜得出是他。
  穿过这一道地区,他的力气稍稍恢复,这时已到了一条河边,此河宽达三丈,水波荡漾,景色殊觉幽美,荀通道:“从此处向有走,便是本坞正面,那是一片湖荡,称为春梦湖,该处船只甚多,凡是本坞宾客都从那儿出入。”
  说话之时,一艘轻舟已划到岸边,两人一同落舟,便向右方驶去。转一个弯,但见一片湖荡,面积甚大,正面的岸边停泊着许多船只,有大有小,岸边临水是石砌的长堤,再上去便是一排高大的房宇,一根旗杆高插入云,上面旗帜飘扬,旗中有个巨大的蓝字。
  他们转瞬间已划到湖中,四顾茫茫。
  荀通忽然仰天冷笑道:“王兄的一身武功到了水中,能够施展得几成?”
  王元度一愣神,道:“在下水底功夫全然不行,荀指挥若是把在下弄落水中,违约出手,在下势必被你生擒。”
  他并非不懂得大可以诈称水中功夫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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