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琴使出无声剑法,阴毒无比,出手如电。王元度的方便铲须得用上八成功力对付她。
余下的两成功力,如何抵挡得住天宝和尚的神拳?
他一看势头不对,当即运气护住要穴,卖个破绽。蓬地一声,立时被天宝憎拳力劈中。
白瑶琴欢呼之声尚未出口,却见王元度身子随着拳势飞开两丈,落地之时,竟无丝毫受伤的征象,不禁大奇。
天宝和尚也觉得这一拳似是有力无处使。并非结结实实击中敌人。立时大喝道:“姑娘小心,这厮未曾负伤。”
白瑶琴压剑追去,但王元度已奔出数丈。
他身形快如流星赶月,霎时已出了墓地,隐没不见。白瑶琴明知对方剑术奇奥,内功强绝,若凭自己一个人,定非他的敌手,当下停步不追。
天宝和尚奔上来,道:“姑娘为何不追?”
白瑶琴道:“此贼武功了得,我们任何一个若是落了单,被他截击,势难安然无事。”
天宝和尚眼见她剑法奇奥,武功高强。况且他自家曾经败在王元度手底,目是不能不承认这话有理。
当下道:“罢了,这贼子竟把小僧的随手用物带走,想来已无法夺回啦!贫僧承蒙姑娘搭救,暗中解开穴道,使贫僧得以恢复自由,此恩此德,不知何以报答?”
白瑶琴道:“不用道谢了,我当时非得到你帮忙夹攻不可,否则,我也不敢轻易现身向他挑衅。”
她的神情突然变得甚是冷漠,又道:“我走啦,你最好把那墓坑填起来再离开。”
天宝和尚念在她相救之情,虽是很不满意她这等语气,也不做声,合什道:“贫僧遵命,姑娘保重。”
回转身躯,走到墓边,开始把泥土推落坑中。
白瑶琴想了一下,高声问道:“你打算到什么地方?”
天宝和尚回头一瞧,见她虽是向自己说话,却没有望住自己,一派做态,使他大起反感,但他还是忍住了,答道:“贫僧打算经云梦前赴汉口。”
白瑶琴冷冷道:“那很好。”
举步径自走去,片刻间已出了墓地。
天宝和尚耸耸肩,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旋即撇开此事,一心一意的把泥土推落坑中。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飘人来,潜行到天宝和尚身后一丈之内,这才停住脚步,这人正是王元度。
但见他左手提铲,右手拿了一根四尺长的竹竿,他上半身向前倾去,伸手握竹,缓缓向天宝和尚背后戳去。
眨眼间竹尖已堪堪点中天宝和尚背后的穴道,王元度这才发话道:“大师别动,在下的剑尖离你要穴只有两寸,现在你当已感觉剑气和内力业已侵入肌肤了。”
天宝和尚果然不敢移动,沉声道:“你这孽障当真要掘开此坟,才肯甘心么?”
王元度唰地收回竹枝,天宝僧觉察出来,迅即旋转身躯,面向敌人,暗中提聚功力,准备出手一拼。
王元度道:“在下刚才如若突施暗袭,只怕大师不易躲过。”
天宝哼了一声,又道:“谁叫你不出手刺死我,其实也未必就能让你得手……”
他面现怒气,又道:“你这孽障屡次戏耍于我,这一回定要让你见识少林寺的功夫。”
王元度援手道:“大师暂息雷霆之怒,在下潜返此间,实是想请大师做个见证人。”
天宝和尚虽是极为愠怒,但听了这话,此不由得泛起好奇之心,问道:“做什么见证人?”
王元度心想只要你肯听我的理由,事情就好办了。
他郑重地道:“在下要挖掘此墓,打开棺木,抢救一个被活埋在内之人,假如当真有这么一回事,万望大师从此相信在下的话。”
天宝和尚冷冷一笑,道:“即使棺中真有活人,贫僧亦不能从此完全听信你的话啊!”
王元度道:“这是以后的事,暂时不提,现下大师可肯让我动手挖掘么?”
天宝和尚沉吟一下,暗念此人坚要掘开此墓,不惜用了许多手段,瞧来只怕有几成是真的。
若然他只是垂涎棺中珠宝,何不等到夜间,才行动手,这么一想,顿时回心转意,点点头道:“好,我在一旁瞧着。”
王元度大喜,把竹竿插在背后,挥铲挖掘,这时泥土已松,挖时容易得多,眨眼间已见到棺木。
只听数丈外传来一声娇叱,天宝和尚转头望去,竟是白瑶琴回转来,她满面怒容,喝道:‘喂,你搞什么鬼?为何坐视那淫贼掘人之墓?“天宝和尚忙道:“他说墓中活埋了一个人。”
白瑶琴掣出长剑,但见剑光如虹,变幻无方,竟将那赤手空拳的天宝和尚迫退了六七步。
王元度眼见成功在即,恨不得赶快把棺木打开。但他又听出天宝和尚情况不妙,先跃上来瞧一眼,但见天宝和尚僧衣被划破了两处,这刻被剑光笼罩住,甚是危急。
当即丢掉方便铲,取出竹枝,沉声喝道:“白姑娘,你这人讲不讲理?”
白瑶琴听到声音发自背后,大为忌惮,顾不得取那天宝和尚性命,迅快闪开数尺,扭头望去。
只见他手持竹竿,已迫到七尺之内,她深知敌人真能折枝当剑,功力精湛之极,是以全神贯注,口中冷冷道:“跟你这种淫贼,有什么话可讲?”
天宝和尚本来对她泛出极强烈的敌意,但听了她这一句话,不禁踌躇起来,暗想,如若自家受这淫贼利用了,这一辈子体想心安。
王元度道:“天宝大师何不代在下开棺一验,便知在下之言是真是假了。”
白瑶琴猛可记起了何心寒透露活埋平天虹之事,这才知道对方敢情是要救平天虹,她全然弄不明白这淫贼为何要救助平天虹。
但无论如何,她仍想杀死对方,才消得胸口恶气。
她盘算一下,故意问道:“验看什么?”
王元度道:“那一夜曾经帮助过你的平天虹,便是活埋在棺中,姑娘难道还不愿意开格一验么?”
白瑶琴发出一阵冷笑,道:“他那一再帮我要对付之人,便是你这个淫贼,我可想不通你何故要救他性命,莫非他身上有什么物事,使行急于得到?这都不必提了,我倒要问问你,平天虹几时被活埋在此的?”
第二十六章 白瑶琴刁难忠厚侠
王元度道:“据我所知,大概是今日凌晨。”
白瑶琴道:“既然如此,他纵然入棺之时仍然活着,这刻什么时分了,还有不闷死之理么?此是小孩子也想得到的结果,但你苦苦要打开棺木,我看你的心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王元度见她口舌伶便,能言善辩,决计不能说服她,当下转向天宝和尚道:“大师不妨拿个主意,在下深知平天虹兄武功高强,埋葬无久,或者尚未闷死。”
天宝和尚可拿不定主意,他突然发觉自己对白瑶琴越来越不满意,也不大相信她。可是这汉子也有些可疑,似乎还默认是淫贼同党,这种人自应格外提防,不可让他利用。
王元度突然灵机一动,想道:“我唯有这个法子迫他一次,假如不成功的话,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心念一决,便道:“天宝大师,在下与平天虹兄不过是泛泛之交,毫无交情可言,假如你决意不开棺查看他的生死,则这个责任便归于你,你是否害死了一个人,只有天知地知,在下问心无愧,只好撒手不管此事了。”
白瑶琴冷笑道:“别听他鬼扯,他明明要哄你帮他打开棺木,遂他泄忿之愿。”
王元度哈哈一笑,道:“在下如若是那般恶毒之人,早先有个机会可以暗算这位大师,但在下却没有出手,大师你不妨想想看。”
天宝和尚眼中光芒闪动,下了决心,突然一转身跃下坑洞之内。
白瑶琴气得玉面变色,还未开口,王元度已道:“白姑娘若是跺脚一走,即可证明你早已得知,故意拦阻我开棺之举了。”
白瑶琴被他僵住,果然不能一走了事,于是只好改变了心意,突然间一剑劈去。
这一剑极是凌厉毒辣,王元度只好使出修迷密步闪开数尺。他并不出手还击,一味发出冷笑之声。
白瑶琴恨声道:“淫贼,你以为姑娘杀不死你么?”
王元度道:“这就奇了,谁是淫贼?”
白瑶琴道:“你。”
王元度道:“不夜岛的卫步青诚然是万恶淫贼,但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难道凡是认得出他的人,就定是淫贼不成?”
白瑶琴冷冷道:“现在狡辩已来不及啦,我有许多证人,都可以指认你是淫贼的同党。”
王元度道:“假如平天虹兄不死的话,他却可以为我作证,证明我不会是淫贼的党羽。”
白瑶琴听了一怔,细想他话中之意。
此时坑洞中已传出天宝和尚敲击棺木之声,她道:“你们既然相识,那一夜他何以不认识你?”
王元度道:“因为在下已经化了装,所以他没认出我是谁。”
白瑶琴冷笑道:“那么你是谁,想必是武林中有姓有名的人物了?”
王元度道:“江湖上颇有知道在下姓名之人,在下就是……”
他的话忽被天宝和尚的叫声打断,天宝和尚叫道:“快来。果然有一个年轻施主,心脏尚在跳动。”
他们一起奔到墓坑边,低头望去。但见一具棺木已被打开,那天宝和尚手中抱起一个英俊男子。
他双目紧闭,全身瘫软,双手双足都有绳子缚住,可见得他当真是被人活埋,非是出于他的自愿。
天宝跃出墓坑,说道:“这一位竟然就是武林第三高手的平天虹么?”
王元度应道:“不错,他就是平天虹兄。”
天宝抱住平天虹,大步进入石屋,卸下一扇门板,把他平极板上,然后弄断了绳索,说道:“他不但四肢被缚,连全身穴道也曾被禁制过,幸而他早已打通了穴道,否则早就闷死了。”
王元度道:“贵寺的跌打救命之学,妙绝无下,只不知能不能助他速速复生?”
天宝和尚道:“贫僧尽力一试,生死之事,自有天数,不是人力所能勉强的。”
白瑶琴一直站在旁边,已把长剑人鞘,表情冷漠,全然无动于衷地望着天宝施术。
过了好一会工夫,平天虹的呼吸已经由轻而重,面色也渐渐变得红润。
天宝和尚站起身,举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道:“总算把平施主一命救回来了。”
王元度道:“大师手法精妙深奥之极,刚才点拍的许多处部位,都是闻所未闻的脉穴,今日幸好把大师牵在内,才能得大师施展妙手,救活他一命。”
天宝道:“其实以平施主的精深武功,时间略久,也能复生。贫僧只不过助他早一点恢复而已。”
王无度道:“大师不必过谦,这一件功德,实是不易。”
他转眼向白瑶琴望去,突然记起何心寒对她很是客气有礼,可知她大有来历,不知怎的,竟想到一元教上面。
当下故意向天宝和尚问道:“大师既是少林高僧,只不知你认识不认识一位叫钱万贯的人?”
天宝愕然望他一眼,心想:“钱师叔出身少林之事,外人罕有知道的,这人居然向我探问,可知必是深知内情。”
当下点头道:“你说的可是江南百钱庄庄主么?贫僧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王元度已窥见白瑶琴露出十分注意的神情,假如她不是一直都很冷漠的话,别人就很难瞧出她对这些话生出反应。
天宝和尚已问道:“尊驾敢是晓得钱庄主的下落么?贫僧恰好想见见他。”
王元度伸手一指,道:“大师可向白姑娘询问,只有她知道。”
他此举毫无把握,也不过是想再诈她一诈之意而已。
哪知这一诈竟大生效力,白瑶琴皱起眉头,道:“你是谁?怎知我晓得钱万贯的下落?”
王元度缓缓道:“钱兄被一元教军师姜石公胁持离开小星坞。你是一元教的重要人物,当然知道他的下落了。”
白瑶琴瞠目道:“你到底是谁?”
天宝和尚道:“白姑娘可否赐示钱庄主的下落?”
白瑶琴冷冷道:“不可以……”
天宝勃然而怒,但仍然遏住怒气,道:“贫僧有事非见钱庄主不可,白姑娘若肯指引他下落,感激不尽。”
白瑶琴冷笑一声,道:“你怎的这般罗嗦,我说过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王元度朗声一笑,道:“在下也恰有要事非见到钱兄不可,假如姑娘不肯说出来,在下就不客气了。”
天宝听他口口声声叫钱万贯做钱兄,自己无形中便矮了一辈,不禁瞪他一眼,道:“施主何事要见钱庄主?”
王元度道:“内情目下不宜宣扬,免得被白姑娘听去。”
他转眼望住白瑶琴,凛凛生威,道:“姑娘最好把钱庄主的下落说出来。”
他这刻已把白瑶琴当作敌人,是以威势陡生,使白瑶琴心中大吃一惊,但她表面上仍然淡漠如故,道:“我不说你便待如何?”
王元度仰天一笑,道:“在下一直发愁碰不到一元教有地位之人,姑娘既是一元教的主要人物,在下打算把你擒下,料那姜石公不敢不善待钱兄,或者也愿意用钱兄换回姑娘。”
白瑶琴玉手一抬,已掣出长剑。
王元度提竹作势,一步步迫去,气势紧张无比,天宝和尚这刻才见到他的真功夫,不由得大为惊讶,凝神瞧着。
王元度以少阳剑法中的足涉金庭一招,步步迫去,这一招剑法千变万化,可攻可守,全然无懈可击。
白瑶琴竟自无法发剑使敌人停步,因为她长剑一发,若是不能阻敌,势必立时伤亡于敌人反击之下。
她既不能出剑,又故不住王元度那般无坚不摧的气势,只好步步后退,不知不觉退到屋角,身子被石墙阻挡住,已经不能再退。
王元度脚步一停,沉声道:“你说是不说?”
白瑶琴一向心高气傲,性子甚烈,越是受迫不过,越是不屈服。她双眼圆睁,厉声怒叫道:“我不说,我不说……”
王元度毫不动容,沉声道:“若然如此,在下只好出手把你擒下,如若失手误伤了你,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正当此时,平天虹忽然坐起,讶道:“咦!谁把我救出来的,那一位不是白姑娘么?”
王元度头也不回,说道:“平兄居然回生,可贺!”
平天虹哼一声,道:“原来是你。”
他已瞧清楚王元度正以竹竿代剑的上乘剑术,把白瑶琴迫在一隅。
当下又道:“你为何向白姑娘出手?”
王元度道:“兄弟定须从她口中探问出一件事的内幕,是以迫不得已,非出手不可。”
他考虑到有关钱万贯之事,不直让平天虹知道,当下又道:“平兄如若没事,何不出屋溜达溜达,以便迅快恢复如常?”
平天虹道:“兄弟觉得很好,是你把我从墓中救出来的么?”
王元度道:“不错,还多亏那位少林天宝大师帮了不少忙,否则兄弟也无能为力了。”
他们对答之时,平天虹已暗暗调运真气,体力迅速地恢复着,他缓缓道:“你定要为难白姑娘么?可不可以看兄弟的薄面,放过她这一遭?”
若在平时,王元度即使恨死了对方,闻言就会马上答应,但今日之事关系甚大,牵涉到钱万贯的安危生死。
那一元教之人个个行踪隐秘,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条线索,岂能轻易放弃,于是答道:
“平兄请勿介入,兄弟今日不能轻易放过了她,亦是情非得已,违命之处,还望原谅。”
平天虹徐徐起身,口中道:“既是如此,兄弟自是不便多言。”
天宝和尚听了这话,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