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顺畅了起来，“我在你竞选市长时，给上级说了点你的小事情。希望高市长不要计较。”
高山说：“你向领导提出问题，这很好吗。他们调查了，说明我是没问题的，就更有说服力。我们就是要经得起监督，不论是来自哪一方面的，每一位有民事行为能力的公民都是我们的试金石，我们要经得起他们犀利目光的检验。”
老处长抬起眼睛看了高山一眼，似乎在想高山这话对于他而言包含着多少有益的信息。就是这眼神，让高山突然想起正是这样一双诡异的眼睛，当那天朱雅文在外面等待的时候，高山从办公室出来和朱雅文在说话时，老处长从身旁经过，就是用这种眼神看了一下高山和朱雅文。眼睛真是心灵的窗户，看一个人只要对着眼睛看上20秒，就会显出一个人的本色来。高山心想，这种人无论如何是不能够重用的，一个只关心自己，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只用局限和狭隘、只单纯针对个人有益的目光来看待问题的人，是不适宜于在领导岗位任职的。这位处长应该离职。高山此时似乎已经作下决定。他再看老处长时，只见他的头低着，头发已经花白，身子弯曲着，多少有些不忍心。好在他是在老干处工作，相对来说，并不需要太多的创新，老干工作更多的是需要领导大力支持，处长只要遵从安排好好办事就行了。人心都求稳，他并不想在这些不算太重要的事情上动手以造成大的变动和人心不稳。在中国，改革需要时间，需要心平气和的引导和默默的改变。这个老干处的处长——唉，先就不动他吧，高山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他要高升，照他目前的状况，如果没有新的进步，恐怕是没有指望，既然接近退休年龄，能够全身而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有人敲门，老处长适时告辞：“高市长，那你忙，我走了。谢谢您，市长。”
老处长走了，留给高山一个背影，也留给高山许多的思考。改革要从观念开始，要树立当官就是要做事、做实事，当官不是享受，当官不能为了享受的观念。
“市长，”来人是外经贸处副处长，进来后就快言快语地对高山说，“湖南长沙将于下月召开引资洽谈会，邀请我们参加。您看我们去吗？”
“当然去，这种会议是信息和资金交流最迅速快捷和充分的地方，我们以后要尽可能多参加。”
“是的，那我就去发传真回复他们。”
副处长精神抖擞地离开。高山感到高兴，自己的家乡湖南长沙发展前进的步伐和福州一样越来越快。他们正在认真地落实科学发展观，很多媒体都在宣传湖南等中西部省份的新跨跃。敢于请进来，走出去才是真正的大发展。资金出去了，重要的是能够带回来信息，带出去好的形象，能够提升城市品牌。双向流动是信息、市场发展的必然途径，这应该看作是天空与大海的关系，水看似只往低处流，但是，换一种方式，以雾或者汽或者云的形态，或是随风升腾，或是通过种种其他的途径和形式，水就能往高处流，往天空走。福州和长沙，正是需要这样一种胸怀……心忧天下，敢为人先。
第五十五章 高山任市长 姬咏念至爱
新年的第一天，高山面对国旗宣誓就任市长。来自中央、省级部门主管单位共同见证了这一时刻。正式就任后，高山市长在市政大厅发表施政演说。
“各位来宾，朋友们，非常感谢对我的信任、支持和厚爱。既然我走上了市长的岗位，我所考虑的就是全市人民的生活和发展，这个请朋友们放心，我很高兴时刻接受各位的监督。在此前的竞选活动中，就有关问题我已经说了不少。我现在要说的是，经济发展必须注重可持续和科学的发展观，这是中央的要求，也是全市客观发展的需要。我们要制定科学的对各级政府的评价手段，改变过去以GDP增长单一指标的模式，而要从多方面的指标来衡量和评价，包括社会、环境、经济、制度等。这就要求我们加强对统计数字的核实，严肃查处作假者，增强统计信息的透明度和准确性。”高山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福州全市有山有海，可以立足于山海特点，开展多种生产经营活动。针对沿海县市易受台风影响，我们可以论证成立政府保障体制，对于生产生活易遭损失的渔民和养殖户提供必要的灾害保障，鼓励保险公司开设相关险种，将风险尽量降到最低。生产经营活动的多样化，促使我们必须依法规范市场经济活动，保障其健康运行。破除对长远发展有害的地方保护主义思想，完善现代市场经济的法制化水平。”说到这里，高山环视了一下到场的人员，而后动情地说：“我衷心地希望在我上任后，大家能够感受城市的变化。能够感受到我对城市的感情，对城市的责任和努力。谢谢大家。”
次日，高山正式在市长办公室处理公务。上午，前来见面拜会的人络绎不绝，当然都是必要的工作往来，必须先有个大致的熟悉才能更好开展工作。在上午11点半之后，办公室终于安静了下来。高山考虑着平潭海峡大桥的事情，因为这是一个外国独资的基础建设大项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早有人提出合理性的质疑，高山给过相关人员答复。不过今天，突然地高山觉得用职业足球行为来解释会通俗易懂。外国投资者建桥的收益与当地或某一公司经济运作情况联系起来就能解决这一问题。中国国家足球队比赛代表中国，但教练却常是外国人，这其实存在一种背离，但是目前全地球都是这样，已为国际社会所公认，也就没什么行不通了。从感情上讲，从教练到球员全属一个国家才能够完整地代表一个国家。因此，思想观念至关重要。中国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说得对：发展才是硬道理。不论采取哪种方式，哪种游戏规则和运作方式，只要大家玩得开心，裁判能够而且可以公正执法，建立良性互动程序，就是合理的正常的应该存在的，需要的只是普及这种看法。但愿这种独资方式让平潭这个离台湾最近的岛屿迎来崭新的快速进步。
思考过平潭的建设和发展问题，高山觉得引进外资固然重要，但是针对资本逐利的本性，外资客观上必然存在不稳定的特性。因此，全市不少的山区存在交通不便之处，将会很难有外资去积极投资设厂。想到这里，高山市长作出了富有远见的决策思索：注重引进外资的同时，同等发展内源型经济，对内资（尤其是民营资本企业，即有根企业）给予大力支持，确保可持续发展。
寒冷的一个冬天上午，姬咏走出电视台家属大院时身子寒颤不止，她只好停下来活动筋骨，待稍稍热乎后，她再前往车库拿车。在电视台上班半年多的时间里，工作起来事情特别多，她一心扑在工作上。静下来，休息的时候，尤其是安静下来常常想起张致远，想起深深相爱的致远，却是和自己阴阳相阻。为何真爱不长在？为何老天不保佑我的致远，我的爱人呀？为何上帝不让我们的爱情在现实里永恒？张致远会突然出现在姬咏的话筒里，会出现在她的采访提纲，出现在镜头中。心依然是那么地近，却无法真切地感受，因而一切又总是那么地遥远。马翔老师——现在的师范大学教师，她昔日的同学，常常抽空骑了自行车来看望她，在她寂寞和凄冷的心灵中洒下阳光。听有一本书上说，心烦不定时去驾校学车是很好的选择，马翔立刻想到姬咏，有一天两人在外面吃了点牛排后对姬咏说了学车一事，当然是说记者吗为了工作方便会开车是一个必须具备的条件，虽然说打的不用停车费，不用担心车丢，不用担心交通事故，可是高峰期、换班时要用车就愣是打不着车，还有就是有些地方根本就不通公交、不走的士。姬咏对这些话是听进去了，好象马翔的话越来越能够让她听进去。张致远英勇牺牲，姬咏分配进福州电视台，许多事情是马翔给经手的，甚至可以说是包办代替的。这一次，又是在马翔的具体运作下，姬咏和马翔共同进入了驾校学开车，成为了驾校同学。一个月后两人全部通过考试，拿到了驾照；又一个月后，马翔陪着姬咏，两人各买了一部广州本田飞度三厢家用小汽车。
姬咏开着车，走在福州熟悉的街道，听着收音机里播报的日期、天气、舒适度时，她回味着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和张致远在福州注释着爱的激情——在久违后相见相拥相爱——爱到深处不分彼此生命里永远保留着爱的气息爱的细胞爱的分子爱的强大磁场……致远，我知道是上天告诉我你回来了，是你回到我的身边了，是你，虽然你没有了体热，所以上帝带来的是冷，可是致远，再冷我都不怕，只求你多停留片刻……。
办公室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熟悉的名字、熟悉的画面中人出现在姬咏的眼前，那是广东当地电视台在播放张致远的英雄事迹，而后主持人播报了杀害张致远的凶手全部被被公判死刑。姬咏目睹着电视上的张致远，闪现出广州机场张致远血染全身的一幕，心中悲愤难耐。穷凶极恶的歹徒终于罪有应得，可是致远永远回不来了，姬咏的嘴角挂着惨淡的笑容，那是心灵深处的疼痛和爱。
陈派、孟怀玉、陈晶一家是罪犯被执行死刑后的第二天才从报上得知这一消息的，福州报纸全文转载了整个事情的详细经过，题图配有张致远生前照片。陈家人看后惊呆了，他们无法接受这个惨痛的事实：这么善良优秀富有爱心同情心的人这么快地就永远离开了他们，是他给了他们一家无私的帮助，是他的骨髓让陈晶重获健康延续生命和快乐。陈派泪流满面，衣襟全湿，他哽咽着告诉了陈晶就是这位好心的叔叔牺牲了；孟怀玉痛哭流涕，久久不能停歇。
第五十六章 打开尘封的记忆
几个月后，姬咏下午班后开车走在全线贯通的二环线。车窗打开，从天窗到所有能打开的车身窗户。春夏之交的风是柔和的，夹杂着春的清新，夏的热情，扑面而来之时还有泥土的原始味，狂生暴长的青草气息。这是一个可爱的季节，一个萌生情感和浪漫的时节。随着气温的渐次上升，男男女女体内向往爱的荷尔蒙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路边的花坛树下，处处是成双结对的青年男女，更有风华正茂的少年情人共骑一辆脚踏车，男孩疯狂地踩着脚踏，女孩站在后轮的车轴双手搭在男友的肩膀，两人一脸青春一脸幸福，无敌的微笑和欢歌洒向空中。
一辆白色皇冠车跟在了姬咏的后面。姬咏透过反光镜发现了这个事实，皇冠车车窗紧闭。姬咏心想此人之意当不在山水之间，不在风光之美与否，或许是赶路吧。姬咏减慢了速度，更将方向盘往右打，她是给后车腾道。皇冠并未超车，竟然不紧不慢地采取了和姬咏同样的操作。姬咏有些气愤地将车减速停下，待她走出车门，准备就在附近先休息一下以避开此车主人时，后面的车主人下了车，径直朝她走来。姬咏看了一眼，非常吃惊，因为朝她走来的男人竟是她曾经的白马王子——华威……华威在福州的时候是一家出版社的办公室主任，在一个偶然的场合两人相遇，然后相爱，但是两人恋爱一年之后，在姬咏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个高她两届已经毕业步入社会的学姐横刀夺爱，并且在他们远走美国之前，姬咏没有感觉到异常，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或许是对心爱的人太相信，或许是自己不是那种将爱封闭起来的传统女子。华威在去美国之前留给了姬咏一封短信：我去美国了，对不起，咏！我永远爱你！希望你会理解一个男人对于事业成功的强烈渴望。姬咏想，或许那个女人就是以去美国的诱惑击败了她和华威的爱情之果。
两人在相距两米远处站住。风吹乱了姬咏的长发，姬咏用手轻拂秀发，两眼注视着面前的旧时恋人，华威变得沧桑了，帅气的脸因为胡须的茂盛而显得粗犷，腰还是挺得那么直，依旧是她当时深深动心的那种昂首挺胸的站姿，照她当时说的，华威站起来象刘德华，躺下去象谢霆锋。华威依稀从姬咏的双眸上读到了常存心中的柔情，只是柔情中有了迷茫，有了些许的漠然。那种漠然显而易见不是针对他的，好象是伴随着姬咏本人而存在，这让华威感到不安。
“咏……姬……咏，”华威在不安中开口，“是我，我是华威。”
“你，回来了？——从美国回来了？”她将美国两个字说得顿挫而带异样的腔调，她在提醒华威那一封无情的信给她带来伤害，留给她痛苦。
“对不起，咏。”
“没什么，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华威不语。
姬咏无声。
华威和姬咏默默地对视着，以各自并不相同的心情。
身旁的闽江河水合着从对岸席卷过来的一阵大风，奏起哗哗的流动之曲，交织着急驶而过的一辆又一辆汽车的沙沙音，世界之大，并不能感受两人的心境，运动静止、变化凝固，万事万物看似杂乱无序号，其实皆因果相随，概莫能外。
华威的面肌痉挛抽动起来。没错，她的确圆了他的美国梦，靠着那个女人叔叔的提携和帮助，华威和她两人很快成为纽约华人社会中文媒体的中坚力量，开办了一个上规模的华语传播公司，旗下有报纸两家、电视台和电台各一家，他们两人都成为了美国公民，有了所谓绿卡。就在华威准备收获爱情和事业双丰收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在一次与美国英文媒体的联谊会上和一家电视台董事长一见钟情，坠入爱河。那个美国男人竟然是个钻石王老五，未婚妻回来后就和华威开诚布公地谈了，说是华威我不和你结婚了，我要和那个美国姥结婚，你不要那样斜着眼睛看我，要不是我，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现你的美国梦吗。我们的资产协商分割一下就可以了，你不至于要和我上法庭吧。
华威一点威风不起来，在无所谓也只能无所谓的态度中，两人就有关事情达成协议，照他当时的未婚妻说就是缘尽分手很自然的，不过如果愿意以后还可以是朋友。
分手以后，华威想念起祖国，尽管在纽约华人区说中国话，做中国文字活动，可是出了那个并不太大的华人街区，所见是迥异于中国的——无论从颜色外貌语言建筑风格，还是路旁的花草树木。华威决定在不放弃美国业务的同时（当然因为分手，他的业务量大大地缩减了），回中国开辟市场。华威就这样回到了北京，在北京进行了几天的考察，并没能找到理想的投资项目，孤独感却阵阵涌上心头，离开中国在美国呆了几年，在国内是难以有什么知己了。现代社会瞬息万变，友情也一样，如果没有共同关注的目标，如果没有保持一定频度的交流和互惠，朋友就很容易回归陌生。但有一个人是难以忘记的，那就是姬咏，一个他曾经说要用生命用整个人生去爱的女人。男人，象自己这样的男人，在许下誓言的那一刻，感到自己无比圣洁和崇高，可是很多时候回过头来看，有多少誓言成为了现实。当誓言成为空中楼阁之后，男人还总喜欢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无非是事业工作和所谓的责任，想想是令自己汗颜的。虽然这样，虽然瞧不起自己的厚颜无耻，华威在踏上中国这块土地后，对姬咏的相思还是象尘封的记忆被渐渐地打开了。华威决定回福州寻找姬咏，如果姬咏还在福州，就将福州作为今后事业的重点。福州是华威曾经工作生活多年的城市，想到这里，他感到亲切和踏实。第二天，华威直奔机场，买了机票飞回福州。
第五十七章 当爱变成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