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兰道:“大师兄就是天神使者,怎么难道天神使者的身份还配不上公主吗?”
沙吾提这才明白,为什么叫陈一华来当这个天神使者了,果然尹兰早就算计好了:陈一华当了天神的使者,那身份地位可就不是寻常的百姓,比自己可还要高上一筹,之前海都又已经亲自在百姓面前承认此事,现在明知道他是假的,也一时难以反驳。
海都面有难色,道:“虽然百姓都以为他的确是天神使者,但是……但是……”
尹兰道:“但是什么?王爷,蛮貌,我大师兄并不难看,似这样壮硕的男子到哪里去找?论武功,不敢说天下无敌,但我大师兄天生神力,在你帐下除了沙教头,有谁能是他的对手?论人品,我大师兄,忠正耿直,憨厚老实,比起公主之前的未婚夫君来,强上何止万倍?论年龄,也与公主相当,似这样的美满姻缘,王爷若还是不成全,岂不是错失良机了?”
海都还在犹豫,明月公主却道:“好,我嫁给他。”
海都大惊,将明月公主拉到一旁,用蒙古话道:“孩子,说什么蠢话?这人傻里傻气,说话含糊不清,你怎么能嫁他?”
明月公主却说道:“父亲,你之前给我找的丈夫倒是聪明得很,结果他又怎么样?仰仗着父亲的权势为非作歹,这个陈一华虽然有些痴傻,但我相信他会真心待我,再者,现在百姓命悬于水火,若是不答应尹兰的条件,叶密立必遭瘟神惩罚,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叶密立变成鬼城吗?另外这人武艺的确不俗,若能留他在帐下将来也好为父亲出力啊。”
海都想了半晌,确实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如今女儿既然已经这么说,自己也不便太过阻拦,但心中仍是不太满意,便道:“好吧,难得你又这份爱民之心,不过就这样嫁他,未免太便宜了这个小子。”
回到席间,海都笑道:“尹姑娘,你的这门亲事影影是已经同意了,不过你说他武功高强,天生神力,我却还要试试他。”
“怎么试?”尹兰问道。
海都想了想,笑道:“今天既然你们主动前来提亲,成与不成的都不要伤了和气,舞刀弄枪就免了。去年,忽必烈过大寿,我作为晚辈想给他送件礼物,便命人铸了一口大钟,要给他送到上都去,但后来得知给人送钟不太吉利,故此就一直没动,想等到将来扫平天下时一并给他送过去。但是那口钟却一直闲置,后来我就在叶密立城东造了一个钟楼,想找人把大钟挂在上面,但却一直没人能拿得动,陈壮士若能帮我这个忙,我就许了这门亲事。”
尹兰道:“那何必麻烦我师兄呢,只要找几个精壮劳力,抬过去一挂不就可以了?”
沙吾提马上猜到海都的用意,便道:“当时我们造钟楼时考虑不周,把钟楼建得很高,却没造楼梯,若是十几个人一起也可抬动那口钟,但是我们的云梯恐怕承受不住那么多人的重量,所以一直没能将钟挂起。”
尹兰知道海都有意刁难,笑道:“那也容易,在旁边令造一个钟楼即可,然后再将那个没用的拆掉。”
海都道:“城中疫情紧急,天天都有人病倒,可等不到那时候,否则人都死光了要钟楼又有什么用?”
此话正是尹兰想要听的,他越是着急,自己就越不能着急,摇摇头道:“果然严重到这个地步了,看来我真的不能不管。百姓的生死固然重要,所以此事绝对耽搁不得。”
海都闻听大喜,以为尹兰是直接答应了,哪知尹兰却又道:“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就尽快另建一座钟楼,等我师兄将大钟挂好后,再与公主完婚吧。本来按照蒙古习俗,明日就是吉日,可惜可惜。”
海都闻言怒道:“尹姑娘,你莫不是拿我寻开心的?”
第 215 章 (下)驱瘟魔冒牌使者
海都闻言怒道:“尹姑娘,你莫不是拿我寻开心的?”
尹兰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我知道你爱民如子,对你来说百姓的安危十分重要,但对我们来说,却不是那样,一、我们不是贵国的人,二我们与王爷非亲非故,三沙教头抓了崖哥哥,反来威胁于我。其实我本意是想和王爷结好,但王爷似乎并无此意,试想那一口大钟,要几个人抬,我师兄武功再高又怎么能拿得动,王爷,尹兰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分明是故意刁难于他,这门亲事不许也就算了,崖哥哥我也不要了。”她越说越是激动,说道最后居然抽抽搭搭地哭了开。
转过身,又对明月公主哭道:“公主,非是我尹兰不肯救人,实在王爷没有诚意。崖哥哥你抓走了就抓走了吧,只当是我白来一趟。”
尹兰越哭越是厉害,霎那间如泪人相仿,连翠竹也信以为真,低声问道:“尹姑娘,难道你真的不救陆崖了?”
尹兰顿了一顿,暗想:这都不明白,我只不过是欲擒故纵。但表面上还装作无奈似的,摇了摇头,大声哭道:“不救了,不救了,崖哥哥要是死了,大不了我也不活了,不过还好,有叶密立的全部人给我们俩陪葬,我只关心他一人,其他的哪里还想那么多。”最后一句话倒仿似晴天霹雳,连沙吾提也不禁心头一凛。
翠竹急道:“那怎么行……”
尹兰回过身,一把将翠竹抱住。趴在她耳边咬牙低语道:“你别乱说话。”说完又是痛哭。
她说话声音虽然极低,自以为除了翠竹任谁也听不到,但这句话却逃不过沙吾提的耳朵。心想差点被她给骗了,冷笑一声道:“好,尹姑娘,你也别哭了。我与你打个赌,只要陈一华能把钟挂上,那明月公主就许配给他,你的崖哥哥也还给你。若是挂不上那你也不得再提其他要求。全力医病,你看这么办可好?”
沙吾提当然知道陈一华力大无穷,但那口钟别说极难挂上。就算他真的有这个本事,自己到时从中作梗,量也无妨。
尹兰却还故意道:“不妥,不妥。大师兄一定挂不上的。崖哥哥也回不来了。我也要死了,你们要是还在叶密立也都得死。”
哪知陈一华却道:“好,我……我答应你……你们。”
尹兰暗道糟糕,再磨一会儿,海都必然会答应下来,你跑出来凑什么热闹?孰不知就算你能拿得起那口钟,在上梯子的时候,那沙吾提也会千方百计地破坏。忙道:“大哥。你凭什么答应他们?那钟多重你又知道?万一和整座城这么大,你也举得上去么?你举到半空。有人下手害你,把你砸死怎么办?”沙吾提被说中心事,脸上一红。
陈一华挠挠脑袋,又看了看明月公主,犹豫了一下,道:“但……但是我喜欢公……公主,为了她……我……我举!砸……砸死我,我……我也愿意!”
此言一出,连海都都觉得有些感动,更别说是明月公主了,她心知这陈一华脑子不太灵光,但越是如此,方才那些话就越显得真诚,虽然他拙嘴笨腮不太懂得表达,说话也断断续续,可每一个字,在明月公主听来都觉得如同天籁,比起平常那些阿谀奉承之言,当真不知道要好听了多少倍。她羞涩地说道:“你一定行的!”说完捂着脸冲出帐外。
海都叹了口气,知道女儿这次是真心同意与陈一华成亲了,只好点头应允。之前也找过一些男孩与她相看,不是达官贵人,就是王子王储,哪一个不是英年才俊,武艺高强,她却没一个看得上眼,偏偏就对这个傻头傻脑的陈一华一见钟情,难道真的是一物降一物?
明月公主自己也奇怪,以前也见过那么多的男子,为何就从没有如此害羞过。
尹兰见海都已经应允,便道:“既然王爷答应,我还有个请求!”
海都道:“什么请求?”
“若大师兄办得到明日可就要成亲。”
海都尚在犹豫,沙吾提却答道:“明日就明日,只要他能办得到。”
尹兰调皮地一笑,“那就请王爷赶快派人准备,否则明日可来不及。”
沙吾提冷冷地回以一笑,心想,这尹兰说哭就哭,说笑就笑,演技可倒是一流。
王府在城北,那钟楼却在城东,叶密立虽是一座四方小城,从王府到钟楼走街串巷,迂回曲折,也有十几里的路程,那口大钟高足有一丈开外,宽有七八尺,大钟用黄铜铸就,外面还裹了一层黄金,少说也有千斤,若是换做寻常武士,莫说是搬那么远,就算推着它走上几步也是及难。但尹兰知道这件事对陈一华来说容易的很。
果然,陈一华绕着那口大钟转了两圈,将大钟推开了一个小缝,大吼一声举过头顶,接着往肩上一扛,迈步便走。众人均觉佩服,这人当真是天生神力,沙吾提也禁不住暗暗点头,心中却在琢磨如何阻他一阻。回过头对洪林耳语几句,洪林悄悄转身退下。
陈一华迈步出了王府,每次迈步都震得地面铿锵有声,渐渐头上也有些冒汗,尹兰暗想似这样下去,未到城东,师兄必然力竭。便道:“大哥,先歇息一下,咱们召集百姓一起来看。”
沙吾提却道:“不必了,想现在瘟疫流行,人多的话疾病传播得更快,还是少些人的好。”
尹兰笑道:“天神使者在此,瘟神哪里敢来?王爷,这也是彰显你未来女婿绝技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海都心想,女儿似乎钟情于他,方才见陈一华举起巨钟,确实有些本事,倒不妨招他为婿,将来自己身边也多个得力的帮手,看尹兰似乎胸有成竹,既然之前已经把话说满,万一他真的能把钟挂到楼上,那陈一华便是自己人了,理应叫全城的人都知道他的本事。想到这海都吩咐手下一名百夫长,道:“尹姑娘说的不错,马上鸣锣,就说天神使者为驱散瘟神,要将一口大钟挂于东方钟楼,钟声响起,邪神驱离。”
百夫长遵令行事,尹兰又对陈一华道:“大哥,其实你不必这么费力,将那口宝钟横放在地上,滚着它就到了。省些力气。”
陈一华点头道:“对,还……还是你厉害!”说完将大钟轰隆一声推到,如滚雪球一样向城东滚来,如此一来,不等那百夫长敲锣喊话,巨钟所到之处,隆隆作响,众百姓官兵纷纷出门观看。
见是今晨的那个天神使者,正推着大钟滚滚经过,都觉得既惊讶又佩服,敬畏之情尤胜之前。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陈一华等人才走过了三、四条街,身后跟随的百姓已不下万人,浩浩荡荡将整条街道全都铺满。有的为使者助威、有的为海都叫好,还有少数人牵着些牛羊准备钟挂好后,当场宰杀当成祭品进献给陈一华。此时此刻沙吾提想要阻止也是极难。
好容易到了城东钟楼之下,早有人将云梯架好,陈一华抬头看了看,见那钟楼足有七丈高,但在云梯上却不能再似先前那边滚动,只好猛力将大钟扛起,又在肩上颠了两颠,之前推了那么久,此刻他也有些吃力,人群中却是好一阵喝彩。
陈一华刚要迈步上楼梯,沙吾提却道:“使者且慢,沙吾提有话要说!”
第 216 章 (上)蹬天梯出生入死
陈一华停住脚步,心里暗骂: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老子扛着一口大钟,好不辛苦,哪有时间听你啰唆?没好气地道:“有……有屁快放!”
沙吾提听他口出不逊,稍微一愣,也不便发作,强作笑颜,道:“使者造福百姓,沙吾提佩服的很,我代全城的百姓敬你一杯。”招呼一声,洪林将酒端上。沙吾提继续说道:“这是我之前叫洪林特地准备的葡萄美酒,在中原可是喝不到这么醇的葡萄酒啊。来,使者我敬你一杯。”
陈一华双手扶着大钟,哪敢丝毫晃动,但葡萄酒的香气沁人心脾,却又诱人得很,又见沙吾提恭谨,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把嘴一张,咬住酒杯边缘,头向上一扬喝了个精光。喝完后将酒杯向旁一吐,“多……多谢了。”
沙吾提又拿过一杯酒,慢慢地说道:“这是替王爷感谢使者的恩情,上这楼梯对你来说虽然易如反掌,但是我们却等了一年才盼到有人能把钟挂起,使者当满饮此杯!”陈一华同之前一样喝了个精光。
哪知沙吾提接连敬酒,一杯接着一杯,总是找些理由叫陈一华上不得楼梯。初时陈一华只当他是好意,接连喝了七八杯酒,肩膀上的大钟却越来越是沉重,他人在愚钝,也知道沙吾提是存心捣乱的。
尹兰心中好不焦急,沙吾提此时敬酒分明就是存心,须知陈一华力气再大能撑多久?等会上了云梯,中途绝不可能停手,一个不留神或者力量不济,那大钟掉落下来非把陈一华砸扁不可。便回头对海都道:“王爷,沙教头左一杯右一杯。天都要黑了,须得早些将钟挂好,如此使者也好尽早为民解难。”
沙吾提的用意海都岂能不知?但这陈一华若有好歹,尹兰必不肯救人。这个时候当以大局为重才对。便对沙吾提道:“沙教头,使者已经喝够了。快点让他上去,下面有几万人在看着呢,别叫大家等得久了。”
沙吾提无奈,只得道:“好。那就最后再敬使者一杯,代表我自己,我是由衷地佩服!”
陈一华早有些不耐烦,他已快到极限,此刻紧咬牙关,一张黑脸几乎憋成紫色,未等沙吾提说完。张口又把酒杯咬住,一饮而尽,接着呸地一声吐出,酒杯直飞向海都的面门。沙吾提大惊,连忙回身相救,一把将酒杯抄在手中。陈一华力气终将耗尽,也顾不得自己是天神使者的身份,大吼一声,把大钟向沙吾提扣来。
沙吾提武功高强,如何能被他扣住,脚尖一点,向旁飞纵闪开,大钟轰隆一声将地面的青石砸得粉碎,尘土飞扬四起,沙吾提自己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回身怒道:“你这是想刺杀王爷吗?”
陈一华哪里有他那般能言善辩,也不答话,一招“奔雷入海”在大钟上猛力一拳,千斤大钟似长了脚一般向沙吾提而来。
沙吾提也不怠慢,出掌相抵挡又把大钟推了回去。那大钟在两人之间旋转着穿插来去,就如杂耍一般,煞是好看。陈一华全凭自己天生神力,但之前已经消耗太多,打了几掌,便觉得对手的掌力越来越是沉重,震得他两臂酸麻,渐渐向后退去。陈一华心知不妙,他虽傻却有自己的傻主意,等到一会儿打不过这个老小子,我扛起公主转身就跑,去他娘的天神使者。
尹兰也看出陈一华绝非沙吾提的对手,赶紧喊道:“哎呀!沐春风,你怎么才来啊……”见沙吾提仍未停手,又喊道:“你娘也来了?她没死?”
沙吾提听到沐春风的娘来了,那自然是艾米,下意识向旁一纵,伸手将大钟往地上一按,嘭地一声,大钟应声而落,扣在地上纹丝不动,沙吾提回头见哪里有艾米和沐春风的影子,立时知晓上了当,双眼瞪着尹兰,那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怒道:“你刚才胡说些什么?”
尹兰赶紧支支吾吾地道:“使者和沙教头敲钟震瘟神,现在已经敲完了,应该叫使者将钟扛上去才对。”
海都也忙道:“对,沙教头,适可而止吧。”言语之中颇有不悦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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