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不答话,唰唰唰。连劈三刀,因向南铁叉被劈断,这三刀都是进手招数,向南手中没有了称手兵刃,那人的刀又极为锋利,无奈之下,只好退进蒙古包内。
只听外面嗤嗤声大作,众强盗已经将蒙古包劈开了无数条口子,夜风一吹,碎布四散飞开,月光入水,十几条漆黑的身影,一字排开,手中的利刃闪烁着寒芒,向南武功虽比这些人高,但毕竟临敌经验尚欠,此时也不禁害怕。
使快刀的那人一见倒在地上的陆崖,又看来看向南也是衣衫不整,顿时哈哈大笑:“我们干下作的勾当?难道你刚才干的就不是下作的勾当?”
有人笑道:“干了干了,把那男的都吸干了吧。”
又有人道:“小娘们,有本事你也来吸吸咱们弟兄,要是能吸干了我,我们就饶了你。”
这时忽听身后有个声音冷冷地说道:“老爹请你们来,可不是干这些事的!这个女子我认得,放她走!”
使快刀的却道:“放了她?她说出去怎么办?姓张的,别以为所有人都听你的。我可不听你这一套。”
喝止的人慢慢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挡在向南身前,故意压着嗓子道:“她之前在大都救过我和陆丞相,你们不能动她,躺在地上的那个是个叛徒,随你处置!”
使快刀的笑了笑:“那也是你们忠义岛的事,与我快刀门可没关系,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到现在一点好处也没捞到,究竟那张世杰是不是骗我们,我可不太清楚,总之到了这,谁的武功高,谁就说了算,你休想拦我!”
向南这才知道,原来这人是快刀门的,但帮自己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看身材,看身法,向南猛然想起一人,问道:“你是不是张道真?”
那人微微一愣,将面纱取下,回头道:“郡主果然是好眼力!正是浏阳张道真。”
使快刀的道:“好啊,现在你的身份她已经给她知道,更留不得活口!”
向南道:“他的身份我知道,你以为你的身份我就不知道吗?你是快刀门的人,快刀门武功这样高的只有掌门金奎,你就是金奎!”向南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听得那人心头发紧,先是一愣,接着冷笑一声,“你知道了又怎么样?马上就送你去死。”
张道真道:“我们说好了,只杀鞑子,但这姑娘是我的朋友,你说谁的武功高,谁就说了算,难道你有把握赢我的刀吗?”说罢他将身后长刀抽出,挡在向南身前。
金奎怒道:“你……你这是要窝里反了?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张道真冷冷地说道:“那你就试一试!”
金奎佯装上前两步,但终究不敢对张道真动手,非是怕他,而是怕忠义岛。忠义岛势力非止一处,其中高手也并非只有张道真一个,自己这帮人也是受了张世杰的委派才来漠北的。另外动起手来也未必是张道真的对手,可这口气终究还是却咽不下去。他把刀入鞘,怪笑道:“既然老弟喜欢这个小**,那我就让给你好了,想不到忠义岛上的人都是重色轻友啊。那个陆崖如此,你也如此。”
张道真冷哼一声,“陆崖是陆崖,我是我,怎么混为一谈,”回头对向南道:“没事了,是场误会。”
向南只知道陆崖是忠义岛的人,但张道真为什么说他是叛徒却不清楚,听张道真对陆崖出言不逊,尽管对自己还算恭敬,也并不领情,一脸严霜质问道:“什么误会?你们为什么来漠北?又在这里乱杀无辜?”
这时,那个金奎,猛然暴起,抽刀从张道真背后下手,朝向南劈来,任在场的众人谁也未曾想到。
张道真身影刚好挡住了向南的视线,他料想这一刀定能将向南毙命,但他却不知道,向南耳朵极其敏锐,仅凭快刀带起的风声,就已经知道刀的来路,身形微微一侧,抬手对着金奎的胸口就是一掌。身子虽然闪过,但衣服终究还是被刀锋割破,从腰间掉出一物,正好落在金奎的刀背上。
向南这一掌力道十足,啪地一声,竟把金奎打得飞出蒙古包去。他捂着胸口,大口地吐着血,“想不到,想不到你的武功比张道真还要高!”他一边说着,一边扯过挂在刀上的那物,展开一看,忽然哈哈大笑,张道真奇道:“莫不是一掌把你打疯了吗?”
金奎指着陆崖道:“他是陆崖,他是陆崖?张道真,那这一件东西定是藏《圣书》的地图啦。你看,你看,落日之城,我们找到啦!”
众人立即围拢过来,借着月光向金奎手中的东西看去,果然见上面标注着落日之城几个字。他们都知道落日之城与《圣书》有关,见到此图心中大喜过往,连张道真也是哈哈大笑,将向南的事完全忘了。
张道真一把夺过地图,对众人喊道,“弟兄们,我们已经知晓《圣书》的下落了,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
众人跟着张道真上马飞奔而去,唯恐晚到一步就被他人夺走了宝贝,向南连连说道:“那不是……那不是……”可这群狂喜的人,谁会听得见呢?就连金奎是否跟来也都顾不上了。
金奎见众人不理他,还被张道真夺走了地图,顿时大怒,暗想,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自己将地图私藏起来,做人不能太仗义了,忍不住狠狠地骂道:“他奶奶的,全都是无义之徒!”
刚起身要追,忽听身后传来一个野兽般的声音,“是血!是血!血!”
那声音低沉缓慢,在这月夜里听来毛骨悚然,就仿佛恶魔的低吟,尽管他看不到对方的面貌,他却从未感到如此害怕。他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也不敢回头去看。仿佛看到了就一定会死。
但是他还是死了,手中的刀还未来得及挥动,便已经死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旷野,夜鸟向天上的明月惊飞而去,月亮似乎也变成了血色。
第 224 章 (下)断崖处鼎足争雄
塔尔巴哈台山的山角处,一个小喇嘛正在月下飞奔,他行色匆匆,完全没有发觉跟在后面的两条人影,两个人影一高一矮,却同样快似猎豹,轻若狸猫,就连叫踩到地上的枯草也不发出一丝声响。
当今天下能有这样高强轻功的,只有三个人,漠北的沙吾提,顺天的贾步平以及江南的付二探。少林的赵宏毅和沙吾提手下的白桂虽然也以轻功见长,但比起这三个人来尚有不及。看年岁,这两人老了一些,那自然不是付二探,当然就是贾步平和沙吾提了。
沙吾提在山口处守了整整一天,也没打听到亦摄斯连真的行踪。直到晚上,贾步平跟着这个小喇嘛来到这里,告诉他,这个小喇嘛又在军营里下毒,暗中尾随于他定能查处亦摄斯连真的所在。
那小喇嘛转弯抹角,来到一处山崖下,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哨子,用力吹响,不多时,一个红衣喇嘛从断崖处后面转了出来。
沙吾提躲在巨石后,压低声音问道:“道长,这个人就是亦摄斯连真吗?”
贾步平也不高声,点点头,“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就听亦摄斯连真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喇嘛答道:“不太顺利,海都派人将西城的井都堵死了,其他各处的水源也全都有军兵把手,而且派去军营的师兄也被人在野外射杀,再想下手已经极难。”
亦摄斯连真道:“那可就太奇怪了,难道海都有高人相助?你们为什么不早些把那些水源全部下毒,现在他们已经有了防范,可就难办得很。”
小喇嘛委屈地道:“我们也想啊,但是那个道士太厉害了。我们不敢。有几次都险些被他识破,师兄就是这样死的。”
亦摄斯连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贾步平!”忽然又问道:“那今天你是得手了?”
小喇嘛道:“已经把毒投在军营里。”
亦摄斯连真慢慢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向那小喇嘛胸口推了一掌。接着转身就跑。
小喇嘛不明所以。摔倒在地,半晌也爬不起来。就听亦摄斯连真喊道:“办事不利,这一掌是对你的惩罚,他已经找来了。”
贾步平见亦摄斯连真有所察觉,赶紧从巨石后跳出。同时把手一扬,抓了一把老钱打向亦摄斯连真。
铜钱虽然不大,但他这一扬却劲道十足,挂风而来。亦摄斯连真想躲是躲不开的,将僧袍袖子一摔,裂帛之声传来,将衣袖打得粉碎。但那些铜钱也都落地了。
亦摄斯连真只稍微一愣,知道非是对方的对手,而只这一瞬间贾步平就已经追到,纵身一跃。拦住去路,笑道:“贼秃,可算叫我找到你了。”
亦摄斯连真冷冷一笑,“找到又如何,你未必就能赢我。”
贾步平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再加上他如何?”说着向亦摄斯连真身后指了指。
亦摄斯连真把头一回,见一个高大的色目人,已经抓住了那个小喇嘛,对着他的头就是一拳,那小喇嘛脑骨碎裂,顿时死于非命。“我叫沙吾提,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这个名字亦摄斯连真从未听过,海都手下有名的大将不少,可沙吾提只是个教头,一是海都对他并不是特别信任,二是非到万不得已,海都也不愿意用第一高手去冲锋陷阵,故此沙吾提的名气不大,亦摄斯连真见他一拳就将徒弟打死,知道这人的武功也极高,实在是得罪不起,眼珠转了转,笑道:“原来是沙吾提,我在大都也有耳闻。”一边说着,一边思索着脱身之计。
沙吾提冷笑一声,“想不到我的名声已经传到大都去了,我会过你们那里的两个第一高手。”
亦摄斯连真奇道:“怎么是两个第一高手?”
沙吾提道:“一个是张珪,一个是陆崖,但想不到忽必烈身边还另有能人。”
亦摄斯连真故作镇定,问道:“那你要把这个能人怎么样呢?”
贾步平笑道:“那自然是我们两人联手除掉你这个祸害。”
贾步平还未说完,沙吾提却道:“不对,不对,我沙吾提从不以多欺少,你们俩单打独斗,我只保证这个喇嘛跑不了就是了。”
贾步平闻言大惊,看来沙吾提是另有用意,他这是知道亦摄斯连真武功高强,正是我的对手,等我和他打得两败俱伤,他再出手,将我们二人一起除掉,回去之后随便编些瞎话,说我和亦摄斯连真双双而死,海都也绝不会追究。这个人当真是狡猾得很,怪只怪自己对沙吾提太不了解。看来今天绝不能和亦摄斯连真动手,否则自己也要被害。
想到这贾步平嘿嘿一笑,对沙吾提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了。”又对亦摄斯连真说道:“其实我和你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愿意以性命相搏。今天有沙教头在这里帮忙,谅你也难以逃脱,不如咱们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贾步平想前迈了一步,亦摄斯连真连忙摆了个碎心掌的架势,贾步平却笑了笑,将双手倒背,说道:“不必担心,我现在决定不杀你了,只要你交出千军倒的解药,救了叶密立的军民,我和沙教头就放你一条生路。”
他故意把沙吾提带出来,那是提醒亦摄斯连真,沙吾提就算不动手,那也是我这一边的人,如果你不肯交出解药,就算能打败我,也绝对逃不出沙吾提的手。另外也是告诉沙吾提,搞清楚今天你到底应该帮谁?
亦摄斯连真对其中利害也反复衡量,若要动手,我稍逊这牛鼻子一筹,何况他还有个帮手,既然今天他肯放我走,何愁将来报不了仇,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下的毒叫千军倒,又向我要什么解药?我身上没有,不过在着断崖半空有个山洞,里面铁笼里有五彩猞猁,倒是可以给你一用。希望你言而有信,放我走。”
贾步平道:“只要你肯交出五彩猞猁也是一样。念在同是出家人,我今天也不为难你,不过你要是敢骗我……”
亦摄斯连真冷笑道:“我绝对不骗你,我就在那山洞里居住,五彩猞猁也在里面,还有里面毒物不少,看你有没有胆量进去,你若不信,现在就动手也可以。”他把心一横,暗想,他若不放我,唯有以死相拼。
贾步平偷眼看了看沙吾提,也觉得此事极为难办,早知道不叫他来还好,便笑道:“那你就请便了。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亦摄斯连真不知道贾步平为什么就这么轻易放了自己,心中还有些疑惑,向旁边走了两步,见贾步平依然倒背双手,没有要杀他的意思,这才迈步如飞,向远处逃去。
沙吾提见自己计谋落空,好不懊恼,埋怨道:“你这样放了他,将来再害人又当如何?”
说罢迈步要追,贾步平也不阻拦,沙吾提走了两步重新又折回,心想,我本想螳螂捕蝉,但这老道居然不上当,我可别追上那个亦摄斯连真,反叫贾步平来个黄雀在后。
贾步平坏坏地笑道:“你怎么不去追了?”
沙吾提明白他的心思,勉强笑道:“放他一马,给他个机会也好。”
两人相视凝望,继而哈哈大笑,此中奥妙,彼此都心照不宣。
第 225 章 (上)取药引勇闯魔窟
二人飞身登上悬崖,沙吾提恼恨贾步平对他的复仇计划有所阻挠,途中几次想偷袭贾步平,也都未敢。他与贾步平武功相仿,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冒险与这个老道为敌。
两大高手轻功卓绝,登到半山腰也只是片刻功夫,见悬崖中部果有一个山洞,宽也就尺余,洞口极矮,外面一棵小树挡住视线,在悬崖地下绝对无法发现,再看洞口修葺整齐,显然此洞是人为开凿而成。
沙吾提道:“这个老秃驴为了害我们真是煞费苦心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凿了这么大一个山洞。”
贾步平道:“他武功高强,弟子也不少,在山上凿个洞太容易了。”
沙吾提道:“定是忽必烈派他来的,料想决战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贾步平抓住小树,向内一纵,回头问道:“不知道将来战事一起,沙教头帮哪一方呢?”
沙吾提跟着进来,奇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在王爷手下,吃的是窝阔台的粮食,若是真的打仗,那自然是帮王爷这边。”
洞内空间狭窄,两个人只好都弯着腰前行,贾步平笑道:“未必吧,你这人被仇恨迷了心,一心只想着如何复仇,真的打仗,我看你也不会出全力帮海都的。”
沙吾提冷笑一声,道:“想不到你还是我的知音,若是打仗的话,我的确不想参与,王爷曾说要我做个先锋去冲锋陷阵。将来提升我的官职,但我大仇未报,还不想战死沙场。这次去中原找到了沐春风,我就更不想参战,故此回到叶密立后,就想把那个先锋官辞掉了,王爷为此很是不满,最终还是不许。”
贾步平打亮了火折子,笑道:“这就叫‘古来征战几人回’。看来贵国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与忽必烈决一死战的。沙教头看得开,还是看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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