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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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城-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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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翔的屋子与昨天相比没有多少变化,但是屋子的主人却变的差点叫秦浪认不出来。
秦浪一进屋就看见远翔呆呆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象是给车轮碾过,面无人色,想是一夜未眠。他听见秦浪进来也不抬头,好象是灵魂被上帝收了去,只留下一具躯壳。看到如此情形,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远翔,振作一点,别象个倭瓜似地缩在沙发上,伤心归伤心,睡觉归睡觉,到床上先睡一会,养足了精神再继续伤心。”秦浪大声说。
远翔这才抬起一双比兔子眼还红的眼睛,看着秦浪慢慢道:“阿浪,你不要烦我。”秦浪的火气一下窜到了头顶,叫:“远翔,我一辈子就说了这么一句正经话,你就烦了!缨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缨子了,她昨晚一定和你招供了吧,人家肯定在北京有相好的了,就你傻子般在幻想里活着,成天写一些没人能懂的酸菜诗,挂块‘哲学家‘的招牌要给别人指点迷津,却不料自己也是俗人一个,掉在自掘的坟墓里享受痛苦,是男子汉,就别在乎这些芝麻大的鸟事,如今的爱情都是虚情假意,骗来骗去,何必过分认真,把你的目光放的远一点,天空大的很,可以投入感情的除了爱情还有事业和理想,远翔,把我的话好好想想,真的,你的伤心太不值得,甚至是可笑的。”远翔的脸白的象张纸,一颗心疼成了蜂窝,轻声说:“阿浪,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也不知道失恋是怎样的痛苦,因为你没有恋爱过,求求你,不要烦我,让我静一静,好吗?”秦浪被刺中要害,说不出话来。他就是担心远翔想不开,做出傻事。报上说跳楼的都是书呆子。
远翔仿佛街头算命的徐半仙,掐指就能算出秦浪心里想什么,苦笑道:“阿浪,你放心吧,我没事的,我很清醒,不会做出对不起肉体的事。对了,你还要去疗养院吧,快去吧,我想一会儿泡完澡再睡。”秦浪怀疑道:“你真的确信自己没事?”远翔道:“真没事,你去吧。”秦浪拍拍他的肩膀,走出这间充满忧伤的小屋。
星期天的城市,多少带出点悠闲的味道。太阳象是刚抢劫完银行的大盗,坚决地躲在云层后面,悄悄窥视着城市里的人群。秦浪收拾了凌乱的心情,往“沉香”疗养院走去。
“沉香” 疗养院座落在仪星路上,路两边高楼林立,颇具规模,可惜只是“镶边工程”,若留心往楼后瞅上一眼,却是青一色的低矮砖房,很多乡下人就住在里面。于是这楼倒成了“遮羞布”,那乡下人和他们的房子就成了“羞”。秦浪在“遮羞布”中间穿行,很快到达“沉香”疗养院。
“沉香”疗养院大概是城里最恬淡安闲的地方了,没有任何形式的争斗,有的只是静谧与祥和。秦浪穿过青草坪,绕过一座中式楼亭,在一片花木扶疏的坛苑前站定,微笑着看向离他十米处的一个女孩。
那女孩穿着一身素雅白裙,坐在石凳一角,右手微支香腮,撑于石桌之上,两条粉白玉腿,一曲一伸,轻点草坪,似水双瞳直望远方,如画娥眉尽写青春,薄唇含笑,梨涡隐现,神态秀雅温醉,韵致宛然。只那左手拇、食二指,捏了一朵白花轻柔转动,这静中有动的景象,美奂至极。
秦浪看了片刻,放慢脚步悄悄朝着女孩身后走过去,足底摩擦草尖的细微声还是让女孩听到了,她一下转过身来,阳光洒进她美丽的大眼睛里,却照不出一丝灵气。
“阿浪哥,你迟到了!”女孩的声音很甜。
“哈,鬼丫头,长了双老鼠耳朵,又被你听出来了。”秦浪咧开嘴笑。
“呵呵,盲人的耳朵是最灵的呢,我一下就能听出你沉重的脚步声。”女孩的笑容比她手里的花儿好看。
“我的脚‘沉重‘?那我要赶紧吃点‘瘦的快‘喽。”秦浪坐到女孩的身边,看着她。
那是两个月以前,韩小芸因为下楼时不慎扭伤脚部,住进了“沉香”疗养院。治疗期间,秦浪每天中午放学就来陪伴母亲一会儿,给母亲讲学校里的趣闻。当时这个女孩的病床就在韩小芸的旁边, 她很快成为秦浪最热心的听众。女孩小名叫雯雯,属先天性双目失明,只凭一双耳朵和一双手来感知这个世界。她常被秦浪和韩小芸逗乐的话引的“咯咯”直笑,而且很喜欢问秦浪关于学校的事情,大概学校就是她心里最向往的地方。雯雯的父母都在美国,过不久也要把她迁过去,现在只有姑姑常来看她。秦浪曾问她为什么不念盲人学校,她说是父母不让,只叫她好好疗养,等父母凑够了钱接她过去做手术,治好了眼睛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念书了。秦浪也曾问过负责看护雯雯的郑医师,究竟是什么导致雯雯双目失明,郑医师说雯雯的病很罕见,以前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病例,初步分析是视神经病变所致,但还不能确定。秦浪只知道神经系统一旦受损是很难恢复的,但他不是学医的,具体的病理就不得而知了。韩小芸很喜欢雯雯,病愈出院后,叮嘱儿子有时间就去看看她,秦浪难得对雯雯有好感,便答应下来,每到周日上午就来疗养院看看这个小姑娘。
“阿浪哥,我手里的花是郑伯伯刚才摘给我的,他说是白色的,还说和我一样,我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笑,不说话。”雯雯受了韩小芸的影响,也学着叫“阿浪”,只不过后面加个“哥”,以示尊称。
“哦,郑医师去哪儿了?”阿浪很关心别人的行踪。
“被一个病人叫走了。你快点告诉我,郑医师说花儿象我,是什么意思?”雯雯一脸焦急之色。
“那意思是说,你和花一样美丽。”秦浪低头看着她手里洁白的花儿。
“哪里有啊,我一定很丑很丑,是个丑女孩。”雯雯的声音低落下来。
“雯雯,你怎么这样想呢,你很美丽的,真的,好看极了,象天上的月亮。”秦浪慢声道。
“可是都没人和我玩,大家不愿意和我玩,他们不喜欢我。”雯雯轻声说。
“那是因为你接触的空间太小了,没人了解你呀,根本不是他们不喜欢你,等你眼睛治好了,就会有很多朋友了。”秦浪都惊奇自己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话来。
“真的吗,阿浪哥,你这么说我好高兴。”雯雯笑起来,露出贝壳般雪白的牙齿。
“当然是真的!喔,雯雯笑起来的样子好可爱,来,我把这朵花儿给你戴在头上。”秦浪想学插花艺术。
“呵呵,那样会好看吗?”雯雯想起韩姨姨曾说阿浪哥喜欢恶作剧,就担心他把草棍插到自己头上。
“肯定好看,你不愿意吗?”秦浪怂恿着。
“那好,你插吧。”雯雯相信阿浪哥绝不会对她恶作剧的。
秦浪接过白色小花,很细心地插在女孩的耳畔。
“好看吗?”雯雯问。
“比预料的要好看的多,可惜没有照相机。”秦浪又想学摄影。
“呵呵,既然好看,那我也给阿浪哥插一朵吧。”雯雯窃窃地笑。
“哇!那怎么成,男人是不能在头上插花的。”秦浪坚决反对此提案。
“好你个阿浪哥,欺负我,真不公平,你给我插花,我也要给你插花,男女平等。”雯雯说的头头是道。
“可是……可是……那个……”秦浪明知对方强词夺理,却无言以对。
“就插一下,然后你就可以摘掉的,好吗?”雯雯降低要求。
“好吧,等我一下。”秦浪不忍拂逆,站起身跑到花坛前,也选了朵白花摘下,跑回来。“来了,给,拿好,插吧。”雯雯“咯咯”笑起来,抿着小嘴,一双眼睛仿佛也有了生气。她伸出手,摸见秦浪的耳朵,把花儿戴在他头上。秦浪红了脸,扭头看有没有人注意自己。
“咯咯,,阿浪哥,你现在也和我一样美丽了呢。”雯雯笑说。
“嘿嘿,是呀,可以摘掉了吧?”秦浪如坐针毡。
“呵,可以,但有个条件。”雯雯神秘地说。
“快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秦浪发现有人朝这里走过来了。
“就是……我想摸摸阿浪哥的脸,可以吗?”雯雯怯怯地道。
“哈!我以为什么呢,当然可以了,你摸吧。”秦浪说着,飞快地把头上的花拿下来。
雯雯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先摸着秦浪的两只耳朵,然后慢慢往中间移动,感觉着脸部的曲线;右手食指滑过鼻梁,左手拇指轻触到嘴唇,又一起往上移,摸到凹陷的眼眶和凸起的眉骨,最后是平光的额头。
“呵,阿浪哥,你的眉毛好粗。”雯雯把手慢慢放下来。
“哈哈,我的胳膊更粗。”秦浪打趣。
“阿浪哥,我真的很高兴能认识你呢,还有韩姨姨,对我都那样好。”雯雯双手抱在胸前快活地说。
“谁叫你那么可爱啊。”秦浪也觉得和这个女孩在一起很快乐。
他看见郑医师从水池后走过来,就站起身。
“小伙子很准时啊,雯雯每天都念叨你呢。”郑医师很高大,四十多岁的年纪,面目很俊朗。
“她是想听我给她讲故事。”秦浪和郑医师握手。
雯雯笑道:“郑伯伯,我刚才摸到阿浪哥的脸了。”秦浪不自然地笑一下,对郑医师说:“我的脸同时也摸了雯雯的手。”三个人笑了起来。郑医师注意到雯雯头上戴着自己摘给她的小白花。他很喜爱这个清纯无忧的小姑娘,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对一些事物表达不清,但她畅开心扉散射出来的热情把每一个疼爱她的人都包裹在幼小的心灵里。他发现每次秦浪来看望她,她都快乐地不得了,这对她的健康很有益处。秦浪这个热心的小伙子幽默风趣,他的个性完全吸引了雯雯,在这美好和喜悦的背后,难道没有隐藏着一丝令人疑虑和堪忧的情感吗。
“那你继续给她讲故事吧,我再去病房看看。”郑医师微笑着离开。
秦浪把目光移在雯雯脸上,渐次强烈的阳光在她的额头造出一层细微的汗珠。
“吃雪糕吗?”秦浪决定破费。
“好啊,我要吃‘情人‘雪糕。”雯雯从石凳上站起。
“哈!心里想什么呢,好,我去给你买来,你乖乖等在这里别动,要是有陌生人和你说话,就喊救命,你的明白?”秦浪怕疗养院里藏匿着拐骗犯。
“呵呵,知道了,你快点回来。”只一小会儿,秦浪便风似地买了雪糕跑回,到雯雯身前粗声说:“小妹妹,跟叔叔到车站玩,好不好?”“阿浪哥还是带我到警察局玩吧,把手铐戴在你手腕上一定很有趣。”雯雯接过雪糕淘气道,“再到拘留所里给你开个单间……你吃的什么雪糕呢?”“大白鲨,怎么了?”秦浪一口下去,消灭了半个“大白鲨”。
“‘情人‘要比‘大白鲨‘好吃。”雯雯吃雪糕的样子和秦浪在伯仲之间。
“走,我们去水池那里……摸鱼。”秦浪牵起雯雯的手。
“好啊,上次我一个人去摸,差点掉进水里呢。”雯雯开心地说。
“哇,你可够大胆,是不是还想去摸老虎?”秦浪发觉女孩抓自己的手很紧。
“如果老虎不咬我的话,是很想摸摸它。”雯雯对一切模糊的事物都很新奇。
水池的围栏不高,池中有一块巨大的褐色湖石,上有一眼喷泉,骄阳下飞花溅翠,由石顶一波三折地泻入水中。白玉雕成的石灯分置四角,到晚上可以看见朦胧的彩光。就在那绿水浮草之中,几尾金红鲤鱼追逐嬉戏,畅快游弋。
雯雯听水声叮咚悦耳,不由喜欢,便把上身探过青石围栏,伸右手浸入水中,感受丝丝清凉。秦浪在旁边圆睁双眼死盯着水中的鲤鱼不放,仿佛鼻子里已经飘入“糖醋鲤鱼”的香气,正自强咽口水,冷不防雯雯撩起水花泼向他的脸,事起突然,被泼个正着。秦浪受了傣族的礼节,心下不甘,也捧起水来泼回去,不料把雯雯的上身弄的尽湿。女孩“咯咯”笑个不住,湿透的白裙贴紧了皮肤。秦浪见坏了事,哪里敢看,拉起她的手跑回病房。
“怎么了,阿浪哥,玩的好好的,为什么不玩了?”雯雯站在窗前的阳光下问。
“你淋了水,会感冒的,来,穿上这个。”秦浪找一件外衣递给她。 她觉得奇怪,淋一点水怎么会感冒,可是阿浪哥既然这样说就是关心的意思,便听话地穿上。
“雯雯,你等着,我去给你捉条鱼回来。”秦浪说完奔出去,只一阵工夫便返回来,手里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鲤鱼。“差点被人看到,来,伸手接着。”秦浪把鲤鱼放到雯雯的手心上。
“啊……哈!它好滑,瞧,它在我手心里动呢,好痒,呵呵……呀,它有好多的翅膀……嗯,阿浪哥,它是红色的吗?红色美吗?”雯雯跳着脚把鲤鱼合在掌心里,轻轻用指尖感触着,脸上露着清甜的微笑。
“红色很美,如同火焰般耀目,它是生命的象征,充满了激情的希望。”秦浪道。
“是这样啊,那红色一定美丽极了……呵呵,要是鱼儿能在蓝色的天空中飞翔该有多好。”雯雯把眼睛迎向窗外的天空,她的内心是多么渴望看见那些奇妙的颜色啊。
“如果水能够在天上流动更美妙。”秦浪跟着瞎说。
“呵,那世界就乱套了……啊,鱼儿好象不动了,阿浪哥,快把它放到水里。”雯雯露出担心的样子。
秦浪忙找只玻璃杯,灌上水,把鱼放进去。
“怎么样?阿浪哥,鱼儿还活着吗?”雯雯抓着秦浪的胳膊小声问。
“哈哈,它正自由自在地游动呢。”秦浪解除了雯雯的担心。
这时,窗上一只关在鸟笼里的百灵叫了几声。那是雯雯的姑姑怕她寂寞,专门买来陪她的。雯雯很喜欢这只百灵,管鸟儿叫“蓝鸽”。
“呵,我的蓝鸽在高兴地叫呢,它是在欢迎新朋友吧。”雯雯兴奋地也象只百灵。
“它们会成为好朋友的。”秦浪说。
“嗯,也许它们还会谈恋爱呢,呵呵……”雯雯双手抱在胸前作祝福状。
“哦?但愿如此。”秦浪差点晕菜。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鸟儿在叫,鱼儿在游,女孩在笑。秦浪把快乐送出的同时,也在回收着快乐。他喜欢这里,喜欢这个女孩,喜欢唱歌的鸟儿,喜欢跳舞的鱼儿,喜欢这里的一切。这里是他的天堂,优雅清淡的气氛,让他暂时放下沉重,惬意地舒展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也让他忘记忧愁,体味人生的纯净。
快正午时,秦浪要走了。
“阿浪哥,下个星期天还来吗?”雯雯急切地问。
“当然来,想要什么礼物吗?”秦浪问。
“呵呵,不要什么,只要阿浪哥能来就好了。”雯雯笑着。
“嘿!要不给你买把浇花的漏壶。”秦浪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没有种花呀,用来干什么?”雯雯天真地问。
“你头上不是种着一朵小花吗,就浇它!”秦浪揭破谜底。
“你……呵呵……”雯雯乐了。
“好了,再见,记得要多吃饭,下星期称你的体重。”秦浪离开了病房。
走出疗养院后,秦浪的好心情依旧不减,看见大街上每一个人都很可爱。于是哼着歌,迈起大步欢快地向青大校园走去。
第三章 背负命运的学子们
    青大这座谱写浪漫青春的燕园,在假日里则变成了谈情说爱的伊甸园。步入校门,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巨大的穿天杨。这杨树天生一派硬汉的脾性,长在塞北寒漠,经风雨历练,方显出阳刚之美,若是生在江南水乡,怕是要坏了小桥流水的秀气。偏偏有个好事的隋炀帝,当年抛下国家社稷不顾,沿运河南下苏杭赏玩散心,爱上了风姿柔婉的垂柳,不禁龙颜大悦,把国姓“杨”亲赐于柳树,于是垂柳变成“垂杨柳”,杨和柳结成了同床异梦的挂名夫妻。后来宋朝的鲁智深大概听说了“垂杨柳”三个字中带着某位狗皇帝的姓氏,一怒之下才演绎出“倒拔垂杨柳”的佳话。秦浪信步走到一棵穿天杨前,伸臂抱住,也想演一出“秦大少倒拔穿天杨”的剧目,可惜没有鲁达的勇武,只好放弃。
再往前走,可以欣赏到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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