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不由分说地拉了小香就走。
屋外是骄阳炙口,咱们的公主包着一袭黑色披风急急而行。唉!真是折煞她了。
@@“常宁,娘来了。”
正在练武的常宁不由得一惊,随即抬头朝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老天!他睁大的眼睛满盛着不敢置信。眼前这位正朝他走来的奇装女子竟是——他的母亲,大唐的公主!
瞧她一身男装打扮,不知是打哪儿找到的衣服,尺寸明显过大,所以,她卷起了衣袖,绑起了裤管。再加上一条长长的辫子,衬托得她更加……不男不女。
“喂,常宁,你怎么变傻了?”络冰好笑地推着他的肩膀问道。
“公主万福。”刚刚跟着一起发傻的众侍从这会才回过神,赶紧矮身请安。
“统统起来。”络冰不耐烦地叫道。
“常宁,你瞧,娘来陪你练武了。”她笑着。
常宁吞了吞口水,仍处在惊吓之中:“娘,你今天……穿……穿得……很好……看。”他迟疑着。
“讨厌。”她可高兴极了,“年纪这么小,嘴巴干吗那么甜!”她调笑地又推了常宁一把,力道可不是一般淑女的——轻轻一推。
“常宁,”她矮身在常宁耳边低声唤道,“哪一个是张武师?给娘介绍介绍吧!”她说。
常宁皱起了眉头,实在不晓得娘在搞什么,不过,他倒是好奇得很:“娘,这位就是张武师。”他指着身后一位还算魁梧的彪形虬髯大汉。
“草民参见公主。”张武师拱手敬道。
而络冰却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来个二十世纪的握手礼,但如今——却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络冰双颊微红地暗道。最后,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借着伸出的手势,她猛地抓住张武师的衣襟,趁他毫无防备之际迅速一使劲,张武师随即被摔倒在地。
周遭响起一阵低呼。
“张武师,我要学中国功夫。”她直截了当地开口。
呆在地上的张武师,震惊得张大了口,不敢相信她这么轻易就这样把他摔倒,还摔得这么难看。
“喂,你教不教我?”络冰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肘。
“属下岂敢不教。”他躺在地上苦笑着,心中着实害怕是不是遇到扫帚星了,否则,这怪异的公主为何会找上他?
“太好了。”洛冰开心地拍手叫好。
“对了,你的功夫是属于哪一派的呢?”她突然想到开口问。
“属下师承苏州张家,习张家拳法,同时稍有涉猎昆仑剑法及少林拳。”他拱手恭敬地回答。
张家拳,嗯——闻所未闻,八成不是非常厉害,至于其他两项倒是耳熟能详。
不过,她倒是要先看看这张家拳到底是烂在哪里。
“既然如此,张武师,你耍几套张家拳法给我见识见识吧!”
“是的,公主。”
随即他凝气丹田,大喝一声,挥动双手……哇!真是虎虎生威,有模有样得厉害。络冰赞叹着,这出拳的力道、速度及姿势是那么的凌厉有劲,威风而优雅,反观她这位“武术冠军”,差他何止一截,简直就是所谓的花拳绣腿嘛!
当然,她是打得倒那些三脚猫及毫无技巧可言的拙才,可是眼前的这种武林中人,她是没有把握可以胜得了他。
但她喜欢证实的天性却有些抗议,于是,在一股冲动怂恿之下……“张武师,我来与你对招。”她大喊一声就跳了进去朝他攻击,倾她多年所学,她倒要看看古今武学到底差了多少。
想他一介草民武夫,岂敢拿出实力去应付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不过,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输给她,至少得多应付她个几回,免得她小觑了张家拳。
常宁在一旁真是愈看愈奇,他的娘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竟还能与他的师父对打,而且还不是一两招而已。但为何她以前从来都不说呢?
他的疑惑更是大家(包括奴婢)的疑问。
“皇妹何时学会功夫的,而且还如此了得?”寿王在远远的树阴下惊奇地看着,“是你教她的吗?浩文?”
浩文摇了摇头。“我想是宫里的侍卫们或禁军教她的吧!”他淡淡地回道,不觉得有何可疑之处。
“不可能。”寿王断然地否定,“所有的公主们都不曾习武,这是父王禁止的事,宜春绝对不可能在是宫里学的。”
这可奇了,浩文挑高了眉头。
“王爷,你确定吗?”他又再问了一次。
“当然。”寿王肯定地点头。
那她是怎么学会的?而她的招式为何会如此怪异?似乎有些华而不实的感觉。
“难不成是高济宗这家伙?”他低哺着。
“怎么可能,他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呀!”寿王提醒道。
这倒是,浩文想道。可是,又会有谁呢?
“不过,皇妹这样子的打扮倒是满独特的。”寿王轻笑,“感觉很有活力。
我还以为她只穿华丽的轻纱官服呢!”
她的确是。浩文这才惊觉似的瞪着她一身奇异的打扮,真跟以前她所穿的很不一样。咦?那件像“布袋”般松垮的衣服挺眼熟的,在哪里看过呢……啊!那不是他的家常服之一吗?这女人是怎么拿到它的?他温怒地想。
他最恨“小偷”了!
“嘿,浩文等等我呀!”寿王急急地跟在他身后叫道,不明白他的脸色为何会突然变得杀气腾腾的。
“啊!”众人一阵惊呼,有些讶异又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们的主子以万夫莫敌之势闯入战场,轻易地插在争斗的两人中间,绷着一张怒气腾腾的脸瞪着络冰。
“干吗呀?”络冰有点儿被吓到,谁教他突然冒出来展现那张恐怖的脸,“你想吓鬼呀?”她嚷道。
“李——翠——萍!”他咬着牙,“你打哪儿弄到这件该死的衣服?”他低吼。
“你猜呢?”她斜脱着他,不悦已在心中滋生。
“你偷偷进去我的房间,不经我的允许就擅。自拿了我的东西,这叫小偷。
你明不明白?”他直接告诉她,不等她自认其罪。
络冰耸了耸肩。“我才没有偷偷摸摸的。”她反驳,“我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走进去的。”
哦!这女人实在……“那还是小偷的行为,你拿了我的东西。”他还是这么认为。
洛冰抬起头,睁着一双清澈的双眸望进他的眼里:“你的东西不就是我的吗?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根据中国律法,夫妻是——共产的。
如果在十年前,他会觉得很甜蜜、很幸福,但如今,他只觉得她——居心叵测。
“如果你没忘的话,我们骆家是与众不同的。”他切齿地告诉她。
与众不同?这表示他们夫妻关系很糟啰?唉!络冰感到有些伤怀。
“那……那你想怎么样嘛?”她嘟着嘴,既难过又很不甘愿。
“好,这次我可以不追究。”见她放软了声调,他也不再步步进逼,“但以后不准你再擅自进入我的房间,也不许你再随便动用我的东西。”
前面的要求她可以理解,要隐私权嘛!但后一项,她可就有异议了。他的东西?怎么分呀?搞不好所有的东西都在他名下呢!
“你也未免太小气了吧!才一件衣服而已,何必这么小题大作?”她出声怪道。
“小题大作?”他轻声低哺,难道她不知道在他房间里有多少机密公案吗?
不,她知道的。说他小题大作,鬼才知道她居心何在。
“没错。”洛冰更肯定地点头,“好歹你也是一个朝廷的大臣呀!为了区区一件不值钱的衣服,就这么跟我斤斤计较,未免太铁公鸡了吧?”说完,还有点迟疑地往自己身上看去,“这件衣服不是很值钱吧?”她有些不确定,有时候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破瓦残片会奇迹似的价值千金。
铁公鸡?那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他低吼地揪起她的衣领,满脸怒火奔腾。他最讨厌她说这些他不懂的词语,不知道这些话好像更显得他是个草野莽夫,虽然他现在已是满腹经纶。
“什么?”她又被吓到了,她茫然地看着他剧增的怒气,实在不解她又做了什么惹到他了。
“爹,娘,你们别再吵了。”常宁睁着一双闪烁的眼睛,非常担心地望着他们。
浩文了解地看着儿子,毕竟,谁会不在乎父母之间的争吵呢!但就这样放过络冰吗?那实在太便宜她了。
出乎意料地,就在浩文怔忡的当儿,络冰逃脱了他的魔掌,还迅速地低下身,大力地将常宁抱了个满怀。
“孩子,别担心。我们不是在吵架,而是有些意见不合,所以正在沟通而已。”
她放软了声调安慰着常宁,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可怜兮兮地担着心。
沟通?大家非常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尤其以浩文最甚。曾几何时,这位骄纵的公主竟懂得安慰人了?而且是用这种温柔的方式!
当然,常宁被她这一抱吓得魂不附体。
“做得好。”寿王在旁边欣慰地说道,“皇妹,短短时间之内,你已长大不少,愚兄觉得很高兴。”
只有寿王才会这样天真地想。
其他的人,哪一个不是以怀疑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位截然不同的公主?
第四章
“说,你这次在玩什么把戏?”浩文直接撞开络冰的房门,怒气冲冲地问道。
洛冰快被吓死地用那双苍白的手紧紧抓住已经被她解开的衣襟,以免露出自己的雪白酥胸。
但,这男人难道没看到她在更衣吗?竟……这样无礼地闯人,无礼地对着她吼叫!
“你这次的装疯卖傻实在太过分了,你到底又有什么目的?”他再次吼着。
“你发什么神经!闯到这里来,对我吼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她也火大了,这男人实在……“我警告你,”他威胁地逼近她,根本没察觉到她的“现况”如何,“别再说那些我听不懂的话来贬低我,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她可茫然了,他在说什么外星语言呀?他不懂的话?哪一句不懂了?她都说得很白话呀!
“嘿!别这样。我哪有故意贬低你,是你自己想太多了吧?”她静静地说道,想要冷一冷他的怒火。
“那你说那些铁公鸡、神经是什么意思?”他根本不信地叫着。
对喔!这些二十世纪的俗语,唐朝人是听不懂的,她怎么大意地忽略了。她怪着自己。
“没什么意思啦!”她赶紧赔笑,“就好像古文里的之乎者也嘛!”
“放屁!”他根本不信,还难得地口出不雅。
不过,他发现她这次并没有露出以往厌恶的表情,心中不由得奇怪。
“说,这次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他问,一切又回到从头。
“我哪有玩什么把戏?是你太多心了。”络冰一副想马虎了事的样子。
“你当我是傻子吗?”他怒吼道,“你故意装成温柔可人的样子,到底想于什么?”
装?她发火地想,她从来不装的。
“谁说我是装的?我本来就是温柔可人的。”她不服输地叫回去。
“你本来就不是。”他坚决地否认她的说词,“你是个骄纵跋扈、自私自利、又毫不讲理的蛮悍公主。”他强迫自己回想起“以前”的悍妻。
“我不是。”她急急地叫道。
“你是。”
虽说她昨晚就决定要认命地承继这位“坏公主”的身份,但如今她后悔了,她——不干了!管他什么该死的“选择”,她不玩了,她要回家。
“我不叫什么李翠萍,本小姐叫杜洛冰,是一千多年。后的人类。”她用尽吃奶的力气吼出来。
“哈!”浩文却低叫一声,“真是太烂了,要说谎至少也打个草稿吧!”他嘲笑着,装出一丁点也不信的表情。
“我是说真的。”她沉声道,全身已经气得颤抖不已。
“你当我很好骗吗?”他眯着眼,“你哪里不是宜春公主了?你的头发、双手、双脚、容貌,哪个地方不是她?”说完,竟伸出他那双大手出其不意地扯开她紧抓住的衣襟,露出了雪白酥胸及右乳下的一块殷红,“就连胎记也长在同一个地方。”他指着它,不管她的愤怒低呼。
“你怎么……能……能如此无礼?”洛冰斥责地低吼,急忙又将衣襟拉好。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他拿她早上的话堵她,对她现在这一副嫣红的羞怯愤怒,感到有一股——爽快及一股不该有的心动。哦!该死。
“即使如此,你也不该……不该……”不该什么?她也说不出来,毕竟夫妻袒程相见是很正常的。
“你的身体我又不是没见过,”他淡淡地说道,“而且,我也答应过你,我这草野莽夫绝不会再碰你的,所以,我是不会卑贱到食言而肥。”说得好轻松,好像在谈论天气似的。
络冰却低呼一声。老天,这宜春公主在想些什么呀?
“这么说……我……们……很久……没同床啰?”她问得很困难。
“这你应该很清楚。”他冷哼,“不过,我相信自有文人雅士会帮你暖被吧!”
他接着残忍地补充,说得很露骨、很伤人。
“啪”一声!一个五指手印登时浮现在浩文脸上,又红又热又痛的,惹得浩文是又惊又气地瞪着她,恨不得立刻用把大刀把她砍个十块八块的,但却又发现心中竟有丝不舍。
“你怎么能……能说得……如此……如此不要脸!”她红了脸,也气湿了双眼。
“不要脸的是你。”他冷笑,不想以牙还牙打回去。他告诉自己,他是不打女人的,即使她真的该打。“红杏出墙也就算了,竟敢公开!公开也就算了,竟敢大摇大摆地在大街上走,还昂首挺胸地跟那姓高的在一起。”他很气地说道。
My God!情况比她原先设想的还糟呀!
“但,我真的不是宜春呀!”她再次大叫出声。
浩文沉静地望着她,深黑的双眸看不出是在打算什么主意。
“那你证实给我看吧!”最后他说。
证实?她要如何证实?这下她可傻住了。第一、她身无证物或证件,第二、她魂居非原先肉体,惟一能佐证的只有她的记忆而已。
“无法证实了吧?”他讥讽道,但眸中现出一抹失望。
可是,络冰没看出来。
“不,我可以。”她急忙出声,“我是从未来来的,知道未来唐朝的盛衰,我可以告诉你。”
“那你说吧!”他道,一副兴致缺缺的厌烦模样。
其实,说了又如何?那些盛衰大事岂能在一日之间全部照顺序发难?要全部证实,得经过漫漫岁月呀!
但络冰并没想到那么多。
“就在今年十一月初,安禄山会起兵造反。皇上派兵一出征,但因轻敌太甚,以致损失惨重。最后握关被破,大军攻人长安,烧杀抢掠逞其凶。在这之前,玄宗会携带贵妃及众皇族们前往蜀地,路经马嵬坡时,众军不肯听令,皇上不得不赐死贵妃。最后,太子李亨即位为肃宗,带领众将兵抵抗反贼。不多久,反喊起内讧,安禄山会被其子安庆绪所杀,后来史思明又杀了安庆绪……”
“哈!哈!哈!”这次他真的是大笑出声,“连篇鬼话!”他又突地正色道,“你期待我听了这些话会有什么反应?是惊慌失措,还是惶恐至极?但让你失望了,我不信。相信你的话,简直就是反叛大唐的大罪。”本来嘛!诅咒国都被毁,皇帝远逃,贵妃被杀……这些若传出去,那可是非常严重的。
还是不行吗?络冰低叹着,当真是沮丧得很。这男人真是头驴子——超级固执!
“这样好了,如果十一月底安禄山还没反叛的话,那你大可不相信我;可是,倘若真发生了,你……”她斡旋着。
“我还是不会信你的。”他打断道,“就算他真的反了,那又如何?我大唐朝会怕一个小小的边关将领吗?”他嘲弄着,“倒是你打哪儿来的消息说安禄山会反叛?是不是高济宗讲的?”他突然非常严肃地问道。
瞧他说的,活像她是个政治间谍似的。她不悦地想道。
“就是你这种轻敌的态度,才会让安禄山的反叛势如破竹。”她冷哼。
“随你怎么说。”他一点也不在乎,“现在我只要知道你为何会如此确定这件事。”他沉声问道,脸上表情非常严肃。
“这……这……”络冰有些慑服于他的威势,“我们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