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小酒红,你家的青青准备得怎样了?”
赏翠阁老鸨笑开了眼角的鱼尾纹:“林姐姐还拿年轻时的花名笑话我呐?听说你家的红袖丫头也很厉害呢。”
“那小女子,泼起来没完,头痛死了。”品绣坊老鸨笑道,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近赏翠阁老鸨:“怎不见忘忧楼的姑娘来?”
“哼,忘忧楼的小如意,年轻时就精着呢,这次选花魁,就她家没漏出消息。”
“可不是,当年咱三可是这苏州的三朵奇花……就属小如意最红!”
小纪从旁边路过,不小心听在耳里一阵恶寒:这三朵花果然奇特。
老鸨,也就是传说中的小如意满面春风的走进了纪家酒楼。
当年的三朵奇花终于见面,屋子里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三个半老徐娘先用眼神问候了一番,然后便是一顿虚伪得恐怖的客套。
小纪无心听她们废话,转身出了纪家酒楼,拐进了纪家客栈,胭脂她们正安顿于此。听说晚上没有吃的,便派了小纪出来买些,正是小纪最爱做的事情。
“不准买肉饼。”胭脂凶巴巴的交代。
不买就不买,难道世上就肉饼一种可以偷吃的东西?
……
小纪哼着小曲儿,手里拎着一斤蜜饯果子,呃,也许少了二两。
她还顺便买了几块软糖,想找叶温唐联络一下“母子”感情。
远远的,一顶软轿停在纪家客栈前面,那软轿后面的马车有些眼熟,她回想了一番,好像正是前些日子与黑大娘回苏州时在自己前面的马车。
纪家早有伙计迎上去,把软轿的帘子掀了开。
未见其人,却先有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小纪身子猛地一震,手里的蜜饯险些掉在地上。
离得远了,几乎有些看不清面容。
可是他站起身,素白的袍子轻轻摇摆,秀雅的眉眼扬起,直直的望着“纪家”两个字,良久,微微的弯起了嘴角。
一笑倾城。
你竟还是如此爱笑么,独孤白。
作者有话要说:
介个就素可爱滴粉扑仔,像个小绵羊~~~嘎嘎
话说后面情节已经开始发展了,下一章会有大量帅哥出现,大家做好准备,嘎嘎
第九十一章
夜幕降临。
纪家酒楼前早早的便搭起了台子,红彤彤的灯笼一字摆开,显得分外喜庆。各色权贵纷纷屈驾纪家客栈,已然有些僧多粥少。好在客栈的掌柜早就想到这一层,均给安排得妥妥帖帖。
话说忘忧楼的姑娘们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胭脂有些奇怪,虽说小纪对后来的安排很不满意,但排练时也勉强默认了,这时倒害羞了起来,一直躲在屋里不肯出来看热闹。
老鸨远远的望着台子,眼里是一种梦幻般的光芒。她一直念叨着:“想当年我苏州三朵奇花……”
路过的人都狂汗:当年的审美,大概是有一定差距的吧……
正对着台子一共有六个座位,均是留给最有权势地位之人。此时位子上空了五个,只有一个男子坐在最边上,默默的独酌自饮。
他的表情很平淡,看起来倒不像是来看花魁的。可就是这份什么都不在乎的感觉,衬在他俊逸又携着几分阴柔的五官上,令不少女子都大为心折。
别人可能不知道,忘忧楼的女子却都认识,这位公子就是经常去找胭脂姑娘的路文非。
老鸨喜笑颜开,就说这公子不简单,没想到竟能坐在那里,看来胭脂已经多了一份胜算。
随着夜色渐重,人群在台子下面越聚越多。各家的老鸨踌躇满志,倚在后台对自个儿家的头牌交代着,忘忧楼的老鸨也不例外,虽然她对小纪的主意有些不放心,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小纪在屋里卷着被子,远远的隔着窗户望向楼下,似乎想见到什么人,却又害怕真的见到。
那空间不大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顶软轿。
……难道?!她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睛却眨也不敢眨。
帘子掀开,现出一双鹅黄色的鞋子。
却是一个女子。纪家酒楼与纪家客栈的掌柜都点头哈腰的站在门口,比皇帝老子来了都要恭谨。
“纪老板。”门口一位年轻公子折扇一扬:“今次怎有空啦?”
那女子咯咯一笑,出了软轿,露出一张冷艳妖冶的面容。小纪心中一动,莫非她就是小红与路文非找来冒充她的那个女子纪水儿?如此温柔的名字,与她本人倒是很不符。
“自家的生意当然是自个儿管了,王公子近来可好?”纪水儿笑道。
“好得很,否则哪有空来品赏佳人?”
“此言甚是。”纪水儿向两旁的掌柜微微一摆手,看她的言行举止,倒是雷厉风行,是块经商的好材料,总是比她强得多了。
小纪正想着,突然手上一痛,原来叶温唐醒了,正用她不怎么柔嫩的手磨练刚刚冒尖的小板牙。
随便剥了块软糖塞进他嘴里,小纪有些心神不宁,哄了哄叶温唐,她爬下床,准备出门倒杯水喝。
刚一开门,一票绿油油的人哗啦一下将她围住,叽叽喳喳的要把她抓去抹妆。
“姑娘,”她哀嚎着:“我不是说我不上了吗……”
“人手不够。”胭脂细细的描着眉:“出了差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纪出的主意便是,鲜花需要绿叶来衬托才更显娇艳,必要时用牛粪来衬托也可以。于是胭脂是鲜花,以她为代表的众女便是绿叶,令她稍微有些不满意的是,老鸨无疑觉得她是绿叶里面最绿最绿最像绿叶的那一枚,于是把她安排在了中间。
后台。
原来纪水儿是来当司仪的,这种事情请大掌柜来也无可厚非,只是她边说话边瞄着路文非,总觉得两人之间很有奸情。
从小纪的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前台的四个座位,最边上是不停喝着酒的路文非,小纪充满希翼的望了他一眼,但愿他一不小心呛死。他旁边是一个大腹便便不认识的老头,一脸色迷迷看起来就不像好东西。她微微探出头,另一边也坐了一个不认识的公子,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肾衰体虚的那一类,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稍微靠中间还剩三个座位。
有一个定然是独孤白的,小纪挠挠头,那另外两个……为何她有不好的预感?
纪水儿还在客套,打扮后的她浑身上下珠光宝气,看得身边的小姑娘们一个劲的流口水。
开场的歌舞出现了,气氛开始热烈起来。纪水儿介绍了一下附近的几个妓院,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下面的人群也都歪起脑袋往上看,估计是独孤白到了,小纪缩回身子,正在思考如何伪装一下……
“来得迟了些,纪老板真是对不住。”
桃儿正嘻嘻哈哈的拉着小纪退开,让别的姐妹满足一下八卦的好奇心。却不想小纪的手紧了紧,突然就不动了。
这声音,像是来自灵魂深处最深的梦魇。
“萧姐姐说什么呢?来了便是给了水儿天大的面子,快坐吧。”
“嗯。”
“咦……这位便是夜……公子?”
场中本来还仅存的一点议论声轰然褪去,就像是迅速冷却一般。
惊艳四座。
这种惊艳太过熟悉。
熟悉得心都乱了,想要退却,想要躲藏,却生生躲不开这一刻。
远远的,萧翎笑吟吟的坐在椅子上,容颜绝美。不久前还拔出剑要杀了路文非要为父报仇的她,竟然无视了一旁坐着的路文非,巧笑嫣然。她的右手边,有一块红襟,触目惊心的出现在那里。
小纪只看了一眼,便狠下心转身,任由桃儿拉着自己离开。
只怕看多了,便再也忍不住这一直以来的委屈。
“不够绿?”老鸨有些奇怪,看着一群热热闹闹的 “绿叶”兴高采烈的把树枝望身上插。
“纪姐姐说,这样更专业一点。”
“专业?啥意思?”老鸨眼睛都直了。
“我们也不知,唔,纪姐姐就在那边。”
老鸨远远的望去,只看到一棵树,没看到小纪:“在哪?”
“就在那啊。”小“绿叶”指了指大树。
老鸨仔细看了看,原来这颗树是有脚的,还在移动,而且分外营养过盛,枝儿啊叶子的都往脸上长了。
“小纪,你这是唱的哪出?”
“嗯?”大树开口说话了:“为演出做准备嘛,咱去看看姑娘好了没。”
“去吧。”老鸨仍未反应过来,末了又加一句:“别吓着她啊。”
……
与预计的一样,别家的姑娘根本不是敌手,在容貌上有一拼的,只是忘忧楼,品绣坊,赏翠阁的头牌姑娘们。
此时红袖的舞已经跳完,青青正在作画,边画还便吟诗,听得下面不少书生墨客摇头晃脑,齐声称赞。
老鸨倚在后台不屑的冷哼,文邹邹的有什么用,窑子里的娘们,上了床还不都一样。
终于青青姑娘下台去也。老鸨开始紧张了,看向前台的六个大座,不由得一愣。
一个白衣公子刚刚坐下,那模样……真比女子还标致。话说今个儿好位子上坐的都是什么人?不说萧翎一人已然艳压群芳,单说她身边坐的那几个公子,尤其是那红衣服的,难道神仙下凡了?
这还是选花魁么?分明是选美男……
一阵雾气。老鸨回神,紧张的望着台上。
为了制造如梦似幻的效果,可累死了下面这一票死命扇风的小丫头。
这么多香薰,可是花了她不少银子呢,老鸨泪奔。
下面的人可从未见过这新鲜玩意,一个个都精神了,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盯着台子中央。
突然,出现了……一棵树。
众人汗,这棵树动了动,向旁边挪去。然后下一棵树又挪了上来,这次可以看清脸,小眼睛大嘴,不丑也绝说不上美。
这一排不怎么美的树扭动着僵硬的腰肢,努力营造着仙境的气氛。
下面已经开始不耐烦,议论四起,台上的大树们腰都快扭折了。
突然响起一声幽琴,撕裂了雾气与天空的音律,却是别样的悠扬与缠绵。
胭脂一身素雅,面部笼着白纱,在雾气中轻轻抚琴,恍若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下面的丫头大力一扇,清风流过,胭脂的面纱轻轻滑下,她嘤咛一声,琴声戛然而止。好像欲拒还迎的羞涩一般茫然无措,不施半点脂粉的肌肤吹弹可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过这样的美丽?
啊,好想为她捡起那白纱,冲上去还给她再顺便捏捏那小手,便是死也值了。
这想法在下面开始蔓延,一时间无人说话,大家都看呆了。
除了那个红衣男子。
从一开始坐在那里,便是一副倦然的表情。
只是斜着眼,漠然的看着。遗世独立。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啦。
下一章没意外滴话,就会……嘎嘎,不说大家也知道~
沈阳好冷,记得加衣啊大家TAT
第九十二章
夜色雾意重重,胭脂临风抚琴,幽然欲醉。
那大腹便便的老头是冯老爷,纵欲过度的公子是王家三少,这两人都已经是非胭脂不娶的表情。可那后来的白衣男子也是径直望着胭脂,像是看得比谁都专心,嘴角弯起的笑容秀美异常。
可却又好像没在看她。
包括最边上的路文非,也只是低头饮酒,偶尔抬起头也只是看着边上的萧翎。
老鸨的心扑扑的跳得极快,若是今晚成功了……那忘忧楼必将名扬四海。可台上的这些个大爷……怎么好像不在状态?
小纪的腰啊……快折了。
为什么别着树杈就这么有难度,稍微不小心还会刺到眼睛。
而且,她不敢看台下,一眼都不敢。只是盯着脚尖心里念叨快结束吧,她好带着叶温唐躲起来,再也不回到这里了。
谁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谁说的谁说的……她泪奔,早知道,打死也不躲在苏州。
胭脂的琴曲已然接近尾声,小纪长出了一口气。
很顺利的结束了,大树们站成一排,轻轻的福身。
起身的时候,小纪为了不引起注意,只得跟大家一样抬起头,故意避过那红色看向最边上的公子,那家伙貌似已经色障迷心。小纪笑了笑,一眨眼,却看到独孤白微笑的秀雅眼眸,心中一动,才发现他身后竟多了两个人。
一人清秀,一人刚毅,模糊却熟悉的面容。
她浑身一震,瞬间忘了自己置身何处,身子站立不稳轻轻一歪,便碰了旁边的丫头,那丫头本就因为大量的树枝站不舒服,这一下又倒向了旁边的丫头,顿时台上的树枝倒作一团。
台下哗然一片,隐隐有老鸨的怒骂传来,小纪在混乱中想要溜走,却被桃儿一把拨开那些树枝,关切的道:“你还好吧?”
小纪甚至没有听到,脱离了树枝的伪装,她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般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气中。
红色。其实是十分炫目的颜色。
想要不看都难。
他就坐在那里,不远,却是穷尽一生的距离。
那红衣男子刷地站起,萧翎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剑离?”
夜剑离死死的盯着台上,近乎痴了,却又忍不住嘴角轻轻颤抖。
路文非轻笑起来,那白衣男子不知何时,也已经不知所踪。
这些公子莫不都是后返劲?老鸨困惑了,刚才没反应,怎么结束了反而激动起来了……
一直在跑。
这后门到客栈短短几十步的距离,何时变得如此漫长?
她满脑子都是麻线一般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只是在冲进房门的一刻,稍稍觉得安稳了些。
小纪掏出火折,想要点起灯,却见那火苗一跳,忽的灭了。窗子应声而开,她惊得后退,一个影子跳进屋里,连声急道:“老大!老大!”
“小……连……”手中的火折掉落在地,小纪捂住嘴,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响:“真的……是你们……”
她抱住小连,泪眼朦胧中只看到老张携着独孤白从窗户跳进。烛火亮起,小纪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喃喃道:“你们没事了……你们果真都回来了……”
“是皇上带我们来的。”小连喜道:“老大,你可让我们找得好苦。”
“我……”小纪低下头哽咽道:“我……”
“当年你答应我,我们会一起活着,”老张突然淡淡的道:“村长,我们只是回到了当年,现在,便可以重新开始。”
“对不起。”小纪呜呜的道:“我只是……”
“和颜。”
她没有抬头。
“你可好?”
“嗯。”独孤白温和的道:“可你却不好。”
“……呃,我有吃有睡,怎算得不好?”小纪勉强笑起来,仍然不知该怎样面对独孤白,突然想起了叶温唐,急忙冲进内屋,将孩子抱了出来。
“可爱吧。”她献宝似的向三人晃了晃。
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屋门却咣当一声被人踢开。
一堆看热闹的三姑六婆探出脑袋拼命的向屋里瞅,她后退一步,惊醒了熟睡中的叶温唐,后者一个不爽,登时哇哇大哭起来。
小纪怒了,急骂道:“看什么看!”
三姑六婆的脑袋刷的缩了回去,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
萧翎冷冷的站在那里,轻声道:“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女子,她不但混迹风尘,更是连孽种都有了。”
孽种。
小纪头脑一热,怒道:“你他娘的说谁呢?”
萧翎虽出身江湖不拘小节,但起码也是名门闺秀,那些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