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极为精彩!
余梦余饰演的陈琳心中同情李妃和寇珠,却要佯装不知,亲自用刑。
挥着棍棒打向寇珠时那股子苍凉而纠结的劲头儿,当真被余梦余演出了十成十来!
而燕春来到底年轻,底子好,受刑时的身段在台上又是旋子又是跟头,时而翻身而起,时而跌坐地上,加之商雪袖教了她那么久用气的功夫,声音极亮,一些儿也不因为身段频繁就显得气力不济!
连泽虞一直看似平静的面容忽的有了裂隙,今晚的最后一折《火烧碧云宫》,已经开始了。
他盯着台上,手倏地握紧,青筋直迸。
前方的戏台上,鼓声愈发的急迫!
数个龙套手执着火旗,仿佛一排排带着热浪的滔天巨焰。
一般来说,这样的戏,原本全靠伶人自己个儿演出来,不上道具的。
可这人举火旗,却是有意为之,因为这火,原本就是因人而起!
连泽虞看着台上的那个“李妃”,在急急风的鼓点儿中跑着圆场,身段仓皇,两方袖子挥舞的如同雪片一般,仿佛正在拍打和躲避即将要烧过来的火,可慢慢的脚步踉跄,每走几步,便要跌坐而倒。
可那伶人口中,却是凄凄惨惨的念着。
一声声,一句句。
“宋郎,宋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四百三十六章 春风至
连泽虞的手不知不觉的揪着胸口的衣襟,一直到散了场都没有松开过。
是了,这是她创制的戏……以前没有这样的戏,也没有人这样演过。
她是何等的聪明,想必也是觉得,到了这般时候,她的盛名,也已经传入到他的耳中了吧。
她曾说过,定然也会给他写一出戏,还说世间无人能演出“她的阿虞”的风姿。
而今,她在台上,饰演着他这个帝王……这出新戏,原本便是给他看的……
文又卿自然是又站在外面吹冷风,直到旁边儿的雅间陆续起了打赏封红的声音,才胆敢进去请圣上离开。
这当儿他也顾不得错失最精彩一幕的遗憾,只是盼着再熬一个晚上,这场戏就有个尽头了。
第二个晚上的戏太过凄惨,让人心有戚戚,可到了第三个晚上,竟是个大团圆的结局!
宋王无子,因此过继了德王之子,却正是当年被寇珠冒死送出去的那个孩子。
这孩子立为太子之后,寻到了生母李妃,宋王将她封为皇后,天家团聚,陈琳、寇玉都得了重赏,缺德带冒烟儿的刘妃和郭槐则是千刀万剐没有好下场。
看戏的人最喜欢这样儿的大结局,重又情绪高涨起来,待等“庆升平”的曲子奏响,叫好儿声、掌声混成了一片,一波比一波响亮!
这一场,光是打赏就叫了半个时辰,而前后伶人返场辞谢更是谢满了十次。
商雪袖回到后台,先是跟这几位帮忙配戏的大角儿们道了声辛苦,道:“今晚上实在晚了,明天中午我在华筵楼请大家,到时候务必赏脸。”
响九霄边拆了头上的黑纱边笑着道:“那我可得多吃点儿,回头我出门儿指不定有人指着刘妃骂我呢!”
商雪袖斜眸道:“怕甚么,骂我这个宋王的也不少哩!”
众人都笑将起来,商雪袖这才拱了拱手,回女伶们换戏服的房间将盔头、龙袍、玉带都脱了下来,仔细挂好,水盆里的水还是温热的,想也知道是燕春来打过来的,她便细细的洁面,反复几次,才觉得终于清爽了。
待到她换好了衣裙出来的时候,徐碧箫正在她门口打转转儿。
商雪袖道:“你倒是快,可洗干净了吗?”
徐碧箫想要讽刺几句,又觉得喉头微哽,低着头道:“那可不,你可知道余老爷子之前递了折子,又提曲部主事的事儿吗?”
商雪袖不知道徐碧箫怎么又闹起了别扭,便摇头道:“不知道。”
徐碧箫道:“礼部那边有人来,说要见商主事,我寻思难道是余老爷子的折子被礼部批复下来了?”
商雪袖便整理了一下头发,极熟练的挽了发髻,拿了簪子簪好,道:“既然来了人,就还是有事儿,那我过去一趟,人在哪儿呢?”
“就在荣升会客的地方。”
商雪袖便笑道:“那我去了,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去找找文大人?”
“要你管?”徐碧箫扭过了头。
商雪袖摇头笑了一下,这才走了。
徐碧箫转过去的脸这才转了回来,却是红了眼眶。
他狠狠的擦了一把子眼泪,道:“妈的,如果不是她自愿的,我一定带了全梨园的伶人去连城宫前面儿唱大戏,把她要出来!”
时已深夜,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隐隐花香,几乎让商雪袖以为身在南方。
她第一次来上京,却是开了春就离京南下,未及体味上京的春景。
第二次,则直入连城宫的长春园,那里倒有两个年头的春色可看只是,那里也是一派江南韵味。
这次重返这里,因为事情太多,心思缭乱,更加无暇欣赏北方的春天。
只知道,风很大,很大。
商雪袖轻轻将发丝向耳边别了一下,在这微暖的夜风里,很快便又吹散,她走到门前,刚整理了一下衣裙,就听里面有声音道:“哪个慕,哪个虞?”
她的心腾的就空了。
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声音道:“羡慕的‘慕’,鲤鱼的‘鱼’。”
她推开了门,一阵风就从她身后涌进了这间屋子,鼓动着她的发丝、她的衣袖、她裙摆向里拂去。
这一瞬间,仿佛她的人似乎都被吹拂了过去一般。
可她合上门的瞬间,连泽虞才发现,她仍在门口,并没有向他迈动一步。
她只是朝着他身边的孩子招了招手,那孩子便乖乖的走了过去。
她弯下腰来,低声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就点点头,出了门,又轻手轻脚的将门掩好。
她这才复又直起了背。
屋内昏暗,幸而还有一扇窗开着,便有月光就着夜风柔柔的浸润到屋中。
连泽虞只是痴痴的看着这失而复得的人影那戏台之上,那么的不真实,而今,她就在眼前,活生生的。
今晚上的戏,并不是文又卿陪他来的,而是小来子。
那个心思蠢笨的奴才呵,喜滋滋的道:“大团圆啊,皇上,这是个大团圆的结局呢……”
仿佛这样演了,嬉妃娘娘便也会如同戏台上的李妃一般,满心欢喜的重回连城宫中。
可他却知道,越是如此,他的阿袖,极有可能,不愿意再回到他的身边了。
她在用这场戏告诉他,这是戏,这只是戏。
可这不重要,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上,他眼睛已经酸涩起来,这不重要……是戏的结局,亦或者……是什么的结局……不重要。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她远远的站着,那副模样,似乎与他记忆深处中霍都那一晚半路相待的模样重叠着,略显的宽松的交领衣衫下,就算是不束腰,也能感到里面的身躯是消瘦的,她下面穿着练功的裤子,裤脚扎了起来,重又变成了当年的商班主。
他想说什么,却无法启齿。
说什么,问什么呢?
每一句他想说的、他想问的,到了如今,都如此的苍白而无力。
可在这难言的沉默中,他等不到商雪袖走近他的身边儿,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阿袖。”
他一步步的走了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大结局 落花流水春去也
商雪袖不曾后退,身后是门,可是,她不能夺门而出。
在连城宫中那一面,她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而现在,这已经深深的刻在她的心里的容颜,正在随着他的一步步走近而靠近过来。
她目光微微的抬着,她与他的分别,算下来,也不过三年,他似乎都不曾改变过模样,仍是剑眉入鬓,一对微微上挑的眼,此刻只是看着自己那眼睛周圈儿已经泛红,眼神中夹杂着那么多情绪。
她能看出来,欣喜的,歉疚的,自责的,担忧的……还有爱着的。
他的嗓子此刻也有些暗哑。
他再度道:“阿袖。”
她偏过头去,心中突然酸楚起来,眼泪便要流了下来,她只好转过身去,良久,才道了一声。
“阿虞。”
连泽虞的心顿时便如同被一只手紧紧的攥住,绞拧起来。
是啊……打探回来的消息,都说她嗓子倒仓了,他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而今,真真切切的知道了。
仿佛是因为她的嗓音,这声“阿虞”更添了几许的涩意。
可他偏偏再度想起从前看过的那些、为数并不多的她的戏中,那几能感受到眼前繁花怒放的华丽、婉转、明媚而多情的音色来。
这……想必也是在那场大火中失去的了。
他心中一阵阵的抽痛,可在这抽痛之中,还别有一种心疼她便是到了长春园中,养护嗓子一日也不曾停过,他没有办法想象,当她火中得了活命,再度开口之时,那是什么样……
他看着眼前那对消瘦的双肩,便抬起了双臂。
但他却看到她原本如同黑色丝缎一般的头发上披覆的雪色,他伸出的手轻轻的抖了起来,良久却仍是收了回来。
他将右手挡在了眼睛上,说不清是因为懊悔,或者因为那些已经明了的无可挽回、无法挽回、永远失去的东西,只是一阵阵的侵袭着他,让他再也无法开口,只能落下泪来。
商雪袖转过身来,往事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涌了过来。
可她再也没有独自思忆之时那种仿佛身在波涛之中、只她一人难过到要窒息的感觉了。
她平静的说着。
那场大火,四处崩塌的房屋。
她转头轻笑了一声:“我是真的喊过。”
阿虞,救我。
她相信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连泽虞悲泣了一声:“阿袖。”
多大的火啊,连宫墙都烧塌了,她要感谢老天,在无法睁眼、睁眼也看不到逃生之路、只有浓烟烈火的冷宫中,竟给她阴差阳错了从烧塌的地方到了宫外。
她曾去看过他回銮,鼎军、宫卫、文武百官……那般威严。
后来,她也看到了“熹贵妃”那庞大的出殡仪仗。
她去过西北,天寒地冻,七八月便飞雪飘零。
连泽虞站在她的身前,她去西北,那是去找萧迁的。
可此刻,他已经再无半点儿嫉妒和猜疑了。
他曾经刺向商雪袖的利刃,都一一的重新刺回到了他的身上。
因他的不信任,所以……她也不再信他了,她出了宫,不敢去找他,甚至逃也般的离开了上京……
她四处飘零,嗓音毁损,甚至为了一文钱而百般思量。
从北至南,又从南而北。
这样平淡的叙述中,她一句都不曾提过刚才那个孩子。
连泽虞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不切实际的想法,道:“那孩子……慕鱼……”
商雪袖的手突然在袖中握紧了,她笑了起来,可那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他已经这么大了……”她不停的说了下去,仿佛只有喋喋不休,才能压住她的泪意,还有绝望到要疯狂、厌恶自己到要呕吐的感觉。
“已经七八岁了,他小名儿叫木鱼儿,因长大了,才给他起了合音的名字……”
她说着这一路上有关木鱼儿的一切。
最后终于没有什么说的了,哪怕为木鱼儿买了一管毛笔、一柄小剑这样的事,她也开始说了起来。
她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双手如同枯爪一般的屈伸着,她的嘴唇也抖得话不成声,而她的眼光也凌乱,从漂亮的双眼中迸出了眼泪。
她哭嚎道:“你知道么……知道么……那个孩子……”
最终,连泽虞终于伸手抓住了她的双手。
“阿袖,阿袖……阿袖……”
他哭着道:“阿袖啊。”
她失去的,也是他失去的。
那一截小小的指骨,那一副小小的婴儿的骷髅,甚至连姓名都没有的孩子,诞生和死去都没有人知道的、他的孩子,那个悄悄放在那个不知名的遗骨身侧一起安葬的孩子……
他甚至长久以来,都无法面对太子,见到太子,就会想起这个孩子……
“他那么小……他连喝奶的力气都没有……”商雪袖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仿佛又回到了冷宫的那一天,阳光极尽绚烂,金灿灿的晒得人周身都有暖意,可她怀中越来越冷……
她喃喃的道:“他越来越冷,”她又笑了起来,伸了一根手指头,道:“只有一天……他只在我身边只有一天……我还没心没肺的……对着他的小小的尸骨,吃了一碗元宵……竟然全吃了……”
她呕了起来。
“那是我的罪,我有罪啊!我恨我自己,”商雪袖只是流泪不已的、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嘶哑的嗓子竟也带了几分尖锐:“我的错……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我如果不那么怕死……我应该早一些喊人……哪怕是太后,哪怕生下来以后一碗药灌了我……”
连泽虞满脸都是眼泪。
他只以为,或许……那孩子是因为大火,和阿袖坠入井中……可真的不知道是这样……她一人在冷宫中,是怎样把孩子生下来,又是怎样眼看着那孩子没了命,怎样用身体感受了那孩子一点点儿变得冰凉……
他咬着牙,嘴中浸出了血来,扶着商雪袖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他咽了咽,腥气入喉,却如同吞下最苦的药。
他逼着自己把眼泪收回去,一字字的道:“阿袖,你听我说,那孩子……”
每一个字,他吐出来该有多么艰难,他道:“我不会允许你生出来。”
他甚至还笑了:“阿袖,我会怀疑的……我向来多疑,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知道了,一定会……”
他咬着牙道:“打掉他……我不会留他……生下来血脉存疑的孩子……那不是你的罪……你莫要、莫要……如此自责……”
可那是他的孩子,他知道。
就算是并没有蒸骨,他也知道!
他当时只是抱着一线侥幸,想着若是那孩子不是他的,那副女子的尸骨就一定不会是商雪袖……
那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实是被他害死的。
连泽虞再也忍不住,转过头去,如同野兽一般低低的、压抑着嚎哭起来。
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还能来到这里,站到她的面前呢?
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还觉得,他与她,在这样的痛不欲生的重逢后,还能重圆呢……
他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
商雪袖便抬眼看向他。
她已经平静了下来,经由那咬破了数道的薄唇说出来的话她曾以为那是薄情的唇形,可其实不是。
她的泪水潸然而下,道:“阿虞,”她哽咽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阿虞,你知道么,在霍都的你和我,在西都的你和我……在那宫中的你和我,如同书上说的相濡以沫的鱼。”
她的泪水滚烫的流过脸颊,道:“我们那时都太想要一份爱。”
所以他能做出那么多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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