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艳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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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艳伶-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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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雪袖站在萧迁面前的时候,他内心矛盾无比。

    他面前的商雪袖看起来极为疲倦,只有双目还发出极有神的光彩。

    萧迁心里轻嘲了一下,唱堂会还唱的这么有精神!

    经过一下午和一晚上的等待,他的愤怒不像最初听到马尾报告这些事儿的时候那么激烈了。

    萧迁也一直在想,当他一直想让商雪袖有自己的主张,不需要事事都来征询他的建议、看他的脸色,还去做那个在外面说了算的“商班主”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必要这么生气了。

    他的愤怒在于商雪袖在浪费自己的才华。

    唱堂会,和在戏台子上演出,那绝不是一回事。

    想到这里他沉声道:“最近你很缺钱么?”

    他没有看商雪袖一眼,所以也没有看见商雪袖先是摇头,而后又点点头的样子。

    商雪袖怎么会听不出萧迁的不悦之意,她双手交握在身前,道:“六爷,您或许觉得我不务正业了,您现在问我什么,我也无话可答,只能说我不是您想的那样,您给我几天的时间,只几天就好,”她恳切的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的声音极其平静,这样的平静反而让萧迁转过头来,眼神交汇下,商雪袖却仍然没有避开,只是在萧迁凌厉的注视下,交握的手捏的更紧了。

    萧迁没有忽略掉这样的细节,商雪袖在他面前,一向是忐忑如学子的时候多,随意的时候少,但已经这样紧张了,却还在坚持着她的某种想法,这让他起了兴趣,想了想便道:“我允你五日。”

    并没有到五日,萧迁便接到了一张贴子。

    他看到戏贴后就站了起来。

    这是真正的大戏!

    他的心都在剧烈的跳动着——他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这帖子足见恭敬,并不是因为它制作考究,而是落在它上面的数行人名——以商雪袖为首,紧跟着余梦余、邬奇弦……十数位此时正汇聚霍都的名伶!

    他又重重的坐在了椅子上,半晌才低着头轻轻的、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商雪袖……终究会如同凤凰展翅一般直冲天际,成为明剧,不,曲部真正的领军人物——这是他萧迁的商雪袖啊!

    若干年后,时人谈起燕春来与徐碧箫庆贺圣上千秋节连演三天的明剧拍案叫绝的时候,有些个老人会摇摇头,无限怅惘的忆起当年的那场省事。懂的人会说,那时候,明剧新成,很多腔调并没有那么成熟,板式架构都没有那么完善,甚至很多有名的戏班子都还不会唱明剧呢,但是,那个时代的霍都,那场戏才是真正的戏曲的巅峰,是戏曲老饕们的盛宴,那盛事,永远都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这场戏光是造势,就造了十余天。

    商雪袖见到徐治那天,聊过当今的局势,虽然言辞模糊,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太子没有返回上京,已经在石城关与柳传谋开战了——徐治就是从石城关经过的。

    她在拂尘文会的建议下不再开锣公开登台唱戏。

    只要有人问,所有新音社的人回答都一个样:“商班主说了,国之储君正在征讨逆贼,不忍在后方仍有靡靡之音。”

    慢慢的,各个戏班、戏园子也都贴出了停演的牌子!

    这阵势就连霍都的一众官员,都忍不住要赞一声:“戏子也有高义!”

    这样的回答是有暗示作用的,一面是国之储君,一面直接被冠以“逆贼”;一面是立储以来几乎从不出差错没有恶评的太子,一面是送女儿进宫惑乱君王的奸臣;一面是刚平定东海寇乱保家卫国的太子,一面是引发了西北战乱以致民众颠沛流离的乱党。

    对比之下,原先还觉得霍都是个安逸窝、无论哪方战胜战火都不会烧到霍都的士绅富豪们、百姓们,甚至还有些摇摆不定的小官员们,慢慢的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商雪袖就是这时候拿出了新戏本子。

    包括拂尘文会在内,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写好的戏本子,她带着戏本子马不停蹄的周旋于各个名伶之间,最终促成了这样的一出戏。

    三天的连台本戏,就连大厅内最后面几排的座儿都已经卖到了五十两银子,更不要说靠前的!

    雅间的价钱已经飙升到了和唱一场堂会齐平,观戏位置好的就更夸张!

    饶是这样,三天的座儿被一扫而空!

    因为这出戏值!

    知雅水榭三天前就封了馆,只有参演的众人才能进来,到了开场那天,知雅水榭墙外围满了买不到票的人,他们一仰头就能看到一片片的旗子,密密麻麻,被风吹拂下根本看不清哪个是哪个的名字,偶尔有人看出来一个,便报了名字出来,人群中便是一阵哗然,到了后来,因为报出来的名伶实在太多,简直让人怀疑这场大戏的真伪!

    邬奇弦和徐治两个人站在商雪袖旁边,看着霍都最气派的戏园子——知雅水榭,上面高悬着堪称巨大的、花了大本钱的烫金字儿戏码,上面清清楚楚的三个大字,《郦姬祸》。

    戏码两侧是两条长幅,“倾国施计诱蜜蜂,全功称霸战城濮。”(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以古喻今

    邬奇弦和徐治相视了一眼,纵然他们也在里面演出,也早知道这出戏在讲什么,但是这偌大的牌子挂出来,两个人也不由得一阵阵后背发凉!

    这样大的牌匾,哪怕是戏园子外面的人,都能看到这个同“丽”音的“骊”字!

    戏,不外乎以古喻今,《郦姬祸》讲的是晋国时期骊姬惑乱晋献公,意图使自己的儿子奚齐继位,便构陷太子申生致死,后引发国乱的故事。

    但凡不傻,谁还看不出来这出戏在演什么?

    这三个字挂起来,过了今晚,无论是演戏的,还是看戏的,谁也不能抽身了!

    邬奇弦想到这里,看了一眼商雪袖,这不是新戏,这里诸如《蜜蜂计》、《焚绵山》都有小折子戏单独演过,但是能串起来,并改为明剧,却不是个容易事!

    到现在,参演的伶人,已经没有不服商雪袖的了。

    原先还有人怀疑是她找人代笔,可真正排起戏来,每个角色应该怎样演,怎样唱,内心又是怎么来带动身段的,商雪袖均有见解,可见这出戏她思虑已久,并不是假手他人之作!

    就连邬奇弦,都有些佩服她了,他不像余梦余有那么多家传老本子,所以他自己也写戏改戏,正因为如此,他也为商雪袖的敢想、敢做、能做在心里叫了一声好。

    但他在佩服之余,还有些隐隐的可怜她。

    自从那场《玉堂春》开始,邬奇弦敏锐的看出了商雪袖发生了改变,仿佛十五里将满未满的月亮在十六终于圆了一般。

    他是对好奇的事儿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问商雪袖,直到商雪袖邀他排这出《郦姬祸》,他才隐隐约约的猜到了那位能让商雪袖有所萌动的人是谁——按常理说,伶人们吃的开口饭,并不愿意和政局沾边儿,以前不是没有过一出戏唱的不对劲,全班跟着倒霉的事儿!

    商雪袖主动联合了在霍都的戏班子来排演这么一出意图太明显的戏,再想到最初新音社罢演的时候说的那些话,邬奇弦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太子!

    这简直是毫无可能!

    邬奇弦收了这些胡思乱想,又忍不住看向商雪袖,却发现那边的“小商雪袖”也在盯着她看,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

    而商雪袖仍然是眼神平静,但心却跳的厉害,她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说着:“我做成了!我做成了!”

    她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排密密麻麻的伶人名牌。

    能被商雪袖邀约参演这出戏的,无一不是名伶,因此这些从角儿们那借来的牌子形状各异,但却一个赛一个的精致、气派,有镶金的,有嵌玉的,有紫檀的,有琉璃的,商雪袖安排了两个新音社的徒弟专门看守这些名牌。

    光从名牌上看去,这样的阵容当世少见,也难怪墙外的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发出不相信的惊呼声。

    商雪袖并非这场戏的主角,她饰演骊姬,仅在第一天《蜜蜂计》一折中戏份略多;第一天的申生是特别从萧六爷那里借的“活梦梅”,柳摇金的重耳;后两天是余梦余的重耳,邬奇弦的介子推,“小商雪袖”的穆姬。已经小有盛名的李玉峰不过是在其中饰演夷吾,小玉桃则饰演齐姜。

    其余像老旦楼三婆子饰演介子推母,丑行双绝的马家兄弟分饰狐偃狐毛,净行金嗓禄大奎的晋献公,这般在诸行当中都属于领着头的大名伶十余人,都只在里面出演配角,更多小角色则是小有名气的伶人自己找上门来求得的。

    邬奇弦“啧啧”道:“商班主,一部戏揽尽曲部大半精英,直指当局,你却只在里面演一个晚上,借刀也不是这个借法,找人挡刀么,也不是这个挡法。”

    商雪袖微微笑道:“实在是里面没有太多骊姬的戏份。妖妃乱国,本就当诛。”

    邬奇弦假装没听懂商雪袖语带双关,道:“幸而这是在霍都,否则这部戏演不成。”

    商雪袖不知道他说的是指霍都这种西北战乱、南方却歌舞升平的现状,还是说李玉手下的偏将亲自领了兵来维持知雅水榭的秩序,她脸色微凝,并未多说,只点了点头。

    徐治偏头看着她,道:“之前那么多人求你,你却只和余班主合作过一出《一捧雪》,你拿了这么一出戏,自然大家伙儿都是挤破了头都要往里钻。”

    商雪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便笑着道:“你又不是自己往里钻的,你可是我三请四邀才拿着架子接的戏。”

    徐治脸红怒道:“我不是说这个!你在排戏之前,跟我们各家都说好了这次的戏没有分红,我们都想着,你商雪袖的名气在霍都如日中天,上头又有萧六爷,只要参演了这出戏,名气必定会大涨,得益的时候还在后头。”

    商雪袖纳闷道:“难道你想拿分红吗?这可不成,这出戏我在新音社里面都说好了,即使是新音社的人,也没有酬劳,不信你问邬先生。”

    邬奇弦点点头,煞有介事的道:“晚辈不要把钱看的那么重。”

    “谁看的重啦?我有的是钱!”徐治忍不住叫了起来:“我是说,我们愿意不受酬劳的参演,是因为原本以为你就是义演,不会卖座儿出去,可是你不但卖了,还卖那么贵,而且居然还卖空了!你这让其他人怎么想啊?我是不在乎啊,但其他伶人可不一定和我想的一样!”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我为你担心啊!”徐治气呼呼的道:“真是不识好人心,到时候,是等三天后么?这中间你能保证有的伶人不会生出旁的心思?”

    邬奇弦也道:“商班主,最好不要冒险。不然今晚的收益一进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纵然角儿们不会临时撂挑子不干,但万一盯着银子犯了红眼病,演起来恐怕就没那么尽心尽力了……这是出好戏,你也不想有什么瑕疵吧?”

    徐治觉得邬奇弦说话比他得体,也跟着闷闷的道:“就是啊,你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米粒之珠

    商雪袖连思索都未曾思索,开口道:“军资。筹措军资。”说着微笑了起来,道:“谢谢你们,我知道你们是真心为了我好。”

    大门那边,正有人又抬了匾额进来,到了商雪袖面前道:“商班主,这牌子放哪儿呢?”

    商雪袖想了想,指着入场门口的地方,道:“不用挂太高,大概一人多高,平视的话一眼能看到就行了。”

    那匾额倒不大,也极朴素,是木头框子里面裱的白纸,也正因如此,上面的字极其醒目:“《郦姬祸》全部收入将全部捐为军资”。

    邬奇弦瞠目结舌的看着商雪袖,他已经被商雪袖说出口的这六个字震惊了。

    徐治更是瞪大了眼睛,说了一个“你”字,就再也接不下去。

    商雪袖笑了起来,看着眼前她亲自监督下布置起来的绣旗、名牌、戏码……红毯正在慢慢的从入场处铺伸至知雅水榭的大门口,灯笼已经逐一挂起。

    她想,待到晚上,这必是一场可以让人怀念数十年的大戏!

    邬奇弦看着她露出自信、向往的神色,对比最初在朱镇遇到的商雪袖,如同一颗宝石,又经过了几许雕琢和磨砺,现在已经散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来——从他下海近二十年来,合作过那么多有名的女伶,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从未见过这样的风华!

    他不禁道:“值得么?”

    商雪袖闻言一愣,继而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心里不由得暗赞邬奇弦的敏锐,想大大方方的说出口,却还是不免红了脸,将目光偏过去,道:“值得。我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

    没有人知道,她从那次拂尘文会的聚会时,听到计无筹的那一番话之后,她回到萧园第一件事就是喊了管头儿过来,问新音社里属于她的银子有多少。

    听到管头儿报的数额,商雪袖喜忧参半。

    喜的是,没想到新音社北上南下一场,为自己攒下了如此丰厚的身家,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忧的是,这钱虽然不少,可是如果想帮助殿下,却实在太过微薄。

    太子离开霍都以后,她常常会想起《两狼山》里面的唱,“内无有粮,外无有草”,生生的把一个名将逼得冻饿交加,不得不自尽全节。

    每次想到这里,她心里都会一抽一抽的疼,战有胜负,可是若只是因为缺少军资这样的原因,该有多么冤枉!

    所以商雪袖虽然不再登台唱戏,可私底下报酬丰厚的堂会,却接的疯极了。

    至于这场戏,却是从和余梦余那场合作开始才起的念头,借着自己目前风头无两,身边的两大南北须生都愿意让她上位,如果再能拉上目前在霍都的大小伶人们,既可以造势,又可以赚到钱——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她身份那么低微,太子那样的人物,是她只能仰望的存在,对比起来,她如同米粒之珠,太子如同天上皎月,可是,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谁又能说她就不能为他做点事呢?

    徐治却听不懂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问话和回答,道:“什么值得不值得的?”

    商雪袖不再说话,向戏场里面走去,边走边道:“我得进去上妆了,我可不像你们今晚没戏份。”说完又回了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徐治道:“今晚你在台下好好看着,你要向我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徐治顿时张牙舞爪道:“我才不要学你呢!这么多钱捐了出去,你傻不傻啊!”

    邬奇弦则看着商雪袖的背影,脑海里串起了商雪袖、太子、当今的皇后,还有萧家——六爷必是知道的,甚至还有可能就是他安排过商雪袖和太子见面,否则以一个台上献艺的女伶,只有被太子在台下观赏的份儿,哪有可能面见太子,还产生情愫?

    不得不说,现在的景况,九成九是个有爱无果,可却正合了六爷的意……

    邬奇弦摸着下巴,商雪袖不懂情,还是他提点的六爷。

    可是现在,他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直到晚上邬奇弦看到萧六爷施施然的坐在商雪袖单独留的雅间里,他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好先丢在一边,专心的应酬在他上首坐着的余梦余。

    他俩今晚都没有戏份,因此带了一拨排得上号的名伶坐在雅间里。因为一起排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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