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艳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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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艳伶-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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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如此,我便先唱吧。到底要不要上来配戏,余班主自己决定。”

    说罢她转了身,安抚的看着金锣班的人道:“没事,演起来。”

    台上只有一个桌子,充作王位,锣鼓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商雪袖从侧面而上。

    她身上不过和余袅袅一样,披了一件青衣的练功褶子,可从台侧走出来那一瞬间,整个下面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金锣班的人,都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

    因为,商雪袖在和他们同行的一路上,所有的戏都不过是平平的演,就算是这样,已经强过他们以前雇的旦角儿了。

    可现在,一旦她认了真,整个人便都不一样了,仿佛让这荒僻边城的一个普通而陈旧的戏台都耀眼了起来!

    她的表情肃穆而又有些哀戚,这是一个刚失去丈夫也是一个帝王的妃子,浑身贵气十足,迈着台步,走到了中间,又透了透水袖,看似随意的那样一搭,水袖便齐齐整整的折到了腕子上——光这一手,就已经让余庆祥的眼光不一样了!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身段,无不是讲究而到位,甚至可称得上精雕细琢……余庆祥瞥了一眼仍然拽着自己袖子的余袅袅,就算是余袅袅的师父,竟然也比不上这个九龄秀!

    商雪袖此时已经坐到了桌子后面,脸上表情却更加微妙,仿佛在强自镇定一般,这正合了李艳妃的身份!她本来就不会理政!所以心里没底!只有这样,后面听说番邦使臣轻视女王的时候,才会二话不说的要将国事让给她的父亲代管!

    旁边余音社那个演李良的早已浑身发痒了,最后实在忍不了了,道:“我,我可得上去了,这样儿的角儿,不能一起演上一场,可惜啊!”说罢便窜到台上去,时候恰到好处,正来得及念第一句台词,余庆祥便将眼睛眯了起来,这几句念完,便要听听这个九龄秀的嗓子如何了!

    九龄秀的声音一出来他就惊愕了。

    余袅袅平时在外面也有不少人追捧,还有捧她的文人给她题过“余音袅袅”的字,可见嗓子的确是好的。

    可这位九龄秀还在余袅袅之上……不,袅袅不能跟她比……而且,这明剧的味道竟然如此正宗醇厚,这才只是一句念白啊!

    难怪刚才她会说让自己决定要不要上去配戏!

    余庆祥动心了,若是这样唱一场,这样的一个青衣,配起来该是多过瘾的一件事儿!

    檀板声响了起来,过门之后,便是几句唱了。

    九龄秀的声音放了出来,她做了提笔蘸墨的姿势,虽然没扮妆,但却如同华光四射珠光宝气的一位贵妃,权倾天下,正在写着一份让位的诏书——每一个举动都优雅端庄,贵气无比,让众人仿佛看到戏台上花团锦簇。

    余庆祥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余袅袅的手,和金锣班的毕二奎对视了一眼,便上了台。

    这一场戏,唱的酣畅淋漓!

    而下得台来,余庆祥也是大汗淋漓,是累的,也是羞愧。

    在三人对唱的时候,九龄秀照顾了他和那个花脸!

    他今天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一个寻常的在边塞小镇遇到的戏班子里也藏龙卧虎!

    最终,三天后的演出,果然像商雪袖预先和瞿大娘子说的那样,角色和她定下来的分毫不差!

    严大人看着台上容颜和唱功俱都十分出众的李艳妃,在听到旁边的师爷的话以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不是吓的,他是惊喜的。

    师爷在他耳边说的是:“大人,记得省郡柴大人发的文么?”

    师爷拿手指朝上指了指:“从上面下来的那个。”

    他看严大人还一脸茫然,便焦急道:“大人您当时还说荒唐来着……您忘了?”看着严大人恍然大悟,他又道:“在下在西郡看过这位的戏,就是……”

    他便指了指台上,轻声道:“演李艳妃的这位。”

    师爷将严大人从椅子下面又扶了上去,严大人道:“拘起来?”

    这回师爷又差一点儿摔了,恨铁不成钢的道:“那位看重这位,您敢拘?您呀,上报给柴大人,我们这边派几个得力的差役,远远的坠着这个金锣班,别丢了就成。”

    严大人皱眉道:“那我这功劳不就没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寻觅

    师爷恨不得骂几声“糊涂”,弓着身子说话腰都疼了,便也顾不得身份尊卑,抻了一张凳子坐在了严大人的旁边,道:“就算是有功劳,可毕竟越不过柴大人去!您把这个人情送给柴大人,柴大人念着您的好儿,您在陕州也有人罩着是不是?您别看我,难不成您还觉得能顶替柴大人做了一州之首?这是帮着皇上找一个女戏子的功劳,谁能拿这个给您升官?就是皇上,也不能够!话又说回来,您派了人跟着,到底是谁找着的,皇上心里肯定也有数啊!”

    严大人眯着眼,看着李艳妃,原来这就是商雪袖。

    他的确在收到了柴大人的密信后,说过“荒唐”二字。

    ————

    “荒唐!”

    一个茶杯就这样被掀到了织锦深红牡丹地毯上,因为这地毯甚是厚实,所以没有什么飞沫四溅、瓷片迸裂的情况,只是瞬间就在地毯上湿了越来越大的一团,将上面的牡丹浸染的越发红艳。

    连泽虞动都不曾动。

    萧太后浑身抖着,固然是因为气愤之至,还因为恐惧!

    丽贵妃之祸还未完全平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从小到大从来律己甚严、天下百姓期盼中的明主,当今的圣上,建成帝……竟然,竟然……她想到这里,心口一阵疼痛,她泛起了青筋的手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服,另一只手指着连泽虞。

    “你竟然用密奏之道去下令找一个戏子……”萧太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可这句话说出口,却仍然带着颤音,“你让天下官员如何看你……”

    她简直想仰天大哭,这是什么魔障,天下四郡九州二十六府的大吏,该用什么样的心思来猜度这位刚刚君临天下的年轻帝王!

    连泽虞眼中的不忍之色掠过,抿了抿嘴道:“母后。腿脚可大好了?太医院刚新来的崔寅是个极好的筋骨大夫……”

    “你还知道哀家的腿脚……为了你……淑儿她……”萧太后拭了眼泪,看着连泽虞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就算是刚才她怒极了之下摔了杯子,却仍然是一副静若渊峙的模样,背光的脸上看不清楚任何裂缝。

    她及时的停了口,皇帝对皇后其实是很好的。

    现在的禁宫之内,只有一位皇后和两位妃子,因为经过祸乱和清洗,所以宫内的人手也不足,连带着宫女的人数也不多。

    连泽虞因为念着齐淑在陪着她奔逃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基本都歇在中宫,别说太医治疗时从来都是细细问过,就连饮食忌讳也都记着,偶尔也会喊两个妃子——就是两个太子侧妃李氏和张氏,现在分别封了贞妃和静妃,过来陪着皇后说说话,相处的极为融洽。

    可萧太后却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一样了!

    她恳切的看着连泽虞道:“皇帝,淑儿身子不好,现在后宫冷清,哀家倒还能动弹,能替皇后张罗张罗,不如下旨采选,到时候什么样子的名门淑女没有呢……”

    连泽虞皱了皱眉头,道:“母后,儿子还不知道,您从何得知密奏之道。”

    萧太后愣在了那里。

    密奏之道……她……这是在指责她不该干政么?

    可连泽虞并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往前走近了些,躬下了腰,单膝的跪在了萧太后的腿边。

    父皇的事情,被掩盖的很好。母后一直觉得父皇一时糊涂,最后是被丽贵妃所害……宫内冷清,母后在逃出宫去的时候,她身边的亲信宫女、嬷嬷都被丽贵妃剪除了,以至于钟粹宫这般的冷清。她的身边,没有了父皇,甚至连一个熟悉、认识的人都没有了。

    只有一个晋太妃,可晋亲王还有王妃和子女在,他已经下了恩旨,晋太妃可以出宫同住,得以在余生过上子孙绕膝的日子,因此也不能时时刻刻的陪伴。

    他母后不知道父皇是他逼死的。

    想到这里,他诚恳的道:“母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宫里也多些人气儿,热闹热闹。但是,母亲,儿子也有想要的东西。”

    萧太后四皇子府,再到中宫,现在来到了钟粹宫,成为了太后,听到连泽虞这句话,便知道这已经算是今天这番谈话最好的结果了。

    她缓了神色,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是个人?哀家不是阻拦陛下,而是或许有更好的方式,这样陛下也是将那个——女伶,放在火上烤,而且这样得了来,难免会恃宠而骄。”

    “她不会。”连泽虞稳稳的道。

    萧太后看着皇帝如此笃定,反而心中益发的震惊,可却不动声色,嘴角含笑道:“陛下也不要多操心了,国事繁多,哀家听说陛下每日早早就去了御书房,处理政务要一直到子夜以后,淑儿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陛下若疲倦,便在勤政殿安歇就是,也省得两头跑的辛苦。”

    连泽虞应了一声,又看了看时辰,道:“母后,儿子还喊了人议事,您好好将养身体,采选的事儿,您闲了就做一做,累了就放着,或者叫晋太妃进宫来帮着你,儿子不急。”说罢起了身,转身而去。

    萧太后的脸色立刻就阴了下来,招了招手,对着身边儿的大宫女玉帘道:“去,让皇后过来一趟。”

    连泽虞快步走在钟粹宫通往御书房的路上,旁边的亲卫荆大看到他招了招手,便低了头过去。

    “密奏之道的事,查一查吧。”

    通往九州的这几条密奏之道并不是先帝安排的,而是他在太子的时候便布局的。因为他已经意识到四郡之大、权势之集中,以后必成隐患,原本郡之下有九大府,之前已经在他的一番运作下换上了他的人,他设此通道,为的便是能最快、最准确的得到四郡的动态。

    若不是思念成疾,而商雪袖又音信皆无,他怎么会动用这个法子?

    他看着袖口,又出了神。

    登基之后,宋嬷嬷从霍都返回了上京,先去看了萧太后,然后才见了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复向北

    宋嬷嬷那时露出了担忧的样子,道:“陛下,老奴……老奴没跟太后说商姑娘的事儿……”

    连泽虞并不在意这句变相的表忠心,只是关心商雪袖怎么样了,心情好些了么?身子养好了么?

    可没想到宋嬷嬷只能说个大概!

    他离开南郡不多时日,萧迁就将商雪袖接走了,而因为商雪袖心结仍在,不愿意接受宋嬷嬷的照顾,所以到了霍都以后就送宋嬷嬷返京了!

    连泽虞原本还颇为放心的。

    萧迁是阿袖的师父,又是自己的堂舅,定然能照顾好阿袖,可……无论是上京还是宫里的事情在他没日没夜的处理下,终于都平定的时候,当他觉得可以与阿袖相聚于上京的时候,萧迁一封极尽恭谨的折子到了他的手里——商雪袖挂班离开了霍都,至于到了哪里,折子上写:“臣不知。”

    连泽虞当时就把那个折子撕了。

    萧迁难道不知道阿袖身体刚好么?难道不知道阿袖心情不好么?难道不知道阿袖一个女子孤零零的在外挂班该有多不妥么?难道不知道他和阿袖……

    他不是没有安静的等待过。

    他还记得阿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第二次见他的时候,都带着笑意,说:“戏班子原本就是天南海北的走,一定有去上京的一天,但有相召,一定前往。”

    并不等他相召,各个极具名气的大戏班子在上京平定后从天下各地汇集上京。

    庆祝新帝登基的戏,连演了半个月,甚至连新音社也来到了上京……可她已经不在新音社了。

    是啊,新音社的人伤透了她的心,所以她不要了。

    连泽虞就这样等着,差了手下的人去看了一场又一场的戏,每个来到上京的戏班子都没有她的身影。

    他终于有些怕了,如果是她根本就不想来上京呢?

    一想到这里,连泽虞的脚步又快了几分,旁边伺候的太监是祸乱中逃过一劫的来公公,他不知道也不敢问这位年轻的皇帝为何忽的就焦虑起来。

    只是没走了几步,这位皇帝又停了下来,来公公差点撞上去,惊了一身汗。

    连泽虞抬头看着皇城远处,红墙碧瓦的上方,晴朗的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只有湛蓝湛蓝的天空。

    一句低语从他唇中溢出:“但有相召,一定前往……而到现在,你我就要注定天南海北了么。”

    ————

    金锣班和余音社齐齐拿了严大人的厚赏,因为这一场戏极应景儿,行头光鲜,唱的又好又热闹,最关键的是陕州实在太偏了,寻常一年半载也盼不来一个戏班子往这边儿跑,百姓们看的兴高采烈之余,无不交口称颂陛下圣明——严大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兴高采烈的写折子颂恩,那边,金锣班和余音社也停止了临时的合作关系。

    虽然余庆祥对这个九龄秀极其感兴趣,无奈余袅袅和瞿大娘子相看两厌。

    瞿大娘子在商雪袖的建议下,决定继续往西北走,驼山镇加上这场戏不过才演了两场,可以留给余音社。

    虽然对方未必领情,但是也算金锣班结个善缘。

    其实到了驼山镇,再往北,也就只有零星的小镇了,也不一定能赚到钱,但商雪袖却不想就此返程。

    她想往北,多看看塞外风沙——她甚至还想着,若是能多停留一段时间,便可看见风雪吹沙那样的景致。

    或许是因为这次和余音社的合作,金锣班的人都更加看重商雪袖了,尤其是瞿大娘子,听说商雪袖想要往北,二话不说就吩咐了下去。

    商雪袖鼻子一酸,道:“瞿大娘子,我知道那边儿没有什么赚头儿,您和金锣班带着我行了一路,到这儿已经很感谢你们了……我雇个人带我往北走就好……”

    瞿大娘子道:“我不放心,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孤零零的去再北边儿,可别说傻话了。”

    待要再坚持,商雪袖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害怕,又有些不好意思。

    瞿大娘子笑着坐到商雪袖的身边,用厚实的胳膊拢了商雪袖,道:“这娇弱弱的小身板儿,看我这一只胳膊都圈得过来。九龄秀啊,这一路上,我也没少看着你,凡事得往好了想,看看,这地儿也算是苦寒之地,可照样有人在这里过的乐呵……你得自己放开才行。”

    “嗯。”商雪袖也知道自己心事在怀,难免被瞿大娘子看出苗头,她这样劝解,全然是一番好意,便点了点头。

    越往西北,人烟越少,他们找了一个向导跟着,才知道城镇与城镇之间也经常要走上好多天的路程,因为金锣班行李不多,气氛也比较融洽——就连班里的人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么远的地方,看到眼前的疏阔景色,就便是有些许隐藏的抱怨,也消散无踪。

    商雪袖看着才十三四岁的几个少年边练功边打闹,花平嘻嘻哈哈在旁边看着,发出了无所顾忌的开心笑声。

    花平原本是余音社的人,这次合作以后,死活非要从余音社出来,要跟着金锣班,确切的说,是想跟着商雪袖。

    余音社二话没说就放了人,皆因这个花平实在不是个什么重要的人物,只是一个龙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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