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栽还不丢剑?”小祥冷叱。
“当!”长剑坠地。
小祥一脚将剑挑飞,收剑后退。
“小爷与你无冤无仇,放过你一次。你必须退至一旁袖手旁观,如果你加入他们群殴,小爷必定杀你。”小祥说。
右粯接口道:“冤有头债有主,不相关的人,最好识时务退在一旁,妄想倚众群殴,那是逼在下开杀戒,怪我不得。”
二煞一阵惨然,以手蒙面踉跄而退。
火眼狻猊硬着头皮说:“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你说的。想当年,令师不该插上一脚,可不是阳某无故找你们的。你找我……”
“在下找你,不是为了当年的事。当年一笔勾销沈老狗曾经动手,在下也饶了他。那一次相搏,尚算是公平的,虽说以三打一,但三人并未同时动手攻击。”
“那你……”
“在下是为了落魄穷儒而来。”
“你……”火眼狻猊心虚地说。
“你追搜穷儒,赶尽杀绝,你知罪么?”
“我……”
“说出他的下落,在下不为己甚,不然,你向上苍褥告吧,在下决不饶你。”
“我……我怎知他的……”
“不要说你不知道。”
“我……我确是不知道。”
右粯脸一沉,目涌杀机,手一抖,青芒刺目,手中多了一把八寸长的青锋录,沉叱道:“你上吧,为你的生命而战。”
青锋录的锋尖如果完全吐出,露在外面也只有四寸长,掩在掌心时,根本就看不见锋刃,难怪对方容易上当。
小祥高举短剑,大声道:“谁如果敢上前相助,得问问小爷我是否答应。”
火眼狻猊一咬牙,爪交左手,开始迫近。他的右小臂已开始麻木,九绝诛心掌损毁经脉,已蔓延而上,越过了已封闭的温留穴,波及下睑上睑,三里与曲池也受到影响,无法运用沉重的铁爪了。
右粯也向前逼进,青锋录迎着烈日一晃,将刺目的青芒反射至火眼狻猊的怪眼上,一扫而过。
火眼狻猊被反射而来的阳光所惊,急退一步,赶忙向侧移位。
右粯哼了一声,冷笑道:“你想移位,更没希望,阳光直射双目,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用诡计……”
右粯一声长啸,疾冲而上,青芒一闪,豪勇地递出,走中宫排空直入,胆大包天,声势极雄。
火眼狻猊在惊心动魄的啸声中,咬牙切齿一爪向刺来的青芒抓去。
人影一晃,像有五六个右粯从三方切入。
“呔!”火眼狻猊大吼,收招快逾电闪,铁爪一抡来一记“八方风雨”,罡风厉啸,龙吟震耳。
这一招不但真力全发,也用得恰到好处,人爪合一如同龙卷风,笼罩了丈五六方圆,任何人也休想近身,四寸长的青锋录毫无用武之地。
右粯的身影如同飘絮,随风而转歪歪倒倒,等到八方风雨势尽,突然从爪影旁一掠而过。
火眼狻猊斜冲出丈外,迅疾地回身,狞笑着重新逼进,凶狠地说:“小子,你近不了我的身,我要缠得你真力耗尽,再抓碎了你。”
右粯开始左移,游走,笑道:“等你鲜血流尽,死的决不会是我。”
“老夫的右臂无妨……”
“胁背呢?”
“皮肉小伤,血已止住了。”
“左肋下呢?”
火眼狻猊本能地低头注视左肋下,浑身突然一震,身躯一晃,脸色大变。
左肋下,不知何时开了一条血缝,鲜血已染透衣裤,下面已渗至胯骨附近,脱口叫道:“我受伤了……”
右粯呵呵笑,说:“来吧!看你还能支持多久?”
火眼狻猊大吼一声,疯虎似的冲来,铁爪前伸,冲近即疯狂地猛挥。
右粯向侧一闪,身形下挫高不及三尺,伸腿轻轻一拨,再斜飘八尺。
“砰!”火眼狻猊重重地仆倒,像倒了一座山。
右粯一闪即至,站在一旁叫:“起来,你把地面都染红了,叫谁来打扫?”
火眼狻猊一蹦而起,厉吼一声奋身扑来。
右粯一闪不见,仍用脚相拌。
“嘭!”火眼狻猊第二次倒地,这次是手脚朝天。
右粯仍站在一旁,说:“再跌两次,就差不多了。”
火眼狻猊的铁爪已经脱手,跌落在丈外,钢牙一咬,翻身去抓铁爪。
右粯先到一步,将铁爪向对方踢近说:“对,拾起兵刃拼到底。如果你手上没有兵刃,在下杀你岂不师出无名?”
火眼狻猊终于崩溃了,已抓住铁爪的左手一松,吃力地坐起,虚脱地说:“我……我确是不知穷儒的下落。”
“你撒谎!”
“我……我知道他到……到了武昌,等我追到时,他又失了踪。”
“你要我相信?该死的东西!你给我站起来!”
“我……”
“站起来!”右粯厉叫。
火眼狻猊大叫道:“我火眼狻猊横行天下数十年,顶天立地威镇江湖,岂是个撒谎的人?砍掉脑袋只不过碗大个疤,没有什么不得了,要杀你就动手,阳某如果能站起,绝不坐下来。”
一面说,一面费力地支起上身,摇摇晃晃地站起,无法站稳摇摇欲倒。
右粯迫近,咬牙道:“今天你要是不说,在下要碎剐了你。”
火眼狻猊怪眼彪圆,说:“活剥了我也是枉然。阳某追到武昌,曾经与他捉了一阵子迷藏,他像个鬼魂一般,时隐时现难以捉摸。老夫一急之下,只好请教主亲自出马。老夫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鲇鱼口码头,同行的赫然是酒狂,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却平空消失了。”
“酒狂呢?”
“后来听说酒狂受了重伤,逃到汉阳去了。”
“如何受伤的?”
“我怎知道?”
“谁知道?
“大概只有护法真人太昊仙长知道。负责至汉阳搜寻酒狂的人,是本教的外坛总领坛金笔书生洪仕伦。”
右粯收了青锋录,向后退,冷笑道:“好,我相信你的话。”
“信不信由你。”
“如果你的话不可靠,哪怕你上天入地,在下也要将你搜出来置之死地。”
“阳某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右粯向小祥举手一挥,叫道:“小弟,咱们走!”
两人飞跃而走,进入桑园深处。
火眼狻猊仰天长叹,向抢出扶住他的人说:“天绝我也!咱们回黄州,从此,咱们退出江湖。咱们都老了,江湖道上,再也没有咱们露面的份了,岁月毕竟是无情的。想不到我火眼狻猊横行一世,竟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人手中。”
众人七千八脚另制担架,救助受伤的人,抬走断脚的大煞,慌忙上道。
一指擎天双目受伤,但仍可模糊地看路,由一名爪牙相扶,火眼狻猊躺在担架上,气色灰败不住失声长叹。
走了半里地,断后的人叫:“咦!后面有六个男女,是武林朋友,大家小心。”
右粯与小祥进入密林深处换装易容,曾听到路上有人向东赶,脚步声甚急。桑树挡住了视线,他们也未介意。
等到改装妥当,慢慢走出桑园,尚未钻出,右粯低叫:“伏下,这四个老道形迹可疑。”
四个老道已到了桑园的东端,只能看到背影,背影修长,佩了长剑,背领上插着佛尘,脚下如行云流水,青天白日在官道上用轻功赶路,不怕惊世骇俗。
小祥嘀咕道:“是保护火眼狻猊的妖道,他们来晚了。”
“咱们在此地等他们回来。”右粯说。
“等他们?”
“是的,希望他们之中,有护法真人在内。”
“哦!找他问你师父的下落?”
“是的。”
“依我看,不如跟上去。”
右粯笑道:“跟上去相送么?不,我宁可以二比四,不愿以二比十八。再说,妖道们会邪术,虽说邪不胜正,但我不愿冒险,咱们都年轻,定力毕竟欠火候。”
“依你之见……”
“咱们布下些小巧玩意,先立于不败之地。”
“但……他们如果不转来……”
“他们会转来的,我断定他们不会送出九十里外,因为他们必须赶回府城。咱们所收买的那位眼线,已将咱们今晚要袭击九阴教坛的消息,转卖给他们了,今晚他们必定高手齐聚,布下天罗地网等候咱们去送死。”
“佩哥,我相信你的判断。”小祥由衷地说。
“好,咱们立即找地方布置。你来控制,我做诱饵。”
“不,我要做诱饵。”小祥语气坚决地说。
“你……”
“我要看看妖道们的邪术,到底有何鬼门道。”
“不,我看不能让你冒险。”
“放心啦R粯哥,我会小心的,我保证用诱而不用拼,好不好?”
“这……”
“答应我一次嘛。”
右粯无奈,正色道:“答应你可以,但你必须遵守我的约束。”
“是啦!不要婆婆妈妈好不好?”
“约束其实很简单,我要求你不可接近他们三丈之内。同时,切记少与他们的双目接触,只要发现他们的举动有异,须立即回身退避。”
“这是说……”
“譬如说,他们口中发出奇异的声浪或念念有词;或者用拂尘、剑、手式等等吸引你的注意,皆必须及早抽身。”
“这有什么可怕的?”小祥狐疑地问。
“岂只可怕而已?远隔三丈,可以防范他们使用迷香毒物,而且必须站在上风。单纯重复低吟的声浪,可能是迷魂咒语。”
“我不信。”小祥轻蔑地说。
“你不信,保证你着了道儿。他们只要一条剑穗,或者一具玉佩,片刻间便可令你神智迷失,任由他们宰割。”
“真有这么利害?”
“我绝不骗你,邪术道行高深的人,只要看你一眼,你便会成为他的俎上肉。千万记住我的话,不然悔之晚矣!”右粯苦口婆心地解释。
小祥口中唯唯心中却否否,反而暗中打定了主意,要与妖道斗斗法。
官道上行人稀少,活动方便。两入离开桑园往西走,三里外到了一处右面有池塘,左面有土丘树林,而且有一片乱坟丘的荒野。站在丘顶向西望,可看到三四里外那座有歇脚亭的小村落。
两人从带来的包裹中取出应用杂物,开始准备。
日影西斜,已是申牌初正之间,左等不来,右等仍然不见妖道的人影。右粯不在乎,野性难驯的小祥却心中焦躁,大不耐烦。
终于,东面出现了妖道们的身影,四个妖道,而且多了一个青衣人,挑着一对沉重的箩筐,扁担压得两头向下沉。五个人健步如飞,渐来渐近。
小祥独自坐在路侧,目迎来人,心中大感狐疑。
挑箩筐的青衣中年人一表人才,挑着担子健步如飞,但浑身大汗。渐来渐近,他更感迷惑。
中年挑夫不是火眼狻猊的爪牙,怎么瞠目直视脸上不带表情。挑的是谷箩,每箩可盛谷八十斤,上面加了筲箕掩盖。看扁担挑的情形,箩内恐怕不是谷物。而这人的脸型,像是似曾相识呢。
妖道们来得快,小祥尚未想通,对方已到了二三十步外了。他不再多想,站起叫:“喂!牛鼻子老道,你们会跳神么?”
跳神,通常是巫师们的行业,真正的修真道人,是不屑争这口饭的,只有那些下三滥的香火道人,才兼跳神撵鬼,比玄门弟子驱神役鬼低下多了。
四老道登时脸上变了颜色,领先的老道勃然大怒,脚下一紧,阴森森地说:“小畜生!我带你去跳鬼。”
小祥尚能记住右粯的叮咛,看妖道来意不善,扭头向荒野里跑,大叫道:“妖道要杀人,要拍花,要勾魂……”
他一叫,叫得妖道无名火发,一声怒叫,一跃三丈,落荒狂赶。
小祥脚步踉跄,跑了三五十步便跑不动了。身后,妖道已接近至丈四五,几乎伸手可及啦!
“救命啊……”小祥慌乱地叫。
妖道冷哼一声,一跃而上。
小祥突然被草根拌倒,爬伏在地慌乱地侧滚。
妖道恰好纵落,本想用脚将他踹倒,他一滚开,便无法踹人啦!人向下飘落,单足点地。
脚突向下沉,“啪”一声膝骨立折,人向前一栽。
“哎……”老道狂叫。
只则出半声,小祥已滚回,一掌狠狠地劈在妖道的后脑上,力道如山。
妖道头向下一搭,昏厥了。
不远处的一株白杨树下的荆刺丛中,右粯探手示意要他赶快将人藏好。
小祥将老道的右脚,从一尺五寸的小陷坑内拖出,妖道不但骨折,而且一枚两头尖中有横缺利于敲入地中的锋利竹签,上刃长有七寸,俗称七寸竹刀,刺穿了老道的靴底,贯穿脚板直透背面。
小祥匆匆将人拖入一旁的草丛内,自语道:“又是一个阴沟里翻船的人,江湖上果然危机四伏,可怕极了。”
他向侧窜走,从另一处探出头来怪叫:“妖道是拐子,要拐带小孩,救命啊……”叫声中,向另一处窜走。
三个妖道在路上等,草木葱茏,视界有限,只听到小祥的怪叫声此起彼落,不见同伴现身。
一名妖道说:“咦!怎么竟然捉不住一个放牛娃娃?我去看看。”
一妖道离开了同伴,向叫声传来处奔去,一面叫:“师兄,怎么啦?”
小祥突在左面的树下现身,惊叫道:“又是一个妖道,救命!”一面叫,一面窜走。
妖道哈哈狂笑,毫无顾忌地飞纵出叫:“你该死!”
小祥撒腿狂奔,分枝拨草像只老鼠。
妖道遁踪急追,近了,眼看追及,突觉脚踝一紧,人向前冲倒。原来左脚被一只套马圈所套住,怎能不倒?
小圈套只能收拌倒之功,不会仿人,必须有人在旁善后。
不等妖道有何反应,潜伏在一旁的右粯已飞扑而上,一掌拍在妖道的脊心上,妖道一声未出,便已昏迷不醒。
得手太容易,小祥胆气大壮,向外奔,叫道:“佩哥,二比二走啊!”
“小弟,不可鲁莽……”右粯叫。
右粯以为他肯听话,出去引诱妖道,因此改换位置,屏息以待。
小样一口气奔出路面,向两妖道笑道:“还有你们两个,轮到你们了。”
他一面说,一面走近,忘了右粯的叮咛,无所畏惧地接近至丈外。
两妖道大惊,知道糟了,一人取下拂尘,一个拔剑。
蓦地,拔剑的人身形一晃,手中剑摇晃着,以手掩腹叫:“师弟,我……我肚子好……好痛……”
小祥一怔,说:“妖道,你怎么啦?”
“无量寿佛,我……”
小祥看到了对方的剑,剑身仿佛出现一只会旋转的猫眼睛。他一时好奇,定神细看。
耳中,他听到了妖道喃喃的叫痛声。
猫眼徐徐隐去,远处射来一道眩目的光华,光华中,徐徐幻出一条满生奇花异草的小径,幽香扑鼻。
接着,路的那端徐徐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好像是他的姐姐小菁,又像是他的母亲徐玉芝,也像是爱他的奶奶。
总之,他想谁便像谁,正向他含笑招手。
他糊糊涂涂向前走,幻影也冉冉而退。
耳中,似乎万籁俱寂。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幻影仍是相隔那么远。
他已不能思想,只想与前面的幻影会合。
终于,耳中突又响起奇异的声音。
前面的幻影突然消失,他神智一乱,只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凶狠地向他扑来。
“呔!”他昏昏沉沉地大吼,一掌推出。
“啪”一声响,击中了恶鬼,但恶鬼退而又进,再次扑来。他连攻五六掌,突觉耳根一震,便完全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一阵寒冷,猛地惊醒。
右粯站在他身旁,含笑问:“怎样?是否感到乏力?”
他完全清醒了,呆住啦!
右粯站在他身恻,前面站着一名妖道。右粯的青锋录,抵在妖道的左耳后藏血穴上。
不远处,站着先前挽住扁担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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