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这个孩子是为了成全素妍的愿望,他一点为人父的喜悦也没有,因此他一直不想与砚砚亲近,倒是素妍非常疼爱孩子,完全视如己出。
这也是为什么他禁止砚砚过生日的原因,那会让他想起孩子出生的无奈和愤怒,想起孩子母亲的无情,想起素妍心中的苦,以及自己的背叛。
这些他没办法告诉晴沂,因为他答应素妍不准透露砚砚的身世。
「唉!」祁昊摸摸儿子的头发,帮他盖好被子。
其实他的心里十分矛盾,他知道这不关砚砚的事,大人的事不该由小孩承担结果;但虽然他和儿子的关系愈来愈亲密,他却无法忘掉那一段过程,无法忘掉黑暗中那个颤抖的身躯和隐忍的哀号,以及此生难忘的销魂滋味。
是怎样的一个女人甘愿付出宝贵的贞操,甘愿忍受这一切,只为了钱?
这个问题像个阴影萦绕在他心里,砚砚出生之后,他和素妍之间存在着一道隐形的鸿沟,是他自己也无法跨越的障碍。
如今有了傅晴沂,心里的阴影并没有因此消失,但是,他不能告诉她这件事……
祁昊烦躁地起身踱步至窗前,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怯怯的声音:「爸爸……」
他转身见到砚砚醒来坐在床上,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畏惧。
「睡醒了?」祁昊走到砚砚旁边坐了下来。「饿不饿?」
砚砚低垂的头摇了一下,没有说话。
祁昊呆坐着,沉默了好久才开口。「砚砚,爸爸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
砚砚抬头望着祁昊,眼里稍稍回复一点生气。
祁昊望着儿子清澈期待的眼神,眼睛却飘忽不定。「不准你过生日,是因为……嗯……当初妈昧生你的时候很辛苦,差点死掉……爸爸每次想到那时候的情景都很难过,所以不希望你过生日,就是不希望想到那时候……」
好不容易说完编好的理由,祁昊这才回望着儿子。「你知道爸爸的意思吗?」
「嗯!」砚砚点点头,其实这个理由妈咪早就告诉过他,他自己将前因后果兜在一块儿,「因为砚砚差点让妈咪死掉,爸爸才不想要砚砚吗?」
「不是的,爸爸没有不要砚砚……」祁昊没想到儿子对那句话耿耿于怀,赶紧解释,「砚砚是爸爸想要的孩子,只是那时候爸爸想到了妈咪,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你能原谅爸爸吗?」
祁昊放下身段跟孩子道歉,砚砚也反过来安慰着父亲:「没关系,砚砚也很想妈咪……」
这样懂事贴心的孩子他怎能不爱?祁昊感动地将砚砚抱在怀里。
「砚砚真乖。」
「爸爸……」砚砚窝在父亲怀中。一脸幸福。
傅晴沂站在门外。微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然后转身离开。
第六章
日子过了大半年,傅晴沂安于和祁昊同眠共枕,对砚砚的付出也从没改变,三个人的相处亲密得就像一家人。
但祁昊却不满足,无论身体或心理都发出强烈的渴求。
虽然傅晴沂每晚都被他抚弄得高潮连连,但他的需要却像个无底洞,永远没有被填满的一天。
而且,他想名正育顺地抱着她,亲呢地唤她一声「老婆」,甚至想让傅晴沂生下名正言顺的「爱的结晶」。
最好是个和她一样温柔的女儿,每天在他耳边用柔腻的童声唤他「爸爸」,光是想像就让他不知不觉浮现笑意。
「在想什么?笑得那么开心?」砚砚刚睡着,傅晴沂一回到房间就看到祁昊一个人倚在窗边傻笑。
祁昊将傅晴沂揽在身前,两人一同望着美丽星空。
「我在想呀,如果有个小女孩叫我爸爸,连天上的星星我都会摘给她!」
听到祁昊的暗示;傅晴沂的笑容僵在脸上,祁昊马上感觉她的异状。「怎么了?你不喜欢孩子?」
「怎么会?我就很爱砚砚……」傅晴沂转过身望着祁昊,急切地说着:「砚砚这么可爱懂事,有他就够了呀!」
她不能怀孕……
「可是,我好希望你帮我生一个女儿,和你一样漂亮的女儿。」祁昊抚着傅晴沂的脸,撒娇的模样让她稍稍放松。
「又不是想要女儿就会生女儿……」听他这么说,傅晴沂其实很心动。能生下心爱男人的孩子是每个女人的梦想,但她还没准备好告诉他真相。
「我们别谈这件事了,睡觉吧!」
「这件事可以不谈,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祁昊不让傅晴沂继续逃避,「这个周末和我去度假,就我们两个。」
「为什么突然想度假?那砚砚怎么办?」
「反正有福伯在……」祁昊将脸埋进傅晴沂颈间,深深吸口气,「你知道这几个月我忍得多辛苦?我想,你也渐渐接纳我了,如果换个环境,或许你可以很快突破心理障碍。」
最近两人亲热时愈来愈火热,不只祁昊忍得快抓狂,她也开始渴望接纳全部的他,两人真正合为一体。
每次看到他压抑得难受却又必须在意她的感受,她就觉得既心疼又愧疚。或许,这是个突破的好方法。「好啊!不过要去哪里?」
「我很想带你出国,不过公司最近事情多,没办法走开那么多天……这样好了,我在大溪有个别墅,面对整个山谷,风景很美,不如到那里……」
「听起来很棒!」想到两人即将独处,傅晴沂开始觉得期待,「那个别墅平时有人住吗?」
「有请人定期打扫,只有素妍的阿姨住在那里,不过她住在主屋旁的小屋,不会打扰我们。」祁昊也跟着兴奋起来。「到时候我绝对让你下不了床,以补偿我这阵子的忍耐……」
他挑逗地在她耳边吹气,光想到两人结合的画面,就忍不住欲望高涨。
傅晴沂浑身轻颤,心头一阵骚麻。「别这样……人家想睡了……」再继续下去,恐怕等不到周末,他今晚就会不顾一切要了她。
快速推开祁昊,她赶紧钻进被窝避开他的骚扰。
祁昊望着她可爱的举止,不觉莞尔。「好啦!今天就饶了你。」
他也跟着上床,将裹着棉被的她抱在怀中,「你最好先储备体力,先说好喔!到时候必须等到我尽兴了才准下床……」
「色狼!」傅晴沂钻进祁昊腋下,心痒如麻。
☆☆☆
祁昊一边开着车,一边随着cD播放的乡村音乐轻哼出声,快乐得像要去郊游的孩子,坐在旁边的傅晴沂则有点忐忑不安。
不知怎么搞的,一早起床就有这种感觉,加上砚砚知道无法跟来耍了点脾气,她的心情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怎么?还放心不下砚砚?」祁昊握着傅晴沂的手。
她忧心忡忡地回答:「总觉得我们出来玩,把他丢在家里不太好……」
祁昊笑了笑,觉得傅晴沂的爱操心十分没必要。「小孩子耍个脾气,过几天就好了,别在意,嗯?」
傅晴沂看祁昊心情那么好,不忍扫了他的兴,只好打起精神对他一笑。
「你啊,一点都不关心儿子……」
「我看,你这后母还没进门,倒比我这个老爸还关心儿子。」祁昊捏捏傅晴沂的鼻子故意取笑她,心里其实很感动。
他想趁两人独处时再次求婚,迫不及待要她当他的妻子、砚砚的母亲。
「我才不要当后母呢!」傅晴沂假装生气地将脸别开,却藏不住眼里的笑意。
祁昊突然变得严肃。「晴,如果这次成功,我们尽快结婚好吗?」出发前他已经暗示过福伯家里可能要办喜事了,结果老管家笑得合不拢嘴。
祁昊眼里的诚挚和迫不及待让傅晴沂动容,她的回答也不像以往坚持。
「我会考虑。」
这半年来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祁昊对她的好让她几乎忘了那段不堪回忆。虽然她的心依然有个缺口,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填平,但总不能一辈子守着痛苦,将幸福关在门外。
爱情的滋润改变了她的想法——珍惜眼前拥有的,不要再制造另一次遗憾。
听到她的回答,祁昊觉得自信满满。「别让我等太久好吗?我爱你,所以想要名正言顺拥有你。」
「我也爱你……」
两人十指交缠,似将幸福冻结在此刻。
山谷里冷风飕飕吹着,别墅虽然坐拥满山美景,冬天却特别冷,傅晴沂一踏出温暖的车子便冷得全身发抖。
好奇怪,她在美国待那么久,冬天下雪时也不觉得冷,怎么今天会这么没用?
祁昊体贴地用外套包住她,赶快进屋打开暖气,许久后才稍觉温暖。
「还冷吗?可能太累了,待会儿泡个热水澡会舒服些。」用完晚餐,两人走进宽敞舒适的主卧室,祁昊握着傅晴沂依然冰冷的小手,恨不得将全身的温暖传给她。
「嗯!温暖多了。」他用双手包着她的手不断摩擦生热,体贴的举止一下子温暖她的心。
「对了,要不要去拜访素妍姊姊的阿姨,至少该打个招呼……」她望着窗外,从摇曳的树影之间似乎看得到不远处小屋的灯光。
「不用了。」祁昊很快回绝,口气不太好。
他对一直陪在素妍身边的容姨没什么好感,甚至怀疑当年借腹生子的主意来自她。素妍过世后她变得很奇怪,对砚砚总是不假辞色。为免她对砚砚说了不该说的话,他狠心要求孤家寡人的容姨搬到这儿颐养天年,还请了佣人照顾她。
当时容姨的反弹相当大,赌气不住在别墅,坚持和佣人住在旁边的小屋,对祁昊的决定做出无言抗议。
他不在乎,为了避免儿子受到伤害,他必须防范未然。
「这样会不会太失礼?」祁昊的冷淡让傅晴沂觉得不妥。
「无所谓,反正我和她不亲……」祁昊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我先去放热水。」
祁昊走进浴室,留下满腹疑问的傅晴沂。
她只觉奇怪,台北的房子那么大,大家住在一起多热闹,为何老人家孤零零地待在这儿?
傅晴沂拿出换洗衣物,立刻被手中的衣服转移注意力。
为了今晚,她特地买下这套性感睡衣,待会儿洗澡后就换上。来这儿之前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抛开过往,为了祁昊,也为了自己。
「发什么呆?」
祁昊一走出浴室,傅晴沂连忙将睡衣揣进怀中,「没什么,我去洗澡了。」
躲进浴室转身正想关上门,祁昊却挡在门口,眼里写满欲望。
「你出去啦!这样我怎么洗澡?」傅晴沂被祁昊瞧得面泛桃红,心跳加速。
祁昊但笑不语地缓缓靠近她,顺手关上浴室的门。
「你……你赶快出去啦!」他该不会想一起洗吧?傅晴沂觉得好害羞。虽然两人已如此亲密,但沐浴毕竟是私密的事。
祁昊开始脱衣服,然后拿走傅晴沂手上的衣物放在架子上。瞥见那件性感睡衣,他笑得好诡异。「你不需要这些……」
「昊……」傅晴沂一脸为难,害羞地将脸转开。
光溜溜的身躯已经欲望高举,他一点都不想掩饰,反而开始剥除她的衣服……
☆☆☆
一夜无梦的好眠,傅晴沂醒来时天才刚亮,尽管睡得不多,但好久没睡得那么熟了。
望着身旁熟睡的祁昊,一只手还占有似地放在她的肚子上,提醒着她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轻轻挪开他的手,她蹑手蹑脚地下床,才一张开腿,那儿的肿胀和灼热就让她差点脚软。
「色鬼……」虽然是小小抱怨,但她的嘴角却浮现幸福的微笑。
她和他终于结合了!
没想到水乳交融的感觉竟是这般甜蜜浓烈,亲密得毫无保留,有了爱,亲密关系让两个人的心灵和肉体达到不同的境界。
望着窗外的朝阳,傅晴沂的心情和冬阳一样温暖。
她不想吵醒祁昊的好眠,自行穿戴整齐后步出房门下楼,打算好好将这房子欣赏一番。
这里比阳明山的家还大,同样内敛而不奢华,有祁昊的风格。
她随意踱步地走向花园,想探索别墅的其他风貌。
「哇,好美喔!」走上花园尽头的台阶,远方河谷风光映入眼帘。这儿的格局和阳明山好像,同样有着宽阔的视野,这或许就是祁昊在忙碌之余让自己放松的方式,难怪他提议要来这儿。
「嗯……」傅晴沂伸伸懒腰,大口深呼吸,冰冷的空气灌进她的身体,却令她心旷神怡。
此刻,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被爱包围的女人。
「请问你是……」
一个苍老的女声打断傅晴沂的思绪,她转过身,脸上挂着微笑。待看清楚身后的老妇,她的脸快速刷白,笑容瞬间在她脸上冻结。
「你……」
老妇同样出现震惊的表情,指着她的手指不断发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股寒意从傅晴沂的脚底窜起,冻得她浑身冰冷,开始不断发颤……容阿姨?!她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梦吗?为何她的心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不……不……」她倒退了好几步,直到抵住身后的栏杆。
谁来救她,谁来将她拉出恶梦?
「啊——」她终于承受不住突来的震撼,发出毕生以来的第一次尖叫,然后昏厥过去……
第七章
「到底怎么回事?」
祁昊醒过来没瞧见傅晴沂,立刻起身下楼找她,却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他奔进院子,发现傅晴沂已昏厥,容姨则呆立在一旁,指着傅晴沂的手不断抖动。
「晴!晴!她怎么会晕倒?」祁昊抚着傅晴沂的脸不断呼喊她,急切地询问事情经过。
容姨不发一语,只是失魂地盯着傅晴沂的脸,嘴里一直念着:「是她……是她……」
☆☆☆
二十岁该是花样无忧的年华,傅晴沂却提早经历人生最难以面对的生离死别。
那一年,和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因为心脏功能严重衰竭,随时都有停止跳动的可能。
才五十岁的人活动力却像个九十岁的老人,他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急需一颗强壮的心脏和一大笔移植手术的费用。
为了父亲的病,走投无路的她接受一份金额高达五百万的私密交易,筹码是她干净的身子和肚皮,还有一年的自由。
牵线的李妈妈也不知对方的背景,只知道有个豪门女主人无法生育,要找一个长相清秀的处女和男主人做爱,直到怀了孩子。生下孩子后她就可以离开,但终生不能与孩子相认,而且必须保守秘密。
考虑了几个夜晚,她艰难地决定答应这场借腹生子的契约。李妈妈知道她的难处,答应她不告诉任何人,还帮忙照顾她爸爸。
先领了一百万手术费,傅晴沂骗爸爸要到台北工作,然后独自来到高雄一处面对澄清湖的独门别墅。
有位容阿姨负责陪她,这段期间,除了那个男人,容阿姨是她唯一见到的人。男人从不和她交谈,每次一来就急于交合,然后匆匆离开。
他唯一的情绪只有愤怒——一张没有轮廓的愤怒脸孔。
妈妈早逝,从没有人数导她男女间的私密之事。第一天容阿姨约略告诉过她,但没说如此痛苦,活像利刀穿过私处一般,第二天早晨她几乎没办法走路。
之后,男人不像第一天那么粗鲁,不知在她身上使了什么魔法,她不再感到疼痛,反而舒服得晕了好几次,而且叫得喉咙都哑了。
奇怪的是,她开始期待男人到来。这样的感觉令她害怕,好像自己出卖的不只身体,连灵魂都赔上了……
还好男人只连续来了五个晚上,不久之后她的月事迟了,到一家安好的私人医院检查后确定有孕……
和她血肉相系十个月的儿子一出生就被抱走,她甚至来不及看他一眼。
坐月子期间她佯装坚强,从不在照顾她的容阿姨面前哭泣,也不问及孩子的状况;一到夜晚,所有的伪装无所遁形。寂静的夜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她的胸部无法克制地泌出乳汁,像是回应孩子的呼唤,但也知道孩子早已经被抱走了。
从此之后,她的心像是硬生生被割走一块,再也无法完整。
夜晚她总是哭着入睡,嘴里不断呓语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做完月子,她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到家中,迎接她的却是父亲手术失败、撑了一星期后就往生的消息。
傅晴沂承受不了双重打击,大病一场后,她已心如死灰。
她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忘掉一切,否则这样的人生无法继续走下去,于是她带著剩余的钱和永难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