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次,她保证,就让她彻底放纵这么一次……
套上外衫,再穿上李泽递过来的暖裘,蓝苹儿脸上的潮红未褪,颈项间也还满着大小不一的青紫痕迹,那是方才她与他尽力欢爱一场,仅存的证据。
扶她上马,他偏过头低语着。“抱歉!”
“王爷!无须抱歉,纯粹是苹儿自愿。”
“可你以后……”他的冲动,极有可能已经铸成一段错误。
“没关系,苹儿只想一辈子待在王爷身边,当个尽忠职守的下属。”
是呀!只有当下属,她才能留在他身边。
爱上李泽后,她根本不可能还会再爱上其他男人,但真心一旦付出,早已要不回,而她也不后悔,就算一辈子未嫁,守着地,对她而言,未必不是一种幸福,所以她将女人最宝贵的贞节,留给她最爱的男人。
他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苦闷,伸手握住搁在他腰际的绵嫩掌心。“苹儿!你真傻,明知道我没有办法给你承诺。”
对她,他满心的愧疚。
“苹儿明白,也不敢奢求,只希望能为王爷分忧解愁。”
这样就够了,真的就够了。
“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李泽未竟的话语。
“王爷,边境传来紧急军报,那群乱党有了动作。”
来人是左子京,他知道若非情况严重,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好!我马上回去!”李泽一夹马腹,白马仰头嘶呜一声,旋即急奔而去。
马速快如闪电,蓝苹儿眨着被风吹到酸涩的眼眸,圈住他腰际的小手,不自觉收紧,脸蛋大胆地贴住那厚实的背心。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对他撒娇的机会,往后,她只能以对主子的崇敬,仰望着地,再也不能存任何的奢念。
夜深,从昨日一早回来,李泽与左子京,还有几名将军,整整两天都在议事堂谈事,蓝苹儿也敏感嗅到,靖远王府内飘散着一股紧张、肃穆的气氛,不仅让沃云深主仆两人惶惶不安,连李泽脸上都多了抹焦急的神情。
蓝苹儿坐在台阶上,望着灯火通明的梅灵居,一整个晚上沃云深主仆似在协商交谈些什么,她这外人不方便杵在那,只好自己到屋外赏月,静静烦躁的心绪。
她拉紧身上的暖裘。这是他第一天教她习武,送她保暖的毛裘,一直以来,她总习惯在清晨一早套上它,再骑着马到武场习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可以嗅到,暖裘里还存着属于他的清新草味,穿上它,总让她心安,也仿若他拥着她般温暖,让她暂时可以止缓那分无解的相思……
罢了!她不该太贪心,李泽并不是她能够拥有的男人,他只是她存在梦境里的妄念。
蓝苹儿站起身,正要旋身走回梅灵居时,忽然瞥见通往李泽书房的长廊,出现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黑,贼眼心虚地左顾右盼,她身形一闪,躲在圆柱后方,这才没让贼人发现。
那贼人不要命了,竟敢夜闯靖远王府。
她决定先不惊动府内侍卫,这样才不会打草惊蛇,她决定先一个人探探究竟,顺着贼人离去的方向,她也迅速跟上,放轻步伐,无声无息地跟在黑影身后。
黑影左躲又闪,一下子闪避在庭院来回巡守的侍卫,一下子躲避在楼阁之间,穿梭的婢女,不管他身形如何灵巧,一切俱在她的掌握之中。
或许是贼人看准李泽忙于公事,才选在这个时候潜进府内,跟了好长一段路,贼人看了四周,确定没人,推开了门,溜进了房内,偏偏李泽的书斋,为了取静怕闹,选在王府内较为偏僻之处,这里根本没有什么人出人。
她则是躲在门外,利用镂空的门缝偷窥贼人在屋里的状况,只见贼人摸黑在李泽的书案前,东翻西找,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东西,而贼人脸上也覆上黑色面罩,一时之间,她也无法确定贼人的身份。
等了好半晌,贼人忽然在书柜里翻出一张皮革,皮革上隐约可见一些红点、黑点交错的痕迹,他放大胆子燃起火折子,细看皮革上的东西,经由火光,蓝苹儿清楚窥见,那张皮革上的左下角一块烧焦的痕迹。
印象中,李泽曾拿出那张皮革,跟左子京讨论事情。
糟了!那是军事布置图。
忽然忆起皮革内容,她的心一凛,决定无论如何,都非抓住窃贼不可,不然白虎军这次将会惨败。
贼人吹熄火折子,似乎已经确定皮革上的内容正是他所要的,便将皮革收进腰间,迈步往门外走出,眼见机不可失,趁着贼人推开门,正要走出来时,蓝苹儿一个箭步,从一旁窜出,直接扣住贼人的喉咙,以飞快的速度将贼人压制在地。
“说!你是什么人?为何夜闯靖远王府!”不同于过往,蓝苹儿擒拿、袭击的技巧,早已炉火纯青,相当熟练,不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傻子。
“哼!”蒙面人撇头,有些无法置信,他竟然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她一手扯开他蒙面的头罩,面罩下的面孔,刹那间让她大吃一惊。
“是你,青莲?”
“没错!是我!”青莲恶狠狠地瞪着擒住她,让她无法动弹的蓝苹儿。“没想到你的功夫,已经如此了得。”
“走!跟我去见王爷,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至于你的下场,就交由王爷定夺吧。”
正当蓝苹儿施力拉起青莲时,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疾风袭来,她还来不及反应,一枚小石子瞬间击中她的腰际,她一阵吃痛,瞬间松开双手,而青莲眼见机不可失,旋即溜出她的钳制。
“青莲!站住!”眼见人犯就要跑了,她也顾不得疼,连忙拔足追上,不知是否为人犯的同伙要阻止她缉拿青莲,竟然接二连三不停以小石子作为暗器攻击她。
被击中了多次,浑身疼痛不堪的蓝苹儿,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而最后一枚小石子更是直接命中她腿部的穴道,她立即跪倒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莲,逃出她的视线。
担心青莲会将图带出王府,强忍着痛,她再度站起身,无暇顾及方才偷袭她的贼人,迈开步伐往青莲离去的方向追去。
果然如她所料,在她站起身后,哪里还看得到青莲的踪影,她只好悻悻然地,来到议事堂亲自跟李泽禀报此事。
一推开大门,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来。
“蓝平!你不知道我正和几位将军议事吗?”
李泽拧起浓眉,对于她的打扰有些不悦。
在人前,他依然要求她男装扮相。
“启禀王爷!属下强烈怀疑青莲从书斋偷了军事布置图,属下以为应该趁现在将她逮捕才行。”“哦?此话当真?”他讶异地扬起眉,与左子京迅速交换了眼色,黑沉的瞳眸闪过一抹复杂的眸光。
“是!属下绝无造假,请王爷容许属下,将青莲带来这儿对质,并派人迅速封闭王府所有出入口,以免她畏罪潜逃。”
“嗯!你带几个人去把青莲给我抓来。”
“是!”蓝苹儿骄傲地望了李泽几眼,心中涨满第一次立功的窃喜。
太好了,她总算能稍微回报他对她的厚爱,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让青莲的诡计得逞。
第八章
“放开奴家!放开奴家!王爷绝对不会让你这般对待奴家。”
从寝房被抓来议事堂的青莲,不停挣扎,大吼大叫,蓝苹儿依旧无动于表。
“闭嘴!你该担心的是你的项上人头,还能不能保得住。”她低哼着。
方才她奔进青莲的卧房,原以为她早会溜得不见人影,没想到她人竟还赖在王府里,一脸的有恃无恐。
“哼!谁死谁活,还未必知晓。”有李泽对她的眷宠,她还需要担心什么?
“蓝公子,虽然奴家很讶异,你不过是个打杂的,竟然有如此好的身手,不过奴家还是先提醒蓝公子一句,王爷平日对奴家的恩宠,你应该略有耳闻,连那个沃云深,都早已不是奴家的对手,你以为光凭你几句片面之词,王爷就真会把奴家定罪吗?”
“会不会定罪,等会你就知道了,现在不用多废话。”
蓝苹儿推开门,将青莲拉进了议事堂大厅。
“启禀王爷!蓝平已经抓到疑犯青莲。”由于李泽曾吩咐她,不能将他收她为心腹的消息,泄漏出去,因此在众人面前,蓝苹儿仍旧不过是梅灵居的打扫下人。
“嗯!你先退下。”挥退了蓝苹儿,他轻轻喉咙,脸色有一丝古怪。“青莲,蓝平说亲眼目睹你到我的书斋,窃拿一份军事布置图,有没有这回事?”
“王爷!绝无此事,一切均是蓝平这个小子捏造的,青莲不过是青楼女子,怎会识得那种东西?再说青莲也没胆,敢私自到王爷的书斋呀,青莲真的是冤枉的,请王爷明鉴。”青莲掩着帕子,哭得呼天抢地,好似她真遭人诬陷。
听到青莲如此狡辩,蓝苹儿怒火中烧,忍不住开骂。“青莲!你可别争眼说瞎话,我亲手在王爷的书斋前将你擒下,你不用再费心编造谎言。”
“放肆!蓝平,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我在问话,你插什么嘴。”
李泽皱起眉,怒斥着,这让她相当铃愕。他从来不曾如此对她恶言相向,为何只要一碰到有关青莲的事,他总会变得是非不分?
“是!王爷!蓝平知错。”她咬着牙,退至一边去。
“青莲!对于蓝平的指控,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爷!请您一定要为青莲做主,前些日子,蓝平就曾对青莲口出恶言,王爷您不是也看到了,所以青莲以为,这是蓝平为了报当天那二十棍之仇,而要这样栽赃青莲啊!”
“胡说!你……”她气得涨红了脸,眼眸一接触到李泽责备的目光,又不得将话吞进肚里。
此时,左子京忽然走进议事堂。“王爷!”
“子京,有何消息?”
“启禀王爷!属下已在青莲夫人居所,四处搜过了,并没有见到什么军事布置图,属下也回王爷书斋一探,发现那张图就搁在王爷的书案上。”
什么?不可能!
听完左子京禀报的内容,蓝苹儿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怎么也不相信,竟会发生这种事,她真的亲眼目睹青莲拿了那张军图啊!
“王爷!青莲真的是被冤枉的,您一定要帮青莲讨回公道。”
青莲奔至李泽身边,娇嗔地抱怨,看在她的眼中,霎时成了极具讽刺的一幕。
“蓝平!你还有什么话说?你为何要栽赃青莲?难道真如她所说,是为了报那二十棍之仇?”
“不!蓝平绝无此意,王爷,蓝平发誓亲眼目睹青莲偷了那张军图,实在不明白为何军图,还会在王爷的书案上,惟一的可能,只有那张是遭青莲掉包的军图,只要搜她的身,蓝平有把握可以发现那张军图。”蓝苹儿咬着牙,应声说道。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她绝对没有地方可以藏图,若在房里没有,那铁定在她身上。
“王爷!您听听,这小子还是不放过青莲,是不是要青莲在大家面前,脱光了衣衫,他才甘愿?王爷,青莲好委屈呀。”青莲伏在李泽的臂上,放声呜咽。
“蓝平!看来这确实是你的诬陷之词,你为了报复那二十恨之仇,故意栽赃青莲偷了军图,现下怎么都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你的胡诌之言。”
“是呀!王爷,您一定要替青莲出这口怨气,上回的二十棍,他恐怕还学不到教训。”
“没错,来人,将蓝平押下去重打四十棍,子京给我盯着。”
情势自此大逆转,李泽下了这道无情命令,她则是愣在当场,怎么也没料想到,情况竟会如此演变。
望着那熟悉的浓眉、薄唇、眼眸,那曾是她最深深眷恋的呀,为何现在却变得如此伤人,从他的眸光透出的怒意,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从他嘴里吐出的话语,竟成了要她命的凶器。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会落得今日如此下扬?
今晚的这一切,她是为了他呀,担心青莲的阴谋会得逞,她才如此奋不顾身地出面警告他,没想到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以往那双教她拉弓射箭的温暖大掌,到哪里去了?那双总是温柔教她心醉的眸光,到哪里去了?如今,他却亲手毁了她。
眼泪始终没有落下,蓝苹儿只能用一双哀怨的眸子望着他,她的不满、疑惑、不解,全在她的眸中,然而回应她的却是──
一双冰冷无温的黑眸,还有那宣判她死刑的沉郁嗓音。
“还不快拉下去,别让她在这儿妨碍本王议事,打完四十棍,人若死了,直接拖到后山理,没死,押解到地牢,等候本王量刑。”
本王?不让泪水滑落,蓝苹儿仍维持倔强的浅容。他总算对她,抬出尊贵的身份,她还以为她可以不在乎,这一次,她不是死心,而是彻底心死了。
“是!快走吧!”左子京拉起恍惚出神的蓝苹儿,这一次四十粗棍,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来,临去前,再一次不舍地回眸,最后一次望着那张令她心荡神迷的俊美脸庞,还有青莲得意的笑容。
“王爷!您真好,总算帮青莲出气了。”
庆幸处理得宜,没让事迹败露,还让她一举消灭眼中钉,青莲兴奋地窃笑着。
“嗯!你先到御凰楼等着,本王还有一些事须与将军们协商。”
“是!青莲告退。”
待青莲离开后,李泽才喘了一大口气,眼一闭,他选择遗忘那灼人的目光,她回眸时,那不解与绝望的眼神,犹让他心惊,但为了大局着想,他也只有暂时将苦涩的心绪吞进腹中,他早说过,待在他身边,只会为她招祸,他不该逞一己之私,将她也拖入地狱之中。
“王爷!!可以开始了吗?”一旁的将领再度将军事草图给摊了开来。
“请白将军继续!”
他揉揉泛疼的额际,微哑的嗓音显然正在压抑某种情绪,脸上的表情仍维持着镇定,与平日的他无异,疏不知他紧握的左手掌心,早已握出一圈血痕……
“一、二、三……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好了!先停一会儿!”左子京忽然下了命令。“用水将她泼醒。”
“是!”冰冷的水兜头浇下,早已痛得失去知觉的蓝苹儿,这才悠悠转醒,为了不喊出声音,她的下唇早咬得破皮流血,更别提臀上那一大片血肉糗糊的地带。
她的眸中,除了一片死绝外,没有看到其他情绪,那是绝望后的自我放逐,也是她自我厌弃的开端。
她以为她已经死了,不然怎么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原来她还活着。蓝苹儿低垂着头,不反抗也不求饶,就只认分地接受,李泽送她的四十粗棍。
这一次,她心甘情愿承受,对于李泽,她仍没有怨,她的命早已是他的,他要何时拿去,她都不会有意见,只是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落入青莲的阴谋当中。
“你们先出去!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是!”
地牢内除了蓝苹儿和左子京外,别无其他人。
不明白左子京的用意,她睁开双眸,望着她眼下的那双长靴,赫然发现靴子上头沾了些红土。
那些红土?
她闭起眼,仔细搜寻记忆,灵光一闪,赫然想起左子京靴子上的红土,只会出现在李泽书斋附近的花圃里,当时她忙于擒住青莲的下落,压根儿无心思去顾及偷袭她的贼人,而他鞋子上的痕迹,显然是新沾上的,莫非──
蓝苹儿深吸了一口气,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得的结论。他的靴子沾上红土,惟一的解释就是,他曾到过那片花圃,而且还是不久前之事,显然那名偷袭她的贼人并不是外人,正是左子京本人。
左子京既是李泽身旁的左右手,也是他极信任的人,如今却阻碍她擒拿青莲,他究竟有何居心?
况且刚也是他去查青莲的卧房,若他说没看见军图,说不定是他睁眼说瞎话。
她越想越心寒,愈能体会当初李泽为何会告诉她,他不知道他身边还有几个人可以相信,只是没想到,左子京正是这一切的指使者。
不行!她一定得告诉李泽才行,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左子京!别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晓。”蓝苹儿恶狠狠地瞪着立子京。
“我?我做些什么事?”左子京挟着一抹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