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十五?”还有十几天,“你们住哪儿?”
“高朋客栈。”
张红莲看看近在眼前的衙门,“到了,我捉他进去便行。”小手抓过挂在刑軦;手中的年轻男子,扯著他往衙门走,“我会考虑,你们等我消息吧!”
刑軦;和展观风百般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看那条红影没入衙门大门。
“师兄,张姑娘对你挺有兴趣的哟!」展观风觑向还在发愣中的刑軦;。
“什么?!」他连连摇头,「她只是看我可欺,故意捉弄我的。”
展观风轻笑不已,「那可不一定。」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不怕三师兄的姑娘家,更别说是又掐又咬的了,「说不定这是天赐良缘,你得好好把握啊!」语气中有著明显的调侃。
“不不不,这我可消受不起,更何况她已经定亲了。」他连连退了几步,刻意忽略心底的失落,努力告诉自己两人的性子天差地别,不适合在一块儿生活。
“呵呵!”他不再多说,留下两声令人心惊胆战的笑声,自顾自地往高朋客栈走去。
摸不清师弟的心思,刑軦;只得默默跟上,却敏感地察觉到方才被捏握过的手臂,还留有她身上独特的香气。
第三章
高朋客栈,照旧是高朋满座,络绎不绝的人潮进进出出,用饭的、订房的、退房的,小二们一大清早就忙得不可开交。
厨房传出锅铲炒动的声响,菜肴香味阵阵飘出,洋溢在宿凉未退的早晨,更引人食指大动。
刑軦;神清气爽,深深吸入晨间清新沁凉的空气,享受这美好的早晨。
这高朋客栈经营得挺不错。房间干净舒适、小二们个个勤快有礼,足见经营者的慧巧用心,心下不禁佩服那凶巴巴的姑娘好本事。
“阿风,你昨儿个夜里上哪儿去了?”
展观风一脸疲惫倦怠,听闻师兄如雷声般响的问话,脸红了红,声若蚊蚋地照实回答:“催烟楼。”他去找柳儿姑娘,两人缱绻了一夜,搞得他气虚精弱。
刑軦;一愣,心下了然,便识相地转开话题,“我们除了等张姑娘消息,还有别的事吗?”
“嗯。师父要我再去找一盆兰花。”展观风想到这差事就头痛,他去哪里找一盆比天下第一还要好的兰花啊!?师父根本是想整他!
是了,那是他被罚蹲马步时的事,他倒给忘了,“我陪你去。”好兄弟就是要互相帮助。
展观风在桌边坐下,伸手招来小二,意兴阑珊,“师兄,师父要的是比他房前那盆还要好的兰花。”他拿著菜单,懒懒地看著。
候在桌边等他们点菜的小二,干瘦的脸皮动了动,“客倌要找兰花?”
“对,小二哥可知京城哪里有最好的兰花?”问问地头总没错。
这大汉壮得吓人,倒是和善哪!小二舒口气,娓娓道来,“京城大街东边有间‘宝斋’,他们专门培植各式花卉,品质一流,是京城里最好的卖花商。”
刑軦;递上碎银,真心地谢道:“多谢小二哥帮忙。”
瘦小的小二连忙摆摆手,“大爷客气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们老板定了规矩,不准我们拿客人赏银的,多谢大爷好意。”这年头,对下人这般好的也少见了,这壮汉真是好人。
“喔,是在下失礼了。”刑軦;不好意思地笑笑,将碎银收回钱袋。
小二笑得和善,“哪儿的话,大爷待人好,小的是明白的。”
刑軦;脸皮稍烫,轻咳了下,掩饰窘意,“阿风,决定好了吗?”
展观风随便点了几样,想了想,师兄食量惊人,不多点一些可喂不饱他,随口又多点几样。
小二领著长长的菜单消失在厨房门口。
“师兄,怎么高朋客栈里的人全能察觉你心地好?”展观风意有所指,笑得极是暧昧。
刑軦;假装欣赏窗外的风光,掩饰心事被说中的尴尬,他正想著这事儿呢!
“我怎么知道?”他刻意轻描淡写,却压不下终于被人了解的欣喜,“也才两个,怎么说是全?”
哦?原来他还知道他在说张红莲哪!“张姑娘心思挺敏锐的是不?”
“是挺敏锐,不过……”也挺悍的。别说她抓人的那股狠劲,就是她敢在大街上跟男人拉拉扯扯,就让他开足了眼界。
他从没见过这样“不拘小节”的姑娘。昨天他揭了衣裳,才发现她那一口咬得不轻,圆圆的齿痕到这会儿还在呢!
“很悍是吧!”展观风心有戚戚焉,昨天那场戏可让他看得过瘾。
“唉……,希望她会愿意把东西借我们。”他越想越担心,终于了解张锦童为何一脸为难了,想必是这张红莲极不容易摆平。
“嘿嘿!师兄,我有条妙计。”展观风夹起炖白菜,眸光闪烁不定。
刑軦;连忙吞下口中的鸡肉,“什么妙计?”
“美男计!”筷子敲一下碗沿,清脆的“当”一声。
“啊!?”刑軦;有点傻眼,随即担心地说道:“阿风,你不是昨天才去过催烟楼?还有力气?”他的音量不小,惹得旁边几桌的客人转头打量展观风,眼里带著了然和暧昧。
“咳咳!”展观风俊脸通红,不住咳嗽。
刑軦;一心为师弟著想,殷殷劝慰,“阿风,我们还有时间,想点别的办法好吗?你这样操劳,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而且张红莲悍得很,恐怕会劳去不少心力和体力。
什么跟什么!?越说越不像样!
“师兄!”展观风截住他还欲说劝的态势,“我是说你!”
张红莲有兴趣的可不是他,虽然他的男性自尊有点受伤,也还庆幸自个儿不用和那母老虎周旋。那母老虎兴趣异于常人,说不定正是师兄命定的新娘子,当然是让师兄多跟她亲近亲近,顺便把东西拿到手。
“我什么?”刑軦;一头雾水,怎地说到他头上了?
展观风没事人般地夹起红烧鲤鱼,“你去施展美男计啊!”是勉强了点,不过张红莲兴趣在他,说他是美男也不为过。
“她说我是大熊耶!美男计应该是你去吧?你不是对姑娘挺有一套的?”刑軦;呛了下,师弟长得斯文俊美,风度翩翩,正是姑娘家心目中的好男人,他不去,叫他去?别说他对女人没辄,那张红莲一身火药味儿,他可不想自找罪受!
“我不行。”
刑軦;一听,脸都白了,忧心忡忡地观察展观风的气色,“昨儿个太累,伤了身子?”
展观风脸又红,正要回他话,一道略低的女音横生插了进来。
“大熊,展公子,我这客栈的东西好不好吃呀?”张红莲一袭大红劲装,乌黑似缎的长发扎成一束,踏著大步朝他们走来。
“张姑娘。”刑軦;连忙起身,正说到她呢。他担心地瞥眼展观风,暗示他先不要使出美男计。
展观风翻翻白眼,“我没事。”跟著起身迎向张红莲。
张红莲瞟向展观风,“展公子身子不舒服?”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发烧了?
“他说……有点累。张姑娘可知哪里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刑軦;好不别扭,这男人事儿怎好对姑娘家说出口?再瞥一眼脸蛋通红的展观风,果真病得不轻!
“师兄,我没事。”展观风正经八百地强调,“我们等会儿再说。”
“坐啊!”张红莲不管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迳自在桌边坐下,再拉过刑軦;在她身边坐下。
刑軦;一个劲儿担心师弟的身体状况,压根没心思理会她过分亲匿的动作。
“喂!”不悦的女声打断他的思绪,回头一瞧,张红莲正怒视著他。
“张姑娘?”她怎么老是气冲冲的,美则美矣,却令人生畏。
张红莲张口欲骂,看到他清亮的眼,到口的话便缩了回去,“我说了,我的名字是红莲,你叫一声来听听。”
展观风隔岸观火,好整以暇地继续吃早饭,看看师兄会不会理解他说他不行的含意,省得老是令他窘迫不堪。
“快点!”张红莲小手攀上刑軦;的臂膀,使劲掐他。
刑軦;摇摇头,算是服了她的辣劲,“唉!红莲姑娘。”
张红莲满意地笑了笑,再将另一只手也搁上去,两手圈围他的胳臂。哇!勉强合拢!他真是够壮的了!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这样好体魄?”她又是搓又是揉的,简直摸上瘾了。
“唉!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多吃了点。”刑軦;对著展观风窃笑的表情,总算知道为何“美男计”要他来了,不过,说“卖肉”还比较恰当。
“嗯,你这么大只,是该多吃点。”张红莲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向动了一半的饭菜,“你快吃!这菜凉了味道可就差多了。”
他也想啊!可她抓著他,教他怎么吃?“红莲姑娘……”
“红莲。”张红莲干脆地放开手,再提醒他,“叫我红莲。”
刑軦;黑亮亮的胡子动了动,决定埋头苦吃,不理会她娇蛮的要求。
讨厌!这大熊拗得很!张红莲讪讪地转过头,像个玩不成游戏的孩子,嘟起了嘴,“哼!希罕!”眼角忽地抓到下楼来的人影,说声“失陪。”便起身往那人影走去。
展观风眯眼一瞧,是个身形颀长,意态正经的年轻男子。他穿著一袭白衣,举手投足间带著富贵人家的气势。
转头拦下经过的客人,“老爹,那人是谁?”正是昨日叫得大声的胖汉,想来是这里的常客。
胖汉停下脚步,望望正和张红莲说话的男子,神秘兮兮地说:“正是况东成,应是二小姐的未婚夫婿。”
听说张当家还未答应他的提亲,不过,根据他们热烈讨论的结果,张当家答应也是迟早的事。毕竟况东成是陕北数一数二的有钱人,门当户对的,张当家还能不答应吗?
“原来如此。”展观风轻锁眉头,望谈得开心的两人一眼,再回头看看一脸无所谓的师兄狂风扫落叶般的吃相,跟那风度翩翩的况东成比起来,唉……,他的如意算盘可能打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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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观风俊美的面孔如丧考妣,嘴角重重垂下,刑軦;也好不到哪里去,两条浓眉紧紧靠拢,眼里尽是烦恼。
他们去了趟“宝斋”,好不容易问到城西鲁府可能有比师父的“风幽”更好的兰花—;“火王”,两人兴致勃勃地上鲁府求花,却听鲁老爷说那花早死了,还烂成一滩污泥。
两人愁对满桌好菜,久久无语,一副愁眉苦脸的可怜样。
“师兄,我会有什么下场?”展观风哭丧著脸,悲从中来。
刑軦;搔搔脑袋,苦笑再苦笑,“师父的花招说也说不尽,谁知道他老人家会使出什么招式来?”
“如果跟师父说我们找到花了,不过花死了、成烂泥了,师父会放过我吗?”展观风抚著鬓脚深思,心怀一丝希望。
“师父只会罚你找借口。”刑軦;两道浓眉连成了一道,“唉!我们先吃饭吧,明天再去‘宝斋’问问还有没有别的花。”
展观风悠叹一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著饭菜,末了,索性放下筷子,举杯消愁,而刑軦;在愁苦中仍旧吃得比常人凶猛。
一朵红云挟带一句娇喝,突然闪至他俩桌前,“大熊!你们早上不告而别去哪儿了?”
她才跟况东成说几句话,回身就不见他俩踪影。这大熊不是很有礼貌!?怎么不跟她说一声就跑得不见人影!?这莫非就是人家说的“厚此薄彼”?
刑軦;正在啃鸡腿,忽听耳边劈下一道喝斥,一时不慎便岔了气,被未吞下的肉块哽了喉头,“咳咳!咳!”他抓著喉咙,猛咳不已,脸孔胀得火红。
张红莲一手拍拍他后背,一手取来茶水递给他,旋身在他身边落座,红唇一掀,又是娇喝:“我有这么吓人吗?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红莲姑娘。”得救了!刑軦;缓过气,无奈地望向贴他而坐的张红莲。
“哼!”张红莲很是不满,“我早上被你摆了一道,你怎么赔我?”
“摆了一道?”刑軦;望著她似火焰的娇容,不觉陷入恍惚。
她的火气永远发不完似的。每回见到她都是火辣辣的场面,不知她软下声来说话,会是何种风情?
张红莲小手抓握他的臂膀,又是一阵揉捏,凤眼瞪得老大,“对!我还想找你们问问玉雕蟾蜍的事,谁知你们一下子就溜了,害我找不到人。”
展观风放下酒杯,“张姑娘肯将东西借我们?”她只指定师兄喊她闺名,可没叫他喊,他还是喊她张姑娘安全点。
“我还要想想。”凤眼一转,斜睨单手抓著鸡腿啃的刑軦;,“我爹有没有说要派谁跟你们回去?”
“这倒没说。”师兄不把她的毛毛手放在心上了?看来食物对他的吸引力还是比女人多一些,他是不是该别多事?
他哪知刑軦;费尽了力气才能忽略张红莲的骚扰,根本是食不知味。
“大熊!”张红莲冷不防地把脸凑到刑軦;面前,“不要吃了!”
刑軦;一惊,差点噎住,他闷闷地放下鸡腿,“红莲姑娘有何指教?”
张红莲瞟他一眼,甚是不放心,“手拿来。”抓过他的两只手,“我先保管,你等我说完话再吃。”
刑軦;歪著身子任她钳住两腕,姿势颇怪,脸色也很怪,非常不懂自己为何老是让她牵著鼻子走!只知他不忍让那盛焰般的风采消失。
旁边几桌客人见张红莲对身形庞大的巨汉吆来喝去,个个提心吊胆,就怕等会儿巨汉发飙,失手劈了她。
张红莲的辣性子他们是知道的,这会儿见她使泼也见怪不怪,不过,她大刺刺的豪迈作风,可不包括对男人手来脚去,莫非她春心动了?那况东成怎么办?
展观风摇头连连,她都爬到头上了,师兄还不生气?果真是人善被人欺。
“大熊,你明天有没有空?”张红莲低头审视手里抓握的巨掌,一边和自己的手对照。他人长得高大,手也大得出奇,厚实的手心全是厚茧,摸起来温暖而舒服,安全感油然而生。
“有。”她在做什么?他好想反手握住那软嫩的小手。
不!刑軦;猛地晃头,提醒自己她已经快定亲了,收拾心神,驱逐这不该有的遐想。
“那你明天来我家一趟好不?”哇!他的手比她的多出两个指节,她的手在他手里变得好小。
“做什么?”见她低头摸得专心,刑軦;视线飘向满桌好菜,想藉好菜转移对她的注意力。
“比划。你顺道把你那口大刀带来。”她翻过巨掌,审视他的手背,黝黑的皮肤上有几道浅浅的疤,像是给动物咬的,指甲形状方正,干干净净的。
“比划?”那炖蹄膀看起来入口即化,肯定炖了几个时辰,“阿风,留一点给我。”没良心的师弟,不救他脱离身心的煎熬就算了,还想把东西吃光光!他不是说没胃口?怎么这会儿看他被整就胃口大开?
张红莲听他分心跟别人说话,抬眸瞪他一眼,用力掐他虎口,“嗯,我想试试你的大刀。”
刑軦;被捏得发疼,低下头看她搞什么鬼,“你?”要他跟她打?她好歹是个女人,没事找人打架做啥?
“怎么!我没资格跟你比划吗?”张红莲猛地抬头,柳眉倒竖,凤眼里怒焰狂烧,火辣辣地射向刑軦;。
她最讨厌看不起女人的家伙,他不会也是那种人吧!一气之下,甩开手里的巨掌,抡起拳头,准备他一说是,就往他身上招呼。
刑軦;见她一副想将他锉骨扬灰的火辣狠样,一时也顾不得男女之防,伸手就握住她的肩头,“你先别恼,我弄个东西给你瞧瞧。”说罢,也不等她回应,一个闪身就飞出窗外。
张红莲一腔子烧得猛烈的怒火,在他握住她肩头之时,消逝得无影无踪,她正纳闷,他却飞身不见人影,想他是逃了,正想追出去。
展观风悠哉地吃口红烧鸭,“张姑娘稍安勿躁,师兄等一下就回来。”
张红莲哼了哼,双手环胸,坐回椅上,眼儿瞪著窗外昏暗的天空,熄灭的怒火又慢慢升起。
不一会儿,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