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望着他的眼中有深深眷恋的爱意。他是世上最爱她的人,她要他好好活着,连她的份一起活下去!
「你在胡说什么?」他轻声斥责,将她搂进怀里。「我们要长相厮守、共度自首,所以要一起活下去。」
她也想呀!可是她的生命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凄艳苦涩的笑容浮上清灵娇艳的玉容,冷清芯无言的偎进他怀里。她不想去想那些烦恼的事,只想平静的过完剩下的日子。
「清儿……」她的话令他心慌,好似在交代遗言一般。
她不愿明说,他亦不愿相逼。只希望她能敞开心胸,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在这一刻,他只能用力的拥抱她,向她传达他从不轻易说出口的爱意。
「堡主,不好了!」一名守卫急急奔来。
「发生什么事?」时默生着恼的瞪着那冒失的守卫。
「回堡主,冷庄主带了一大批武林人士来时家堡找碴!」守卫害怕的瞄瞄依在堡主怀里的夫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家堡和擎天山庄是姻亲,为何擎天山庄要来找麻烦?
冷清芯一听,娇颜泛白,凄苦的笑容让时默生的心为之揪紧。
爹是知道她不打算动手了,所以才亲自领人前来吧!她黯然想道。
「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时默生牵着她的手向外走去。
她的苦,他明白。
他不会让任何人有伤她的机会。包括她的父亲!
*****
一大群武林人士围在时家堡大门外,见时默生偕冷清芯走出来,鼓噪的众人才在冷啸天的示意下安静下来。
「不知冷庄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时默生语气淡漠。
他从清儿的口中得知,冷啸天并未善待她们母女,所以他也不需要把冷啸天当成老丈人。
「贤婿,老夫特来探望女儿、佳婿,难道时家堡不欢迎吗?」抚着灰白的胡子,冷啸天狭长的双目闪着算计的光芒。
「你若真是出自关心,时家堡当然欢迎。但是——」时默生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早已通知时阴和左进暗中戒备。「探访亲人,有必要惊动那么多武林名士吗?」他岂是三岁孩童,可以任人欺侮!「大家都是聪明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老夫今日来此,是为武林除害!」
「冷庄主,若说为武林除害,也该是先除掉冷庄主自己吧!」冷啸天做的恶事,只怕比他时默生还多上许多。
「时家堡危害武林多年、恶贯满盈,今日便是你们伏诛之时!」
「冷庄主,时家堡屹立武林多年,想要除掉我们,你所付出的代价——不小呀!」只怕输的是他自己。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他就是要时默生出手。「为免伤及无辜,就由咱们两人比一场,谁若是输了,就必须交出手上产业。」
只要他出手,阎王就会向他索命,到时擎天山庄就将是武林正道的龙头。
今日在场的武林人士都将是他的见证,见证他打败时默生光荣的一刻!
时默生眼中射出鄙夷的寒光。原来冷啸天也只是一个贪婪的小人!
「默生,不要答应他。」看出冷啸天眼中过分自信的光彩,冷清芯一颗心志忑不安。
他为何那么有自信?总觉得好似有什么阴谋诡计在暗中进行……
时默生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焦急芳心。
「冷庄主想比什么?」他根本没将冷啸天放在眼中。
「就比内力吧。」
比内力?!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时默生在心中冷笑。他就好心成全他吧!
两人站稳马步,双掌推出,四掌相贴,内力缓缓推出逐渐加强。冷啸天如毒蛇一般的冷诡目光,有阴谋得逞的快意。
时默生感觉到对方的内力如波浪打来,毫不在乎的运起内劲相抗。一开始两人还平分秋色,后来却……
不对劲!他的身体——好似没力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冷汗由额角潸潸滑落,时默生但觉自己的身体好似破了一个洞,内力急速流失无法抵抗冷啸天的内劲……他连退数步,五脏六腑已受震伤,一口黑血由口中吐出。
他中毒了?怎么可能?!
他是何时中毒的?而他自己竟然不知!
「默生!」见到夫君受伤中毒,冷清芯飞奔而出,抱住他虚软的身子。
第七章
「你没事吧?」
冷清芯伸手擦拭时默生唇边的污血,焦急的目光梭巡他苍白的面容,一颗心惶惶不安。
时家堡众人见堡主受伤,更是暗中加强守备,就怕那些自诩为正道人士的伪君子趁火打劫。
时默生给爱妻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安下心来,这才面对阴险诡诈的毒蛇。
「你下毒!」他指控道。
「堡主言重了!」冷啸天淡漠说道,一副事不关己的闲适模样。「在场诸位皆是冷某的见证人,冷某若是下毒,绝逃不过各位的法眼。」
时默生深思着。冷啸天确实没有下毒的机会和可能。那……是堡中有内奸?
不可能!时默生很快地否决这个想法。他们对他的忠心天地可鉴,绝不可能有内奸。
那……是何人对他下毒?时默生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出可疑的人。
「堡主还想不通吗?」见时默生一脸凝重苦恼,冷啸天假意为他指点迷津,「老夫今日能打败堡主,皆因老夫得自爱女相助。」
「你胡说什么!」冷清芯怒斥。她何时帮过冷啸天了?
「我是胡说吗?清儿,你我心知肚明,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点头下嫁?」冷啸天再给时默生一个迎头痛击,就不信时默生真能挺过去。「时堡主,千防万防,枕边之人最难防呀!」心爱之人的背叛,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承受的羞辱。
「真的是你?」时默生无法承受爱人的背叛,一激动,又吐出一口污血。
「不!我没有!」冷清芯苍白着脸,请求他的信任。「默生,你要相信我?」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他推开搀扶的双手,也将她推离他的生命。「冷清芯,我错看了你!今日的失败是我自己有眼无珠爱错了人,怨不得他人!」望着她的双眼,不再有令她心颤的柔情蜜意,只有冷残的怨与恨。「只是我要问你,当你躺在我身下与我欢爱之时,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思把自己交给我?」
冷清芯想开口告诉他,她爱他,爱得很深很深……因为他是这世上待她最好的人,所以她也用全部的情意回报他。
一缕指风暗中点住她的哑穴,让她想说的话全部卡在喉咙中。
「时堡主,色字头上一把刀呀!就因为你贪恋美色,才会中毒的。」冷啸天又丢下一句。
「你这话什么意思?」时默生怒瞪着眼前这狡诈的狐狸。他发誓,只要不死,他定会将冷啸天碎尸万段!
「那我就说明白吧!当你和清儿欢爱之时,毒就是借由你们的结合传到你身上的。」
什么?!时默生和冷清芯同时愕不已。事实的真相竟是这般丑恶?!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中计了。那杯毒酒毒的不是她,而是他……
原来,所有的浓情蜜意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取他性命而设下的圈套。自始至终,他只是被欺骗玩弄的傻子!
看着时默生悲痛莫名的表情,冷啸天就觉得一股快意在血管中流窜。不过,戏也该落幕了。
「来人呀!攻下时家堡!」时默生中毒又受伤,他不信时家堡还有顽抗的能力。
冷啸天一声令下,那些武林人士便大举进攻时家堡。
守在暗处的时阴和左进见情况不对,不等时默生下令使领着兵马跳出,双力交战,场面混乱。
时默生和冷清芯站在战场中央,两人视线交缠,复杂的爱与恨,难解的情和谜都在两人的视线中传递。
他们彼此心中明白,过去的恩爱欢愉,都已远离。
经过一番恶战,双方人马皆有死伤。冷啸天没想到时默生中毒受伤,时家堡还有如此强大的实力,眼见他所带来的人一个个倒下,才紧急鸣鼓收兵。
眼见敌人败走,时家堡的儿郎高兴欢呼,忠心耿耿的左进、关心兄长的时阴连忙奔向时默生身边。
「大哥,你没事吧?」
「主子,你无恙吧?」
两人同时开口,扶住时默生摇摇欲倒的身躯。
「来人,将这贱女人押进石牢关起来,不给水、不给粮,本座要她活活饿死!」得罪他的人,他会让她后悔来到世上!
冷清芯一脸平静,没有丝毫挣扎,任由押解的人将她带走。
此心已死,徒留躯壳在人世又有何用呢?就由他毁去,当还给他吧!
她无从辩解,辩解也无用,没有人会相信她的。夫君的不信任毁了她的情,也杀了她的心,一切的恩怨情仇就由她的死画下休止符吧。
爱情原来是骗人的毒药——
她被情毒所惑,为情毒所毁,一切皆是自招而来,怨不得旁人的无情。
错只错在她付出了真情,导致无辜众生妄死,一切皆是她的罪孽。
至此断情,带走一切怨孽!
*****
「大夫,我大哥情况如何?」见神医放下大哥的手腕,时阴焦急抢前问道。
靠着时家堡在武林的势力,他们找来名闻天下的神医为时默生解毒。
「他中了碧湖春之毒。」神医抚着灰白胡子,黯然说道:「此毒极为阴毒,无药可解。」时默生再活也不过三日。
时阴及左进闻言一脸苍白,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神医,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救堡主!」
「唉!无能为力。」神医慨然道。
「大哥怎么会中这种毒呢?」时家堡戒备严密,大哥武功高强,不该轻易中毒呀!
「此毒是落在女子身上,却不会夺去中毒女子的生命,但与之欢爱的男子,便会因肉体上的结合而中毒。平时看不出异状,一旦动用内力,便会毒发。」
「原来如此……」
两人至此明白,从一开始冷啸天让女儿嫁过来,到后来的上门闹事,都是阴谋的一部分。
「可恶的贱女人!」大哥对她万般宠爱,她却是用这种阴毒的手法陷害大哥?!「我要替大哥讨回公道!」他非好好教训冷清芯这个蛇蝎女!
时阴气冲冲的走出去,留下左进和神医照顾时默生。
*****
阴暗污秽的地牢内——
原本光鲜亮丽的丝绸衣衫,都变成肮脏污秽的布条。冷清芯曲膝交抱,孤独地生在角落。
她已经两天没喝水吃饭,红润的唇瓣因缺水而干裂,因为腹饥,她连站的力气都没有。
原来由爱转恨,可以让人变得这么无情冷血……看来江湖上对他的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忽地,铁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冷清芯抬头见时阴走进来,热切的水眸倏忽一暗。
不是她真正想见的人……
虽说断情,但她还是挂心他的安危,担心他身上的毒患是否解了?
望着时阴脸上悲切愤恨的表情,更令她担忧。
「默生……他没事吧?」
「你还会担心我大哥?」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祸水!
可是让她就这么死去,实在太便宜她了;他要她受尽折磨而死!
「一夜夫妻百世思,我当然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免得她的罪孽更深。
「人都快死了,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他真想打掉她脸上的担忧。真是恶心死了?
「你说默生快死了?」冷清芯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来,抓住时阴的衣袖,焦急迫问,「是真的吗?你们难道没有想办法吗?」
「办法?」时阴毫不留情的掌力打在她身上,将她打飞出去撞到墙上,再跌落地上咯血不止。「你以为我们像你一样冷血无情吗?连自己的丈夫都下毒杀害……」愤怒的咆哮响彻这幽暗阴湿的地牢,「我们已经用尽一切方法了,可都束手无策……我大哥就快死了!」时阴蹲下身,揪着她的衣襟,「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太舒服的!我会让你活着受尽煎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哼一声,时阴带着满腔的愤怒离去。
他快死了!快死了……冷清芯伏在地上,脑子里就只重复这句话,心好似被刀子割着、刺着,痛苦难当。
她早已决定断情,为何还被他的生死左右心绪?
纤弱的臂膀撑起虚弱的身子,她心知自己无法活着走出这道牢门。她亦不怕死,只是希望能在死前听见他平安的消息。
她终究还是在乎他的。
靠在墙上,冷清芯觉得好冷,浑身都被一股寒意笼罩,冷得她直打哆咦。
想不到时家堡的人竟如此恨她……。那她所遭遇的一切又该恨谁呢?
丝绸布条无法保暖,冷清芯只好搜集牢里的稻草来保暖。忽地,见一熟悉的灰色锦囊。
这不是师父下山前交给她的锦囊吗?还吩咐她要随身带着,生命危急时才可以打开。
师父……难道你早知徒儿有此劫数?
打开锦囊,只见锦囊里面有两颗药丸和一张纸条。
黑色的药丸是可令人假死的毒药,青色的药丸是可解百毒的灵丹。
师父,原来你早为清儿做下安排,清儿却令你失望……清儿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打开纸条,清秀挺拔的字迹赫然写道:世上凡情朝露过,如何灭却心头魔?
一句佛及偈,如当头棒喝打醒仍牵挂情人的迷心,冷清芯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溃决而下。
是呀!她本有清净佛心,却自陷魔障而招致弥天大罪,祸及无辜妄死。她的罪孽,穷一生的岁月行善亦难补过。
红尘走上一遭,她爱过、笑过、苦过、哭过、也痛过,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不留痕迹。
冷清芯不再迟疑,吞下师父雪山神尼给的毒药,咬破玉指,在褐色的土墙上留下斑斑血书——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无怖也无忧。
默生,我的心已经得到自由,你呢?愿你也能找到你的自由,一生平安喜乐,再无痛苦。
倚着墙,冷清芯缓缓滑落地上,手中握住可以为时默生解毒的药丸,苍白的脸上带有平静安详的笑意。
因为她知道,她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终于可以活下去了——
*****
「爷,大事不好了!」一名守卫来到鸣凤轩见时阴。
「什么大事不好了?」时阴不耐的叫嚷。
他为了兄长的生命日夜忧心操烦,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堡里的事务,偏偏这些没用的下人还来烦他。
「夫人在牢里服毒自尽了!」
「你说什么?」他抓过守卫的衣领,大声命令道:「再说一次!」
「夫人……自尽了!」守卫吓得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夫人?那个女人不是夫人,只是个心怀不轨的恶女人!不许你称呼她夫人!」
原来他生气不是因为冷清芯太早死去,而是守卫对她的称呼。
「是!属下绝不再犯!」
「哼!死得也太早了点……算她逃过一动!」时阴放开守卫的衣领,吩咐道:「把她的尸体丢到后山去,留给山里的野兽享用。」冷清芯,你别以为自尽就能一了百了,我同样让你死得不安宁!
见守卫仍站着不动,他忍不住吼道:「还不快去!」
「属下……还有事情未禀告。」
「快说!」真是拖拖拉拉!
守卫摊开手掌,手心有一颗青色药丸。「夫——」在时阴的怒瞪下,他马上改口,「那恶女人死时,手上还握着一药丸,属下特地呈上来。」
「那女人会有什么好东西?还不是一些害人的玩意……还不拿去扔掉!」
「是!」守卫正要由窗口丢出去,却遭神医拦阻。
「等一等!先让老夫看一看。」
接过药丸,神医脸上浮现喜的神色。「快!快把这颗药丸给堡主服下!」
「神医,你的意思是说——」
「堡主有救了!」神医肯定的点头。
「这颗药可救我大哥一命?」
「正是!此药乃是雪山神尼独门炼制的碧灵丹,可解天下百毒。」
「太好了!」时阴将药丸化人水中,喂时默生服下。
见大哥的脸色渐渐好转,时阴一直高悬的心终于可以放下。见来报的守卫仍未离去,便吩咐道:「选一口薄棺,把那女人好好安葬了。」
「是!」守卫领命而去。
时阴幽幽长叹,不了解冷清芯的想法。她既然对大哥下毒,又为何要拿出解药?而且她也可以用这解药来救自己,她为何没有这么做?
女人的想法还真难懂?
不过冷清芯既然拿出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