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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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将-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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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买卫生棉嘛!这种事又不好大声嚷嚷。」她大言不惭的说道,声音之宏亮连隔壁巷子都听得见。
            这叫不好嚷嚷,根本是唯恐人家不知晓她刚买了什么,大家一起丢脸。
            「我想没那么顺,我去的是厕所。」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她没他想像中的尴尬,反而兴匆匆的大喊,「好巧哦!我也是,总不能买了卫生棉不用当耳塞吧!」
            咔!咔!咔……
            「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他没见过这种怪女孩,怪得让人无法冷静。
            「为什么要不好意思,你没上过国中健康教育第十四章吗?男女的生理特征在某一段时期会产生变化。」女的有月经,男的有遗精。
            瞧!那一章她背得特别熟,月考还考满分呢!
            上官微笑自以为风情万种地撩撩覆盖住双眼的马桶盖,拙毙的发型和拙毙的粗框眼镜,拙得叫人不忍心再看第二眼,想建议她做颈部以上的切除手术。
            唯独包裹在高中制服下的姣好身段展露无遗,像是刻意量身订做一袭十分贴身的制服,玲珑曲线窈窕得令人起遐念,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秾纤合度。
            两种迥异的感觉,可是又贴切得叫人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想看她又怕伤眼睛,不看又有点心痒难耐,真是矛盾又难抉择的决定,考验人性。
            「我没要你解释,把你的目的说出来。」否则他绝不饶她。
            「目的?」她不太明白的搔搔头,一副求知的神情。「我的目的是没有目的,你相信吗?」
            「换了是你会相信吗?」她丝毫不值得信任,尤其是……这个声音。
            咔咔……咔……咔……
            「废话,当然不信,我都跟了大半个台北市……呃,我刚才什么都没说,风和日暖很适合踏青。」呵……赶快笑,以笑掩饰错言。
            男子狠厉地一手掐住她的脖子。「说,谁派你来的?」
            哇,好暴力哦!这男人肯定被甩了十次,心理不平衡。上官微笑的眼底闪过狡桧,假装喘不过气的腿软。
            「这么没用?」他只出三成力,没想到她的身子虚成这样。
            手一松,她又开始大门呼吸,非常惶惧的指著他。
            「你鬼呀!动不动就掐人,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你捞过界就是不对,还不快对我说对不起。」没风度的家伙。
            「你说什么?」表情变得可怖的男子似要杀人,黑色的瞳孔闪过一抹赤红。
            「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有耳背的毛病,对不起三个字连小学生都会说。」瞪她就有用吗?她可是上官大胆耶。
            「前面那一段。」他冷沉著音说道。
            「喔!捞过界就是不对,你要好好反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像有点怪怪的,哪里说错了,他干么变脸给她看,很骇人的。
            「再上两句,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你为什么知道这些事?」她的历练不到这种程度。
            她「发浪」的送了个飞吻。「因为我家祖传八代都是捉鬼大师嘛!」
            「说个能说服我的理由,陈腔烂调的虚言我听腻了。」她身上没有茅山道士所有的熏香味。
            人与鬼本就互不侵犯,各行其道各有各的空间和法则,若非孤魂野鬼多得捉不胜捉,阳间也不会捉鬼行业盛行,鬼差们的鬼力毕竟有限。
            因应而生的道士、天师终年浸淫檀香环绕的环境中,鬼的嗅觉在这一方面灵敏,只要有一丝气味接近便逃之夭夭,绝不与其正面起冲突。
            而她的气味太乾净了,不像长期和阴物打交道的人。
            「真的嘛!为什么你不相信,像我这种集妖娆美丽、天真烂漫又纯洁於一身的绝世美人怎么会说谎,我最诚实了。」从不骗人。
            鬼例外。
            男子差点因为她的自大而微笑,他已经很久不知何谓笑了。「说实话。」
            咔!咔!咔……
            「人家说实话你又不信,那我编个谎哄你开心,因为路太狭小了,所以我迷路了。」很可爱的理由吧!连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
            沾沾自喜的扬起鼻头,太重的镜框滑稽地住下滑,挂在鼻尖要掉不掉,形成很有趣的画面,令人脾气升到喉咙口又沉了下去。
            她实在叫人很难生气,跟面墙壁念佛经似,一字一句全弹了回来。
            「你再不说实话试试。」他朝她逼近,高大的身躯带给她强烈的压迫感。
            傻笑、装傻,她继续当没事。「要不要吃虾味先,特价限时抢购的喔!」
            咔!咔!咔!抢来的东西最好吃,那群小鬼头、欧巴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别再给我发出任何声音,你跟了我三个小时还不够吗?」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哇!你好厉害,连我跟了你多久都计算得分秒不差。」嘻!嘻!他一定爱上她清纯又可爱的打扮,故意搭讪她。
            再度撩拨西瓜皮似的齐耳短发,她笑得得意非凡,好像对方倾倒在她如此「绝世容颜」不是应该的。
            「不要再吃了,就是这个声音让人受不了。」他不算人,却一样难以忍受。
            他先发现的不是她诡异的行踪,而是咔咔不断的咀嚼声,仿佛冰牢里鼠蚁啃食白骨的咔答声,听入耳中如回到昔日囚禁的光景。
            冷到胃里的寂寞如一张黑色大纲,逃不开、避不掉地从空中洒下,困死在囹圄之中无力挣扎,任由无尽的空虚慢慢掏空所有的知觉。
            在黑暗中他感到的只有冰和冷,没有任何交谈声,安静地宛如遭遗弃的死城,万籁皆灭。
            即使身处温暖的阳光地带,沁入骨子的寒意仍无法清除,像是刻在身体深处无法回温,他只能行尸走肉的活著,接受尚未停止的惩罚。
            「你是人吗?」她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男子为之一撼地眯起双眼。「你看到什么?」
            她一路由重庆北路跟到重庆南路,绕过和平东路又转新生南路,他走东她跟东,他走西她跟西,完全照著他的步伐跟随在後。
            一开始她还会躲躲藏藏怕被发现,小心翼翼地缩头藏尾,以为自己的形迹很隐秘,暗自窃喜了好几回。
            而他不阻止是想瞧瞧她能跟到几时,以女孩子的脚程不可能跟得上他,在经过一个拍卖商场时,他以为终於甩掉她了,毕竟女孩子的体力持续不久。
            没想到他才转出路口,咔咔的声响便尾随其後,他忍住揭穿她的冲动继续往前走,刻意乏累她的身心好摆脱她。
            但他错了,他对地太过良善了,以致她变本加厉跟得更明显,不时挤眉弄眼还和小狗打招呼,当他是移动指标紧紧跟随。
            没见过这么古里古怪的女孩,连她那一身打扮都怪得令人蹙眉,回头一看的路人吓得倒退三步。
            「咯……咯……没什么啦!只是看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生物」,你今我好生纳闷。」勾起她除了钞票以外的好奇心。
            「生物?」他不确定是否该喜欢她的形容词、
            生物的含义很广。
            「对呗!你明明是人却没有影子,可是你又不是鬼。」真的好稀奇喔!世界「八」大奇景。
            由她惊奇的语气中,他读到一丝不寻常。「我有影子。」
            「有吗?我看不到。」他身後空空的,只有一堆臭气熏天的垃圾。
            有著丰富个性的上官微笑即使盖住半张脸不露灵活双眼,可是散发的活力媲美十吨黄色炸弹,炸得人头晕眼花,天崩地裂。
            就算偏著头也丑得很可爱,拙得令人发噱的头部杰作还挺有意思的,非常有造型。
            「你看不到?」怎么可能。他指著地上长影要她看个分明,「我的影子。」
            她煞有其事的蹲下来研究,手中的虾味先还是咔滋咔滋吃个不停。「啊!这位没有影子的影子先生,你的影子在哪里?」
            她真的看不见,连一点点小阴影都没有。
            有光必有影,凡是有形的事物皆有留影,除了全然的黑以外。
            可是他具有人的形体,脚步落地有声,与她不常见的「朋友」完全不同,她敢用她不良老爸的名誉发誓,他绝对是个人。
            但人应该有影子,又不是鬼。
            她不像在作假。「你有阴阳眼?」
            「没有。」她才不要那么倒楣,走在路前都能和断头鬼错身而过。
            咦!断头鬼?
            那是……那是……鬼呀!
            忽然往他身後一跳的上官微笑探出头,害怕的看著一张一阖的大嘴巴流出鲜血、少了一颗头的透明身子抱著断首咧嘴一笑。
            吓!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所以她从不接任务上岸,宁可待在基地做接头的工作为大家开辟财源,鬼真的比人可怕千万倍。
            尽管她身边有通灵、双宝,但他们从不吓她,一如生前的模样和蔼可亲,憨憨傻傻地像一对活宝。
            「你看得见他?」却瞧不见他的影子。
            抖了抖,她笑得好像风中的叶子直抱住他的手。「是呀!我也觉得离谱,我一向看不到这种东西的。」
            除非有透灵眼镜,否则她相常人无异,只有体质会敏感些,在那种东西靠近时会冷到打哆嗦。
            「一向?」正常人来说是根本看不到,而她说的口气好像看得到是理所当然的事。「你是谁?」
            上官微笑笑得很灿烂,像是我终於逮到你了。
            「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你想追我是不是,看在你长得很奇怪的份上,我勉强考虑一下……」
            「住口,你到底是谁?」说他怪,她自己也不见得多正常。
            压抑到口的怒气,男子发现自己有了属於人的七情六欲,而且是被她激出来的。
            「嗄!我还没自我介绍吗?我是天上绝无,人间仅有,天真美丽又善良可人的超级人缘收集器,人见人爱,娇巧伶俐,每一个人见到我都会爱上我,情不自禁的掏心掏肺为我做牛做马,连佛祖见了我都会开心得用释迦头撞墙……」
            呃,他似乎不太赞同她的自我介绍,自动地将脸变黑好让她反省,将她的好心视同废话,她也是想让他更了解她嘛!免得他追求无功。
            好嘛、好嘛!她最怕坏人了,就礼让他一回吧。长话短说真叫人不习惯,不先说一段开场白很难过的。
            迁就他了,谁叫她没躲好被他发现。
            「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是天生讨人欢喜的上官微笑,是微笑喔!你要记清楚,不要搞成可怜兮兮……」
            接下来她还是忍不住说上一大箩筐的自捧话,不用换气不重复地说得人目眩耳鸣、头疼欲裂,几乎要拿针缝了那张阖不拢的小嘴。
            他,阴间守将风朗日,似乎遇到怪女孩了,而他无力脱身,
            「哈啾!哈啾!」
            气候变凉了吗?连连打了两个喷嚏肯定有事,就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偷得半日闲的中年男子跷起腿看财经新闻,不时偷觑拍拍打打的美丽妻子,不解她为何变得异样勤快,什么烂泥烂叶都住脸上敷,不计成本。
            好在他们夫妻俩钱赚得多不怕挥霍,不然以她整柜子的瓶瓶罐罐看来,买幢平价公寓绰绰有余。
            想当年他上官日飞可是红递半边天的偶像艺人,所到之处万人空巷、人气沸腾,让他几乎毫无个人隐私的受众人崇拜,想来也挺怀念。
            不过他不会想再去过那种受人追逐的生活,家有娇妻的日子他十分满意,鹣鲽情深同进同出,不知过得多快活,他爱死了妻子在怀中的感觉。
            如果他不用像个奴才地为人打拚事业,相信他会活得更惬意,天天陪老婆游山玩水,洗三温暖,尽情挥洒未来的生活。
            说不定他们还能再接再厉生个不令人痛恨的孩子,专心培养他到十八岁不让人「污染」。
            「咳!老婆呀,你已经够漂亮了,风华绝代犹胜西施三分,不用再招蜂引蝶妆点自己了。」他可不想老婆受人觊觎。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了,用不著抹上五颜六色遮丑是不是?」就知他开始嫌弃她。
            吓了一跳的上官日飞赶紧跳起来安抚爱妻。「哪来的话?!谁不知道我上官日飞一生最爱的女人是你,就算你被我摧残得不成人形,我还是爱你如昔,把你当成最圣洁的百合花捧在手心呵护。」
            是哪个混小子又造谣生事惹得他爱妻生气,被他逮著了非碎尸万段不可,看他哪还有嘴说是非。
            「甜言蜜语,你就只会说好听话哄我。」表情一缓,青翡翠少了些沮意。
            「哪是甜言蜜语,我这人一向最老实了,只会说实话做君子,我老婆是天下最美的女人,我爱你爱到心坎底,比蜜还稠,比糖还黏,一辈子巴著你不放。」如果她把脸上的泥巴洗掉,他会更爱她。这句话他放在心里不敢说出口,就怕老婆翻脸罚他睡客厅。
            「你不觉得我老了吗?脸皮都发皱长斑了,快像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连她自己都越看越不顺眼。
            昨夜照镜子时居然发现眼角有三条细纹,可见平时的保养不够彻底,听以人逐渐走向老化的开始,叫人不由得担心。
            也许真的年岁大了,化妆品再也遮掩不了岁月的痕迹,她该认命由著它去,反正人早晚会老的。
            「胡说八道,你看起来起码比我年轻了十来岁,谁敢说你老来著?」八成活得不耐烦了。
            昧著良心求一时家和,他什么鬼话也说得出口。
            「你女儿。」她没好气的一睨,看这宠女儿宠过头的老爸怎么回答。
            光从名字就看得出他的偏宠。
            「呃,微笑啊!呵……」一提到女儿,他的慈父嘴脸马上显现。「她还小嘛!小孩子的无心之语何必在意,她是有口无心,爱捉弄人。」
            「如果是你儿子说的呢?」她不信他能平心静气地说没关系。
            「什么?!那个大逆不道的混小子敢说你—句不是,我打断他的狗腿再腌成人乾,晒个三天三夜下酒吃,看他的嘴还臭不臭。」养不教,父之过,他一定会好好的「伺候」他。
            先来个满清十大酷刑,再用二次大战日军的残酷逼供法,送进毒气室当实验晶,不死也要他半条命。
            「老公,你是不是有点偏心?」一样是他的孩子却有两种待遇。
            他满嘴花言巧语的抱住她保养得宜的细腰。「女儿像你嘛!所以我当然要多宠她一些。」
            至於那个不肖子不提也罢,提了伤心,一年半载也没见他成就什么大事,只知混在女人堆里骗吃骗喝,丢尽上官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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