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无辜的人流血,这中间也许有误会也不一定。再说,他也只是希望还给羽国人民一个完整平等的国家而已,他并不是为了自己啊。”
“你错了,他就是为了自己。”
“帝车!”
“够了!”帝车冷冷地道,“我还有事要去办,你想说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帝车。”她知道,也许等到他回来一切都晚了,“如果你的国家可以给予所有人希望、平等,他们不会再企图分裂,他们也不会再掀起战争——我父亲虽然已经成为你的手下败将,但是在羽国人的心目中他仍然有崇高的地位,他受人尊敬,如果你轻率地杀害他,注定又会掀起战争,这也不是你所希望的吧?”
“你在威胁我?”
“这是事实。”
“……天朝成立一百年来我一直是希望能够和平,也处处忍让,在一些事情上我并没有过分追根溯源,希望这样温和的态度可以使你的父亲、羽国的人民感到我的诚意。可是他们没有,反而更加猖獗地、甚至明目张胆地要推翻天朝,建立另一个由羽国人统治的世界——你以为在他们的统治下,会比我的统治好多少吗?”
“我知道,不会更好。”也许更差——是对简玉国的人来说。
“他一次一次的,我已经忍够了,该是给所有企盼复国的羽国人一点惩戒的时候了。”
“帝车,你真的想清楚后果了吗?它真的可能会引起战争。”
“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不能无休止地忍让,这样只会使国家更加混乱。
痛苦地闭上眼睛,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她的一生也许注定在他和父亲的夹缝中生存。
空荡荡的房间,冷风顺着虚掩的门吹进来。
。
“怎么样了?”帝车沉着地走进地牢,问。
“他自杀了,什么也没问出来。”天关回道,左脸的疤痕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扭曲,“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和地云宫有任何联系。”
“自杀了?”
帝车眉头紧皱,“不是一共跑出去两个吗?还有一个呢?”
“那个叫永夜的人突然消失了踪影,都城翻遍了也不找到他。”一切证据全没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帝车头脑中冒出这个奇怪的想法。
“地云宫有异常吗?”他背对着天关,出神地凝视对面墙上的反影。天关站立在他的左侧,长发整齐地束起,蓝色的发带垂在胸前。
“地云宫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倒是几个反叛势力存在的几个城,那里的反贼似乎蠢蠢欲动,互有勾结。”
“这些事都给你处理了。”帝车吩咐,“至于地云宫,让参井调度好人马隐秘地步控在周围,我一声令下马上冲进去……抓人。”
“是。”。
。
大婚前一天,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照得人由心里往外感到惬意。
树叶摇动,洒在地上的影子仿佛伴舞似的跟着摆动。掩藏在不远处的鸟儿骄傲地展现优美的歌喉,从早到晚唱个不停。
因为一切准备妥当,反而在隆重大婚前一天十分悠闲、冷清,喜气洋洋的幺凤宫内只玉阡萝一人独坐院内精致的藤椅上,心不在焉地欣赏着外面的景色。
是父亲没有行动,还是太阶存心隐瞒?这些日子她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消息,一切平静得令她害怕。山雨欲来风满楼,越是这样不寻常的平静越是让她担心吊胆;这样日日夜夜的忐忑,让她的心始终悬在半空,得不到片刻的安宁。与其不知何时暴发地等待一种迟早到来的风暴,不如彻底一点,迅速而且强烈地到来。
虽然刺客的事不了了之,她和帝车都没有再提,那天他回来后,也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但是烙在彼此心底的话语却犹如第一次听到般恒久不灭。即使努力消除,它还是依旧存在。
他们就像外面的阳光一样,爱——虽然无处不在,但还是有照不到的林阴之处。
他们仍像往常一样,努力地向幸福的生活前进,没有改变彼此的心意。但是又都或多或少地觉察到了心微微裂开的声音,在其周围建了一堵保护它的结界。又是因为这个结界,隔开了他们贴近的心。
因为互相隐瞒真实的想法,他们的心再没办法紧紧地贴到一起……或许,他们的心从来没有真正赤裸裸地贴在一起。
玉阡萝叹息,转向刺入眼球的太阳,它强烈得让人无法直视。强自睁开一条细细的缝隙,眼前亮光一片,仍无法看清。
。
地云宫内也是一片诡异的平静。
质朴典雅的书房内敕廿利炎沐浴月光,在窗前负手而立。
“王。”
虽然羽国已归天朝之下,但是敕廿利炎的追随者仍尊他为王。
“有什么消息吗?”敕廿转身看他,虽然他竭尽维持平静的模样,但是焦急的目光不是骗不了人。他是那样的忐忑。
可能的话他真的不想这么问,这些天已经有太多不好的消息了。
“我们仅余的势力分别遭受到帝车的打击,纷纷受挫。甚至展干城的兄弟全部被歼,无一生还。”忠心跟随的老将文斩老泪纵横。辛苦多年的努力就这样化为泡影!“如果公主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一定会更加强大……那些曾经表示投靠我们的势力也会尽皆归于我们旗下。”如果不是她在祭台上讲的那番话动摇了他们的决心,原本谈妥合并一处的那些各分支势力定会完全臣服。那样他们的胜算就会大些。
“不要再说!”那丫头是指望不上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重新回来之后的行为会差那么多。
“展干城是我们最为隐藏的势力,为什么帝车会知道呢?”难道是有人背叛了他?敕廿目光颓然,一下仿佛老了好多岁。
展干城不仅是最隐秘的势力,也是最具实力的军队。他一直不让它参与各地方的争斗,也是为了保存实力,到关键时刻给予帝车致命一击。可是没想到展干城一次也没有起到作用就这样被人围歼。
难道他们真的再无翻身的可能?
外面一片幽静祥和的环境,可他却觉得似大海般,上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海底却丝毫不受影响,波平如静。
“王,我们现在——”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玫江推着一个锦衣华服,身形消瘦的女人进来。
“瑁儿?”
敕廿利炎转向玫江。他也是跟随自己多年征战沙场的伙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将他的宠妾这么推着进来?
“她是混在地云宫的帝车派来的奸细!”玫江瓮声瓮气地道,三寸长的头发支愣支愣地竖起,胡子和鬓角连成一片,一张脸只能看到上半张。
瑁儿跪在地上,娟秀的容貌苍白异常,浑身簌簌发抖,可是望着地面的目光却是那样的坚定。
“你?”敕廿利炎骤然冷笑。难怪帝车会知道展干城了,原来是她——他一直宠爱有加,始终信任的爱妃。
想来多年来,他在帝车眼中一直是赤裸没有秘密的棋子了?
“我是在巡守时看到她鬼鬼祟祟想要出宫,就跟上去了。没想到竟然看到她和参井在一起。”
“你!”敕廿利炎上前抓起她的秀发,目光射出无比的愤怒,“你都对参井说了什么?!”
“哈!”瑁儿嘴唇抖动,却在冷笑。她很害怕,可是同时却又是那么的兴奋。
“你杀了我的家人,终于今天你也快尝到死亡的滋味了!我好高兴啊,即使死了也是高兴地死去。”她在笑,笑着。他们一家十口不过是举家南迁到紊城的普通百姓,遇到操练兵马的他,竟然不问一声便残忍地全部都杀了。
听到家人死去的消息,等在紊城姨娘家的她痛不欲生。现在……她终于报了仇了。
“贱人!”敕廿利炎愤怒地甩开她,她的头撞向墙壁,顺着额头流下殷红的血。
“王。”门口推门走近一个士兵,手里攥着一封信。
看罢信,敕廿再也无法控制地举拳向书桌捶下,一角应声而下。
“王!”文斩玫江围上前。
“克厘庄的人也被帝车攻击了……凶多吉少。”即使接到了他们的求救信,他也无能为力,救不了他们,解不了危机。
恨恨地转向披头散发的瑁儿,“玫江,将她拖下去杀了。”他不会原谅背叛他的人。
“文斩,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他们只能孤注一掷了!。
。
天上,一颗流星划过。
这是她是不愿意见到的。玉阡萝仰望星空,深深的叹息。那颗星是他们的联络信号,每当有重要的事情时才会使用,是只有她和敕廿利炎才可以控制的属于紧急信号的象征。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主子?”花柔捧着火红的喜服走进来便看见玉阡萝出神地望着窗外的星星,月光照在她光洁的脸上,笼罩出一片柔和。
“王已经看过,说是不错。”她走到窗外,“您要不要睡会儿?我们待会儿天不亮就要起来梳妆打扮了。”
“……花柔,”玉阡萝倏然转向看着她,“帝车在做什么?”
花柔笑笑,“也在看星星。”她相信,如果不是规定成亲前三天不许双方见面,王和主子恐怕一刻也不想分开。
“也在看星星?”玉阡萝转向窗外,淡淡地笑笑,“只他一个人吗?”
“嗯,王的寝宫向来只有他一人。”花柔将喜服放到一旁,“王还说,他突然想起了那晚吉光山的月光。”
吉光山?那是永生难忘的一次旅行。
她不自主地望望外面,“你先下去吧,花柔。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花柔走向房门,突然转过身一笑,“主子——您可能不知道有多少人佩服您,自从您回来以后,王的笑容变多了,以前要想见到王的笑容,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很喜欢您。”
“……谢谢。”她感动一笑。
花柔走出幺凤宫,玉阡萝立刻灭了照明石。身影摇动,人已在幺凤宫外的小径上。才立住脚,从林子里便闪出一个黑影。
“太阶?”她正要找他。
“您这是要去哪儿?”太阶仍是水远不变的黑衣。
玉阡萝疑惑地看他,为什么他会守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儿?”
“王要我守在这里,不让羽王有机会接近您。”他实言以告。王也是担心会突生变故,“您这是?”
“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非常需要。”虽然不肯定父亲会不会在今晚有所行动,但她总是要亲眼看一看才放心,“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父亲有所举动,你要阻止两方的人马见面——明也好暗也好,只要不让他们面对面,行吗?”
太阶沉默。他知道,两方的人马一旦正面相交,这一场战争就注定要开始了,再无回旋的可能。
“太阶?”玉阡萝着急地看着他,“我不要求你站在哪一方——因为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会站在哪一方——我只想你施展你的法术,阻止两方的正面相交。”
“如果王出面呢?”太阶缓缓开口,面色凝重,“我没把握阻止他。”
“我会帮你。”玉阡萝深吸口气,“太阶,你我的理想,在此一举。只要我父亲一死,天朝必然掀起战争。规模大小不知,胜败如何不知,但是战争一定会有的。也许并不是为了我的父亲,并不是为了国家,而只是因为有了一个公然反抗的理由。”
“……好。”太阶深深地闭上眼睛。
对与错,他都无暇计较了。
。
果然。玉阡萝望着前面浩浩荡荡的队伍长长叹息,果然父亲还是行动了。
“父亲!”她跑到最前面敕廿利炎面前站住。
“你怎么会来?”敕廿利炎惊讶地道。但转念一想召急信号也是她想到之后他们才用的,也就明白了。苍老的脸沉着,“如果不是赶来帮我们的,就站开一旁。”他了解自己的女儿,下定决心的事不会改变。他不会傻到以为在这大婚的前一天午夜她会跑来跟前自己和帝车开战。她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
“父亲,帝车早已布置好了一切,您这样去只是送死,您趁还来得及赶紧放手吧!”玉阡萝心急地凝视高高在上的父亲,“求您了。”
“王,我们该走了。”身边的文斩催促。后面的士兵已然开始交头接耳。
“闪开!”敕廿利炎瞪着女儿,“即使明知前面是死路一条,我也不会退缩。我们羽国人不能一再地被那个小娃子羞辱。你知道这一百年,羽国人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吗?他们是天朝里面最下等的人,任何简玉国的人都可以随意支使、侮辱!”
“我是他们的王,我不能坐视不管。”
“会改变的,父亲。您相信我,会有改变的。”玉阡萝心中焦虑万分。多拖一秒钟,就多一份危险,他们不能继续在这里讲个不停。
“父亲,您先回去,听我慢慢告诉您——”
“够了,你被帝车迷住可以亲眼看着亲人死,我们可还是懂得爱国、爱家人,你不要再为了帝车劝我们了!回去做你的王后吧!”队伍里有人骂出声。
“父亲?”玉阡萝置之不理,只是哀伤地望着敕廿利炎。
“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不清楚吗?难道之前我不是为了国家战死在战场上,流干最后一滴血的吗?难道之前我就和帝车相爱您不知道吗?”她忍住流下的泪,“父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羽国好,您相信我,再晚就来不及了,帝车对您的一切了如指掌,他不会给您多一分钟喘息的时间的!求您了,快走吧。”
“滚回你的宫廷!滚回帝车身边!”队伍里不停地有人叫骂。
“住口!”玉阡萝的大喝竟真的使声音停顿了片刻。
她重又面对父亲。
敕廿利炎望向挡在队伍前面,在月光下显得形单影只的女儿,“你躲开。帝车已经粉碎了我们在几个城的据点,杀了我们无数的兄弟。这一次我们是为了亲人和朋友而战,即使不幸败在帝车手里,我们也无怨无悔。仗,我们是打定了。”
“父亲……”为什么这么顽固呢?她痛苦地面向群情汹涌的队伍,“你们今晚的举动将决定亲人以后的生活,他们可能因为你们的行动而生活在战争与死亡的阴影下——”
“我们不听你的!滚开!”
“萝儿,你阻止不了我,快走吧,不然就和我动手!”敕廿利炎重重地道。此时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父亲……”
淡淡的雾起了,而后越来越浓。
眼前白茫茫一片,玉阡萝只听见周围惊恐的叫声。
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心头沉重。这是太阶阻止两方正面相交的伎俩,同时这代表帝车已经到了。
“父亲!您在哪儿?”她要赶快找到他才行,“父亲!”
“萝儿?我在这儿。”敕廿利炎的声音听起来和她的距离很近。
她转过身,就在背后不远处父亲的轮廓隐约可见,“父亲。”她奔过去,拉过他的手臂,“快跟我走!”
“不行,我们很多人都被困在这里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而自己却逃命,“你要一起带走他们。”
“我没有办法。”他们根本不听她的。
敕廿利炎站定脚,“老实讲,你是不是故意要拖住我们的?”
“父亲?!”他怎么可以这么讲话?
“萝儿,你不要怪我怀疑你,你和以前不同了,这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