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青天白日间,
恋恋爱爱有得谈。
夜里借借也不难,
你情她愿玩一玩。
玩一玩,玩一玩。
恩爱夫妻千千万,
玩得好,白头偕老,
相敬如宾一辈子套牢。
玩得不好,不得了,
做起生死冤家,
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减不能减,加也不能加。
“十三,十三,别唱了。”水果摊主指着赵十三的鼻子:“你这成天乱唱的十三,好端端的砸了我一桩生意。”
赵十三摇手:“不是我不是我。”
“明明是你你还想赖。”
“你不摆摊,我就不赖。”赵十三又拍着手唱起来,边唱边往马路走:
你不摆摊我不赖,
正好碰着带一带。
你的水果没人买,
我的小调我自卖。
我自卖,我自卖。
卖给这个好世界,
可惜总是没人买。
颜兵被赵十三远去的顺口溜听得若有所思。林珊皱着眉头说:“这个十三实在讨厌,唱了又唱唱个不停。刚才川哥你是应该要教训他一顿的。”
云川摇摇头:“没用的。你知不知道他是个癫人?神经有毛病的。算了,不要管他,我们管我们的。”
“可是,他专门制造流言飞语。”林珊见颜兵沉思不语,抓起他的手臂摇着:“兵,你说对吧。”
颜兵摇着头,老老实实地说:“流言飞语是不真实的,三分真七分夸张。他的不是流言飞语,因为他唱的话都不是故意夸张。”
“兵,你是怎么啦?竟帮他说话了。”
“不是帮他说话。我是说真的。其实,你听个仔细,赵十三的打油诗都是另有意思的。”
“什么意思呀。看你把他夸的。”
“是另有意思的。其实,他又不骂人、坑人,他只是看到了就挖苦人罢了。若是什么也没有,他也就没什么好挖苦人了。”
“小兵你怎么住了一个月的和尚庙弄得真个和小和尚相象起来了。”云川不耐烦地说:“快点菜快点菜,挑你喜欢的点。”
文华咯咯笑起来。颜兵的头发才只有三四公分长,云川不说小和尚她倒还没想到,一被云川说出,她越看越象。
“他真的做了和尚你怎么办?”文华和林珊耳语。
“做尼姑去呗。”林珊回答道。
“噢,我说他象小和尚你就生气了说要去做尼姑?”云川回过头来问林珊。
林珊连声说:“不是的不是的。”却她心里叹着气:是啊,怎么兵已变了,变得真的有点象和尚了!
……
每听到人们把“丰泽寺里剃光头,逼着爹娘点了头”反复地说,林珊心里很气愤。但她根本拿沸沸扬扬的传说没办法。她很担心,担心颜兵会受不了。好在颜兵正加紧着习书学画的用功,没事不出宿舍和厂门。每晚都是她提前关了店门到他那去。他就好象一点都不在乎外面的说三道四。但他变了,变得少言多默。以前,作爱时他“我爱你,爱死你了”说个不停,现在已不说了,整个作爱的过程他一声不吭,有时候甚至一整夜都不说话。她竭力逗他说话,他皱起眉头,只管玩弄他的毛笔,将宣纸只几分钟就写了一张。
她感到恐惧。以前,他三天二头和她上山去石联岩弹吉它、拉小提琴,抱着她海誓山盟。现在他连看电影都不去了。
她将她的恐惧说给文华听,文华笑道:“连这些你都担心?你啊,小心眼。你知道吗,云川经常不回家过夜。”
“真的?你怎么不管着他?”
“我怎么管他啊?我敢管他他就会打我。”
“他怎么会这样的!什么时候我说他几句看看,看他听不听?”
“他不回家过夜,我问他,如果好声好气地问,他有时会说,不过他有时也会主动说出来,说他都是赶到山下张那里赌博去了。”
“山下张?在哪里?”
“有好几十里路的一座小山下。他说那里这些日子来正形成了一个地下赌场。我们县里的一些大赌徒都到那里去赌。那里很僻静,再加上他们派了人在好几里以外开始放风,所以公安局抓不住他们。”
“唉!云川就是太爱赌。”
“他赌倒没什么。他基本上都是不输钱的,有时会赢好几千元来,有时连上万元都赢回来过。但赌和嫖是不分家的。我怕他会在外面嫖。”
“颜兵这点是很好的,不赌博。”林珊引以为豪。她接着说出了她的另一个恐惧:“文华,上个月我那个没来。”
“不好,你有了。”
“啊,这就有了?”
“如果这个月你那个还不来的话,那就是绝对的有了。”
……
结果,林珊的月经还是不来。
“兵,我已二次月经没来了。”
“你不是说有了吗?”
“我想这肯定是有了。”
“有了就有了,难道会假。”他紧锁的眉头解不开地扭曲了脸,伸出手摸她的肚子。
她忽然笑了:“这下不用活熬了。可以完全的不受约束,痛痛快快地每天每夜都能做了。”
“你还高兴啊?遇上了这个不必要的大麻烦你居然还有心思高兴。”
“兵,你怎么变得好笑起来?你说这话真是好笑,我难道去哭?有了烦恼有了麻烦就哭?哭了麻烦就会没了吗?”
颜兵走到书桌前,抓起毛笔伸入砚池,在洁白的宣纸上乱画。他不再说话,犹如室内已是他独处。他心里有着一股无法名状说不出来的东西,虽还处于隐秘状态,但已觉察得出。这股东西目前还不知是何物,他隐隐预感这将是一种不祥。
两个人的被爱情所牵引而粘联,要二合一地一起过,却遭遇到了反对,因之进行抗争。抗争的胜利给爱情取得了极大的喜悦和满足。等这些喜悦和满足成为寻常的受用,成为犹如生活用品的东西,就会好象是卫生间里使用手纸的那么方便,到这个时候,就会让人纳闷:爱情就这么的寻常吗?美丽的爱情就只是这些内容吗?
任何一种美丽的风景,看多了,新鲜感渐渐地没有了,就不会再觉得美丽。爱情也一样,当被成为一个游戏或一种生活方式时,游戏内容的花样都玩过了,生活方式的格调被定型了,便会产生无趣了的乏味之感。所谓的人在福中不知福,同样如是,身在景中不知美,人在爱中心如困。
……
看着颜兵似乎已全神贯注了的乱画一通,林珊当然感觉得出这时她已遭到他的漠视,他已好象没了她的存在,她的存在对他来说已是多余。她不明白:这是因何而致?原来各不相干的两个人,通过爱情的粘联,各各进入对方的心中。却为什么两心已相通了,反而他让她摸不透?
她无言地坐在床上,心事重重。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她于静思中似乎已明确地看到了一个雾一样的东西,它拦在她眼前,隔开了她和他。
第十八章 情变
林珊肚子已有一些鼓出来时,有人问她吃了什么好营养长胖了?她以为那人已看出她怀孕了故意拿话刺她,她又羞又恼答不出话来。等那人拿了衣服付了加工费走了,她心里七上八下地不是滋味,这边作出明天就去流产的决定,这边骑上自车去食品厂。
“兵,我想我们还是快点把这个处理掉吧。拖着不好,肚子会越来越大的。”
颜兵巴不得她主动提出流产,当然同意:“那就处理掉吧。”
“我们明天就去,到峤头卫生院,上次我陪文华去过那里。”
他摇摇头:“不。我陪你去城东卫生院。我们后天去。”
“为什么?”
“后天是星期天我可以不用请假。”
“那为什么要去城东?”
“城东有熟人。昨天叶小宝问我你是不是有了?我说不是。他笑起来说别想瞒他他已经看出来了。他建议我带你去城东卫生院,他的一个朋友在那里当护士,因为是院长的干女儿,在那里有点份量,可以得到些关照,他说他可以抽个星期天出来陪我们去。”
“那太好了,那就后天去城东。兵,你现在先去通知小宝。”
叶小宝见颜兵真的要让他陪着去城东,犹豫起来。
“小宝,你说话总要算数的。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
“小兵,不是我想推,是这种事影响不好,如果有人到我小妮那说我陪姘头去流产,小兵,我可是一个月后就要和小妮结婚的。”
“这是不会的。又不是只让你一个人陪林珊,是你一个人陪我们两个,这怎么会让人说你的闲话呢?”
“好吧,我只好陪啦。你们想通了决定不要?”
“太早了。”颜兵苦笑着摊摊手。
“你太不小心了。真是初出茅庐胆子大,挑灯赤膊爱夜战。我跟你说啊,挑灯夜战是可以的,但不可以赤膊上阵。”
“什么赤膊上阵?”
“就是做那事要先准备安全,要带避孕药。我告诉你吧,我的口袋里避孕膜是长带的。套子不好,套上去就隔了一层,没感觉。我买避孕膜玩小妞,从来没出过事。不过小妮例外,我就是要让她有了好结婚。”
“看不出来,平时你不是都老老实实的?”
“你不也看上去老老实实竟会把姓林的小娘肚子都弄大了。我告诉你吧,迟军和蔡才富都是有姘头的,迟军有两个,才富大概有五六个。嘿,你要知道,做男人没有风流手段怎么能称得上是美男子呢?”
本来,食品厂的四大美男子是郑云河、蔡才富、迟军、颜兵。因郑云河调走了,叶小宝被补上去。叶小宝好似被升了官发了财,厂门口的进进出出他的头都比以前更昂了,昂得已有些后仰。每碰上女孩子,便大耍风度,掠掠头发啦,挺胸收腹啦,伸出兰花指弹香烟灰啦。惹得几个刚成年的女临时工一有机会就请他看电影。
“蔡才富这个毛人竟会有这么多的姘头?”颜兵很是不相信。
蔡才富结婚已三年,小孩子都已二岁了。他长得黑,全身多毛,小腿肚的毛半年前被一位同事量了,竟平均长度为一寸四分,被谓之为“毛人”。但他身高一米七十八公分,肩宽头大,模样十分帅气。
“才富玩女人手段真是高明,他老婆经常住在厂里,他竟玩上了一个临时工。”
“真的!”
“我干吗要骗你。厂里的临时工我是不要玩的,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那你外面有多少个女人?”
“三个。小兵我跟你说,现在是已开放的时代了的,男女平等,性开放。你有没有听过这段三句半?
改革开放多希奇,
女人裤腰带不系。
随便一解便有戏,
玩玩有趣。”
颜兵摇头:“没听过。”
“这是说女人的。还有段三句半是说男人的,我也学给你听:
男人都会做生意,
老婆姘头价钱齐。
忙里忙外来不及,
风流滋味。
你啊还得多学学,化了一年多工夫才只弄到一个。”
“你外面另有三个,小妮不知道?”
“当然不能给她知道,让她知道我不就惨了。我跟你说吧,现在这时代啊,精彩,女人的心都已开始骚了,你只要长得英俊,出去随便走走,不怕引不来小妞。你要想玩,反正随便玩玩,不要挑相貌好的,就差一点也行,不要轻易放过,玩得到就是你的本领。做男人要懂得女人的心,懂得怎样对付女人,这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要想摸透女人的心,只一个女人那是不够的,要多玩几个多长见识才会懂得女人。你知道吗女人啊就是贱,又骚又贱,好男人老实男人她是不会爱的,她会对着花心男人死命地缠。这叫做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颜兵半信半疑地点着头,问叶小宝:“城东卫生院……?”
叶小宝挥挥手打断颜兵的问话,说:“反正,你去了就知道了。”
颜兵不好再问。叶小宝的为别人做事总是六分不真心四分诡异,这是颜兵早就知道的。因此,星期日到了城东卫生院,叶小宝找来颜虹给林珊的流产手术跑龙套,他先神秘兮兮地与颜虹咬了好一阵子耳朵,颜虹一个劲地打量着颜兵和林珊,弄得颜兵十分不自在。
林珊被卫生院的女医生叫进去后,叶小宝问颜兵:“你和林珊到底是车赖三呢还是车底?”
车赖三指的是勾引女孩子,随便玩玩。车底是指找对象然后结婚。
颜兵不由红起脸一时答不出话。颜虹过来了,边走近颜兵边说:“真不愧是食品厂的头号小生,配来了个小巧玲珑的花旦。虽然没什么,反正很方便,三个多月的肚子一下子就会空掉,却你也太不仔细了。”
颜兵的脸更是红一阵青一阵。他不知道小宝和颜虹说了些什么话。
颜虹身材高挑,下穿健美裤,两条大腿和腹部、屁股、大腿根部轮廓毕显,上穿宽大的运动衫,似乎没戴胸罩,看得出的一双大乳房软软地和衣服一起晃荡。她说话时象走路那样的给胸部有一种跳跃感。虽然一和她见了面就可以察觉得出她是个开放型的摩登女郎,却她不象随随便便的赖三。高挑的身材使她显得几分高贵。老是埋怨被林明独长了的林珊因为身高只有一米五十八公分,与颜虹一比,颜兵触目惊心地发现林珊已很渺小了。
叶小宝直言不讳地说他很喜欢车赖三,因为家花不及野花香。他和颜虹很亲密,似乎已上过手。颜兵很想弄明白:颜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和小宝到底是啥关系?
颜虹拍拍小宝的肩膀:“你的小妮不是也……?”
“是的,也有了。不过,我们就要结婚了。”
“喂,颜兵,你会和你的那位花旦结婚吗?”
“我,……我。”
“别我我了,你这个小白脸啊,也是和小宝差不多的风流汉。不过,也好,吃一堑就会长一智。”颜虹飞舞着媚眼问叶小宝:“你说是吧?”
“那当然啰。”叶小宝对颜兵说:“以后啊咱们颜小兵肯定不会再弄出这类事情来的。”
颜兵连声说:“是,是,是。”
颜虹泼口大笑:“颜小兵啊颜小兵,有你的,你总算是承认了你的风流事实。你啊,请客吧。”
“是,是,中饭当然我请。”
颜虹的眼睛不停地在颜兵、叶小宝之间瞟来瞟去,忽有发现地说:“小宝,你不如颜兵个子高呢。”她问颜兵:“你身高多少?不止一米七五吧。”
“一米七六。”
“只长出一公分?不止吧?你竟只是刚刚算不得二等残废。我啊,喜欢个子高高的小白脸。”
一个星期之后,叶小宝来宿舍找颜兵:“我刚从城东回来。”
“又去颜虹那?”颜兵心里有一股莫名而来的失落感。
“啊呀,一个朋友姘上个有夫之妇竟有了,所以叫我陪着去流产,当然要找颜虹。她特地把我叫到一边问你的情况,问你是不是还和林珊在好。”
颜兵的失落一扫而光,换成一股莫大的喜悦。
叶小宝嘿嘿笑着:“颜兵,颜虹已看上你了。你啊,该对她意思意思。”
是的是的是的。颜兵心里连连说:是。
买了几盒青春宝口服液和洋参丸,颜兵来到城东卫生院。
“哟,颜兵,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颜虹从办公室迎出来:“走,我们一起上街吃饭去。”
颜兵拿出礼品:“上次的事麻烦你了,所以,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
“青春宝,洋参丸。你给我吃啊?”
“略表寸心。”
“这些都是你们男人吃的。”
“这……。”颜兵不明白她怎么会说出这话来。
“我吃也行。”她动作麻利地打开一盒青春宝,二分钟就把十支口服液全吃下肚。再打开一盒对他说:“这盒你吃。”
“这……。”
“什么这这这的。这本来就是你们男人吃的东西。”
颜兵这才明白了她那话的意思:青春宝和洋叁丸是给男人壮阳的。那她是不是怪我送错了礼物?他心中在问。随着她到了饭店,点了菜要了酒,她打开二瓶啤酒:“你一瓶我也一瓶,都自己倒吧。来,我们开始喝酒。”
“我先敬你一杯。”
“不必了。敬来敬去哪是喝酒?那是客套。我们何必客套?”
“那我们干一杯吧。”
“行。干。我告诉你,你干一杯我绝不会只喝半杯。”
“好,痛快。巾帼不让须眉。”
她脸上现出一个奇怪的笑,一连喝了好几杯:“你这个食品厂的风流才子,就是会文刍刍。不过,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