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她很轻,不会压痛我的,更何况我的伤也差不多快好了。”阿凯仍笑着,抱着小怀小小的身体让他有种温暖的感觉。
“不行。”她将小怀抱了下来:“之涵马上就要来拆你的纱布了。”她十分关心地坐在他的身前:“现在不可以冒一丁点的险。”
小怀只好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那等阿凯叔叔出院的时候我再给他抱好了。妈咪,阿凯叔叔好可怜,我们可不可以带他回姑婆婆家?姑婆婆也很厉害,她会让叔叔的病早点好。”
“傻瓜,阿凯叔叔也有爸爸妈妈埃我们把他接走了,那他爸爸妈妈怎么办?”志敏这样回答,可是奇异地,其实心中也有这样的渴望……“没关系,等我病好了我就可以去找你们啦。”阿凯温柔地这样说:“我会带玫瑰花上门的。”
“阿凯?”
“你要拒绝我吗?”
阿敏楞楞地,手已被他包在大手掌中,全然不知如何反应。
阿凯很认真、很认真地:“我先说明我并不是感激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才决定以身相许的。”
她一楞,笑了起来。
他不理会她,认真而温柔地接下去:“当我在追轻风的时候,心里常常在想,为什么她不像你呢?如果她像你那样就好了。我那时候一直以为我只是欣赏你,当我失意的时候一直是你在安慰我、鼓励我,这或许有点突然,但我并不认为这是错的。”
楞楞地听着,她有些黯然地将手抽了回来。
“阿敏?”
“你——才刚和轻风分手……”
“我知道。”阿凯点点头:“所以我希望你给我时间和机会来考验我的诚心。”
朴实无华,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宣言,没有瑰丽的海誓山盟,只是如此……如此淡然而动人。
他们一直相识,知道彼此所有的喜乐和痛楚,但也都只是远远地互望着。
他一直在追求火焰,直到烧伤了他的心,烧焦了他所有年少的梦。
清醒了,才发觉那荒唐的岁月里,一直执着的,不过是一份虚假、可笑的幻想,仿佛急欲让全世界知道他的痴心和完美。
他不想将所有的过去推翻,不想否认他从未爱过,更不想冷血地批评那确实存在的过去。
有些人在重新找到爱情之后,便残忍地将过去的自己,逝去的一切全数抹杀。
仿佛一生真的只爱一个人。
他办不到,他承认他不是圣人。
他承认他曾深深爱过,那是属于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就如同小怀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完美,也不追求完美,也——没资格要求完美;但,他们都有权再度追求幸福。
“伤口还太新,我不奢望你一下子接受我,也不奢求你一下子相信我,但请给我机会。”他这样全然坦白地说着,温柔地用他的心凝视着她。
多久了?一直望着这个深情的男子,为他感到心痛,为他感到难过。
她一直希望他幸福,超出朋友范围地希望。
她不懂得争宠,也不要他特别的注视,只是默默地为他裹伤,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原来这是她的另一份爱情。
因为她从不奢求什么,自然也不会心伤,她选择了一个最安全的角落付出她的爱情,付出她的心。
她无法再燃烧成另一朵眩目的火焰,因为走过太多人世沧桑;她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将那份爱恋静静升华,直至她自己也看不到热度……阿敏轻轻点点头,相信他看得到。
“拆纱布喽。”之涵愉快地走了进来,跟随着两名护士。
阿凯的家人站在门口,而她和她的小女儿站在他的眼前……在清晨,从百叶窗射入的光芒中,她洒满一身金光,一朵含泪期待的微笑——她知道他将会看到。
“搭乘X航二0一班机的旅客请在三好登机门登机……”机场的柜台广播着她将要搭乘的飞机班次,她提起行李默默地往登机门的方向走。
昨夜已将一切过往全数倾尽,意外的,心情似乎不再那么沉重。
阿敏什么话也没多说,她静静地拥抱了她,为她所受过的苦落下泪来。
她为她感到心痛,却无法安慰她什么。
她也不需要安慰,事实上有阿敏那心疼的拥抱,她已感到一丝释然。
阿敏没有留她,或许她已明白了留在这里对她来说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即使她可以坦白地面对过去,也无法忍受过去可能会在她的眼前重演。
就当她是懦弱吧。
“凌思。”
她一楞,那声音太熟悉了。
完全没有防备地,她回头,他正气喘连连地狂奔了过来:“不准走。”
“什么?”
“我说不准你走。”他霸气地伸手抢了她的行李。
她的火气立刻上扬。
到底还能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期待什么?
“你试试看能不能阻止我。”她恶狠狠地将行李抢回:“别忘了这是公共场合,你不怕丢脸我还不想奉陪。”
林皇宇瞪着她,这个令他朝思暮想的顽固的小女人:“我们可不可以见面不吵架?
至少和平个几分钟,心平气和地说说话行不行?“他几乎哀求地说。
“行。不过我登机的时间快到了,你要说什么请快。”她放下行李,双手交插在胸前,一副聆听恭训的模样。
他气得想掐死她。
“说埃”
他强压下心中怒火沉声开口:“为什么躲开我?我们之间的事还没个了结。”
“我没有必要躲开任何人。我要走是因为我想走,更何况我看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事还没了结。”她说谎她心里明白,可是她说得不急不徐煞有其事。
她说谎,可是说谎总比心碎好。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爱我,不在乎我。”
“我不爱你,不在乎你。”她立刻回答,直视他心碎的目光……她的心在淌血,腿在发抖。
“真的如此绝情?就这样截断一切?”
“我不想听你说肥皂剧的台词。”
林皇宇感到心被狠狠地撕裂。
还能再做什么?
他究竟还能努力些什么?
丧尽尊严求她留下?如果有用他会的。
可是她不会留下,她一意孤行,没人能拦得住她……“搭乘X航二0一班机……”
凌思使尽全力维持自己毫不在乎的假象开口:“你要的和平我已经给你了,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他一咬牙:“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然后他突然一耸肩,仿佛抖落掉什么重担似的露出个松了口气的表情,整个人莫名其妙地轻松了起来:“拜拜,祝你一路顺风。”
她一楞,被他莫名其妙的改变楞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啦?”他提起她的行李往机门的方向走:“快点,人都走光了。”
“你……”她真不相信眼前的改变。
“我怎么样?”他在登机处将行李交给她,仍是一迳地微笑:“反正我已经尽力,这下阿敏和之瀚可就不能再跟我罗里罗嗦了。你该知道他们有多烦人,现在既然你一定要走我也没办法了,说真的,扮演这种角色也挺累人的,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过原来的生活。”
他一定是在说谎。
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那么……那么真实。
林皇宇轻轻推她走进去:“去吧,别怀疑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你要走,我让你……让你如愿了,我也乐得轻松,这不是皆大欢喜吗?”他笑着凝视她:“虽然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自她的唇上偷了个吻:“走啦,拜拜,祝你顺利。”
然后他走了。
她睁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
他竟真的那么潇洒地走了。
第10章
纸船。漂不要弄丢……我给你的重要东西绝对不要弄丢请记得你的承诺那是一艘小小的用广告纸折的纸船原先其实只是好玩偎在他的身边看着一出连剧名都不知道的电影有些调皮地作弄着他他无奈地塞给我一张随手拿来的纸:不许调皮傻气又委屈地折了起来有些哀怨他怎煞地不懂我浮动而寂寞的表情剧终了仍不知道它在演些什么只是手中多了一艘小小的纸船他爱怜地取了去趁我不注意时塞进了皮夹我瞧见了纸船上彼此相击的心笑了……那是一件不怎么昂贵平常的牛仔衫原先想买的舶来品早不知流落何方责备着自己的粗心怎不早些来取它脑海中一直浮现他穿着前任女友买的好看衣服几乎要落泪了郁郁寡欢地再也不肯玩耍走在街上有些赌气地踢着汽水罐怎不懂我的心呢?明知我拙于讨人欢心它就在前方不怎么显眼不怎么合适仿佛报复什么似的连问都不问就买下它回到家仍为自己的冲动与笨拙而伤心他穿上它什么话都没说恒常的总见它在他的身上尽管并不合身我给你的重要东西千万不要弄丢很认真而傻气地坚持你的承诺好好好好好……许久之后真实演出预言中的分离再不敢清晰地望着他那件石洗的蓝衬衫是否成为另一个女子傻气的犹豫或者已尘封箱底还有那小船上彼此相系的心……不要弄丢我给你的重要东西因为那是——我的心她站在门口许久,手上提着行李静静地望着他们。
为什么从来没想过阿凯和阿敏在一起的可能性?
他们是那么的相似,都那么样的温和包容……“轻风阿姨?”小怀首先发现她嚷了起来。
“轻风?”阿敏惊奇地回头。
她走了进来,他眼上的纱布已经拆掉了,正含笑望着她:“轻风。”
“看得很清楚吗?”
“很清楚。”
她释然地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阿姨,你要去哪里啊?”小怀望着她的行李。
“轻风。”阿敏走到她的面前:“你……”“我想回美国去,我爸妈和姐姐、姐夫都在那里,他们一直希望我过去,可是我太贪玩了,一直拖到现在。”
“连你也要走?”志敏摇摇头伤心地:“凌思才走没几天你又要走,就把我一个人丢下来。”
“不会的,我会常常回来看你们。”她笑着安慰她:“更何况美国又不是很远,你们也可以来看我。”
阿敏黯然地垂眼,这早在她的预料之中,这几天轻风变得很沉默,仿佛脱胎换骨似的,过去的活泼生气全由她的身上隐遁无形。
她真的变了。
“阿敏,你先带小怀出去好吗?”阿凯温柔地开口:“我想和轻风说说话。”
“好。”她立刻点头,全然没有狐疑,也不需要狐疑。
她们出去之后,轻风轻声叹息:“她真的完全信任你。”
阿凯温柔地笑了笑:“过来点,让我看看你。”
她依言走近,彼此目光交回,眷恋、温柔,那些过往尘烟……“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你。”
“原来的我很差劲。”她垂眼,伤口仍在淌血。
他摇摇头,拍拍身边的床位示意她坐下:“原来的你一点都不差劲,她很可爱,很让人心动,让人怜惜,坦白、纯真而善良。”
“我伤害了你。”她已有些哽咽。
“傻轻风。”阿凯坐了起来:“你没有伤害任何人,我们只是不合适,没有谁伤害谁,爱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要以为所有的过错都在你的身上,那对你自己并不公平。”
轻风细声啜泣,泪水缓缓地流了下来。
“好好照顾你自己,你会找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男人,我不能叫你不要改变,但是千万不要让我们再也认不得你。”
“阿凯……”她投进他的怀里,那曾是她最安全的港湾,可是如今她必须离开了。
天涯海角如何觅得如他一般的男子?
他的眼角也有些湿润。
她曾是他全心的爱意,造化弄人,如今她独自在人海之中流浪,孩子似的她可吃得了苦?
他的心在疼……
“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我一定会很坚强不让你们失望……”她哭着承诺:“我会写信回来,会活得很好,过去我很笨,可是以后我会努力……会努力让你们不再为我操心……”“轻风……”“我不会再哭了……”她笑着拭赶泪水,扮出个坚强的笑脸:“真的,我不会再哭了,我答应你,一定不会变得让你们认不出我……”阿凯温柔含笑拭去她的泪痕:“不要再爽约了。”
“不会的。”她倾身吻了他一下,提起沉重的行李:“你也要好好照顾阿敏,不可以欺负她。”
他点点头目送她走出去。
走到门口她打开门又回头:“我一定会找一个比你更好的男人。”
“我相信。”
欧阳轻风在泪水中灿出笑意,走了出去拥抱在门口等待的阿敏:“阿敏……”“我好舍不得你……”“我也一样,可是……可是我总不能要你一辈子照顾我……”她哭着笑着:“不要担心我,我会很好,很好,说不定下次回来,带个洋鬼子老公回来吓死你。”
阿敏轻抚她的发:“要保重。”
轻风点点头,又低身抱了抱小怀:“你们也是。”
黄昏中,她走出他们的视线,步伐有着艰难,但却很努力地迈开大步。
或许她成长了,或许她只是需要疗伤。
也或许,她终于潇洒地,开始懂得寻找并珍惜幸福。
在泪水中,她对自己微笑,有些苦涩,但的确是朵笑容。
她阴沉地在小旅馆中踱步,外面阴霾的天气比起她心上的乌云根本不算什么。
她很生气,太生气了。
他就那样快乐地把她扔上飞机,像扔一包货物一样扔上飞机,然后他就走了,很愉快、很潇洒地告诉她:要保重。
她气得俏脸泛绿。
他怎么能如此对待她?就算他不泪洒机场,至少也该表现一下他的离愁。
可是他居然那么开心,仿佛早就想摆脱她似的。
她到英国已经三天了,每天至少打了上百通电话给他,想恶狠狠地痛骂他一顿,可是他不接电话,天知道是窝在哪个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周凌思,你根本是在嫉妒。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这样讥笑着她:“对。”她大声叫道,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我就是嫉妒,我就是吃醋生气,怎么样?不行吗?”
而且还思念……
她啪地一声打死那个该死的声音,怒气高涨地将枕头恶狠狠地砸在地上咒骂:“林皇宇,你这该死的混帐,下十八层地狱去好了,我恨你。”她大叫着,终于发泄完心中的怒火,溃然地坐在床上。
可是你还是想念他……那个声音可怜兮兮地坦白。
她抿起唇,黯然地垂下了眼。
她的确好想念他……
“凌思在大二的时候认识了她的学长,凌芬那年念大一。凌思和那男的相恋,而凌芬也同时爱上了他。那男人无法取决,时间一直拖着,久了他便慢慢疏远凌芬,因为那时候凌思已经决定离开他了,他不愿意和她分开,当然就疏远凌芬。凌芬的性格很激烈,她一口咬定是凌思唆使他离开她的,开始大吵大闹,凌思只好搬出家里。结果,一天夜里,她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凌芬自杀了,她赶到医院时,她已经死了,遗书上写着她永远不会原谅凌思。”阿敏叹了口气:“凌思很疼凌芬的,可是恋爱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凌芬死后那个男人也走了,亲戚朋友全都责怪凌思为了一个男人而害死自己的妹妹。凌思开始酗酒,颓废到了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日日夜夜见到凌芬那双仇恨的眼。后来,她被家里的人送进精神病院治疗一年后出院。接着她父亲死了,两年后母亲也跟着死了,他们谁都没有恨她,也没有原谅她……”林皇宇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他的酒瓶。
阿敏和谷之瀚交换了关怀的一眼,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他这样大醉已经快四天了,从凌思走了之后便是这样,什么人也不理,只是没命似的喝酒。
“皇宇?”
“我听到了。”他说着又仰头灌了口酒。
“你疯了你。”之瀚夺下他的酒瓶:“还喝?再喝就要出人命了。”
“皇宇,凌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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