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犹豫的坐到苗栗,跳下车找了间干净的民宿投宿,隔天就杀到通霄西滨海洋生态教育园区散心。
这里有着细白的沙滩,漂亮宽阔的海,由于快入秋了,海滩上的人群虽不很多,却玩得颇为尽兴,唯有她安静得像原本就存在当地的景物一般,和沙滩上游玩的人群形成强烈的距离感。
「小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一个有着阳光笑容的男人走了过来,手上拿着可爱的排球。
「不了,谢谢。」她扬扬唇,透过墨镜对男子露出浅笑。
她在这里坐了两、三个小时,不知多少男人过来搭讪,但她实在没那个心力再去认识新的朋友,尤其是心伤还没复原的现在。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在这里坐满久了,真的不起来跟我们一起动一动?」侧过身指了指他身后的一小群人,每个人都对她热情的挥着手。
「来啦!人多一点好玩哪!」一个穿着比基尼的辣妹,用手圈在嘴边对她喊话。
「对嘛,一个人坐在那里多无聊?我们都很好相处,一起来吧!」另一个一样有着阳光笑容的年轻男子跟着喊道。
他们一群人见她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发呆,好似灵魂都抽离了似的,没有人敢预料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由于近来轻生案件频传,为免再添一缕无辜幽魂,几经商量后,决定好意上前邀约。
「这……不太好吧?」似乎感染了他们的热情,她的坚持有点松动。
「没什么不好,来吧!」男人咧开嘴笑,刹那间让她有丝闪神。
这个男人的笑容跟刁秉威有点神似,都是热力十足的那种,她着魔似的起身,加入他们沙滩排球的行列。
以前她在学校曾经是排球校队,也很清楚沙滩排球困难在沙滩不像平地那样方便移动,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在沙滩上扑倒数次,刘懿梅也不例外。
热情的阳光往年轻的脸庞上招呼,她开心的笑着、跳着,随着球的来去而移动,露出她几乎忘却的欢愉笑容。
过了约莫一个钟头,她的脸上、身上沾满了细白的沙,浑身汗水令她感到些许不适,便向那班人告辞,回到位置拿起包包离开海滩。
「有机会再一起玩嘿!」
「下次再见喽!」和她一起玩疯了的新朋友不断向她挥手。
她旋身扬起笑,也用力挥手致意,感谢他们给自己一个欢乐的午后,然后缓步定向租赁的民宿。
沿途经过卖饮料的小贩,她买了一瓶矿泉水,拿钱包时赫然发现挂在包包上的神奇阿拉丁不见了!
掉在什么地方了?
她付了钱,原想回头去找找看,但念头一起,随即难受的摇了摇头,打消踅回去的打算,逐步往民宿走去。
还找干么呢?找到了又怎样?他跟他妹妹之间的事就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在不小心知晓了那个秘密之后,一切都没办法再回到原点了,就像她和叙章之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没重新开始的可能。
她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无法形容此刻复杂的心境。
回到民宿洗了个舒服的澡,才回到房间,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确认是王念慈,她才意兴阑珊的接起。「喂。」
「懿梅,你跑到哪里去了?」王念慈担忧地问。「妈说你都不理她,拿着包包就走,晚上没回家,连通电话都没有,让大家担心死了!」
「我只是出来散散心而已,过几天我就回家了。」全家人住一起就是这点不方便吧?若是她一人独居,就不会有这些问题。
「你心情不好吗?为什么不说出来让大家为你分担?」王念慈一直以为她是快乐的,何况现在也谈了恋爱,有什么不开心?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她脱口而出,电话两头霎时静默无声。
「我这婚姻就这样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没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回来再说好吗?」王念慈担心她跟自己一样想不开,但至少当时自己在家做傻事,还有家人把她由鬼门关里拉回来,但她呢?只身在外,她就是不放心。
「放心啦大嫂,我不会想不开的。」她肯定的保证。
「……你知不知道秉威也在找你?」犹豫了好一会儿,王念慈才提起另一个更为忧心的人。「他不顾医生的劝阻,到家里来好几回了,难道他没打电话给你?」
有,但她都没接,因为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才好。
「我没事的,大嫂,麻烦你跟爸妈说一声,过几天我就回家。」没给王念慈再劝说的机会,她沉静的挂上电话。
她知道自己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很不应该,但她需要喘息的空间好好思索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包括她和刁秉威之间。
虽然注定没有未来,但总得做个了结。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他和刁秉萱的对话,说不定他还认为那个秘密能继续对她隐瞒,但天不从人愿,她终究是知道了。
如果没听见那席对话,她现在应该还无忧无虑的陪在他身边吧?
如果他隐藏得够好,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但倘若他的保密不到家,在若干年后仍被她发现呢?
她不敢想像那个情景,那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面对及承受?她无法预料。
门外传来些许骚动,民宿主人不晓得和谁起了争执的样子,她无心去探究,她只想好好的静一静。
躺上床,拿起昨晚在便利商店买的八卦杂志,她信手翻阅,却没有一个字、一张图片进得了她的眼,她简直成了讯息停滞机,再也无法吸收任何讯息。
「刘小姐,刘小姐你在吗?」她呆坐在床上好久,直到门板上传来如雷的拍打声,她才由失神里惊醒。
「哪位?」她摇摇头,摇去脑子里的恍神。
「我是老板啦,你开个门好吗?」老板的口气显得很不耐烦。
「有事吗?」她戒备地问道。
她一个单身女孩出门在外,一切都得小心,即使是民宿的老板,都应该小心应对。
「欸……是有位先生直嚷着要找你,我拗不过他的坚持,毕竟我这儿还要做生意,他这么闹我真的没办法对付啦!」要不是那个男人吵得他快抓狂了,他绝不会打扰客人。「你帮帮忙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男人?几乎不需要思考,她立即知晓前来寻她的是谁。
她从不认为自己不会被找到,毕竟曾在他的事务所帮过忙,太清楚他寻人的本事,只要他有心要找,逃到天涯海角都枉然;不过她可不承认自己有任何逃的必要,毕竟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她只是出门散心而已,何错之有?
因此她深吸口气,即便心里头千百万个不愿意,仍以极缓的速度前去开门。
果然,门一开,那张熟悉的脸庞立即映入眼帘——「刘小姐,你确定这个人你认识厚?」民宿老板卷起袖子,大有她不承认的话,他就跟对方杠上的打算。「你要是不认识,我就把他赶走,免得他在这里乱不停。」
客人在他这里投宿,他自然得保护投宿者的安全,他做生意绝对是做信用的啦!
刁秉威才不管民宿老板的叫嚣,一迳儿盯着面无表情的刘懿梅。
「打扰你了老板,他是来找我的没错。」她没幼稚到跟他玩躲猫猫的游戏,更不想给好心的老板添麻烦。
「安捏喔?那……那我去忙了嘿!」老板霎时有些尴尬,搔搔后脑后离去。
刁秉威不发一语的凝着她,她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对看,仿佛在比谁的眼睛大、谁撑得久不讲话似的。
「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去倒个热水会倒到通霄来吗?」刁秉威首先败下阵来,他额上的青筋微突,胸口的起伏急促,显然在压抑某些不知名的情绪。
看吧!这男人果然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离开……
撇撇嘴,她率先进入房里,却没有关上房门。「进来再说。」她很确定那件事不适合在可能有人不经意听见的场合讨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踏进她租的房间,一关上门,他就追着逼问。
一发现她毫无预警失踪,他便开始寻人的动作。原以为是之前袭击他的那帮人找她下手,后来确认她的失踪不是因为那帮人,他更没敢停下动作,不仅自己找,还动用他所有关系帮他一起找,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人。
经过这么大费功夫的折腾后,他当然要好好问清楚她干么跑给他追?事出必有因,他不问个明白誓不罢休!
「你做了什么心里有数。」说不怨怼是骗人的,她实在无法平静以对。
「我心里有数?!」他火了,没想到自己不眠不休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答案!「我见鬼的心里有数!医生不准我出院,我硬是从医院里跑出来找你,结果你竟然给我一句心里有数?!我要他妈的心里有数就有鬼了!」
「你小声点。」她蹙起眉心警告。
真的不能让别人听见啊!丢脸的是他,难容于社会的也是他,她一点都不乐见那种下场。
他攫住她的臂。「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女人夺去他全部的心思、爱恋,谁知她说变就变,他根本无法接受。
「是你在搞鬼吧?」定定的望着他,她感到一阵鼻酸。
明明是他做错了,为何他还能信誓旦旦地指责她?这是什么世界啊!
她的神情今他心头一悸。「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搞了什么鬼!」这是他所陌生的容颜,因为她冷漠的态度,教他由脚底开始发寒。
「你别这样,快放开我!」她挣扎着,企图脱离他的箝制。
「你说清楚我就放手,没有第二句话。」他保证,只要消弭他的疑虑,她愿意跟他回去,一切他都可以当成不曾发生。
「你跟秉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又急又恼之下,她激动的脱口而出。
「我跟秉萱?」眸心闪过一丝茫然。
他哪有跟秉萱做什么?那丫头出国一趟就缠着他帮忙,如此而已。
「我都听到了。」眼泪控制不住的潸潸落下,她以为自己够坚强,也一直告诉自己不准哭,她只是识人不清,怎知和他见了面,仍没用的掉眼泪。「秉萱问你何时才要对我坦白,你……你说了什么应该没那么快就忘了吧?」
那不堪的关系她实在说不出口啊!
愕然的瞠大双眸,刁秉威当场傻眼!
这女人,竟然……这是怎样的一个大乌龙?!
「我的老天,你的误会可真大条啊!」
第九章
呆愣的宛如一尊石像,刘懿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那揭露真相的一刻。
刁秉威说的没错,她是误会了,而且误会得超……乌龙!
她一点都不怀疑这乌龙事件即使在她作古之后,仍还是会被拿出来当茶余饭后闲嗑牙的题材,绝对会!
什么不伦之恋、不单纯的亲密兄妹?人家刁秉萱不过是身为舞台剧演员,拿剧本要她哥哥帮忙对词罢了。
在通霄找到她之后,刁秉威不由分说就拉着她跑到剧场,让她亲眼见识刁秉萱在舞台上精湛的演出,瞧得她是哑口无言、羞惭交加,终于搞清楚自己思想不良,差点没演出一场悲剧。
待演出结束,刁秉威顺道接下了戏的老妹回家,打算让秉萱亲自再向她解释一次。
「哎哟~~我的老天爷!我笑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啦!」在刁秉萱知道她突然消失的真相之后,笑得在沙发上打滚,动作之夸张全然符合她的身分——舞台剧演员。「我怎么看得上刁秉威?我又不是瞎了眼!」
「刁秉萱,这一点都不好笑!」眯起眼危险的睨着妹妹,他的头顶都快冒烟了。
他很想把身边的这两个女人全打一顿屁股。一个是不够信任他,没搞清楚事实就来个失踪,弄得人仰马翻;另一个则是完全不给他当哥哥的面子,一丁点都不给,小气!
「我觉得好笑极了,这绝对是我长这么大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刁秉萱笑得眼角溢出泪来,激赏的给刘懿梅一枚大拇哥。「大嫂,我欣赏你,从今天开始,你是我最崇拜的偶像!」
刘懿梅尴尬的胀红了脸,刁秉威则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犀利的眼恨不得在习秉置身上瞪出个洞来。
「你还敢笑得那么大声?这次事件你绝对要负最大的责任。」若不是她三不五时就硬赖他帮忙对戏,也不会搞出这次的飞机,他怎能不趁这机会好好的挞伐一番?「没有以后了,随便你要找哪个倒楣的家伙对戏都行,就是别找我,老子再也不干那种蠢事了!」
末了还用鼻孔冷哼了声,严重表达强烈不满。
「啊?」他这么一声明,习秉萱便再也笑不出来,忙由沙发上弹跳起来。「唛啦!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大哥,这点小事你绝对会挺小妹我的对吧?」
刁秉威懒得再理她,拉着刘懿梅便往房间走。
「喂!老大,你不是那么残忍的吧?」刁秉萱不敢相信他这般无情无义,很想追过去呛声,却又怕坏了老大的好事——那家伙担心受怕了一晚,理当会想由懿梅那里取得一点补偿,这她完全能够理解,但……「大嫂,你帮我讲讲话嘛!」
OK,不理她,那她由他老婆那儿下手总行了吧?
「大嫂欸~~哟嗬~~帮小姑我讲点好话嘿~~」
刘懿梅内疚得快挖地洞将自己埋了,哪还有脸应允她的要求?
再说,刁秉威说得没错,虽然她是冲动了点,但刁秉萱的确得担负些许责任;若不是她拿那种变态剧本要秉威跟她对戏,也不会害得自己伤心欲绝,差点亲手断送幸福,是该让她受点小教训才对。
刁秉威将她拉进房,二话不说一脚踢上门板,动作很是粗鲁。
平常这时候刘懿梅总会抱怨个两句,要他文雅、斯文一点,今天倒是静悄悄,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你,没什么话要说吗?」他说的是他关门稍嫌太过粗鲁一事。
「对不起……」低着头没敢看他,她以为他指的是自己偷偷离开台北,自个儿跑去通霄那件事。
挑挑眉,他很快发现两人指的不是同一件事,不过他仍欣然接受,毕竟他被误会得太冤枉。
「你不觉得你对我太不信任了吗?」既然她开了头,那么就来谈谈,要是想长久走下去,沟通绝对有其必要性。
「不然你认为遇上那种场面,我该怎么反应?」抬头和他四眼相望,她相信任何人遇到那种状况都难镇定。「今天要是换成你,你保证你不会做出跟我一样的决定?」
「不,我不会。」蹙眉沉思了下,他没想太久就有了答案。「我会直接冲进去问个清楚。」
「可惜我不是你,没有你那么勇敢。」那也不失是种方式,但她确定自己做不到。
「改天我教你女子防身术。」他突然转个话题。
「嗯?女子防身术?!」她微愣,不知道自己干么学那种东西。
「对。」他点点头,拉着她坐到床沿。「女人天生的气力再怎么样都比不过男人,或许因为这样,你才没冲进病房质问我的勇气;改天我教你防身术,往后万一遇上类似的情况,你大可放心冲进去,甚至撂倒我都没关系。」
她不由得轻笑出声。「你以为我把你当成会对女人动粗的男人?」她问了个有点拗口的问句。
「难道不是?」不然她干么不这么做?八成是怕他暴怒失去控制。
「当然不是。」握住他的手,她从不认为他会对自己动粗。「我相信你不论再怎么生气,都不会对我动粗。」
「你真的这么相信?」这番话说得他有丝飘飘然。
「当然。」她肯定的用力点头,并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我只是害怕面对你把我当成对世俗眼光交代的幌子,那对一个女人来说是何等悲哀?」
尤其在清楚知道自己的感情全交付给他的时刻,她更是难以面对那种难堪。
「对世俗眼光交代的幌子?」他的笑变得狰狞起来,根本是咬牙切齿了。「好极了,你竟然把我当成那种下三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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