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无双1之优释傩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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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无双1之优释傩之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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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番王。世间事不可强求。老衲如此,番王亦如是。阿弥陀佛,来来即往往,往往复来来。两两总相随,生生亦不灭。” 
圣僧就这样吟着佛谒,缓缓离去。 
他的父亲怔忡良久,才深深长叹。 
也许,他是错了罢? 
也许,他需要同他那神人般的幺儿,促膝长谈一番了。   
番外之优罗难(4)   
“告诉父王,你为什么要拒绝尼雅公主?”他的父亲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与他面对面而坐。 
“父王,不是尼雅不好,也不是任何人不好,而是,她们不是儿臣心底里要寻觅的。”他据实回答。 
“那么你要寻觅什么?”他的父亲困惑地问。华衣美食,佣什三千,他把最好的都给了儿子,为什么他还觉得缺少些东西呢? 
“我不知道。”他微笑。 
“不知道?”他的父亲脸色不悦。 
“是的,父王,儿臣不知道。所以儿臣才想要找到这个困囿我心魂的问题的答案。大千世界,滚滚红尘,儿臣要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到了应该告诉儿子真相的时候了,他的父亲叹息。是去是留,由他自己先择罢。 
“你出生之时,倏忽霞光万丈……”他的父亲回忆道,神色迢遥悠远了起来,缓缓的,将往事自记忆深处提取出来,娓娓进述,“事情就是这样的。” 
两父子之间就此沉默下来。 
漫长的沉默,仿佛永无止境的沉默。 
他的父亲神情凝重,似在等待宣判。 
许久之后,他微笑,清澈温润如莲如玉,然后缓缓跪拜在父亲的面前。 
“父王,谢谢您告诉儿臣,解答了儿臣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 
“阿难,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他的父亲望着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幺儿,心中百感杂陈。 
“因为,儿臣心中已有了决定。”他抬头凝望父亲威严又不失慈祥的脸容,“儿臣一直遵循父王制定的人生路线,毫无阻碍地达成各个目标,可是儿臣只觉理所应当,无甚欣喜。如今,儿臣要去寻找儿臣心底缺失的那一隅了。” 
他的父亲闻言,一语不发,神色惨淡。天意,莫非这就是天意?无论如何,他也留不住这个神佛转世的儿子。 
“去罢。”他的父亲长声叹息。强求不来呵。 
他离开的那一日,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 
雨自苍茫天空瓢泼而下,将旱涸的土地激起阵阵黄褐色的烟雾,迷蒙而不可预测,仿佛他未知的前路。 
他的父亲没有前来送他。他想,是他让父亲失望且伤心了罢。 
他的母亲没有哭得死去活来,只是静静凝视他,默默流泪。早在她甫一见到刚出生的幼儿时,做母亲的天性就让她本能地预感到,这个儿子,不是她所能左右牵绊的孩子,他有他的道路,她只能祈祷祝福。 
他的哥哥优瑟罗一贯润雅的笑容敛去,余下的是沉潜的严肃,并递给他一包金币。 
“这是给你做路费用的,无论你去了何处,做了什么样的神人,你一定要记得,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的兄弟,我们永远会等你回来。” 
他微笑着接下,然后再一次行跪拜之礼。 
此去,天涯海角,不知归期。 
之后,他踏上了漫漫不知前路的寻觅之旅。 
每一处、每一时、每一人,让他有熟悉的感觉,他便会停下来,驻足,观察,相处。可是每一次,他都是再一次地失望与失落。 
没有一处一时一人,是可以填补他内心虚空的。 
没有! 
他只能不停地行走,寻找。 
终于有一天,他来到摩揭陀国境内的那烂陀寺山门前。 
远远的,是苍莽青葱的灵鹫山。 
眼前的,是壮丽崇高的那烂陀寺。 
他原应该欣喜的,他来了,他可以将长久的虚空弥补了。 
可是,他望着森林水池之中,花树青莲之间的寺庙,心底却隐隐生出痛彻骨髓的刺痛来,烟一般弥漫,无法遏止。 
蓦地,那烂陀寺山门洞开,一群僧人排列两旁,一位须眉皆白却又精神矍铄的老者,缓缓踱了出来,向他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Kaniska,名王,汝终于归来。” 
他心间又是一恸。 
迦腻色迦。 
这个名字,这个身份,让他痛不可挡。   
番外之优罗难(5)   
“来罢,孩子,皈依我佛,佛祖会为你指点迷津。” 
是这样么?佛会令他不再缺失心灵的一角么? 
为什么他这样不确定? 
“我佛慈悲,法王,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回头才是岸,去去莫迟疑。” 
他徐徐浅叹,回头才是岸呵。多少人因此回了头,却错失了一生之中最最珍贵的东西? 
他倏忽暗暗一惊。 
他的心里,怎么可以对万乘无上的佛产生这样的疑问。 
挥去心间萌生的疑问,他,留了下来。 
寺中经师、法师,武僧、药僧,轮流授业。 
他天资聪明,在此更是一一显露。 
无论是大乘宗兼中观派、瑜伽行派及密宗,或是小乘宗、耆那教派胜论、数论,四吠陀,亦或是学习因明、声明、术数医方明等各种知识,他都能一点即通,举一反三。 
没有多久,他已经是寺中智慧第一的僧人了。 
然而,他始终觉得,心中那角,愈来愈虚空寂寞,他找不到办法排解。 
“这一世,他聪慧未减,佛性亦不曾消磨,听游方僧人说,他是拒绝了婚事后出走前来,可见红尘俗世也并没有使他沾惹情事。想必今次他不会再同女子纠缠,险些不能修成正果。且前世那女子……” 
“师兄,既然如此,您又何苦烦恼?名王既来了,应是下了决心,一切前尘,不过梦幻泡影,名王是不会再追究的了。” 
他静静躺在青莲池中,漂在水上,仰面望天。 
不意,竟听见这样的对话。 
他们,知道他的前世,知道一切因果,也知道他无法忘记却又如何也想不起的过往。但是,他们统统向他隐瞒。 
不是不失望的。 
原来,他们接纳他,教育他,只是想隐瞒他。 
他的苦恼,方丈是看出来的。 
可是,方丈只是微笑,不语。 
阿弥陀佛,佛曰:不可说。 
直至,一位耆那教长老,游方到了寺中。 
初相见时,他正坐在那烂陀寺举世著名的菩提树下,手里捧着一卷贝叶经,心思,却去得极其悠远。 
他的手轻轻抚摩贝树叶面上的以针刺的小孔洞排列的经文,指尖微微刺凸的感觉,仿佛他心间的痛,微小而奇妙。倘是一不小心,就会扩大成无可修复的空洞。 
“孩子,你有心事,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倏忽,一管苍老暗哑却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徐徐响起。 
他去得遥远的思绪被这管声音拉了回来。 
他抬头,循声望去。 
一名白衣老者,发色如雪,肤色深褐,赤足芒鞋,衣袂在灼热蒸腾的暑气中无风自动,徐徐翻飞。似神人临世,一双眼精光内敛,却又清澈明净,让人无端地愿意相信。 
他微笑,点头默认。 
“那么,随老衲来罢。老衲愿为你解开长久困惑你神思的疑团,然后,是去是留,是梦是醒,一切因果业报,皆由你定夺。”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那烂陀寺的方丈没有尝试挽留他,只是轻声叹息。 
时也命也。 
一分都是天命,不可违逆。 
他们已尽了力。 
他随白衣老者,去了南方卡纳塔克邦的耆那教圣地。 
老者是耆那教白衣派持戒至尚长老阿卡摩伽。 
“老衲不能直接告诉你答案,你只能自己依靠力量去追寻,但老衲可以给你力量。”阿卡摩伽笑语吟吟。 
这孩子,是带了夙愿而来的。 
十六年的荣华富贵,已是命理之外的福运。 
他往后的奔波清苦流离,早已注定。 
他所能做的,只是给这孩子力量,让他能撑过每一次坎坷,每一次失望,每一次…… 
他从此,在阿卡摩伽的指导下,精研大乘宗、小乘宗、密宗的一切经文典藉,以他的资质,三年,修得了他心通,可是,将近十年,天眼也未能得开。   
番外之优罗难(6)   
他的老师阿卡摩伽在一个沉闷燠热的夏日傍晚,把他召到了床边。他更苍老了,人亦清瘦见骨,可是眼神始终澄净如初。 
“阿难,他细听我说。”阿卡摩伽握住他的手,合在掌心里。 
他望着老师青筋毕露的手,静静聆训。 
“世间事知难行易,且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即使出家人如你我,也不能免俗,常常自苦。 
“其实以你的资质,稍加点拨,不难顿悟,因证圆满,得报果位。可是你有心事,我有私心。为师原指望时间久了,你能忘记你许下的愿,年轻人少有恒心常性,或者你会放开前缘,从此一心向佛,不问前世。” 
“可是你许的愿,有地藏王菩萨的加持,执念甚深,乃至于即使你自己已不记得了,你的心却始终记得。 
“所以为师施加在你身上的锁心咒,在为师圆寂之时,便会失效,你天眼将开。为师不指望你救天下苍生,为师只盼你能救一人,一人即是苍生,倘使你连自己也救不得,又何以救苍生? 
“是故,为师如今将去,传至尚长老之位于你。从今往后,路,要靠你自己走了,我的孩子。” 
他听了,不曾愤怒,也未着恼,只是反手握住阿卡摩伽的手掌。 
“徒弟谨记师傅教诲。” 
是夜,他与一众师兄弟守在师傅阿卡摩伽榻旁,为师傅护法。 
黎明前,阿卡摩伽在蒲团上结跏趺坐,溘然圆寂。 
彼时的一刹那,他只觉神思一片空明,过去与未来,及至今现在,无不在脑海。 
也就在这一夜,三十二岁的他,白发丛生。 
前世,他并不是一个寻常男子。 
恰恰相反,他是一个战功赫赫的王者,他是贵霜王朝的第一代王。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王朝的建立,亦然。 
是建筑在无数追随他的战士与敌对军民的鲜血之上。 
当他巩固了权利之后,他开始寻求心灵上的安宁。皈依并大力推广佛教,血腥的征战给人民带来了深远的伤害,而宗教信仰则令他的臣民得以重拾内心的平和。 
他一直,都做得很好,潜心向佛,乐善好施,造福积德,赢得一片交口称赞和人民的爱戴。他以为在有生之年,他人生余下的全部意义,就是因证果位,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不料,他遇见了她。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她是美丽的,外表沉静,内心狂野,像一头优雅的印度豹。 
她是异国来的使臣的女儿,是异教徒,是他致力教化的对象。 
他在夏日的青莲池畔,与她对坐,向她讲解佛教典藉的奥义。 
她只是睁大清澄圆亮的眼,好奇地聆听,却总是大不以为然。 
之于她,生命就是随心所欲,游山历水,可口美食,俊俏男子,到老去的一日,不带一丝追悔地沉眠地下。 
“你不追求永生?”他好奇地问。 
“为什么要永生?”她笑着反问,“倘使我这一生每时每刻都过得充实无悔,那便够了。永生,于我何用?” 
他望着她芙蓉般娇嫩美丽的脸庞,无可奈何,只能叹息。 
“做我的王后罢,同我一起治理国家,接受人民的礼拜。”他执起她的手。她的手并不细腻滑嫩,因为她喜欢练剑舞刀,也同家人一起做力所能及的家务。始终,她不是一个娇惯的女子。 
她听了,有片刻错愕怔忡,而后朗声笑着拒绝。 
“不不不!你是伟大的贵霜王朝的迦腻色迦,而我只是一个番邦使臣的粗野无礼的女儿。你宫中的繁文缛节不适合我,你大力推行的宗教更不适合我。我没办法当一个雍荣华贵却终生困囿在后宫里的女子。陛下还是找一个更适合的女子为后罢。” 
他被她断然直拒的随性给惹怒。一气之下,幽禁了她。 
“直到你想通透了,肯嫁给我为止。”他这样对热爱自由一如生命的她说。 
那一夜,他梦见了地藏王菩萨。   
番外之优罗难(7)   
“放她走,她是你一生唯一的情劫,如若你无法渡过此劫,你苦心潜修因证的果位便将化为泡影。你毕生追求的终极也终将变得毫无意义。” 
“我做不到!”他困难地低吼。 
“迦腻色迦,你有毅力建立一个王朝,管理十方百姓,推广佛教,你的成就将不只是一个凡间的人王!放她走,也放开你自己!” 
“不!” 
“你做得到!”地藏王菩萨低语。 
他自梦中醒来,一身涔涔冷汗。 
梦中,地藏王菩萨为他展示了他执意留她的后果。 
他的国家因为她异教身份而四分五裂,变成一片血海。 
“陛下,离嘉小姐虽然每日按时进餐,可是却日渐消瘦,她的活力与魅力,都仿佛被幽暗的禁宫给吸食干净,涓滴不留。”他派去的女侍回报。 
他沉声。放了她也放了自己?放,还是不放。 
日子这样一天天僵持。 
她在禁宫中消瘦憔悴,他在禁宫外焦躁彷徨。 
“陛下,离嘉小姐——要见您。”女侍前来禀报。 
“快快请她进来。”他大是欣喜。她先示弱了,不是吗? 
“陛下——您恐怕得亲自走一趟了,离嘉小姐她——快不行了。”女侍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他担心得无暇斥责女侍,纵马奔往禁宫。 
她在金屋玉榻之上,已然弥留。 
见到他痛苦忧心懊悔自恼的眼,轻轻笑了。 
“陛下,多可笑,原来,你我都错了。”她乌黑的头发已失光泽,似枯草一般缠绕在她瘦骨伶仃的身体上。 
“嘘,别说话,我带你去游山玩水,只要你肯好好吃东西,早日养好身体。”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眼中,是铁血男儿的热泪。 
“陛下爱我,以为把我留住是最好的。”她眼中有泪。 
“我不会了。”他保证。 
“我爱陛下,以为不要你改变自我是最好的。”她微笑,“你我都不肯妥协。所以,注定错过。” 
他痛苦的摇头,“不会错过,离嘉,只要你好起来。” 
“答应我,做你自己最想做的那个人,不要放弃。”她眼中的泪光令她神彩渐失的瞳又折射出异彩,“答应我,要做贵霜最伟大的迦腻色迦王,完成你最初也是最终的理想。” 
“好。”他含泪点头。 
“那么,陛下,容许我先走一步。”她含笑合上双眼,就此溘然而逝。 
他闭上眼,泪水滑下脸颊。 
他将她葬在了他最爱坐卧看风景的菩提树下。 
之后,终其一生,他都没有再眷恋任何人。 
他因证果位,成了三大护法名王之一。 
他卧化归位,肉身却埋在了她的近旁。 
他经历天人五衰,魂归地府。 
他,遇见了地藏王菩萨。 
他,不肯转世,他要等她,同她一起转世投生,做一对寻常男女。 
只是—— 
“一道转生?你同她缘分浅薄,上一世你已然违背天命,强行涉入她的命运,来世,你仍执迷么?即使你与她一同转世,她亦非她,你们……”阎王顿住。殊途不同归,他来了地府,而她,早已神形俱灭,化成亿万星芒,散失寂灭。即使身为护法名王,也无法测知她的所在,她是真正的“死去”了。 
“我知道。”他润雅的声音里有百转千折的情绪,一闪而过,然后,归于无波的平静。 
为了见她一面,即使要他再一次逆天而行,他亦在所不惜。 
阎君无奈,只得由了他去。 
许是,那样的阎君,也不过是在等那一个未知。 
“名王,吾予你一个心愿。”地藏王菩萨在奈何桥边待他。 
“不死的永生。”他低语,“让我可以在漫漫无涯的时间的河流中,找到她。” 
“名王应该晓得,有人在佛前许愿五百年,也不过是化成一棵相思树,了却了前缘。名王又怎能例外?”   
番外之优罗难(8)   
“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那么,你愿以何为代价?” 
“真身原神。倘使我能见到她,知道她幸福,即使消散成无数尘埃也无妨。”他微笑。他懂了呵。彼此紧紧相拥是幸福,可是,看到对方幸福,亦是自己的幸福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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