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
许是他面上戾气过重,翡翠缩回仙尊怀中不再言语。
待她左扭右扭方才找到合适的姿势靠着,仙尊蓦地低头与她对视,良久,他凉凉道:“你准备赖在本尊怀中到几时?”
翡翠一愣,随即正色道,“少走一步是一步嘛~”
仙尊眼一横,她立即噤声,手脚麻利地从他怀中跳了出来。
“好啦好啦——仙尊如今是要去同天底下最美的女子相见,而我这等蒲柳之姿自然是入不得你眼了!”她自暴自弃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斜眼去看仙尊的神色。
见他面色一如往常,甚至没有半分恼羞成怒来,翡翠心下更为郁闷,语气也不由得更酸,“诶——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
“……”
于是,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仙尊终于转过头来,冷冷吐出两个字,“过来——”
翡翠警惕地退后两步,摇头道:“不要!”
她不过来,不代表仙尊不能过去。是以,翡翠眼瞅着面前的黑影越来越近,然后停下,她结巴道:“你,你想干么?”仙尊这脸跟浸了冰水般寒嗖嗖的,看得她心那是一颤一颤的。
仙尊挑眉,“到本尊身后来——”说着,他长臂一捞将翡翠整个人归到自己身后。
“怎么了?”翡翠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鬼母的仆从,冷声道:“到此为止吧,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那人闻声一愣,脸上随即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来,他扬手招来一层浓雾向仙尊二人挥来,紧接着容貌身形渐渐地转变成一名女子的模样来。
柳叶眉,杏仁眼,琼鼻玉腮,朱红菱唇,一头如瀑青丝垂及脑后,此女身披一件艳红色绣牡丹花的宽袖长袍,足踏木屐,身形婀娜窈窕,堪称绝色。
“仙尊殿下~多年未见您还是那么龙章凤姿俊美无俦,这看得奴家当真是心神荡漾不能自持啊~”那女子一开口,莺声婉转,饶是翡翠听得都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便是那阴山鬼母?”她抢白道。
女子闻声侧头,蹙眉打量翡翠一番后,嗤道:“仙尊您从哪儿弄来这么个毛也没长齐的小姑娘,要身段儿没身段儿,要姿色没姿色!”
翡翠咬牙,好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嚣张鬼母,今日倒要让她尝尝九重天帝姬的厉害!
仙尊一把按住翡翠抖动不已的肩头,对着阴山鬼母冷冷道:“本尊今日前来不是同你闲话的。”
“哦?”鬼母眉梢一扬,无尽春/色晕染眉头,她喜不自禁道:“莫不是仙尊终于想通了要与奴家共度良宵?啊呀,您怎么不早说,奴家这会子要回去沐浴更衣熏香委实麻烦啊~”
翡翠,“……”
她这会子连想掐死那女人的心都有了,竟敢,竟敢,染指连她也舍不得染指的仙尊,真是好狂妄的口气!
仙尊再次按住翡翠剧烈颤抖的肩头,对阴山鬼母拧眉道:“本尊说了,今日前来不是为了同你闲话的。”
阴山鬼母抬指抵唇,杏眸微微上扬,细细点缀在眼角的花钿带着一丝旖旎的艳色来。
“那仙尊今日来此,究竟所为何事呢?”
她双手涂着艳红蔻丹,媚态纵横地揽着胳膊,看着面无表情的仙尊言笑晏晏道:“有何正事,快说出与奴家听听~”
“本尊来拿回不属于你的东西。”
“……”
话音刚落,那阴山鬼母脸上飞快划过一丝异常,不过很快她便平复了心情重又对仙尊媚笑起来:“哟~仙尊您这又是在同奴家打什么哑谜啊~奴家出来这么久了也没通知家里,这便不多留了,先回了~”
言罢她撩了撩曳地的袍踞刚欲转身。
仙尊又道,“他要回来了。”
阴山鬼母登时停步,回过头来是一张面色苍白笑容殆尽的面容,她死死咬着红唇仿佛仙尊那一句话犹如她的夺命符般,她颤抖道:“谁,你说谁要回来了?”
“那个人——”仙尊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
那个人是哪个人?翡翠夹在二人中,丈二摸不着头脑,心说这二人打得是什么哑谜!
“你,你骗人……他早已在六界内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他怎么可能回来!?”阴山鬼母口中虽说不信,然而那双死死捏着裙摆青筋暴起的手却出卖了她。
“你信或不信也罢,那人若是卷土重来,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你……当年你从他身上偷得辟元珠,害得他尸身无法保存腐朽殆尽,他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仙尊轻描淡写地说着,然而每一个平静的字眼背后都敛藏着滔天巨浪,怒海惊波。
鬼母敛眸听至此,忽地放声大笑起来:“那奴该如何?那辟元珠交予你也好,不交予你也罢,奴都逃不了一死,与其便宜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奴还不如与那宝珠同归于尽!”
仙尊挑眉,“你当真甘心去死?”
“笑话,奴自然是想活!”鬼母瞥了他一眼,悠悠道:“倘若仙尊您有什么双全法能够保全奴家,那么奴家倒还愿意考虑一下是否要将那宝珠交予你~但——”她眼神一厉,“若奴家横竖都是死,那么倒不如放任其天下大乱来得深得我意!”
仙尊听至此,面上忽然浮现一抹讽刺的笑容,他对阴山鬼母说:“阴山鬼母,本尊本还以为你是聪明人,却没料到你如今变得如此蠢笨,实在不配与本尊对话。”
鬼母神色狰狞道:“何来此说?!”
仙尊话锋一转冷冷道:“怪只怪你太贪心,倘若只是一颗辟元珠倒也罢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那人的十方阴厉屠戮宝剑也偷了回来!”
“你,你是如何得知?!”阴山鬼母面色大变,黑发白面红衣,真真犹如地狱恶鬼一般骇人。
仙尊不答反道:“本尊先前同你诸多废话不过是想劝你自行交出宝物,既然你不愿,那就别怪本尊强行夺取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现一首很好的曲子,叫夏影,是《AIR》的印象歌,大家看文的时候可以找来听听,增加感觉~
☆、32阴山鬼母(下)
阴山鬼母听来冷笑一声;“这么说来仙尊此番本就无保奴家之心了?”
仙尊不置可否,只淡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贪得无厌,实该有有此报。”
翡翠见一抹厉笑缓缓拢上那鬼母娇艳脸庞之上,她本就生得面容白皙;又将双唇涂得血红;乍一看去;当真犹如厉鬼索命一般阴损凄厉。
她上翘飞扬的杏眸倏尔一转;笑容越加灿烂;而眸光却冰封寒冷;她伸手掸了掸长极曳地的大红袍裳轻声道:“好,很好~既然如此,那么奴便不必多说了;仙尊你若想取宝贝,奴自在鬼宫等候仙尊大驾。”
说着她身形往后猛然一跃,艳红宽大的袍踞连翩飞扬,雾气纷繁中瞬时来了一阵大风,那风卷着阴山鬼母一下不见了踪影。
那风旋而向上,似是往北刮去,仙尊仰头看了一阵,忽而向上一跃化作一道白光追随那风之痕迹而去,而翡翠则在原地愣了片刻后方才一跺脚御剑追了上去。
翡翠一路疾行,两旁黑幕在浓稠白雾包裹之下若隐若现,远眺望去,似有星点亮光闪闪烁烁。她蹙眉,一边埋怨仙尊一句话不留便丢下她一人来,一边对那近在咫尺之隔的阴山鬼宫感到惊异,若是她没有看错每逢她快要接近那鬼宫边缘之处,那神出鬼没的鬼宫边缘便会拢起一层白雾将其隐匿得干净。
而当翡翠再抬头看来,那巍峨雄壮的建筑物却又在白雾之巅好好立着,仿佛一直都未离开过般。
“这阴山鬼宫看起来倒似海市蜃楼一般触而不及,人说狡兔三窟,想不到这阴山鬼母藏匿的法子也是一等一!”翡翠一面嘲讽那逃之夭夭的鬼母,一面也为总是进而不得感到匪夷所思。
“若当真是幻影所致,又如何能够有影子?”
她望着那鬼宫山岗下那片阴影蹙眉,半晌眼波一动,对了,既然这周围是白雾笼罩黑夜,没有光,又何来的影子?
翡翠觉得自己好像是摸到一点门道,她足尖用力,长剑破开连绵白雾来到黑影上方,然后抬头远望那又往前方隐去数远的阴山鬼宫,是了,从方才开始唯有这阴山鬼宫动来动去,而这黑影却未曾改变分毫,这么说来,虚实相对,看似实的其实不然,看似虚的恰恰既为实也!
翡翠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枚铜板朝那黑影投掷下去,见那铜板完全没入黑影之中,她心中了然,唇角勾起一笑,连人带剑毫不犹豫地跳入那黑影之中。
白雾登时四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净蓝空,翡翠御剑浮在半空,望着云下那一座高耸巍峨的重檐宫殿,心说总算是让她找着了!
狂风拂起她那一身绿衣白裳,隔着鼓噪风声,翡翠侧头,看见两道冲天法光自南方传来,一红一白,不用说,定是仙尊与那阴山鬼母在斗法。
那阴山鬼母狡诈异常绝非等闲之辈,早些去定能助仙尊一臂之力!翡翠不假思索,当下御剑朝法光迸射之处疾驰而去。
然她走后的不久,又有一人从云层中破空而下,他一身黑袍,宽大的斗篷几乎将半张脸齐齐遮住,那人望着翡翠远去的方向,唇角一勾,匿了气息跟踪其后。
而此时,百里之外的蓝空中——
仙尊整个人悬浮于半空之中,双手负于背后,从表情上看自是闲适无比,丝毫看不出半分与人斗法来的紧张。而相对他而言,对面的阴山鬼母就没那么轻松了。
只见她俏面泛白,一只皓腕扶着另外一只手臂,而那只伤臂上隐隐有黑气徐徐而出,她斜眼瞥了一眼伤处后轻笑道:“蓬莱仙尊果然名不虚传,区区一招便将奴杀得措手不及……”
阳光破开云层照射在二人身上,仙尊背对斜阳,一头褐发在浅浅光晕下宛若镀金,他长身玉立,银袍白裳对风猎猎作响。见那阴山鬼母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他忽而伸出一指道:“本尊不杀生,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亲手将东西交来与我,还是继续抵死顽抗?”
风声呼啸,那阴山鬼母相看良久,终究垂下眸子,有所不甘道:“奴若将那宝贝交给你,你可否保奴家一命?”
仙尊直视她,平静道:“尽本尊所能。”
阴山鬼母眸色微动,似是在考虑他所言是否可信,直到良久,她才点点头:“交易成交,奴自将宝贝交给你。”
翡翠远望二人不再打斗,心猜怕是那阴山鬼母打不过仙尊,所以只得老老实实低头将宝物奉上,这一想来,心中尤为自豪,即便那阴山鬼母百般淫/巧千般能耐却还是比不过仙尊一根指头啊。
想着她兴致勃勃地朝仙尊扬手,“仙尊,我来也!”
仙尊遥遥向她转过头来,刚欲开口,突然面色一变,正对他的阴山鬼母忽而不知所踪。
异变突起,翡翠向前两步忽觉身侧异常,余光一撇,一大片艳红色袍踞没入眼帘,一柄冰凉的物事抵在咽喉口,那属于阴山鬼母特有的妩媚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别样婉转。
“你们这些神仙惯会做些过河拆桥的事儿来,要奴交出宝贝来也可,但这小娘子须得留在这儿做人质,我生她生,我死她也决计活不了!”
翡翠被迫仰着头,刺目阳光映入眼帘,她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想拿我做人质?”
阴山鬼母胁迫她的手一紧,附在她耳畔娇声冷笑:“小娘子,我劝你莫要打什么主意~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划花了你这张俏脸可就不值当了~”
翡翠缩了缩肩膀,配合她尖着嗓子叫道:“小女子生得这般貌美如花,倘若被这蛇蝎妇人毁了面容那可如何是好!?仙尊您可一定要救我啊!”
她面对着仙尊,见其好整以暇浮在原地,似笑而非,没有一点想要解救她于危难之间的打算。墨斋小说
诶——
翡翠埋头叹了口气,早知道她先前就不必喜气洋洋地标榜自己的战斗力,你看,如今想被仙尊英雄救个美,他老人家还不情不愿的。
阴山鬼母见仙尊巍然不动,还以为他这是变相同意,她低头掠了翡翠一眼后揶揄道:“奴先前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想不到也不过是枚任人弃之的棋子!”
她语气透着森寒,翡翠想了想,慢吞吞道:“谁说我要跟你走了?”
阴山鬼母愣后大笑,私以为她是受惊后胡言乱语起来,她指了指默不作声的仙尊后道:“如今你被奴挟持,唯一能出手相救之人却又袖手旁观,你说你还不得跟着奴走么?!”
翡翠待在她怀中,鼻尖嗅着她衣上熏香,冷笑一声道:“他不救我是他事,至于我逃不逃又是我的事了。”说着,翡翠口中捏诀,两手在虚空一扶,一把通体金黄周身散发着潋滟虹光的宝剑出现在她面首。
翡翠一把握住燕琼,回身既是一扫,那阴山鬼母并未料到她实力出群,只虚虚让了几下,却见那白色剑气犹如风中利刃根根射向自己面门。
她大袖一掩,身形疾退数仗,自往另一处云端立着,神情讶异地打量翡翠几眼后冷声道:“是奴小看了你,竟没发现你是九重天之人。”
翡翠抚剑而立,神色自若,对她道:“少说废话,光凭仙尊一手便能将你制服,你若识相,便快快交出宝物罢!”
“哈哈哈——”阴山鬼母尖声一笑,“小娘子,你虽实力不俗,然年纪却太轻,要跟奴斗,你还嫩了些!”说罢,她两手向前一舞,黑气从两袖氤氲而出,逐渐幻化成为一柄漆黑的长剑。她一手抵住长剑,一手握于剑柄,轻叱一声便朝翡翠方向袭来。
翡翠手执燕琼,旋步而上,一连贯破煞斩势如破竹如长虹贯日之态直逼那黑烟袅袅之处。然两剑相抵,鬼母忽而抿唇一笑,黑剑立时由实化虚,散作烟雾将翡翠包围。
翡翠未惊,心知这烟雾乃极阴煞气,饶是神仙吸入也得耗损半数灵力,刚要抽身而出,然那鬼母却直逼而上,伸掌而来,那朱红的蔻丹不知何时化作寸把来长的乌黑指甲,带着锋芒,往翡翠面上袭来。
翡翠整个人往后一仰,随即肩上一紧,转头,仙尊整个人出现在她背后,单手一划,黑烟滚滚处登时化作虚无。
“仙尊,你这场戏也看得忒久!”
仙尊瞥了翡翠一眼后将她抛至百丈之外,随即全身没入黑烟之中。那阴山鬼母一击未中,又发连击,掌下虎虎生风,阴厉异常,仙尊一身白裳无端端被她挠破几处。边缘处微微泛黑。
这下饶是翡翠也不免看得心焦,以仙尊之力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即将那阴山鬼母拿下,为何偏要与她在此耗费时间,凭地浪费了一件好衣裳!
正待这时,仙尊单手捏诀,一手抬掌在虚空画圆。
一道半月形法阵登时出现在其背后,随着他掌心忽而一转,几道白光瞬时没入阴山鬼母在空中挥舞的四肢之中。
只听噗噗几声,几道黑烟从她断裂的四肢迸射而出,阴山鬼母尖叫一声,表情凄厉,然仙尊却不给她喘气时间,他一跃而起,化作一道白光直逼那阴山鬼母胸腹。
而随即,从另外一方不知何时又射来一道黑光,两道光竟是同时没入那阴山鬼母身体之中。
翡翠只听那鬼母哀嚎一声,身子随即瘫软。
而仙尊一手握着枚鸡蛋大小的莹白珠子从白光里跃出,单手一扬将珠子扔向翡翠之后,又抽身向那凭地冒出的黑光逼去。
黑光尽头原是一浑身漆黑尽数被斗篷笼罩住的人,他左手微拢,似是握着一柄色泽黑沉的物事。仙尊初见此物,面色陡然一沉,指尖聚光,倏尔几道光波将那黑衣人逼至百丈之外。
黑衣人急退数步,头顶斗篷忽而落下,翡翠定睛一看,只看见他眼角有一枚殷红泪痣,紧接着那人的容貌即被随即而来的黑雾笼罩。
那人似无心恋战,只扬起手中那物,口中喃喃作法,随即那物自行漂浮于半空之中,天地间一时风云变色,乌云蔽日,狂风肃肃,阵阵犹如刀刃往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