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固若金汤的蓬莱仙境有什么弱点,那便是埋藏在禁地之中的阵眼,此乃历代蓬莱仙尊施咒之地,如若此处受到破坏,那么整个蓬莱将危在旦夕……
翡翠甚至来不及多想,连忙御剑越过观海台向无极大殿方向飞去。
一定是杀了碧霞元君的那个内贼触动了阵眼的禁制,导致结界产生异变!这阵眼埋在九仙寒冰池之内,那人的目的一定是为了魔石!
“众仙听令,速速随我前去禁地守护魔石!”
东方刚露出一点鱼肚白,天色渐渐发亮,一道紫黑色的冲天煞气蓦地从无极大殿后方冲了出来,声势浩大几乎要将这片天空给掩盖。
翡翠等人被那一波又一波的煞气冲得险些控制不住飞剑,她定睛一看,一股黑烟迎面而来,双目登时犹如火烧般刺痛起来。
“大家快将眼睛闭上!那煞气有毒!”
眼中忽暗忽亮,翡翠勉强稳住身子,忽听耳畔有人连连惨叫出声,许是从剑上跌落下来很快便没了声音。
四周变得何其寂静,好似方才蛟龙撞击结界的声音,众人齐呼呐喊的声音,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被隔绝开来了一样,突然,翡翠心下蓦地涌起莫大的恐惧来……这是多蛮横的力量才能造成这样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压迫感……
她在黑暗中无头乱撞,忽而有一人将她从剑上扑了下来。
“唔——”
“别乱动,帝姬。”
翡翠挣扎的身子松懈下来,化作人身的藤虚正用两只臂膀将她人死死抱住,附在她耳畔低声道:“有人在这里设下结界,我们出不去,别人进不来。”
借着微亮的晨光,藤虚瞅见翡翠死死闭着双眼,连忙伸掌按在她双目之中,随着一股又清又凉的感觉弥漫开来,翡翠终觉眼上一松,睁开眼来。
所能见到的景象还略微模糊,她看不清楚藤虚的脸,只看见了缀在他那繁复考究的蓝袍上的大颗夜明珠。
“怎么回事?是谁闯入了禁地?又是谁在此处设下结界?!”
藤虚按住她手舞足蹈的双手,小声道:“你走之后,我突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魔气在走廊涌动……”蓬莱的气息向来干净,是以它对这突如其来的不洁气息感到很是奇怪,“我心里犹疑,就匿了身形向外走去,熟知却让我看到一个不该看到的人……”
“谁?”翡翠的心莫名地猛跳了一下。
“是崇景……”藤虚缓缓道出了这个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的名字。
“你别激动,先听我说。我看他行走起来如常人一般,但眉头却透着一股诡异的黑气,好似跟往常的他有些不同……”藤虚本是跟在崇景后头,见他走入禁地才跟了来,熟知他走至一半却忽而回头,那眼神中透着一点青光,好似直接看入藤虚骨子里头一般,令它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
原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可崇景却似无事般继续向前走,直至过了那圆月门,藤虚这才发现四周的不对劲来。
“这么说,这一切当真都是崇景一手造成的?!”甚至连若潮的死……都是他干的?
明明他体内的魔性已被仙尊封印起来了啊……为何……为何那些人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不愿意放过他们?!
天色渐渐由黑蜕变为暗青,翡翠双手死死捏住剑柄,前方包裹着时隐时现的雾气,连原本熟悉的道路也变得不明朗起来。
“帝姬……”藤虚挡在她身前,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翡翠,“你能行么?”
翡翠点点头,回答道:“我可以……”
曾几何时,在面对困难抉择之时,她总选择逃避。只是她现在明白,一味地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真相永远摆在自己的面前,犀利而尖锐。
崇景,这个人是她带回来的,也是她所信任的,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她理当承担起所有的职责,这一次,绝不能再逃避下去。
……
九仙寒冰池外伫立着一道挺拔高大的身影,他那犹如黑绸般顺滑的长发分至两边垂了下来,将苍白的面孔遮住一半。
泛着森白仙气的仙池外围着一层宛若高山般的金色结界,男人向前伸出手,自掌心迸射出一股冷冽的黑芒直直射向那结界之上。
黑光以悍然之势侵略,金光以决然之姿抵御。
忽而,几道凌厉剑芒如暴雨骤然而至,迫使他收回手从结界旁移开,他缓缓侧过眼来,一张清丽出尘的容貌映入眼帘,尤其是那双眼,灵动而活跃,仿佛有着异样的生命力般诱人。
他看着翡翠,目光深邃遥远,仿佛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般。
“你来了?”
男人敛眸浅笑,音色犹如少年般清冽好听,依稀是崇景的眉眼,却好似多了一份难得的风情,翡翠一愣,随即冷声道:“你是谁?!你不是崇景!”
“崇景……?”男人想了想,摇头,轻启唇道:“我是鵺枭。”
鵺枭,这个名字犹如在翡翠耳畔炸开惊雷,使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而鵺枭却适时向前一步朝她走来。
“帝姬——”
一排排冰凌冲天而起将他的步伐拦截,鵺枭蹙眉,停下脚步,左手一扬,藤虚整个人被一种不可抗力弹起狠狠地跌落在地,周身的仙法好似凝固般再也使不出来。
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个男人,鵺枭走至翡翠面前,扬手击飞她手中的剑,表情恬淡好似一儒生而非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你就要死了,害怕么?”
翡翠看着他的眼,那曾经属于崇景的温柔沉静已消弭殆尽,她深吸一口气,反驳道:“我为何要死?!”
“难道你怕我阻拦你拿到魔石?”
鵺枭笑了,似是她讲了一个好笑的笑话般,“当今世上,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话音未落,翡翠只觉心口一阵闷痛,紧接着五脏六腑都仿佛迸裂开来一般,她猝然跪坐在地,双手死死按住左胸,愤然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说了要你死。”
鵺枭蹲下来,一手捏住她下巴抬起,一字一句道:“我要一个人死,他从不会多活一刻。”
翡翠已没力气说话,浑身筋骨好似被人狠狠用锤子敲碎了一般,痛不可遏。
“你给我下了咒术?!”
鵺枭没有理她,只打量着她全身道:“从哪里开始呢?”忽然,他游移的目光定格在她素白的皓腕之上,于是便道:“你这手生得好看,不如让我砍去收藏好不好?”
翡翠倒吸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他拾起一把刀朝自己走来,那眼神如春风拂面,却令人从背后密密麻麻爬起一层冷汗。
鵺枭用刀刃在她腕上划了一刀,鲜血淋漓,红的血,白的腕,却显得奇异得好看。
他微微笑了笑,紧接着把刀高举,猛地劈了下来。
翡翠闭上眼,预期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刀刃停留在她手腕处一点点,而鵺枭整个人却呈现一种诡异僵硬的姿势,好像是身体自身在最后关头阻止了他的疯狂行径。
“你看,这具尸体虽然死了,但还是不听话呢……”鵺枭蹙眉,反手一拍击打在自己前胸,翡翠只见他身子猛地一颤,紧接着一串艳红的血花绽放开来。
“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要执念不放呢?”他低下头,双手握拳,只见一道黑光刷地延伸过去,整个身体噌地冒起一阵青烟,并以一种颓唐的姿态软了下来。
“看来这个人连死都想要保护你……”
翡翠闭上眼,紧咬的牙关处隐隐传来血腥气,从四肢百骸传递而来的惊愕与悲伤几欲将她整个人炸裂,她喃喃道:“你,别伤害他——”
鵺枭走近一步,脸上带着戏虐的笑容,“你说什么?”
翡翠睁开眼,咬破舌尖大吼道:“我让你别伤害他——”
一道冲天白光自她周身泛滥开来,鵺枭面色一凝,被逼退数步,待看清她手中所持何物中,眼中划过一丝讶异。
“他竟将此物交给了你?看来你对他确实很重要……”
翡翠手中赫然握着仙尊之前交付于自己的噬魂,然她仙力有限,要控制住这样的上古神器实在为难,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将剑尖刺入自己前胸,沾了心头血的噬魂光芒大放,剑身四散出来的浑厚罡气在瞬时间将翡翠全身刺伤。
她勉力将剑向前猛地一挥,犹如千军万马排山倒海之势轰然朝鵺枭袭来。
鵺枭拧眉,侧身一避,孰料却被一人得了空子。
藤虚奋力跃起,冒着被罡气刺穿全身的危险,化龙将翡翠带走,随着一声清亮龙啸,阳光突破迷雾直射而来,鵺枭以袖掩面,二人身影遂不见踪影。
鵺枭原地未追,忽而笑了。
……
树林深处,翡翠睁开眼,身侧躺着藤虚,看样子好似是脱力睡了去。
“帝姬,你可是醒了!”
素霜从远处走来,手捧荷叶,“来,喝点水。”
翡翠就着荷叶喝了两口,哑然道:“我……”
素霜刚欲说什么,忽听林中传来一阵声响,她撇下翡翠起身道:“有什么事回来再说,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形!”
翡翠点头,望着她身影渐去渐远,忽觉得身下咯得发慌,往下一摸,原是一枚破碎的镜片。
她想了想,在那镜片上虚扶了一把,随即一抹半透明的影子隔空而起,展现在她面前。
翡翠看着,看着,脸色忽而苍白,她身子打着颤,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
原来危险一直近在咫尺,只是她从未察觉……
“藤虚,藤虚,醒醒!”
无论她怎么呼唤,藤虚始终都没有睁开眼来,那脸色苍白得好似死了一般。
“帝姬,你在干什么?”
素霜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一脸莫测地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表示最近掉收已经掉到麻木了,一觉醒来,山河变色啊……
如果真的哪些地方写得不好,请大家指出。我虽然写得是帝姬追夫,但是有情节铺垫,也许随着大纲变化,情节会变化一些,但是我相信大家看下去不会失望的,诶,抹泪飘走。
☆、49魂灯灭
背对着素霜;翡翠默不作声地将碎片收入袖中,然后详装忧心地望着藤虚道:“他为何还不醒来?”
素霜淡淡道:“恐怕是为救帝姬您突围时遭受了剑气重创……想不到,仙尊竟会将噬魂留给帝姬,真是令人意外。”她这话说得平淡至极;但听在翡翠心头又是别有一番深意。
她站起身来,“先别说这个,还是说说你怎么救出我和藤虚的吧?”
翡翠拧眉,在她看来,藤虚这昏迷不醒的样子倒不像是受伤,反而像是……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素霜一眼,见她一如往常般安静侧立;低垂的眼眸看不清思绪来,心里不由一沉。
素霜城府太重;方才自己表现得如此外露,恐怕她心中已有了数,看来这场戏是演不了多久了。
“说来也巧,我赶来之时,正巧碰见藤虚同帝姬二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素霜笑了笑。
“哦?是么?”翡翠动了动身子,伤口立时如撕裂般疼痛起来,她蹙眉,见一片殷红鲜血缓缓从前胸氤了开来。
不仅如此,她浑身上下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皆是方才被噬魂剑气所伤而留下的。
素霜看了看道:“帝姬伤得真重,不如先让我治愈一下伤口吧。”说着她朝翡翠走过来。
“不用,本姬自己可以。”
翡翠朝她摆手,退后几步拉开距离后,适才准备自行运功治疗。熟知刚一抬手,便觉得浑身绵软无力,连一丝真气也提不上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一沉,又接连几次强行运功,仍旧徒劳。
不仅如此,连手脚都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翡翠一愣,遥遥望见素霜望着自己笑,心中暗叫不好。
“帝姬,你伤得这般重,怎可自行疗伤呢?还是让我替你代劳吧!”视线愈见模糊,素霜带着一丝迷蒙的笑容缓缓走近翡翠,微凉的手指抚上她苍白的脸颊。
翡翠听到她附在自己耳畔低声道:“真可惜,我本来还想多陪伴帝姬一段时日呢……”
那素来冷淡疏离的声音如今夹带着丝丝别有意味的妖冶。
“那水……”
那水有问题,翡翠抬眼,只觉天旋地转,树和天参杂糅合在一块,她视线最后定格在藤虚苍白的面上,紧接着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帝姬还是一如既往地热心,如今你自顾不暇,竟还有余力操心别人?”
素霜冷清清地看了翡翠一眼,蓦地笑了,“这般不知轻重的女子,不知那冷月仙尊喜欢你什么?”
翡翠紧闭着双眼,心里暗暗啐了一口,有些人不仅敢在背后下毒,还敢在背后说人闲话。她堂堂九重天帝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放倒呢?
不过是顺势栽进她的坑,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罢了?
毕竟,按照翡翠如今的身子,想要带着藤虚从素霜手中毫发无伤地逃脱,恐怕不易,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她就干脆大咧咧躺在她面前,她还能将自己千刀万剐了不成?
不过……翡翠趁素霜转过身的同时,默默翻白眼,这药下得挺猛,虽然没放倒她,但想让人生不如死的效果却是达到了。
如今她全身真真像是被一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痛彻骨髓,辗转还不能反侧啊……
林中风声四起,头顶的蓝天被那参天交错的枝桠割得支离破碎。
远处隐隐传来爆炸声,呼啸声各种嘈杂的声响融合在一起,翡翠躺在冰冷湿润的土地上,心中思量,不知现在蓬莱如何?那清越仙君可否带领众人坚持到仙尊回来?!
素霜身为内贼,恐怕与那占据崇景身子的魔君鵺枭是一路人……
如今蓬莱之于昆仑,更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啊!
想着,她忽感到一股杀气逐渐逼近。
一把利刃从几米开外的密林深处直射而来,径直朝翡翠面门射去。
翡翠虽闭着眼,却依旧能够感到那利器划破空气所带来的震颤感,可她不能动,只要她一动便满盘皆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素霜忽而出手,她拂袖一扫,只听铿然一声,那利刃堪堪擦过翡翠的脸颊没入对面的树干之中。
此时,翡翠背后已蒙上了一层冷汗,再慢些,恐怕半张脸都会被那利刃削去……到底是谁出手那么狠毒?竟巴不得她死!
那厢,素霜收回手,冲着某处冷哼一声厉声道:“看来你现在连主上的吩咐也不听了!”
林子被乌云罩得乌压压的一片,忽有一人轻笑出声,笑声清脆而玲珑。
“主上不正是想要她的命么?我此举不过是替主上省点力气罢了!倒是你,莫不是在蓬莱呆久了,竟磨出了一副菩萨心肠来?”
面对对方含讽带刺的话,素霜只冷冷一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主上的性子,若你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过你。”
那人静默片刻,方回笑道:“你说得正是,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呢,只不过,我一见到她就克制不住想要将她碎尸万段的冲动啊……”
翡翠微微睁开眼,一抹荼白色的裙角没入眼帘。
那女子乌发云鬓,体态轻柔,言谈时耳垂上的两粒珍珠光芒闪烁。翡翠看着,原本吊在嗓眼口的心急速下坠,下坠……果真是,果真是锦善!
她先前便觉得那声音相熟,起初还不敢相信……没想到却真的是她!可锦善怎么会和素霜在一起?他们二人又同魔君鵺枭有何关系?!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在她头顶展开,然后趁她不防之际打得她措手不及。
“我劝你还是歇歇你那些龌龊的心眼罢!没有主上允许也敢贸然前来,难道当真不怕主上开罪?!”
翡翠自问对素霜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这个人最是刻板守纪,以往只要是仙尊吩咐下去的,她绝少会有完不成的时候,反而每件事都做得干净利落,让人拿不出错来。
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是身投敌营,这性子也是万年不变。翡翠心里稍安,只要素霜在此,那锦善必定投鼠忌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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