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关于将军府起火的事?」皇帝也挺直身子,在岳英扬身边盘腿坐好。
「对。刚才李全顺说将军府最先起火的地方是什么地方?」昨晚就注意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只是没有问罢了。
「是你住的东院。」皇帝好整以暇地看著向他出招的岳英扬。
「我们就假设是有人纵火,因为现在不是火灾多发的季节,我的将军府又常年有人当值不可能会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突然起火的。那么纵火的人为什么会选上我住的东院呢?我不在里面的话,就只剩下右边屋子里住著红药,而且里面也不会又太多值钱的东西。要是纵火者的意图是让我有巨大的损失,也应该选上一般晚上不会有人,而且放著很多军事典册或是鹰军资料的南院。这样向就会发现里面实在是有太多的不合逻辑的地方,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引蛇出洞!」说到这里,岳英扬看向皇帝的眼神有犀利起来。
「朕就知道,一定瞒不过你的。是朕放出了一些消息,让人误会的。昨天中午你说要回去的时候,朕就觉得现在太危险。王连富还没有抓到,又完全没有他进出卫城的记录,所以朕想他一定还在城里。又是因为你才被朕全国通缉,之前已经做过对你不利的事情,这次说不定还没逃亡也是为了要对你俟机报复。所以朕趁著午膳的时间送了一顶轿子进岳将军府,又特意在那条街都叫人宣扬说岳将军身体好转回府休养,果然晚上他就行动了。只是朕没有想到他会放火……安排的大内高手有几个逃了出来,只一个躲在你房里假装你和保护红药的人和红药一起失踪了。」
皇帝没有避开岳英扬的逼视,反而认真的看著他的眼睛。其实岳英扬先前气得也的确有理,这场火大概也是他间接引起的。早知道这样的事不可能瞒岳英扬多久,但是总比真的什么都不做直接送他回去的好!那样说不定和红药一起生死未卜的就是岳英扬本人了!
「既然你知道这么危险,可以为我安排替身,为什么就不能再找一个高手来代替红药呢?!」果然听完和自己心理预想地差不多情形的岳英扬一把揪起皇帝的衣领,眼眶红了起来。
「是红药,她说要为了你做这件事。还说要是连她都换了到时候对下人不好说话,又怕把事情泄露了出去越发的危险了……」其实他早就知道红药是个好女子,只是因为一直处在「情敌」的位置上,才一直去忽略她敌视她而已……如果红药就此香消玉损,不止是岳英扬,就连他也会于心不安的。但是如果她再次出现的话,他们又该如何相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放她再在岳英扬身边,即使再亏欠她也不行!
「我不该怪你……对不起。」岳英扬没有放开皇帝的衣服,反而直接把他拉到自己怀里。
「是朕没有做好,要是朕有和你商量的话,一定可以做得更好的。」皇帝的声音隔著柔软的衣料,闷闷地传来。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算了。」除了这个他还能说什么,皇帝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只是事情的结果,往往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事先预料的。
「英扬,你真的不气了?」皇帝怀疑地抬起头,怎么好像岳英扬的脾气好了很多似的,就算他做错事好像不会像从前一样冷嘲热讽一番。
「不气了!」怎么好像说得他这个将军的脾气大过皇帝一样。岳英扬重新躺下来,把手枕到脑后,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会儿。又有谁会为一个真心爱著自己的人去气恼的呢?呵呵……
「看著现在温柔的你真好……」就是这样对谁都不会吝啬的温柔,才让他对岳英扬陷了下去的不是吗?而现在就躺在他身边的岳英扬的温柔,却只是为了自己而绽放……皇帝打了个呵欠,也在岳英扬身边躺了下去。手去伸到头顶悄悄抓住岳英扬的手,打算最好一辈子都不放开。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殿门被人敲响,合著李全顺吊高的声音:
「皇上!找到纵火的人的线索了!」
在床上的两人一起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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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派出的一队大内禁卫精英,昨晚因火逃出时有个人远远看到一个可疑的背影,所以就暗里跟踪著去了,直到现在看纵火的人睡下了,才趁机联络了城卫的人。只是那人说好像纵火者有武功的底子,又谨慎得很还不敢确定,是不是就是王连富本人。」既然追查的是王连富,自然案子到了这里就由岳将军府的穆宗宝和刘音真接手。刘音真在脑子里把所有的情报过滤了一遍之后,以最清楚的语言报告了给接到报告后,马上赶了过来的皇帝和岳英扬。
「跟踪到的人就是潜伏在那边的民居里?」离城门最近的街坊,倒是这类人藏身的好地方。只是这一区也是皇帝派人查得最勤的,如果没人包庇的话是没可能查不出来的。
「的确是那里,刚才我亲自从屋顶上探察了一次,虽然看起来是普通的民居,但是里面的防卫很严,绝对不简单。而且在将军府外围发现了几处洒了火油的痕迹,放火的人绝对不止一个。」穆宗宝早就巴不得冲了进去,只是刘音真说明了事情的重要性才去转了一圈看看情形。
「叫城卫的人不做声色的把整个街坊都包围起来,这次绝对不准把纵火的人给放了!」一定是王连富在京城的余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何况王连富是从先皇就手握重兵的当权者。这次可以找到剩下的势力一网打尽再好不过,以后都不用再提心吊胆。
「到时候你们给朕亲自去找人!谁可以生擒王老贼重重有赏,抓死的也赏银五千!」皇帝朝穆宗宝和刘音真说完,转向所有埋伏的军队,许下重奖。
这时民居的门打开,一个老实农民样的人缩著肩膀往城门的方向走去,皇帝朝城卫一个武骑尉做个眼色,那人马上跟了去。
「我看王连富大概是想马上出城,叫了人出去试探。」勉力站在一边的岳英扬这时提醒到。昨夜烧了他的将军府,皇帝一定会再搜城,这时再不走只怕就走不了了。
「好,马上行动!」皇帝一挥手,本来隐伏各处的人马立即现出身影,民居周围已经是一片真空。穆宗宝更是等不及,早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刘音真怕他急中有失,马上也追了出去。离民居不远的临时征用的小院里,立时只剩下皇帝岳英扬还有李全顺和三五个皇帝的贴身侍卫。
「你身子不好,还是先坐下吧。王连富这次应该是逃不出去了。」岳英扬整个脸都卡白,人也像是摇摇欲坠了,早知就不让他跟了来。皇帝让人搬了一张椅子出来,只是叫岳英扬坐。
岳英扬也实在支持不了,才坐下就听小院内,门口一阵人马的叫嚣声,又站了起来。一个城卫冲了进来,跪著说到:
「刚才民居里冲出一队二十个左右全副武装的人,把我们城卫的人和穆校尉和刘校尉拦著,王连富已经抢了一匹马往城门冲过去了!不过穆校尉已经追了过去!现在已经去了调马,做最坏的打算。」既是要追王连富到城外。
「还不去追!」皇帝没想到这么多人围著却还是叫王连富给突围了出去,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但是这次他为了不惊动王连富,所有的人都没有带上马匹……这!如果让王连富闯过城门那一关,就真的难追了!
「城楼!快上城楼!」岳英扬赶到门边,望著就在街尽头高耸著的城楼说到。只有在那里他们可以看到最新的形势发展,然后再做出对策。
「好,我们上城楼。」皇帝拉起岳英扬就想往那头冲去,但是才跑了两脚,才想起岳英扬不光伤势未愈今早又才经历房事,实不能这样剧烈运动。但是岳英扬那炽热的眼神和还在向前迈进的脚步,摆明了他不会只在这里干等著,皇帝一咬牙,停了下来。等到岳英扬不解地跑到他身边时却弯下腰去打横抱起岳英扬再次跑动起来。
路上所有人的目光已经完全抛到了脑后,岳英扬也傻了似的让皇帝抱著。等自己的脚已经够著了五十尺高的城楼顶时,才想起他们刚刚在那么多的臣民眼前做了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但是却没有时间抱怨,顺著皇帝的手指过去,王连富果然突破了没有防备的城门守卫,已经奔出了城门,只是还没有跑远。
「怎么办!」城卫的人已经去调马了,但是只怕马来的时候已经追不到王连富了。
「如果我还能射箭的话……」岳英扬看著逐渐远去的身影,懊恼地喃喃到。这样的距离,就算是在奔跑中,如果是健康时的他也是可以射中的!
「是拉!来人,拿弓箭来!」皇帝听到这句话,皇帝本来著急的脸上出现一丝光芒。
弓箭马上送了上来,是在城楼的城卫办事处里原先就有的。
岳英扬伸手想接过,却被皇帝挡住了,他诧异到看向皇帝,难道不是让他勉力一试?
「师傅有事,理当弟子服其劳!」皇帝自己接过弓箭,弦拉满月,箭矢没有任何犹豫到离手而出!
岳英扬的心提了起来。
直到远处王连富应箭而落,被远远追出去的穆宗宝抢上按到了地上,他才回过头来。
皇帝朝他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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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连富正式因为纵火,企图谋杀等等罪名收押下狱择日再审。穆宗宝因为自己立了大功,为岳英扬报了仇而心满意足,拉了刘音真到去喝酒庆祝,城卫的人也再次调去帮助扑灭还没有完全熄灭的大火,就连李全顺都欢欢喜喜地在城门口转圈圈。
皇帝和岳英扬却还呆在城楼上没有下来。
岳英扬背靠著城楼坚实的石墙,无力地坐著。
皇帝靠著他站著,还在看著卫城外被月光染了一地的晶莹。
「我都不知道你射箭已经那么厉害了。」岳英扬一想到这里就想微笑,第一次连小小的线弓都拉不开的小小太子,今天却轻易拉开了满张的角弓,还一箭射了王连富下马。说实话连他大概都不能保证只用一箭就够了。
「朕也不知道啊。到现在朕的手都还在发抖。」皇帝回过头来,苦笑的递出自己还在微颤著的双手。那个时候的因著对岳英扬的自信,自己也不觉生出了那样的感觉。
岳英扬抓著那双手站了起来。
「虽然还不够成熟,但是我终于知道你长大了。」人就是这样,在你感觉不到的时候就这样满满地成长起来,哪怕亲近如他却也没有能够及时地察觉。
「英扬你看,这个就是朕的国家!」皇帝受了刚才的刺激,又从来没有站在晚上的城楼上看过卫城和卫城外那一片广阔的天地,语气里满是兴奋。
「是啊,这就是你要背负的责任。」能够意识到自己的国家,热爱自己的国家,大概就是做为一个好的皇帝的开始吧!岳英扬笑看著终于有了些自觉的皇帝。
「朕先就想,等你哪天真正认为朕以经长大了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你一句话:朕现在把你眼前能够看得到的以及看不到的大圣朝的疆土都交到了你的手里,还有朕的生命,以及朕这一份完整的感情!」皇帝还被岳英扬握在手里的手终于不再战抖。
那双手,温柔,坚定,是一双可以彼此扶持,互相信任的属于帝王的手。
尾声
五个月后
每年的五月是大圣朝的朝廷最忙的一段时日。
因为每年的五月是在皇帝的带领下满朝文武大臣,都必须要跟著皇家一起到卫城东面的武陵山区举行祭天的仪式。自从圣朝先祖创立大圣朝,这种每年一次的朝拜的活动都没有停止过,今年自也不会例外。
「小顺子,英扬现在在哪?」司徒恭弘从宽敞地马车龙辇里伸出头来,问著骑著马跟在他马车旁边的李全顺。
「回皇上,岳将军现在跟了先头的队伍到前面打点今天晚上安营的事情。」李全顺早知道皇帝一定会问他这个问题,预先已经打听好岳英扬的行踪,准备随时向皇帝报告。
「那种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找个人叫他回来。」每年都是这样,只要一到了春祭的时候,就很难抓到岳英扬的人。好像其他的人都不用工作,只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了他一个人身上一样。
「皇上,岳将军走的时候说,要是皇上要找他,就说要皇上记得出宫前的承诺,岳将军把事情一办完就会回来的。」李全顺在马上连身子都没移动分毫,心里暗自佩服岳英扬实在是考虑周到,知道皇帝一定会找人的。
「……」果然听完李全顺转述的话司徒恭弘没有再说什么,只恨恨地磕上窗户把头缩了进去。
狡猾的岳英扬!竟然还记得出宫之前他答应的事……倒霉!
那是之前准备春祭的时候,岳英扬因为负责沿途的保卫工作,所以忙得有半个多月,没有在金銮殿以外的地方见过皇帝。好不容易被司徒恭弘的人在两卫总指挥所逮到了,早知道皇帝不可能与他善罢甘休,岳英扬干脆就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换来司徒恭弘答应了在整个春祭的时候,都不能妨碍他做事……听听,他竟然觉得皇帝对他的宠爱是他工作上的妨碍!
司徒恭弘想到这就气,最可恨的就是自己为了那时的一时之快还真的就答应了……所以落到现在只能坐在马车上看著他到处奔走。
其实卫城离武陵山不远,快马半天就可以到了。只是春祭一共举行三天:第一天为祭天,第二天是春猎,第三天则是狂欢!况且又是那么满朝人员尽出,就光是营地的整理和皇帐的搭建都已经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准备了。
由此可以看出圣朝对整个春祭的重视程度。不光只是为了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的一个仪式而已,重头戏其实在第二天的春猎上。大圣朝重武轻文,春猎就是每一个想自我表现的人最佳的舞台!尤其是在第三天的狂欢日里,皇帝会给在第二天表现最突出的勇士以奖励,加官进爵,黄金美女自是不在话下,只要得到了皇帝的赏识,那一辈子还不是飞黄腾达的。所以现在虽然还没有到达预定的地点,但是许多人已经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祭典,集合了所有圣朝的权力人物,保安的任务自然沉重。岳英扬自从三个月前伤势痊愈之后,就已经往返卫城和武陵山区多次安排打点。到了今天正式出发之后更是要沿路警戒不能有丝毫马虎。
所以当到了晚上司徒恭弘都已经在皇帐里安顿妥当时,岳英扬却还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司徒恭弘就彻底陷入了不满的情绪。
「小顺子,朕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办好了吗?」快把脚下的地面踢出一个土坑,司徒恭弘阴冷地问著独自站在离门最近地方的李全顺。
「回皇上,奴才都备下了,只是皇上……真的要这样做吗?」要是让岳英扬知道了还不气得疯了?但是要是不让他知道,等到事发的时候,那就不是气气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朕说做就做!为什么不做?!朕不光要做,还要做到最大!」司徒恭弘咬牙切齿,特别是听到了远处一个工事兵边大声叫著岳将军,边报告著那边又有一条排水的沟渠有了点问题的时候。因为这样就代表岳英扬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来见他的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司徒恭弘换好了一身祭典时的隆重礼服,岳英扬还是没有露面。司徒恭弘的脸已经变得比得上地上的泥土的乌黑了。他还想著一定要让岳英扬看到他主持祭天仪式时的英姿,但是以现在的情况看起来那时候说不定,他还在和那里的泥水做斗争!
「吉时到!请皇上登坛举行祭天大典!」唱礼官的声音洪亮地传来,大臣们都神情肃穆的低下头去,等待著皇帝登上山顶开始祭天。大臣们都按照官阶排列在山麓的两侧,也就是官阶越高站的地方越往上离祭天的神坛就越近。但是从刚才就开始留意的司徒恭弘知道岳英扬并没有在他应该在的地方!
李全顺带著整班的小太监只能送皇帝到山脚下。司徒恭弘迈著庄严的步子拾阶而上。
每沿著阶梯登